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有这篇文章，先看下图： 编辑滚叔的作息，大概是参照格林威治时间，这种凌晨日不落式发稿的节奏，十分催眠。人在江湖，让子弹再飞一会，飞上那么一会，也许它就掉地上了。文章的事明天再说，合上电脑，早睡早起身体好。Bobo从事装修施工的时间并不长，每每浅尝辄止，打一枪换一个地方，积极充当群演，蓄了一泳池的酱油。所以，也许滚叔是揶揄我呢？很多很多年前，大概是南宋末年，有个长者对着一个年轻人也说过类似的话：你武功虽然花样不少，但博而不精，杂而不纯，你到底哪样武功最为精湛，专门专研，练到炉火纯青，方有可能打败郭靖。这么说，Bobo的问题大概是还没有遇到雕兄，另一个问题是遇到雕兄苦练十六年后，还能不能撩到郭二小姐？ 别看教材，你懂的！ 也是很多年前，bobo无意中看到一本书，叫《通往奴役之路》，原来以为是讲婚姻的，然尚未翻开，朋友提醒说，这书讲的是经济学，是一个叫哈耶克的写的。之所以知道，是因朋友自己就是学经济学的。于是Bobo随口问了一句：能简要概括滴说说哈耶克、凯恩斯和弗里德曼的主张异同么？友答曰：我要是能讲得清楚，几句话就概括出来，我早就是学界大咖了！是啊，同理，bobo又何曾有能力把独立监理（简称监理）、内部质检（简称质检）、工长各自的角度，简单明了给大家讲明白呢？ 我来给大家解释一下这事的难点哈。其实关于监理、质检、工长等角色的官方定义，大家可以找监理师、建造师等执业资格培训教材读一读，里面说得很明白。书里讲明白了，懂不懂那取决于你理解能力了，这向来是教材的特点，凡事都在首页有个定义。教材定义的特点，概括起来叫“最大公约数”，大家可以这样理解，比如解释“饺子”这件事，教材里只能说是一种不发酵的面皮包着馅的食品，具体尺寸，厚点还是薄点，几个褶子，包什么馅，煮的蒸的还是煎熟的，教材要在后面用很长篇幅催眠式地讲解。 那些场景，Bobo的剖面 太大的话题，我们切忌写成教科书。一次装修的环节很多，设计师会先给您画一组图。您看到的图，不论地面顶面还是立面，本质上都是某个角度的剖视。Bobo决定选择从业以来的若干个场景，像剖面图一样，铺展出来给大家看一下。至于能从一个面领会多少立体之存在，各凭缘法，好处是如果有人说bobo你写的乱丢丢的啥玩意，我可以回答道，大概您缺点慧根，还需要时间去顿悟嘛。保证这些事是真的，反正即便有添油加醋曲解编造，您也没法核实对，是吧？再说了，滚叔看着呢，bobo也不敢瞎说八道。 剖面一：监理喜欢什么样的施工队？ Bobo进入装修施工行业的第一个身份是第三方监理，大家有时候会把监理理解为一个裁判员。现在思考一个很有意思的话题，监理会喜欢什么样的施工队？如果没有头绪，再想个大家熟悉一点的场景，裁判喜欢什么样的球队？ 画外音：当然是塞钱多的那种…… Bobo：滚！远远的！ 首先队员们的犯规最好不要在规则的模糊地带，否则怎么吹裁判都会被骂；其次比赛中可以有小冲突，但是队长会一脚踹队友屁股并且跟裁判打招呼：这哥们就这样，别往心里去；然后节奏别太快，裁判一场跑十公里那是要吐血的；适当时候出几张黄牌刷刷存在感；口头警告的时候球员要作小鸡啄米状，即便语言不通也假装听懂；赛后报告写得好看一点，从组委会到双方球迷都说，以后有比赛还叫你来吹……最重要的一点，bobo所以有以上之感想，是因为监理过程中，这些坑都踩过。大家把所有的场景反过来脑补一遍，就是监理感到头疼的施工现场。 比如，有那么一位队长，每隔两三天就会在群里发个消息：bobo老师，我们现在一层大厅的龙骨已经做好了，你明天赶快来看看，我要封板了；bobo老师，上次你说的四块空鼓，我改好了，你快来看下；晚上好，电线和空气开关送到了你来验收一下不，尽量快，我明天就要穿线了……这就是那种超快节奏跑死裁判的比赛。