史海钩沉 | 五四运动风云人物的最终结局

五四运动，大家自然都是知道的。

从小学历史课本开始，每年都会以不同的方式来纪念近代中国历史上这一具有标志性的事件。在某种程度上，一场最初只是基于义愤这样一种最朴素的情感而爆发的游行示威，改变了这个国家前进的方向，进而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包括在运动中叱咤一时的风云人物。

他们在这场革命运动中的表现，自然已经有太多的文字予以阐述，不过当风起云涌的运动之后，当时间长河继续向前流动的时候，他们的命运又将如何走向最终的结局。

今天是五月五号，就来说一说五四运动之后的事情，挺有意思的。

首先从引爆五四运动的三位开始，曹汝霖，章宗祥，陆宗舆。

曹汝霖，字润田，清光绪三年（1877年）生于上海。1900年赴日本留学，鼓吹君主立宪，反对资产阶级民主革命。1910年由摄政王载沣提拔为外务部左侍郎，进入政坛。1913年被袁世凯指派为第一届参议院议员。同年8月任外交部次长。1915年1月和陆徵祥同日本公使谈判，签订了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1916年4月任交通总长，后兼署外交总长，并任交通银行总理。1917年7月任段祺瑞内阁交通总长。次年3月兼任财政总长，又向日本再次大宗借款，充作军饷。1918年秋，不惜丧失山东铁路主权，向日本再次借款。一时间炙手可热，权柄通天，他依仗在交通、财政方面所据要职，成为新交通系的首领。

1919年初任钱能训内阁交通总长，正好恰逢五四运动，命运的齿轮开始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转动。

1919年6月10日北京政府下令罢免其职务。此后几番周旋，曹汝霖进入实业界，先后担任交通银行总经理，中国通商银行总经理，天河煤矿公司总经理，中国实业银行总经理，正丰、井陉正丰煤矿股份公司董事长，并与段祺瑞继续保持密切联系。

有件事值得一提，1920年代，由曹汝霖发起，共有20多人出资，在阜成门内白塔寺沟沿建了一所医院，取名中央医院。曹汝霖一直担任中央医院的院长、名誉院长等职，经费方面都由他筹措。

（1941年日军接管了协和医院等后，一些名医如钟惠澜、周华康等纷纷被中央医院网罗过来。医院的妇产科，也在此时创建，由林巧稚主持。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中央医院由中央人民政府接管，更名为人民医院，现在为北京大学人民医院）

1927年，曹汝霖任张作霖军政府财政委员会委员长。1936年7月，任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1942年3月，被任命为华北政务委员会咨询委员，新民印刷公司董事长。日本占领华北后，曾多次要求曹汝霖出任伪政府委员长等官职，曹汝霖坚拒不受。并多次为被日军拘捕审讯的人作担保，并且无意中保护了重庆国民政府的特工。

1949年，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曹汝霖迁居台湾，未几到日本居住到1957年，后又迁到美国。1966年，曹汝霖在美国底特律逝世，时年89岁。

著有《一生之回忆》。文中自述称自己虽然亲日但并非亲日军阀，对于日本军阀侵略中国，亦深恶痛绝。顾维钧在回忆录中写道︰我认识曹汝霖，并与其在外交部，特别是当签订“二十一条”时共过事。就我们所共之事而言，我始终感到曹先生是一位能干的外交家，是拥护国家利益的。一家之言，仅供参考。

特别具有讽刺意味的是，五四运动中，北大学生梅思平曾参与放火焚烧曹汝霖住宅的运动（但并非领导者且亦有资料显示纵火者是匡互生）。但在日本人占领北平后，曾要求曹汝霖出来担任要职，未果。不曾想梅思平却出任了日伪政府组织部长、内政部长等职务。抗战胜利后，梅思平以叛国罪被处决。

造化弄人，可见一斑。

章宗祥，1879年生于浙江省湖州市南浔区和孚镇荻港村，字仲和。早年曾获清朝秀才，后留学日本东京帝国大学，并获明治大学法学士学位。回国后在清政府民政部任职，最大成就是1905年（光绪31年）他和董康共同翻译了日本的刑法。并于同年，两人在修订法律馆的工作上，提出了《刑律草案稿本》，是中国第一部由国家拟就的现代刑法典，但从未成为正式法律。

