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泽东是一流诗人,这毋庸置疑。
值得一说的是,在毛主席所有的诗词中,有这样一首词十分特别,他竟然直接把敌人的长官名字写在了诗词里。
那就是“齐声唤,前头捉了张辉瓒!”张辉瓒是国民党第2军第18师副师长,军衔中将。
如果仔细一想,就会觉得,红军领袖把敌人师长的名字写在自己的诗词里,好像显得不太雅观,也不太合适。但再一想,毛主席的这首词却和辛弃疾的一首词异曲同工!
“试问天下谁敌手,曹刘,生子当如孙仲谋!”
把名字直接用在诗词用,就如同行军队伍中那一片欢腾声尽在耳畔!这就是毛主席诗词的魔力之处,那么这首词全诗是什么呢?张辉瓒到底何许人也?
先从毛主席这首词的题目来看《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
时间被定格在1930年。
这年12月30日,红军在毛泽东和朱德的指挥下,成功战胜蒋介石发动的第一次“围剿”,其中活捉了国军第18师指挥官张辉瓒。
12月27日,张辉瓒被俘前,正被人用乘凉架抬着悠哉地在树林里散步,不料红军突然发动攻击,一个炮弹射来,张辉瓒和几个随从全部炸倒。
等到张辉瓒从昏迷中醒来,他身边的人已经全部丧命,身受重伤的张辉瓒害怕被红军抓住,马上把身上的金项链和金手表等全部扔下,还换上了普通士兵的衣服逃跑。
红军赶来时发现地上一堆衣服,得知张辉瓒还活着,前方指挥所来电,一定要活捉张辉瓒,交给毛委员(毛泽东)定夺。
张辉瓒躲在一人多高的草丛里,以为自己不会被发现,不料吃得太多,在草丛里肚子隐隐作痛,被红军发现。
“出来,什么人?再不出来就开枪了!”
红军战士叫喊了几声不见人出来,随后上膛准备射击,张辉瓒哭喊着:“别开枪,别开枪!”然后狼狈地被俘。
张辉瓒被俘后,由于穿着普通士兵的衣服,很多人并没有认出来,不料在押送队伍中,有几个被他虐待过的手下认了出来。
“好啊张辉瓒,你也有今天!我呸!”张辉瓒被自己的手下一群人一顿暴打,恰巧彭德怀路过,积极制止,这才得知,原来这人就是张辉瓒。
随后,彭德怀马上让毛泽东前来,张辉瓒和毛泽东是老乡,和毛泽东有过一面之缘。而且毕业于保定军校。
毛泽东到来后微微一笑:“松绑!”张辉瓒尴尬地说:“毛委员,别来无恙啊。”
张辉瓒见到毛泽东直言说:“给你们多少钱就可以把我放了?”
毛泽东看了看朱德笑着说:“张辉瓒先生,你到底是怎么打的仗?你瞅瞅你这样子,人枪都没了,蒋介石会饶过你吗?我看你就在这里好好反省吧。”
实际上,按照毛泽东和朱德制定的红军优待俘虏政策,这些被俘的国民党战士如果愿意参加红军就可以留下来,如果不愿意,就每人发两块大洋,回家。
这天,捷报传来,不仅俘虏9000余人,还缴获了5000余枪,还有30挺机关枪,最重要的是抓住了张辉瓒,狠狠地震慑了蒋介石。
毛泽东曾用正式的文字记录这次反“围剿”:
我们的第一仗就决定打张辉瓒的主力和两个旅和一个师部,连师长在内的九千人全部被俘,一战胜利,吓得谭师向东跑,许师也逃跑,我军有追击消灭一半,五天内打两仗。
这里的谭师指的是谭道源的师部,许师指的是许克详师部,五天指的是1930年12月27日到1931年1月1日。
张辉瓒被捉,蒋介石颜面扫地,当然不会就此罢手,他再次卷土重来,调集20万大军进行了第二次“围剿”,因此可以看出,活捉张辉瓒,不仅对毛泽东的人生有重大意义,对中国革命也有重大意义。
随后,毛泽东用诗词来记录红军这次伟大壮举,写成了著名的《渔家傲·反第一次大“围剿”》。
全词如下:
万木霜天红烂漫,天兵怒气冲霄汉。
雾满龙冈千嶂暗,齐声唤,前头捉了张辉瓒。
二十万军重入赣,风烟滚滚来天半。
唤起工农千百万,同心干,不周山下红旗乱。
毛泽东的这首词可以说详细地写出来张辉瓒被活捉后,蒋介石狗急跳墙的样子,当然,毛泽东的这首词,也让张辉瓒的名字流传千古,不过却被人骂了一辈子。
这就要说到张辉瓒的悲剧了。
