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用技术进步改变生活和生产方式，军事技术进步改变战争形态和作战方式。军事技术进步不断扩大武器的射程、增强打击力度并加快军队行进速度，战争形态随着军事技术应用而不断改变。
世界大战与冷战革命性地改变战争形态
一战普及了机枪的使用，可以实现远距离大面积杀伤，地雷增加了部队在开阔地带行进的风险，坦克增强了双方的攻击和防守能力，飞机则革命性地提升了远程打击效能。海上和空中武器使得远距离杀戮更加高效，化学武器的使用增加了所有参战士兵的风险，战争造成的人员伤亡、经济损失更大。二战期间，军事技术决定性地影响了战争，武器装备、后勤保障、通讯情报、火箭技术等多个领域和方向都取得了重大发展，攻击形态多元、作战方式多样。喷气式战斗机开始投入使用，坦克威力更大、速度更快、效能更高，航空母舰成为重要作战平台。美国在二战结束前制造出原子弹，并投放到广岛和长崎，展示了其前所未有的无区别杀伤能力，核武器被认为可能是终结一切战争的武器。
冷战时期，军事技术成为美苏军备竞赛的重点和焦点，两个超级大国想象各种战争场景，并制造出各类核武器，包括核地雷、核炮弹，积累“超杀”能力，试图用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应对所有战争形态，人类前所未有地靠近核战边缘。冷战期间的军备竞赛不仅是数量竞争，更是质量竞争。美苏竞相提升远程打击能力，增强指挥、控制、通信、计算机、情报、监视和侦察能力，研发隐形技术，试验生产部署隐形战斗机、现代精确制导弹药等。新的军事技术赋能传统武器装备，改变战争形态。第一次海湾战争几乎就是冷战时期美国军事技术的集中展示，大量高科技武器投入实战，精确制导武器展现出压倒性的优势，隐形战机用于各种突防任务。技术进步还让海湾战争成为一场被“直播”的战争，战争不再遥远，战争也不再是停留在平面媒体上的文字描述，而是可以直接在电视上观看的“现场”。
军事技术进步并非匀速前进，“飞跃”或“跨越”式发展已经成为常态。一战以前，火药和火器曾经主宰战场数百年；一战以后，战场的内涵和外延不断拓展，近战、远战交织，海上、空中和地面叠加，武器杀伤性能出现飞跃；二战在此基础上进一步拓展武器性能、远程打击能力、超强杀伤效果。冷战结束后，更多高新技术被应用于战争，更精准攻击目标，更少附带杀伤，更多远程攻击，优势一方更少人员伤亡。
技术进步带来新的战争形态
21世纪前20年的军事技术进步将以何种方式改变未来的战争形态？我们或可从近年来的军事技术发展及其在各类冲突中的应用管中窥豹。
无人作战平台未来将广泛应用于各类军事冲突。21世纪之初，无人作战平台更多停留在研究文献和概念之中，“9·11”事件之后的漫长反恐战争让无人作战平台闪亮登场并展示出广泛的应用场景。无人作战平台既可用于高空、远程、连续大范围监视、侦察，获取军事情报服务于战场决策，还可直接执行作战任务。例如，“全球鹰”是世界上最大、技术最先进的高空大型无人机，可提供长航程长时间全区域动态监视；“捕食者”和“收割者”则属于察打一体无人机，可携带“地狱火”空地导弹，支持识别、跟踪目标，接受命令进行攻击，以及评估战场损毁情况等任务。军事大国在反恐战争中曾广泛使用无人机进行侦察和精准打击。例如，2022年7月底，“基地”组织的领导人物扎瓦希里即被无人机袭击杀死。在信息化、网络化环境下，无人作战平台通过有人和无人协同作战方式，执行精准打击任务，提高作战效率，减少人员伤亡。
致命性自主武器系统未来也可能广泛应用于冲突与战争中。致命性自主武器系统是人工智能技术等新兴科技发展的产物，具有“致命性”和“自主性”，搭载致命的载荷和手段，在执行任务整个过程中能够减少甚至不需要人类的介入和控制，适应复杂动态环境和战场形势，甚至在与环境交互中具备自主学习能力。2020年11月底，伊朗核科学家法赫里扎德在德黑兰附近遇袭身亡，这次暗杀行动由安装在路边一辆皮卡车上的人工智能机枪完成。这挺机枪嵌入了人工智能算法与多个摄像头，通过卫星远程操控，精准射杀这名科学家后自动引爆。
网络未来可能将成为军事较量的新疆域。以未经授权的方式访问网络、计算机系统或数字设备，故意窃取、暴露、篡改、禁用或破坏数据、应用程序或其他资产的行为被称为网络攻击。以前此类攻击多为个人或企业的犯罪行为，近年来越来越多的国家行为体以及恐怖组织通过网络对政府机构或者国家的关键基础设施发起具有政治目的的网络攻击行动。电力、交通、通信、金融、工业系统等关键基础设施关涉国计民生，这些设施在虚拟空间被攻击所产生的影响不亚于物理层面的打击。同理，如今很多国家的政治、经济和军事活动高度依赖外太空资产，也有越来越多的国家开始具备攻击外太空资产的能力，未来外太空或将成为国家间军事较量的新疆域。
战争要素正被重新定义
军事技术革命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方式重新定义战争。“战争的迷雾”依然存在，但战场已经无限透明，各类侦察手段、各种传感器、各种信息处理系统几乎让所有的战场参与者以及战场行为无处遁形，近期的武装冲突已经充分展示了这种情形。
军事技术革命还在持续拓展战争的疆域。从冷兵器时代到现代战争，战争疆域从陆地扩展到海洋和空中，现在又进入网络和外太空。冲突疆域不仅包括纵向拓展，也包括横向延伸，现代战争条件下，虚拟空间与现实世界的界限日益模糊，军与民的界限也不再清晰，战争逐渐呈现空间全覆盖的特征。
军事技术革命改变战争形态，也提出了关于技术、武器、国家与人的哲学问题：技术进步似乎逐步减少武器系统对人的依赖，自动或者自主武器能否替代人参与战争？技术进步减少战争导致的附带杀伤，这是否意味着战争就不再包含道德风险？人工智能与武器系统的结合最终是否导致人失去对武器的控制？决定战争胜负的是技术还是人，抑或人与技术的协同？
纵览历史，军事技术进步持续挑战人类关于战争的认知，现代军事技术的飞速发展及其近年来在几场军事冲突中的应用似乎表明，关于战争的过去未去，而新战争形态的未来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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