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因为《三笑》式的娱乐片,形成了关于唐寅的欢乐主题。其实,唐寅是一个悲情角色,他循规蹈矩时被人陷害,逾越规矩时又被人欣赏,“风流才子”的浪漫与之相去甚远。这时的明朝已过去了一百年,杂乱无章的时代烙印,一股脑儿地刻在唐寅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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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四)
(唐寅 风竹图 手卷)唐寅的人生轨迹,因朱宸濠而巨变。朱宸濠的人生轨迹,则因王阳明而彻底改变——正德十四年(1519年)六月,朱宸濠发布檄文,声讨朝廷,集兵号十万蔽江东下,欲攻取南京即帝位,但在短短的四十三天,他即被王阳明所消灭。
王阳明与唐寅,弘治十二年(1499年)一起参加朝廷的会试。在这次会试中,唐寅身陷震动朝野的科场舞弊案,开始了潦倒、放浪的生活。王阳明则高中二甲,开始了他坎坷而辉煌的政治生涯。同一场会试,将他们偶然地拉到了一起,又将他们抛向不同的境地:一个处于政治斗争的中心,为朝廷建立了丰功伟业;而另一个则流落于市井,成为一个落魄文人。一个历经曲折,成为一代学人的精神导师;另一个则放浪形骸,自娱自乐,成为一个靠卖画为生的艺人。二人相较,不舍天壤。
(唐寅 杏花仕女图)这时的唐寅,已经离开了朱宸濠四年多,唐寅与王阳明似乎找不到什么瓜葛。但是,唐寅恰是一个被王阳明改变的人。王阳明是继朱熹之后一位大儒,其“心学”开一代风气,引爆了明朝后期思想解放的大潮。中晚明的思潮革新潮流,催生了王阳明的“心学”。而王阳明的“心学”,又加速了唐寅式的个体意识觉醒。唐寅一生豪迈任侠,精于书画,好酒色,诗文迥异时流。作为一个时代的牺牲品,一个被上层社会所拒绝的人,在这种风气下,迅速为下层文化、民间文化所认同。被上层文化、精英文化所摈弃的唐寅,由于主动接近下层民众,成为众所追随的先行者。作为艺术形象的唐寅,其实远离了真实的唐寅。
(唐寅 牡丹仕女图)唐寅流传最广的传奇,当然是“三笑”,见于万历年间项元汴的笔记《蕉窗杂录》。而类似的故事,更见于元代的传奇。《蕉窗杂录》中的秋香,则是明朝成化年间的南京妓女林奴儿,她比唐伯虎足足大二十岁。林奴儿,一名金兰,号秋香,也曾学画于沈周,算是唐寅的同门师姐。林奴儿后来脱籍从良,有旧相好欲与之再叙旧情,她画柳于扇,题诗婉拒:“昔日章台舞细腰,任君攀折嫩枝条。如今写入丹青里,不许东风再动摇。”
(唐寅《嫦娥执桂图》局部 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唐寅的真正红颜知己,是苏州名妓沈九娘。青楼之中,唐寅认识了这位官妓,但她嫁给唐寅时,早已人老珠黄。这对唐寅来说,也是落魄之际的无奈选择,很难涂上“风流”的色彩。最多就是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沈九娘给了他精神上的慰藉。不幸的是,两年之后沈九娘病逝,这令他十分悲痛,常常借酒消愁。在《扬州道上思念沈九娘》中,唐寅发出了无奈的悲声:“相思两地望迢迢,清泪临门落布袍。杨柳晓烟情绪乱,梨花暮雨梦魂销。云笼楚馆虚金屋,凤入巫山奏玉箫。明日河桥重回首,月明千里故人遥。”
(唐寅绘画)“我愧虽无李白才,料应月不嫌我丑,我也不登天子船,我也不上长安眠。姑苏城外一茅屋,万树桃花月满天。” 郁郁坎坷一生,五十四岁的唐寅终于在穷困潦倒中故去。他有这样一首绝笔诗道:“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也无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漂流在异乡。”
( 唐寅 松溪访隐图)各放异彩的唐寅故事,都是唐寅生命结束之后的事。其实,唐寅从未自称过“江南第一才子”,也没有银子与“秋香”风流,妻子在其蒙冤下狱后离去,落魄的中年他娶沈九娘为妻。大概是沈九娘的“九”,让他“娶”了九个“妻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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