中华民国成立后，章宗祥任总统府秘书兼法制局局长。1912年（民国元年）7月，他被推荐为陆徵祥内阁司法总长，但未获得批准，遂改任大理院院长。1914年（民国3年）2月，他被任命为孙宝琦临时内阁司法总长。翌年，袁世凯称帝，章作为司法总长，否定了筹安会的违法性。袁世凯死后的1916年（民国5年）6月末，章宗祥接替陆宗舆改任驻日公使，到日本赴任。在日本，他和西原龟三进行交涉以缔结西原借款，并同日本政府缔结军事协定，并明确承认了日本方面在山东半岛的权益。与此同时，他还和陆宗舆一起就对德国宣战向段祺瑞进言，成为当时亲日派的首领之一。

五四运动爆发之时，他正好与曹汝霖，陆宗舆三人成为事件的导火索，火烧赵家楼事件中，正好在曹宅做客的他被义愤填膺的爱国学生痛殴至脑震荡，其个人命运与他的难兄难弟相似，难逃撤职处分，从此进入实业界。

1920年章宗祥任中日合办的中华汇业银行总经理。1925年任北京通商银行总经理。1928年后，寓居青岛。1942年叛变投敌，担任伪华北政务委员会咨询委员。抗日战争胜利后，同样沦为丧家犬，虽然被国民政府逮捕，但因并未作恶过多，所以未受惩罚，他迁居上海躲避风头，彻底淡出人们的视野关注，1962年去世，享年84岁。

陆宗舆，1876年生于浙江海宁，字润生（又作闰生）。少年入南京文正书院，师从张謇。1899年赴日本早稻田大学学习。1902年归国后，任进士馆及警官学堂教习、巡警部主事。1906年冬随亲王载泽出国考察宪政，算是一时的政坛新贵。1911年武昌起义后，任度支部右丞并代副大臣。后又摇身一变，任中华民国袁世凯总统府财政顾问。1913年当选为参议院议员。同年12月被任为驻日公使。

1915年初由袁世凯派遣，与陆徵祥、曹汝霖一起与日方代表日本外相加藤高明，日本驻中国大使日置益等交涉谈判，签订丧权辱国的“二十一条”。6月8日，由他在东京与日本换文批准该条约。1917年8月，他担任中日合办的中华汇业银行总理，期间多次经手向日本借款。1919年4月19日，先后担任币制局总裁和察哈尔龙阳铁矿（今属河北）公司督办。

五四运动中，与曹汝霖、章宗祥同样因为多次参与对日借款而被斥为卖国贼。1919年6月，被罢免一切职务，闲居一时。1925年后一度出任临时参政院参政。1940年，汪伪国民政府成立，叛变投敌，被聘为行政院顾问。不过他是三人内死得最早的，1941年6月1日病死于北平，没有看到日本侵华战争的结果和汪伪政权覆灭的下场。

三个北洋政府的高官被打得抱头鼠窜，那么冲锋在前的爱国学生后来又是走了怎样一条人生道路呢？

匡互生，1891年11月1日生于湖南邵阳，五四运动时，匡互生是北京高等师范学校学生，他是五四运动的策划者之一，与傅斯年、段锡朋等组织了天安门大会和会后游行。1919年夏毕业于北京高等师范数理部，回湖南在长沙楚怡小学任教。1922年到上海中国公学任教。1925年春，匡互生在虹口老靶子路创办立达中学。

1933年4月22日，在上海病逝，终年42岁，遗体葬于立达学园农场。

罗家伦，1897年出生在绍兴柯桥镇，1919年，在陈独秀、胡适支持下，与傅斯年、徐彦之成立新潮社，出版《新潮》月刊。同年，当选为北京学生界代表，到上海参加全国学联成立大会，支持新文化运动。五四运动中，他亲笔起草了惟一的印刷传单《北京学界全体宣言》，提出了“外争国权，内除国贼”的口号，并在5月26日的《每周评论》上第一次提出“五四运动”这个名词，一直沿用至今。