龙骨做好了，不是还有很多房间吗，继续做龙骨，过一周一起看吖；重贴的几块砖，不会说过几天就掉下来的，随时复核就是了；材料验收，急着用的，至少提前一两天告知嘛。事项很小，效率不高，即便有空能跑，bobo 也要考虑油耗吧。 剖面二：太熟悉了就无感了 再说一个，就是作为监理也有找不到毛病的时候。一般呢，业主对监理的直接要求就是，找出施工中不规范不合理的部分，让施工队修改。有一年bobo在三个工地遇到同一支队伍，同一个队长，还是一样的配方，还是一样的味道。估计对方也在嘀咕，How old are you，怎么老是你。到了第三个工地，几位师傅已经知道bobo检查的一些重点，例如八角盒里是否用了压线帽，多根线并入空开是否用了穿线配件，地面PVC线管是否涂了胶水，一组线管并排是否有间距……师傅们已经有意识避免了发生过的一些小毛病，让bobo在检查的时候有点犯难，我们小时候看过一部霓虹国动画，里面有句话说，同样的招式对付圣斗士，是不会有效的…… 事后业主C问，水电检查出的问题并不多啊，真的做得不错吗？是的啊，施工单位也是您挑选出来的，您要相信自己的判断。不过话说第一次和这位队长碰头的工地，水电整改的问题写了小半页，当时的业主A 反而是非常高兴与踏实。所以说人类的情绪本身就是非理性的。为什么非得找出毛病，才算是请监理的钱没白花呢？同样花钱去医院做体检，可没人指望着查出一堆毛病才算这体检费花得好值啊。 剖面三：让人头疼的预算文件 一般来说，业主可能会拿来两三份不同公司的预算让监理审核，两三份总还在正常范围内，此时bobo尚能大概记住某一家的预算文本的一些细节。如果业主询价七八家……那就是一团乱麻，看半天各家的预算，大脑会进入一种内存不足的混乱状态。 以下这段纯属bobo个人观点。预算是埋雷的文件，很多施工后期双方的不快，在预算中已经存在，只是排雷并不容易。Bobo从来没有在施工现场见过装修公司的预算员，即预算员面对的只是理想化以后的施工图，多数装修公司的施工图并不完备，很多丰富的信息一旦转换成图形就不存在了。例如排水系统、梁的相互关系、地坪误差、跨层的楼板临边口、窗台的深度、门槛高度等等。另外，很多时候看不到用excel 表格制定的增减项文件，往往是工长手写一份增减项目。那就意味着，预算员不知道自己原先的预算，产生了哪些变化，哪里有错误，业主常要求改什么，不反馈，意味着也就无法改进。所以装修公司的预算水平也就一直属于“纸上谈兵”，大家诟病的装修增项多，其实大多数情况是怪不得工长的。 另一个大问题就是，格式差异。每一家装修公司的预算文件的差别，绝对不在于施工的数量，而在于格式。比如，有的预算不区分主材辅材；有的损耗另计有的计入单价；大多数预算按房间分区，也有少数直接以项目为单位；前后工序之间时常有合并，合并程度不一，比如批腻子，细分的一遍一遍计费，简约的把基础处理和网格布都整合进去，要加起来才能判断谁的价格贵。所以bobo给业主们几个提示，一，主动筛选一遍，把给监理看的预算控制在3份左右，质量取代数量；二，预算之前先把施工图做完整；三，尽量安排监理看一下工地的实地现状；四，预算中的材料往往有等级差别，先明确自己的需求，告知监理。 剖面四：从审预算看监理 自从bobo 当了工长推荐人，就面临监理审核我的预算了。室内装饰监理行业的交流很少，bobo做监理那会儿，也没有很多机会向业内前辈们请教。最近经很多业主介绍，倒是认识了不少监理，只是此时是来审bobo的预算的。从审预算看监理对价格体系的把握。先来说监理S 吧，文本还没看，他先问了我一堆问题，地坪现浇有了没，网格布有没有，室外的涂料铲除是怎么计费的，老房子考虑吊平顶了吗，用的是不是成品腻子 …… Bobo给大家解释一下。我出预算的时候，必须考虑价格的竞争力，总价高了可能出局。