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词微塾
所谓“折腰”、“合掌”
折腰,就是联与联之间失粘现象。
王维《渭城曲》:
渭城朝雨浥轻尘,客舍青青柳色新。劝君更尽一杯酒,西出阳关无故人。
按照前面我们对近体诗的看法,这种失粘现象可以看做不属于近体诗。失粘,不应看做作诗的一种“病”,而是古体诗的残留,虽可不看作严格意义上的近体诗,却不会影响诗的魅力。
这里首先要承认,如果不带偏见的话,古体诗和近体诗都是美的、和谐的,它们的不同仅在于格式,也就是体裁的不同,它们之间没用高下、优劣之分。
合掌,即一联内两句的意思相同,说的都是同一件事,也包括上下两句用了意义相同或相近的字和词。这不属于格律问题,而属于意思表达问题。
有人认为诗的空间狭小,字数受限,为了表达更丰富的意思,就不应该浪费字词来重复表达同一个意思。这话是对的,但也要一分为二地看。
首先从汉语的语言特点看,重复是汉语区别于西方语言的一大特色,所以它的表达清晰而厚重,且具有较强的情感色彩。
如汉语的一篇文章在翻译成西方语言的时候,它很多重复名词的地方都要换成代词,反之亦然。代词何尝不是重复?只是不同语言有不同的重复方式。
汉语的重复具有很强的渲染及强调作用。汉语中很多双音节词和成语本身就是对合掌的运用。如“音乐”、“语言”、“悲伤”、“秧苗”、“四面八方”、“五湖四海”、“天长地久”、“手舞足蹈”、“环球世界”等等。
正如工笔与写意都是绘画的重要手段一样,在诗中的合掌现象并非是坏事,也不一定非得避免,关键看合掌的使用是否对全诗有益。如:
一片二片三四片,五片六片七八片。九片十片十一片,飞入草丛皆不见。
这首诗前三句都在说同一个意思,犯“合掌病”恐怕没有比这再严重的了,然而这又是一首多么俏皮、诙谐而又富含深意的诗。再比如:
大肚能容,容天下难容之事;开口常笑,笑世间可笑之人。
其中“天下”与“世间”意思相同,通过这样的重复,其概括性才被很好地渲染了出来。
毛泽东《人民解放军占领南京》:
钟山风雨起苍黄,百万雄师过大江。虎踞龙盘今胜昔,天翻地覆慨而慷。
宜将余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天若有情天亦老,人间正道是沧桑。
这里“宜将余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是不是说的同一件事?严格说是的,却不应该把这视为“合掌”,因为有意思上的递进作用,比任何所谓巧妙的“避讳”都更有雄辩力。
毛泽东《吊罗荣桓同志》:
记得当年草上飞,红军队里每相违。长征不是难堪日,战锦方为大问题。
斥鷃每闻欺大鸟,昆鸡长笑老鹰非。今君不幸离人世,国有疑难可问谁?
诗中“斥鷃每闻欺大鸟,昆鸡长笑老鹰非”堪为绝对的“合掌”,但是经过这样两次具有象征意义的比喻,极好的渲染了作者对罗荣桓的高度评价和深厚情谊。
结论
通过以上的分析,我们不难看出所谓的“八病”以及“折腰”、“合掌”等说法,不过是古文人的自缚手足,的“八股”,既不是对前人写诗经验的客观提炼,也不是对近体诗创作规律的反映,甚至用于约束古体诗也是多此一举。
在今天看来,人们不该再攥着这样的“裹脚布”以如获至宝,而应将其视为糟粕并积极主动的扬弃之。不过,这个糟粕倒具有对今人和后人的警醒作用,就是如何认清和运用近体诗的有限空间及其格律。
空间是人情感和思想的载体,是有效的而非僵化的载体。运用这个载体,实非一定按某个规矩不可,而是诗人个性的展现,有所变化也不能当做所谓“错误”来看。
格律是形式,也是规律,但绝不是桎梏。以前直至现在,有很多人都生活在这个桎梏里而不得自拔,并以根深蒂固的习惯终身恪守不渝,甚至以为秘诀而传授人、误导人,排斥新鲜的见解和实践,唐宋以后诗坛“匠多诗少”的局面,无疑与此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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