五四运动后，接任《新潮》主编。1920年秋，去美国普林斯顿大学、哥伦比亚大学留学，后又去英国伦敦大学、德国柏林大学、法国巴黎大学学习。1926年归国后参加北伐，任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参议、编辑委员会委员长等职。1928年，任以蒋介石为首的总司令部政务委员会教育处处长。同年8月，任清华大学校长，使清华大学由教会学校转为国立大学。1930年后，任武汉大学历史系教授、南京中央政治学院教育长、中央大学校长等职。1941年9月起，任滇黔考察团团长、新疆监察使兼西北考察团团长。

1969年12月25日，因肺炎、血管硬化等症状并发，病逝台北荣民总医院，享年72岁。

傅斯年，1896年3月26日出生在山东聊城，五四运动爆发时担任游行现场总指挥。从1928年11月起，长期任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研究所所长，创办《历史语言研究所集刊》，任主编。1929年春，历史语言研究所从广州迁往北平，傅兼任北大教授。1937年春，兼代中央研究院总干事。抗日战争爆发后，任国民参政会参政员，兼任西南联大教授，主张抗战，抨击贪官污吏。抗战胜利后，一度代理北京大学校长。1948年当选南京国民政府立法委员。1949年1月，随历史语言研究所迁至台北，兼台湾大学校长。

1950年12月20日在台北病逝，享年54岁。

段锡朋，1896年生于江西永新，1919年五四运动时，任北京大学学生会会长、北京中等以上学校学生联合会会长、全国学生联合会会长。在五四运动中，被选为中国学生联合会第一任主席。他是五四运动的领导者，赫赫有名的”段总理”。1920年，段锡朋赴美留学，获哥伦比亚大学文学硕士学位，回国后任武昌大学历史教授、广东大学历史系主任。1930年起任国民党政府教育部次长、南京国立中央大学代理校长等职务。

广州国民政府开始北伐后，段锡朋在中国国民党中央组织部秘书陈果夫处任职，后来任中国国民党江西省党务指导委员，并任中国国民党江西省党部执行委员。在江西任职期间，1927年1月，他和程天放、周利生等人成立AB团。后来接替陈布雷任教育部政务次长，在部长朱家骅视事前代理部务。段锡朋还曾代理国立中央大学校长，后因学生反对而未就任。1938年1月，他辞去政务次长职务，任中国国民党中央常务委员。

1948年，病逝于南京。

许德珩，1890年生于江西九江市。五四运动期间，许德珩是著名的学生领袖之一，起草了《五四宣言》。1920年，许德珩赴法勤工俭学，1927年春回国，在广州担任教官，后又担任武汉中央政治学校政治教官，武汉第四中山大学教授，国民革命军总政治部秘书长，代主任。

新中国成立后，许德珩参加中央人民政府工作。曾先后担任政务院法制委员会副主任委员、水产部长。第一届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委员，第二、三届常务委员，第四、五届副主席。第一届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常务委员会委员，第二、三届全国人大代表，第四、五、六届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

1990年2月8日，许德珩因病医治无效，在北京逝世，终年100岁。

最后说一说梅思平，1896年生于浙江永嘉，五四运动时，作为北京大学学生的梅思平在“火烧赵家楼事件”中冲在最前面，放了第一把火。毕业后，梅思平任上海《商务印书馆》编辑，后任中央大学、中央政治学校教授。

抗战期间叛国投敌，1938年与高宗武潜入上海与日本代表商讨汪精卫投敌叛国的具体条件和办法，沦为汉奸，历任汪伪政府中央执行委员、常务委员、组织部部长、工商部部长、实业部部长、浙江省省长、内政部部长等要职。

1945年抗战胜利后被捕，1946年9月14日，被枪决。

选择一首大家耳熟能详的诗词结尾吧。

来自明朝大才子杨慎的临江仙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

白发渔樵江渚上，惯看秋月春风。一壶浊酒喜相逢。古今多少事，都付笑谈中。

琢磨历史的乐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