毛泽东在离开龙岗时,曾和张辉瓒谈过一次话,张辉瓒请求毛泽东饶命,毛泽东摆摆手说:“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红军不杀你,不代表你没有可杀之罪,更不是怕蒋介石来报复,而是我们宽大为怀。”
实际上,毛泽东的这句话,已经给了张辉瓒机会了,并且在临走时专门对何长工嘱咐,先不要杀张辉瓒,杀了他没有益处,留着或许有用,起码有教育作用。
但当时由于苏区根据地和党中央太远,很多指示不能及时送达,张辉瓒被东固的群众突然处死。
1931年1月28日,苏区政府在东固召开了反“围剿”庆祝大会,当时东固的群众点名要公审张辉瓒,在群众的极大倡议下,张辉瓒被拉上了公审台。
由于张辉瓒作恶多端,群众们的情绪十分激烈,当时何长工见势不妙,马上去红军总部请示毛泽东,毛泽东得知后,突然从凳子上站起来说:“不妙,张辉瓒坏事做绝,老百姓如果控制不好情绪会出意外的。”
何长工马上赶回公审大会,不料现场局势已经失控。
现场,张辉瓒被群众从红军手中夺走,并且很快被处死,现场惨不忍睹。
当国民党鲁涤平得知这个消息后,马上报告给了蒋介石,蒋介石把张辉瓒吹捧成了“大英雄”,并在国民党内部造势,对红军开始了疯狂报复。
那么话又说回来,张辉瓒为什么会被群众如此痛恨呢?其实毛泽东对此也是预料之中。
第一,残害无辜群众,人称“张屠夫”
张辉瓒被活捉后,之所以引起公愤,就是因为很多乡亲们和他都有血海深仇,群众反应,张辉瓒在南昌任卫戍司令时,在江西到底抓老百姓,凡是抓到的,一律当成敌人,严刑逼供,造成了白色恐怖。
据说当时有个老百姓因为刚结婚,身上绑着红布条,张辉瓒一口咬定这个人就是共产党,随后进行了长时间的虐待,罪不容诛。
第二,大量杀害共产党人。
1930年农历五月,在景德镇康济医院一次逮捕徐荣祥(曾任方志敏部秘书)、徐京丹等20人,被张辉瓒以“共产党”罪名杀害的就有19人。
他迫害革命志士的酷刑多样、手段残酷,有些革命者被装入麻袋丢进赣江。党的六大代表、曾任江西省委书记的张世熙被捕后,就是被张辉瓒严刑拷打后杀害的。
第四,烧杀抢掠,和日本侵略者无异。
1930年,张辉瓒进犯中央苏区根据地,来到农村后见到房子就烧,看见粮食就抢,因为以前有很多裹脚的妇女,跑不动被他们抓到,遭受了巨大的灾难。
第五,攻击商人,惹是生非
张辉瓒担任要职期间,曾多次出入酒楼,和嫖客无异,而且多次收受商人钱财,不仅如此,如果商人不听他的话,就强迫商店关门,甚至派人去打砸商店,他在工商界的名声臭气冲天。
第六,对下属极其不好。
张辉瓒的部队被俘后,红军中缺少一个会用电台的,毛泽东无意间看到一个手上长满茧子的人,看出来他就是打电报的。
毛泽东说:“这位朋友,你手臂上挽着黑纱,莫非是家里有丧事,这样,给你10块大洋,回家吧。”
这人领过大洋后,突然跪地不起,表示要誓死跟着毛委员。原来,这人是张辉瓒的电报员,因为父亲去世后,给张辉瓒要薪水,张辉瓒不仅不给薪水,还给了他一巴掌。(他就是前文提到的在队伍中认出张辉瓒的人)
第七,没有道德,对红军医护人员开枪
张辉瓒被红军俘虏前,溃不成军,战斗接近尾声时,红军已经喊出“缴枪不杀”,这已经是张辉瓒最后的出路,不料张辉瓒负隅顽抗,他告诉手下人,专门打受伤的红军。
结果红军很多宝贵的医护人员和本来已经受伤的红军,还有担架队的同志都身受重伤,这引起了红军极大愤怒。
从张辉瓒的罪行就可以看出,他可以引起群众的公愤完全是情理之中,但问题是,张辉瓒作为国民党高级将领,他的处理问题已经成为了军事问题和政治问题。
所以毛泽东和朱德从大局考虑,建议先不杀,等候中央的指示,但没有想到,形势发生了如此大的变化。
毛泽东下令“暂时不杀”后,根据地的一些情绪其实已经开始不满了,并且不理解毛委员为什么不杀。
这在多少年后,当地的一些老人回忆说:肃反冤枉死了那么多人,都是我们本地的老革命。放着一个国民党师长、货真价实的反革命不杀,等着干嘛!
