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生活】诗人蓝蓝：母亲需要拥有强大的内心

诗人蓝蓝：母亲需要拥有强大的内心

作者：文/李卉 图片提供/蓝蓝
编辑：白色羊
来源：外滩画报
转自：http://www.poemlife.com/newshow-7729.htm


蓝蓝有一对双胞胎女儿——笑笑和豆豆，她称之为“珍宝”。

“孩子拥有世上最纯净的心灵。”她说：“就像泰戈尔的诗中所写，他们不会喜爱黄金而厌弃尘土。所有的喜好，都是从感情出发。”

蓝蓝一个人独自带大孩子。3 岁以前，几乎 24 小时形影不离。在蓝蓝看来，“做母亲就要千方百计陪伴孩子。否则，错过了她们每一天的变化，孩子的损失固然大，但你的损失更大。”现在，两个孩子已经读初三了。蓝蓝在学业上从来不给她们压力。因为“分数真的不重要。而自我学习、人格独立以及如何发挥潜力，才是一个人一辈子的事情”。

蓝蓝希望女儿从小就能具备独立判断力。“世上从来没有绝对权威。”她告诉笑笑和豆豆：“如果老师、长辈甚至父母的指令，一旦危及你自身安全了，你们一定要学会拒绝，要跑。”

笑笑和豆豆问她：“也包括你在内吗？”蓝蓝很肯定地回答：“是”。

她的触动来自一个真实事件。多年前，一个叫张继鑫的孩子被老师罚站。老师告诉他：“没有老师的允许，不准离开。”课后，老师忘记了此事。最后，孩子在室外站了一夜，活活冻死了。蓝蓝每次看到如此残酷的新闻都觉得不忍心，但她一定要把真实的世界告诉孩子，以此教育孩子具备独立能力和自我保护意识。“比如不要和陌生人说话；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有一次，笑笑问她：“人是不是不能撒谎？”蓝蓝回答：“是，但对坏人除外。”

“教育存在于细节之中”，蓝蓝说,“在中国，人和人之间缺少尊重。公平、公正的概念在成人世界里都很稀缺，而这些却是教育的本质。”


“沈从文就是像你这么写的”

在家里，笑笑和豆豆在自己的年龄段上，都可以自主决定，蓝蓝会完全尊重其选择。

小女儿豆豆喜欢画画。蓝蓝就带她去书店看漫画，“随便买”。虽然只有十三岁，豆豆已经和妈妈畅谈过自己的未来，她希望以后能学画。蓝蓝告诉她，“你的生活自己决定。不过要考美术，将来还需要进行专业训练。”豆豆对此充满了热忱和向往；姐姐笑笑则喜欢英语。“一开始，她觉得只有自己会唱英语歌，很帅。”“中国的孩子很可怜，从小接受填鸭式教育，他们根本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蓝蓝说。“学习本来是一件多么快乐的事情！”

因为家中来往的大多是作家，蓝蓝常给孩子讲一些作家的故事。读书的时候，她不念完，“给孩子一个悬念。让她们自己去找书看。”

现在，家里的暖气片、洗手间、沙发上到处是书。蓝蓝会偷偷把《沙与沫》、《爱因斯坦的大脑》等书，放在女儿触手可及的地方。“我不会直接让她们去读，因为孩子有逆反心理。”很快，笑笑就来和妈妈谈鲁迅的《朝花夕拾》了。蓝蓝注意到，两个女儿的窗台上摆上了泰戈尔的诗、三毛、纪伯伦的书，还有一些关于寄生虫和巧克力的著述。“很好，这都是她们这个年龄该看的书。”

在蓝蓝看来，中国的语文教科书选材不好，尤其是当代诗歌。但两个孩子在她的熏陶下，“已经在看屠格涅夫、纪伯伦和泰戈尔的作品了。她们的眼光，显然比同年龄的孩子要好一点。”

蓝蓝曾经给两个女儿选择了第一本哲学启蒙书——《自由是什么》。在家里， 母女三人还会对一些重大问题进行探讨。

有一天，蓝蓝问两个女儿：“你们对死刑怎么看？”孩子们回答：“坏人特别坏，死刑特别有必要。”对此，蓝蓝慢悠悠表达了自己不同的观点——“那为什么世界上现在的趋势，是轻刑罚、废死刑呢？”