监理则倾向于更好的工艺，总是把相对可靠的工艺优先推荐给业主，因为监理是不参与价格竞争的。所以有时监理审一遍预算，说不定总价还会向上走。大家可以留意，如果监理审核后总价增加了很多，说明预算的质量堪忧，以后也容易产生争议。监理M，仔仔细细地把每一项单价都对了一遍，然后说，贴砖的人工贵了；批嵌这项呢，别人的价格是多少多少；某某公司涂料一项比你便宜……艾玛！惊叹于老师的记忆力，不过这茬真不好接，就聊点别的吧。聊到灶具用东门子还是圆太，bobo说，其实国产的东西呢，并不见得多差劲，只不过我们呢，总是拿最好的来比较，所以呢，总觉得哪哪都不行是吧？嗯，跟这我这预算的道理是一样的。监理J，把bobo的预算整体看了一两遍，表情变换三四轮，欲言又止五六回，若有所思七八处，末了说，贵了，打个九折。这…… 剖面五：业主的灵魂之问 “bobo，提前跟你说一下，我请了监理了。” “好，这样挺好的。” “哦，不是说施工方都讨厌监理么？” 什么行业都有让人讨厌的人，或者也许bobo当监理的时候也是让人讨厌的。不过呢，我对业主是否请监理，一直是佛系态度。没有监理，过程中的掣肘会少一些，当然挺好；有监理呢，他会带来行业内其他施工方的不同做法，让轻微社交恐惧症的bobo 可以知道一些前沿信息。闭门造车，也不是个事。最重要的，做的工地越多，有监理的数量就越接近行业平均值，这叫大数效应，你有你的愿望，这个世界有他的概率。既然如此，躲不躲都没啥差别。古希腊格言说得好：狐狸知道许多事情，而刺猬却只知道一件大事。 剖面六：装修公司的三类管理 关于装修公司派驻工地检查质量的人员，岗位名称各不相同，工作内容和职责，细说起来有点复杂，bobo将其大致分为三类。第一类称为钦差大臣型，就是单纯的质检。在重要节点验收前，你不认识他，他不认识你，验收还是一样，跑到一个陌生的现场，重复早早熟悉的流程。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钦差大臣型的质检人员，不参与质量以外的事务，比如工期、钱款与他无关，他拿的是公司固定给他的薪水。 第二类称为宋将带兵型，即装修公司指定一个管理员与施工队组成项目组。管理员的工作除了质量监管，还会涉及到和业主沟通方案，实时传达公司的规章，期间巡视，增减项统计，受理投诉等等工作。由于这是一个基于任务的组合，于是管理的力度就是一个很微妙的变量组合。装修中一定比例的问题，其实是没有明确边界的，就像bobo聊到监理时说过，监理也会因为界限模糊无法判断而感到头疼。随之的问题就在于，管理员对临时搭档的施工班组，缺乏绝对指挥力，非明确的施工错误，人家也不愿意埋单啊。那么管理员仅有的制约手段就只剩留置工程款了。这里面的关系，你仔细咂摸一下就明白了。多说一句，以上宋将带兵型的管理员对施工队的制约力，也受到性格，以往关系，能不能多要到施工款，有没有分发项目的权力等因素影响制约，微妙复杂，很难厘清。 第三类称为唐节度使型。这个比较好理解，藩镇割据，这位管理员就是实质上的专项承包人，所有的事一个人拿主意，一个人承担责任，在一个项目上自负盈亏。解释起来好方便，但是问题也随之诞生：他缺乏动力给自己的工作挑毛病，他应该是被挑毛病的。你品，你细品。然后bobo的问题也来了：哪一种管理员模式更好呢？ 剖面七：玩不转的好玩意 接着上面的话头，一个问题如果三言两语能说清楚，那应该就早就有答案了，我们日常生活的枝头上，早就没有低垂的果实，大多数你感兴趣的，都在够不着的地方。我们先脑补一个场景。假设有一天，米国向全世界发个通告，他们最先进的战机，比如F-22猛禽，可以出售，给够钱就卖，你猜谁会要？那几个正在和邻国掐架的或摆出掐架姿势的，会不会买？大概率不会。因为这玩意玩起来有难度，比如，停机库要保持特定的温度湿度，蒙上灰了要清洗，不但清洗剂特制，清洗方式需要特别培训，清洗出划痕就影响隐身效果，隐身涂料能不能自产就是个大问题。