由于事关重大,中央苏区曾请示过上海方面,当时上海方面和国民党进行了交涉,然后派人赶到中央苏区,释放张辉瓒,朱德总司令曾做过证明。
史沫特莱在多年后在书中也透漏了当时的真实情况:
当时张辉瓒被处决了几个星期后,上海方面的信件由于交通不便才姗姗来迟,要求释放张辉瓒,蒋介石的条件是释放大批共产党人,并付20万现款。
但一切都迟了,不过从历史角度来看,在当时中央苏区复杂的条件下,张辉瓒被无罪释放不太可能,甚至说,张辉瓒被处死存在一定的必然性。
当然,从大局考虑,张辉瓒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也正因为如此,毛主席才会把他的大名写在了诗词中。
张辉瓒被处死,对国共两方造成的影响是巨大的。
首先,国民党方面,由于当时张辉瓒被斩首,并且身首异处,蒋介石专门为张辉瓒举办了葬礼,并给他建立了麻石牌坊,实际上是为了制造声势。
但蒋介石借此理由,对中央苏区疯狂围剿,甚至在上海开始大量抓捕共产党人,周恩来等人在上海的处境极其危险,顾顺章等人就是在这种条件下叛变的。
其次就是中央苏区,毛泽东和朱德亲自制定的优待俘虏政策,表示“缴枪不杀”,“不搜腰包”等,但这种事情一出,对整个红军造成了纪律性的缺失。
最后毛泽东对此专门制定了相应的措施,并严令“优待俘虏”成为制度化,最后收进了伴随共产党军队日益发展壮大的著名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中。这也成为了中国革命胜利的纪律基础。
至于张辉瓒,蒋介石除了对张辉瓒的家人慰问外,还亲自拨动了巨款,对张辉瓒的坟墓进行建造,并把他的“事迹”写在了碑文中。
当然,通过毛主席的这首词,通过这段历史,事实无数次证明,毛泽东的“农村包围城市”的思想是完全符合中国实际的。
广袤的中国农村没有大股的国民党军队,正可以让红军游刃有余的发展壮大,广大的农民兄弟,尤其是贫农和雇农,是中国革命的可靠力量。
细看这首词,上阕是写反第一次大“围剿”。起句写一个大景,也烘托出了气氛。
南方的冬叶多不凋零而是转为红色或黄色,龙冈地区多有山林,于是周围都是红色,让人觉得十分壮阔清新,刚健有力而充满生机,绝对不会联想到流血的战争。
在毛泽东诗词里很少出现惨烈的景象,最多是悲壮。他喜欢利用环境和气候来烘托气氛,而且意象、时令都是依他的心情而定,从不循规蹈矩,即使是借用前人,也不捡现成。
这首词最早发表在《人民文学》1962年5月号,一经正式发表,立即轰动了诗坛,有人说,毛主席的诗词,完全可以说是“诗史”。
意思就是,在中国革命每一个重大的历史关头,都有著名诗词问世,比如这次反“围剿”,此外还有《渔家傲·反第二次大“围剿》《西江月·秋收起义》《西江月·井冈山》《采桑子·重阳》《七律·长征》《忆秦娥·娄山关》《七律·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等等代表作。
这也可以看出,毛主席在革命生涯中,已经习惯用诗词来记录这些著名的战斗瞬间,这对中国革命历史来说,无疑是巨大的宝贵史料和资源。
就单单从这首词来说,纵然张辉瓒的名字已经通过毛主席的诗词被大众所知,但张辉瓒的名字也让人们记住了,中国革命的来之不易。
实际上,在毛主席的诗词中,把名字写进去的还有很多诗,但通过这种反面人物来讲述历史的,这首词是唯一一首。
比如彭德怀,毛主席也曾通过写诗来赞扬他,1935年,彭德怀受毛主席指示,在吴起镇指挥红军对敌军开展猛烈袭击,一举击溃了敌军三个团。
毛主席得知后,激动地写诗称赞彭德怀:
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
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
其中说的“彭大将军”就是彭德怀。
此外还有黄公略,1930年,红6军军长兼军委书记黄公略率领红6军在赣西南的广大地区开展游击战争,毛主席从汀州回长沙途中,亲眼目睹了这种红火的革命氛围,随后写诗《蝶恋花·从汀州向长沙》称赞。
上阙中直接把黄公略的名字写了进去:
六月天兵征腐恶,
万丈长缨要把鲲鹏缚。
赣水那边红一角,
偏师借重黄公略。
除此之外,毛主席还为自己的战友写过悼念诗,比如罗荣桓元帅,毛主席得知罗荣桓去世,特地写了悼念诗,用来怀念战友。
还有著名将领戴安澜将军,毛主席得知戴安澜在抗日战争中牺牲,专门创作了《五律 海鸥将军千古》一诗,用来纪念戴安澜将军。
但总体来说,在毛主席一生中创作的那么多诗词中,专门为战友和朋友创作诗词毕竟是少有的,可以得到毛主席如此高的评价,是荣幸的,更是值得被历史认可的。
纵观中国历史,像毛主席这样,既是政治家、军事家、战略家,同时还是书法家、作家、诗人于一身的领袖,屈指可数。
过去我们常说,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今天我们还要加一句,没有毛主席就没有中国的今天。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此之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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