没多久，学校布置了讨论题。笑笑选择了“你对死刑怎么看？”经过平日的思辨训练，她选择论述“赞成废除死刑”。

事后，蓝蓝告诉她，“你的论证过程很严谨、观点也很专业。但，目前在中国还流行“杀人偿命”，你的分数可能不高。“但这完全没有关系”。

豆豆的选择是“抗日战争的赔偿问题”。她把共产党、国民党当时对此问题的看法，以及最终处理的方法在网上查找了一遍，最后写好了论文。虽然从应试教育看，这不直接产生效益，但是这个过程很好地锻炼了孩子的思考、观察能力。

人生就是一场马拉松。“考上了清华、北大，就不见得实现人生目标了，也不见得快乐。”蓝蓝说。有一次，笑笑把作业带回来。“我发现她写得很美，但分数很低，就因为没写中心思想。”蓝蓝后来和孩子说，“你写得很好，沈从文就是像你这么写的。”

除了学习的能力，蓝蓝最关注的是孩子的品质。有空蓝蓝就让她们和小朋友们一起玩，学会如何和别人平等共处、自我约束以及相互帮助。“一个孩子的自我不能太大。”蓝蓝说。在家里，一个苹果一定要两个人吃。有时候，蓝蓝甚至会故意从她们手里抢东西吃。她会很直接地问：“我的那一份呢？”有一次，朋友送来一盒巧克力。一共九颗。

蓝蓝看见小姐妹们在屋子里分糖，一人三颗，包括妈妈。“那一刻，我感觉特别幸福。因为她们心里有别人。”

一天，蓝蓝头痛。“有点不舒服。”她回忆说：“于是我就躺在床上。告诉她们今天我不能做饭了。”那一天，姐妹俩平生第一次做了蛋炒饭。“在一个家庭里，你既然享受到了温暖，就要承担责任。”按照蓝蓝的规则：从很早开始，双胞胎姐妹就要轮流洗碗。有时候，姐妹俩会说作业太多，能不能不洗？ 回答是不行。因为“劳动的重要性，肯定要超过作业。”有时候，蓝蓝也会偶尔洗一次，这时姐妹俩就会特别感激妈妈。蓝蓝也很感触：“看，唯有如此，她们才学会对别人感恩。”


要减少应试对孩子的伤害

2012 年 11 月 19 日，作为两个孩子的母亲，诗人蓝蓝向国家教育部部长信箱发去了一封公开信。

她呼吁进行包括立法保障小学生 8 小时睡眠、教育资源公平分配、取消义务教育阶段各种考试排名机制、设立合理教师教学评估机制、真正开放民间办教育、取缔中小学各种科目的省级国家级奥赛以及教育去行政化等十个方面的改革。

短短几天，蓝蓝的个人微博上，这封公开信被转发了近万次。

之所以写这一封公开信，初衷是因为 2002 年，蓝蓝亲身经历了一件可怕的事情——她一位朋友的孩子，因为没有完成假期作业，在家中上吊自杀。此后十多年，学生因为作业繁重自杀的越来越多。于是，作为一个母亲，蓝蓝发出了这封信。虽然目前为止，并没有收到回复，但她认为一切都在悄然改变。

蓝蓝觉得，作为中国妈妈，最好的教育就要“尽量减少应试对于孩子的伤害。”但这需要母亲本身拥有一颗强大的内心。

作为一个双胞胎妈妈。蓝蓝很早就发现。笑笑性格外向，和人交往主动，但内心脆弱；豆豆内向但很强大，从小就不怕事。“我从来不认为哪个性格好，哪个就是坏的。”蓝蓝说。但她认为每一个孩子，都是独立的个体。

因为有一对双胞胎女儿，蓝蓝很注意这方面的学习。“我请教过专家，他们指出如果条件允许，就要及早将她们分开。”很多家长从审美到个性，都习惯性地把双胞胎放在一起，但是专家指出，最好不要放在一个班级。因为外界总是喜欢拿双胞胎做比较，形成无谓的竞争。

蓝蓝很早就不让笑笑和豆豆穿同样的衣服。“因为她们是独立的个体。”家庭的影响大于学校。“妈妈就是孩子第一个老师，也是终身的。”蓝蓝说：“千万别认为你天生就能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一定要不断学习。”


蓝蓝的诗

发现
　　——给我的孪生女儿

孩子在夜半醒来。
她只会爬，用一只小手
摸摸我的脸。
默默地她看着我，真乖。
我抱起她，为了
不惊醒另一个婴孩
——开门，走上阳台。
黑暗中，她睁大眼睛
久久望着一个方向
循着她惊奇的目光
我看到了伟大星空
一颗星的
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