更夸张的，据说大保养一次耗时大半年，保养个三回，成本够买一台其他类别的战机。所以…… 所以自我规模、组织特色和技术传统，决定了自己能出什么招。适合的才是最好的，十八般兵器选哪一件，答案是最趁手的那件。洪七公知道这一点，所以黄蓉可以学“逍遥游”，给郭靖就要练成苦恼爬，傻哥哥一掌掌地练砍树就好。以上道理拿来看装修公司，你一定也能搞懂的。 bobo还是要给您一点建议。在【工长推荐人X的现身 ——大家提问最多的问题及各种解法】一 文提到过，工长也好，设计师也好，项目经理也好，监理也好，您可以找他们多聊聊，多谈谈，从诗词歌赋谈到人生哲学，聊得最舒坦的那个，很有可能就是专属于您的服务商了。 剖面八：bobo也不知道的角色 好了，监理、装修公司管理员、工长、工长推荐人，bobo把很多从业感受和感想码成了字。其实bobo还扮演过其他的角色。例如设计师，当然不是特别复杂的方案，从测量到出图，还可以勉强对付。一般亲戚故旧，同学同事家的装修，房型不复杂，对设计要求不是那么高的，我就直接把图画了。最大的优点是可以缩短交接的流程。再例如预算师，就像前文中说到的，预算文件让人头疼，但是绕不过去，也不可能说这预算不是我做的，有问题可以找预算员追责。所以，还是自己做预算吧，出错在哪里，需要改善的在哪里，打开自己的电脑就能完成。这也能做到流程最简短。 然而设计和预算，这两个角色就存有天然矛盾，想出效果总要搞点花样，搞复杂了预算就往上，预算爬上去了业主受不了，复杂的施工也难免被具体施工的师傅埋怨两句。时间一长，bobo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定义。想起一句肯定准确的话：我们都是装修人，不必在意那些被人定义的界限。大家在装修中会不自觉地赋予一些功能以本来不承担这个工作的人——比如说，您会直接和工长讨论一些设计细节做法，找监理主持指挥多方的现场交流，设计师也可能时不时提醒一些工艺和标准，现在的地板供应商一般会承担地坪质量的验收员角色。想想这些交叉的工作，是不是我们期望的？最后以菲兹杰拉德在《了不起的盖茨比》中的一句话，送给在从业过程中有过多种身份角度的朋友们：一个人同时保有两种相反的观念，还能正常行事，这是第一流智慧的标志。 结语：金庸小说塑造的主角形象，总体上越往后身份来历就越复杂。杨过比郭靖复杂；张无忌的爹妈似乎是强行CP的；天龙八部的仨，一个血缘继承危机，一个宗教信仰崩塌，一个民族大义存疑；令狐冲先是华山派首徒，后来成为恒山派掌门，日月神教教主女婿兼提名的副教主，少林派的技术传承人；还有一个韦小宝，身份角色列出来要一页A4纸。这就是成长，和装修一样，越往深入看越多维度，致越来越复杂的生活本身。 编辑留言 开篇时就告诉读者，这篇文章是我请 bobo 写的，一是因为装修中有许多角色会为你提供服务，你得了解下他们各自的职责，二是因为这些角色，常常会站在各自职业角度，向你解释同一个问题，你会得到好几个答案，有时是不同的，有时甚至是相反的，要学会判断，首先得知道对方的角度。滚叔经常听读者说，装修一次终于搞懂装修了，自己可以开一家装修公司了。对于此类言论，滚叔只是笑笑，通常只是一种无害的幻觉与妄想。确实有人真开了装修公司，后来统一不了了之了，以后我讲讲他们的故事吧。装修这件事，入行门槛低，若想要精深的话那是极难的。欢迎读者加入 bobo 主持的“找工长读者群”，群里有30多个城市的工长推荐人，可以为读者推荐当地的靠谱工长。加 bobo 微信，备注 工长，他会邀请你入群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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