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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四人行,畅谈当前诗歌翻译的种种现象

海 岸:

中西两种语言的互译,几乎不可能做到完美,尤其是诗律,只有在同一系统的语言之间才可能移植。熟悉英汉诗歌的读者可能都知晓这两种语言结构的差异,英诗中的音韵节律及一些特殊的修辞手法等无法完全传译;译者在翻译中不得不“丢失”这些东西,但是绝不能丢失内在的节奏。笔者推崇“诗人译诗、译诗为诗”原则,就因为诗人译者往往可以重建一种汉译的节奏。例如,英诗格律中的音步在汉译中无法绝对重现,前辈诗人翻译,如闻一多、卞之琳、查良铮、屠岸、飞白先生等,通过长期不懈的努力,在英诗汉译实践中找到一种“以顿代步”的权宜之计,并选择和原文音似的韵脚复制原诗格律;但是,一般的译者如果生搬硬套这种方式,就容易滋生“易词凑韵”、“因韵害意”、“以形损意”的不良倾向,如为凑足每一行的“音步”或行行达到同等数目的“音步”,让所谓的“格律”束缚诗歌翻译或创作的自由。虽然汉语无法像英语那样以音节的轻重音构建抑扬格或扬抑格等四种音步节奏,但元音丰富的汉语能够以“平、上、去、入”四个声调,展现平仄起伏的诗句节奏。汉字有音、有形、有义,更能体现构词成韵灵活多变、构建诗行伸缩自如的先天优势。诗人译者不能机械地按字数凑合“音步”,而应构建理想合理的汉译节奏,且要与口语朗读节奏相契合;有时可能整整一个句子只能读作一组意群,并与另一组意群构成一种奇妙的关系。诗的音乐性表现在诗歌的内在节奏上,而不局限于译诗的“韵脚”上,一意孤行地追求尾韵都难以与音韵、意境融合无间,不妨采用半韵、半谐韵协调,更何况英诗中还存在大量的头韵、行间韵,在汉译中无法一一体现,我在此转引新近出版的《狄兰·托马斯诗歌批评本》里《穿过绿色茎管催动花朵的力》首节作为例证:

The force that through the green fuse drives the flower

Drives my green age; that blasts the roots of trees

Is my destroyer.

穿过∣绿色∣茎管∣催动∣花朵的∣力 -

催动∣我 -∣绿色的∣年华;|摧毁∣树根的∣力 -

摧毁∣我的∣一切。

首节三行带“f/d”头韵的诗行,我试图采用“穿/催/摧;绿/力”营造头韵的对应。阅读第一行时,我们只将它读作一组意群,不停顿,符合“循环音步”原则;第二行分两组意群,第三行一组意群。第二行的“我-”后面需加空拍“-”稍做停顿,才能和谐相应;句尾单音节的“力”也为左重双拍步,其中第二拍是空拍。我将诗行看作是一组组意群,希望在阅读时创造轻松而紧凑的效果,只有使汉译的节奏顺应天然的内心节奏,才能让诗句中跃动自由之气。我有理由相信,新一代诗人译者在汉译中会不断创造出与英诗音韵节律等效或作用相仿的语言表达形式,使译诗的节奏抑扬顿挫、起伏有致、意境相随。

冯默谌:

不同语言间,有时难以实现直接和准确的替代。这使个别词义的理解、转化常成为困惑,但最大的困惑或艰难是如何再现语言环境。

我并未发觉与其他译者的明显分野。每个译本,都是创造,都在为诗歌提供一种无限和可能。若有的话,在翻译中无形中留有自身的语言痕迹,这或许是最显著的。

车邻:

诗歌翻译就是把一种语言所凝结成的诗篇用另外一种语言去呈现,其实这个过程就是像母亲教小孩子学说话一样,母亲要用孩子的思维和语言把周边讲给孩子听。所以帕斯有言:学翻译就是学说话。然对我来说,翻译可能不止这些,这也意味着自己可能随时碰到困惑。比如原本和译本是否在原意上统一。

语言有多种,但含义只有一个。能否精准把握好这个含义其实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困惑和挑战。这个困惑和挑战特别是在翻译拉塞尔.埃德森的作品过程中显得尤为明显。拉塞尔.埃德森很擅长用寓言体表现日常揭示日常,他的作品处处充满了多义性和歧义性。翻译这样的作品自然要设法掌握原本所有的多义性和歧义性,只要漏一点译本可能就是失败。普通的语言是无法概全的,你必须最大程度接近。

而我恰恰也喜欢用寓言的形式去写作。这可能是我和其他译者的区别吧。从翻译斯蒂芬.克莱恩到翻译拉塞尔·埃德森,我大概有九年时间在这两个人的作品上面晃荡和出走。我喜欢他们那种表达,是因为我自己也一直喜欢这样表达,以寓言、梦话、自言自语的形式去写自己的。我不求用词多么花枝招展,只想以一个孩子的身份用他最朴素的话去表达和揭示,就像《皇帝的新装》里的那个小男孩。

童天鉴日:

翻译是一门手工艺。作为非专业出身的译者来说,有很多先天不足。这其中涉及到语言背景、技艺水平、状态把握等情况。一般而言,对于语言忠实度的要求,是必须苛刻的。语言是个无底洞,涉及到语义、语用等,需要把握的不仅仅是文字上的功底,还与语境相关。

翻译家译诗能够在翻译语言的运用上达到逐字逐句、精益求精。翻译出来的作品主要涉及汉译外,文本属于值得大家学习、研究型的,甚至可以形成论文。而诗人译诗,即他首先是诗人,然后再涉猎翻译,做到两种或多种语言无缝切换,诗意文字挥洒自如。翻译只是寻求诗意的过程,而不是结果,这与翻译家译诗的意趣正好相反。这方面我比较推荐诗人柳向阳,也即诗歌翻译家柳向阳,2020年度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露易丝·格丽克的主要汉译本翻译者。还有就是两边通吃型的,一出道既是诗人又是翻译家,或者本身就是诗歌翻译方向的出身背景。汉译外、外译汉都是信手捏来,作品质量佳,语言拿捏也能与诗意相洽,当下也有很多这样的译者。

由于我本身不是翻译科班出身,也不是文学科班出身,但是诗歌创作先于诗歌翻译十年,属于“诗人译诗”范畴。涉足诗歌翻译,纯属偶然,当时也没有想过诗歌创作与诗歌翻译分界,或者说没有过“用翻译来解救诗歌”的目的。诗歌应该是无国界的、无隔阂的,是人类共通的语言。机缘巧合下,2007年元旦在中诗网成立了当时第一家诗歌翻译论坛(bbs类型,非column类型),主要就是想团结中外译者和诗人。因此,我的翻译作品,从诗意采撷的角度出发,尽量在诗意上对接、完成对作者的敬意。当然了,也不会牺牲更多的文本忠实度,后者多数情况下是通过与英语科班出身的朋友进行有效沟通后修改消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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