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桑

 

选自郭茂倩《乐府诗集》（中华书局1979年版）。《乐府诗集》是上古至唐五代乐章和歌谣的总集，依音乐曲调分类编排。所收的作品以汉魏至隋唐的民歌及文人用乐府旧题所作的诗歌为主。

 

汉乐府

 

日出东南隅〔东南隅（ｙú）〕指东方偏南。隅，方位、角落。我国在北半球，夏至以后日渐偏南，所以说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善蚕桑〔善蚕桑〕很会养蚕采桑。善，有的本子作“喜”。，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青丝为笼系〕用黑色的丝做篮子上的络绳。笼，篮子。系，络绳（缠绕篮子的绳子）。，桂枝为笼钩〔笼钩〕一种工具。采桑用来钩桑枝，行时用来挑竹筐。。头上倭堕髻〔倭堕（ｗōｄｕò）髻〕发髻名。其髻像云堆叠，歪在头部的一侧。，耳中明月珠〔耳中明月珠〕耳朵上戴着宝珠做的耳环。明月，宝珠名。；缃绮〔缃绮〕浅黄色有花纹的丝织品。为下裙，紫绮为上襦〔襦（ｒú）〕短袄。。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下担捋（ｌǚ）髭（ｚī）须〕放下担子，抚摩胡子（和下接诗句都是形容看得出神）。捋，手握着东西，顺着向下移动。。少年见罗敷，脱帽著帩头〔脱帽著（ｚｈｕó）帩（ｑｉàｏ）头〕把帽子脱下，只戴着纱巾。古代男子戴帽，先用头巾把发束好，然后戴帽。帩头，包头的纱巾。。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坐〕因为，由于。观罗敷。

 

使君〔使君〕对太守、刺史的通称。从南来，五马〔五马〕指（使君）所乘的五匹马拉的车。汉朝太守出行用五匹马拉车。立踟蹰〔踟蹰（ｃｈíｃｈú）〕徘徊，停滞不进的样子。又作“踟躇”。。使君遣吏往，问是谁家姝〔姝（ｓｈū）〕美丽的女子。。“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年几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颇有余。”使君谢〔谢〕这里是“请问”的意思。罗敷：“宁可〔宁可〕愿意。共载不？”

 

罗敷前置词：“使君一何愚〔一何愚〕怎么这样愚蠢。！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东方〔东方〕指夫婿当官的地方。千余骑〔千余骑（ｊì）〕泛指跟随夫婿的人。，夫婿居上头〔居上头〕在前列。意思是地位高，受人尊重。。何用〔何用〕凭什么（标记）。识夫婿？白马从骊驹〔骊（ｌí）驹〕黑色的小马。这里指马。，青丝系马尾，黄金络马头〔黄金络马头〕马头上戴着金黄色的笼头。络，这里指用网状物兜住。；腰中鹿卢剑〔鹿卢剑〕剑把用丝绦缠绕起来，像鹿卢的样子。鹿卢，即辘轳，井上汲水的用具。，可值千万余〔千万余〕上千上万（钱）。。十五府小吏〔小吏〕太守府的小官。有的本子作“小史”。，二十朝大夫〔朝大夫〕朝廷上的高等文官。，三十侍中郎〔侍中郎〕出入宫禁的官员。，四十专城居〔专城居〕作为一城的长官（如太守等）。专，独占。。为人洁白皙〔白皙（ｘī）〕指皮肤洁白。，鬑鬑颇有须〔鬑（ｌｉáｎ）鬑颇有须〕有一些胡子。鬑鬑，须发疏薄的样子。白面有须，是古时候美男子的标准。；盈盈〔盈盈〕同下面的“冉冉”都是形容举步轻缓，从容大方。公府步〔公府步〕摆官派，踱方步。，冉冉府中趋。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殊〕出色，与众不同。。”

 

欣赏指要

 

乐府本是汉代专门掌管音乐的官署，它的职责是搜集民歌，制定乐章、乐谱和训练乐工。汉代人把乐府机关收集整理、编录演奏的诗篇称为“歌诗”，魏晋以后，就将这些“歌诗”统称为“乐府诗”或“乐府”了。

 

《陌上桑》是汉乐府诗歌中的名篇，属“相合歌辞”一类。它叙述了采桑女秦罗敷拒绝一个好色的“使君”调戏的故事。“陌上桑”意思是大路边的桑树，这个故事正是发生在这里。女主人公──年轻貌美的秦罗敷正在路边采桑，却被轻狂的“使君”打扰，面对权贵，罗敷坚贞勇敢，机智应对，以盛赞自己夫君才貌的方式回绝了对方的无理要求。秦罗敷身上体现了传统女性的坚贞、睿智的优秀品质，几千年来，成了人们心中理想化的女性形象。

 

《陌上桑》之所以被看作乐府名篇还因为它在艺术上有着很高的成就。一是这首诗有着完整的结构，首尾相接，一气呵成。二是这首诗以叙事为主，把抒情、描写、叙述融为一体。在人物形象的刻画上，或浓墨重彩，富丽有加；或水墨轻扫，微妙传神。特别是用侧面描写烘托罗敷的美，对后世影响很大。三是通篇五言，气韵流畅，语言质朴。阅读时，可以背下来一些精彩诗句，然后借助想象，把这首诗改编成一个小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