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青主女科：扶正化瘀法

《傅青主女科》扶正化瘀的学术观点探讨

《傅青主女科》（下称《女科》）一书，堪称传世佳作。自行世之后，被医界誉为妇科医家必读之书，对后世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作者傅山博览群书，精通医理，在继承前贤学术经验的基础上，结合自己的实践体会，提出了系统的重肾补肾、调养气血、化瘀生新的学术观点，用以指导治疗妇科经、带、胎、产诸症，常奏奇功。其中，傅氏针对妇科诸症，因瘀致患或兼挟瘀血为患颇多的特点，特别强调活血化瘀的重要性，并创立了许多独具一格的治瘀之法及方药，在治瘀之中又突出地体现了扶正化瘀的学术观点，本文仅就此作一粗略探讨。

一、益气化瘀法

益气化瘀法在《女科》中运用的尤为突出。“气为血帅”，血液的生成与运行均离不开气，气能生血行血，又能摄血。故傅氏在瘀血辨证中尤重于益气化瘀。如行房小产血崩，傅氏认为“此火动是标，而气脱是本”，气脱不能摄血，血溢于下则成血崩，方用固气填精汤以“补气自能摄血，补精自能止血”。然气脱血崩，必致血行不循常道，溢于脉外必有瘀阻。此方中除用益气填精的人参、黄芪、白术、大熟地外，还配用酒洗当归、三七末，以活血化瘀止血，并用芥穗通经络，以引血归经。再如正产气虚血晕，《女科》谓：“气又虚而欲脱，所剩残血，不能归经”。治宜“补血以生新血，正活血以逐旧血也”。然傅氏更有高论，认为“血有形之物，难以速生，气乃无形之物，易于迅发，补气以生血，尤易于补血以生血耳”。故在补气解晕汤中以参芪补气，当归补血，“用荆芥炭引血归经，用姜炭以行瘀引阳，瘀血去而正血归，不必解晕而晕自解矣”。此外，对于正产肠下之危证，傅氏恐新产之妇“有瘀血在腹”，不敢妄自升提下陷之气，以防瘀血升腾于上冲心，而大补其气佐以化瘀，方用大剂参芪益气旺阳，酒洗当归、川芎活血化瘀，少佐升麻引气上升。实另辟升阳化瘀之一法门。对于子死产门难产，傅氏擅用救母丹，“用芎归以补血，人参以补气，气旺血旺，则上能升而下能降，气能推而血能送。况益母（草）又善下死胎，石脂能下瘀血”，真可谓益气化瘀，“自然一涌而出，无少阻滞矣”。其他如完胞饮，亦是益气化瘀的要方（益气用参芪白术，补血活血化瘀用桃红归芎益母草）。从以上举例可见，傅氏运用益气化瘀法治病颇广，贵在他能明识气虚（脱）血瘀为诸症的共同病机，于纷乱之中求治于本。

一、温阳化瘀法

《女科》提出：“经本于肾”。本于肾者，谓经血心赖于肾阴肾阳的化生温煦及推动。如治血寒而疑所致的经水后期的温经摄血汤，用续断温补肾阳，以助经血之生，肉桂温阳祛寒，并佐酒洗川芎以推经血之行。又如治疗妇人下部冰冷不孕的温胞饮，亦用肉桂、附子温阳暖胞，畅运血脉。《药治通义》渭：“肉桂能行血，善达四肢”。《本草逢原》亦谓：“桂辛散，能通子宫而破血调经”。如此温阳活血，温暖胞宫，必易受孕。傅氏对于脚手先下难产者，急施的“转天汤”，方用酒洗当归、川芎、牛膝补血活血，“而又用附子者，获其无经不达，使气血迅速以催生也”，亦体现了温阳活血的学术观点。

三、养血活血法

养血活血法傅氏运用的甚是灵妙！对于妊娠跌损，气血素亏而内有瘀滞者，傅氏认为“必须大补气血，而少加以行瘀之品，则瘀散胎安矣”。并强调指出，在“大补气血之中，又宜补血之品多于补气之药，则无不得之”。并于救损安胎汤中，散瘀除用苏木、乳香、没药外，还用酒洗当归、酒炒白芍及生地以补血活血，此方之妙，正如傅氏自谓：“妙在既能去瘀而不伤胎，又能补气补血而不凝滞”。对于因血虚胶滞所引起的难产，傅氏创用送子丹，亦是根据养血活血之意立方。方中“补血之味，多于补气之品”，使气血并旺，血足以济之，气充以推之，胶滞之患必除。《女科》论治产后诸病，更是擅长运用养血活血化瘀法。因妇人产后多虚，尤以血虚为甚，且常挟恶露败血残留，每每成为虚实夹杂之患，故治必攻补兼施。如治“正产败血攻心晕狂”之证，傅氏方用安心汤，以生地芎归养血活血，佐蒲黄以分解恶露，且以荷叶相通七窍，引邪外出。而荷叶又可“去恶血……散瘀血”（《本草纲目·卷三三》）。诸药共用，使血盈心得所养，瘀化败血尽除。

四、滋阴活血法

《女科》提出：“经原非血也，乃天一之水，出自肾中”。意在强调月经的产生与肾阴（精）密切相关，表明肾阴（精）的充盛与否对经水的化生起有重要的作用。盖肾藏精，精化血，肾有“精血之海”（《景岳全书》）之称。但傅氏所论“经原非血也”，“世人以经为血，此千古之误”的观点，却有不足之处。统观《女科》对经水之论，其主导思想亦是承认经水为经血的。如谓：“夫经本于肾，而其流五脏六腑之血皆归之，故经来而诸经之血尽来附益”。再看调经诸方，更是擅长运用养血活血之品。

既然经血的化生与肾阴（精）密切相关，若但肾阴亏耗，精不化血，必致血虚脉道胶滞，经水不行。傅氏对于此证，“大补其肾水”，并佐以养血活血之味，“补以通之，散以开之”，方用益经汤，以大熟地、山药、沙参等滋阴补肾，以酒洗当归、酒炒白芍、丹皮等养血活血。终使“精溢而经水自通矣”。又若“肾中火旺而阴水亏”，火旺则迫血灼血，阴亏则血行滞涩，必致“先期经来只一二点”，傅氏以两地汤“只专补水”以滋阴，将活血之品寓其中。方中大生地、元参各重用一两。生地既可滋阴肾水，又可“破血，通利月水闭绝”（《本草品汇精要》），实为精巧之用。

《女科》扶正化瘀的学术观点，还体现在所运用的其他活血化瘀法之中。如理气活血法、清热活血法、活血逐瘀法、祛瘀止血法、引精活血法、开骨活血法，其中皆寓有扶正之品（因限于篇幅，将另行讨论）。这种化瘀不伤正气，扶正以促化瘀的学术思想，都是从实践中得出的宝贵经验，至今对我们临床各科运用活血化瘀法仍有着重要的指导意义。

    （本文选自《国医大师张学文临证心得手记》中国医药科技2014版p188-19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