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结束，是你的开始
——《漂亮爸爸》
文／金侬
导演：贝特朗·布里叶
主演：帕特里克·杜瓦埃尔、艾尔·贝莎
荣获：１９８２年波士顿影评人协会最佳外语片，１９８１年戛纳电影节提名金棕榈，１９８２年法国凯撒奖提名最佳男主角
叙事性作品的情节，我喜欢把它们比喻成是行进在路途中的舟船或车马，正是它们把我们载向不可知的未来之路。行程之曲折和前途之不可测，使我们对情节充满想象，这正是叙事性作品充分吸引我们的地方。
我喜欢猜测情节发展的结局，而往往有不少结局你是能猜到的，对于这样的作品，我在心里会给它的艺术性打一些折扣。既然情节带我们驶向未知的目的地，那它就有义务让我们在旅途中迷失，如果它连这点都做不到，这趟旅程我们就没有必要走到底了。
三十岁的雷米是玛提娜的丈夫和十四岁女孩子玛利安的继父。玛提娜在一次车祸中丧身以后，玛利安的生父查理便要把亲生女儿接走。这时，雷米突然发现玛利安有点儿不对劲了。
她竟不愿意跟生父走了。即使走了，没过几天，她又拎着行李回来了。雷米是一个钢琴师。他没有正式的职业，仅靠在饭店里给人弹琴挣点小钱。玛提娜生前为了挣钱曾经给人当过乳房模特儿，可见单靠雷米的那点钱是养不活这个家的。玛利安的生父比较阔绰，住房比雷米的好，派头也大，对亲生女儿也很关爱，玛利安不跟生父过好日子，却非要住回来不可，这就叫人有点儿不可思议了。
慢慢地，连个傻子都看得出，玛利安是对继父雷米有那个意思。这也没有什么可奇怪的。雷米英俊潇洒，他给玛利安当了八年继父，这一段漫长的时间，即便雷米无心，玛利安也可以有意披着父女温情的外衣，名正言顺地在心里预习她想象中的情爱了。
或许，在八年中的前半段，玛利安对雷米的感情像雨像雾又像风，看不见摸不着，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了八年的后半段，特别是走到十四岁这个关键的年龄节点，她一下子开窍了，觉醒了，原来埋在她心里的一颗种子，竟生下了根发起了芽，要破土而出了。
母亲玛提娜没有死的时候，她可能是压在这颗嫩芽上的一块石头，嫩芽生命力再旺盛，也顶不开石头。现在，石头被搬走了，悲痛更像一场春雨，浇灌着玛利安爱情的种子，不可遏止地疯狂生长。
至此，情节的发展已经十分明朗了，无非是雷米是否接受玛利安的爱。接受，玛利安的生父首先就不干，他肯定要与雷米发生尖锐的冲突；除此以外，雷米还要背上道义和经济的双重负担。
雷米毕竟是玛利安的继父，玛利安毕竟只有十四岁，加之玛利安的母亲尸骨未寒，在这种情况下玛利安向雷米示爱，雷米哪里敢接受？这仅仅只是来自道义上的压力，从经济上看，雷米把自己的日子过好都不容易，再要养玛利安，他的负担也实在重了些。
然而，雷米一味地不接受也不是个办法。十四岁的少女，心理十分脆弱，虽然她们这时还不太懂得什么是爱，但对所谓爱却视为比生命还要重要，雷米的拒绝，使玛利安茶饭不思，学习成绩一落千丈。
雷米是负责任的好男人，他不能任由玛利安一味地退步堕落，他要拯救他的养女，而拯救的最好方式，便是给予她爱情。于是，雷米在不得已的情况下，与玛利安相爱了。
玛利安向雷米裸露心扉，她说，她之所以爱上雷米，是因为她听母亲说，雷米是做爱高手。雷米大吃一惊，难道做母亲的还向女儿说这个？玛利安解释说，这是她偷听到的。雷米和玛提娜在进行肌肤之亲时说的枕头话，玛利安能在隔壁听到；玛提娜的喘息之声，更是玛利安的安眠曲。在这样的环境中成长，玛利安怪不得如此早熟！
情节之舟驶到这儿，应该是山穷水尽了。无论聚散，这一对相差十六岁的男女还能怎么着？总不能安排这其中一个再去死吧。
然而，柳暗花明却悄悄地来了。玛利安为了减轻雷米的经济负担，去一个音乐家家里当保姆挣钱。音乐家是一个离异了的妇女，独自扶养一个四岁的女儿。一天，音乐家的孩子得了急病，雷米和玛利安帮助救治孩子，雷米和音乐家一见锺情，两人很快就坠入爱河。就在他们翻云覆雨的时候，一个小女孩睁大好奇的眼睛，向他们悄然走来，而他们却浑然不觉。这个小姑娘便是音乐家四岁的女儿。
八年前玛利安六岁的时候，她是否也像音乐家的女儿一样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由此，种下了八年后爱上继父的种子。现在，玛利安走了，她与继父的爱结束了，另一个类似玛利安的小女孩的心路历程却又开始了。
在她的结束，是你的开始。
——原载《大众电影》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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