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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读诗词之天涯万一见温柔 宋 史达祖

《临江仙 闺思》

史达祖

愁与西风应有约,年年同赴清秋。旧游帘幕记扬州。

一灯人著梦,双燕月当楼。

罗带鸳鸯尘暗澹,更须整顿风流。天涯万一见温柔。

瘦应因此瘦,羞亦为郎羞。

提起宋朝心里就堵的慌!要说论经济实力,在当时绝对是杠杠的世界一哥。现在的世界老大,那时候还不存在,北美大陆地界上,全是脑袋上插着花花绿绿鸟毛的印第安人嗷嗷的和野牛较劲。而宋朝的中国地界上,嗷嗷较劲的却是南、北几拨的自家兄弟。虽说南边的老赵家繁荣经济有一套,可没啥野心,话事儿的是笔杆子,枪杆子靠边站。北边一直就不让人省心,马上天下,瞧着南边兄弟家富裕就眼红,就忍不住去抢。社会辽哥、社会金哥没完没了的叫板,老赵是能忍就忍,忍不了就干。干赢了消停几年,干不赢,就赔钱赔姑娘。

周边形势都这样了,和平地界的老百姓日子过得还行。你瞧那位武大郎,沿街卖炊饼,也就是现在的馒头,都能卖出个临街带底商的二层宅子,还不是赶早拉晚那种的卖法。想想都特么的气人!

然而,有钱归有钱,可老赵的武力值实在让人闹心。要说装备啥的也不差事,满世界武二郎、鲁智深那样的猛汉也不少,咋就摆不平北边的社会哥呢?

或许,这都怪老赵家制订的“扬文抑武”的国策——你说你老赵家陈桥兵变上位上的有点心虚,却整这么一出,让后世的堂堂男儿,甭说和社会哥干架的血性了,连特么和老婆干架的勇气都特娘的没咧!

要说本词的作者史达祖,先得聊几句当时的权臣、宰相韩侂胄。韩老的身世比较牛掰。奶奶是唐国长公主、贤穆长帝姬,就是和王安石搞改革,步子迈的太大一不留神扯着了蛋蛋的那位宋神宗的三丫头,这位奶奶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就是宋哲宗赵煦,牛掰不?再看,韩老的老妈是宋高宗赵构皇后(继任)的妹妹;韩老娶了个媳妇是皇后的外侄女,厉害不?

不过,韩老的口碑不是太好,不太受一些文人的待见,估计这和他抵制理学有很大关系。韩老不仅被程朱的弟子门徒冠以“奸相、佞臣”的差评——和秦桧一待遇,死后被砍了头不说,还悲催的送给了大老远北边的社会哥。

文人最招人烦的就是内斗这点揍性。要说为岳飞平反的,就是韩老;面对北边的社会哥不认怂的,也是韩老。可惜,时运不济,整了次“北伐”,失败了,这就给了政敌机会。韩老不仅被暗杀了,还应社会金哥的强烈要求,将头砍下送将过去,于是才得以签订让南宋丢了大脸的“嘉定和议”,大赔银子不说,还将以前金宋的叔侄之国改为伯侄之国,这就是“函首安边”的典故。

当时也有为韩老鸣不平的,写诗云:自古和戎有大权,未闻函首可安边。生灵肝脑空涂地,祖父冤仇共戴天。晁错已诛终叛汉,于期未遣尚存燕。庙堂自谓万全策,却恐防边未必然。

两宋添堵的事忒多,不说也罢。

本词的作者史达祖,字邦卿,号梅溪,是河南开封人,南宋婉约派重要词人,有《梅溪词》112首存世。史哥们的前半截人生“挺不带劲的”,是个积年的“落榜生”。要说挺有才的小伙,就是和中第无缘,死活考不中。后来经介绍到了韩老府中当了“省吏”,也叫“堂吏”,就是机要秘书。史达祖虽然没学历,但深得韩老重用,想必其笔头子也不差,坊间传说韩老“奉行文字,拟帖撰旨,俱出其手”。后来韩老遇害,史达祖受牵连,处以黥刑加贬谪,后死于贫困潦倒。

既然韩老的脑袋都搬了家,死后被列入《奸臣传》,和韩老一条路线的史达祖自然也好不了。故史达祖的生平事迹也不多,其作品连带其人品亦遭贬损。不过,其代表作《双双燕  咏燕》还是蛮带劲的:

  “过春社了,度帘幕中间,去年尘冷。差池欲住,试入旧巢相并。 还相雕

梁藻井,又软语商量不定。飘然快拂花梢,翠羽分开红影。

芳径,芹泥雨润。爱贴地争飞,竞夸轻俊。红楼归晚,看足柳昏花暝。应白柄香正稳,便忘了天涯芳信,愁损翠黛双蛾,日日画阑独凭。”

    还有一首《绮罗香 咏春雨》,通篇不着“雨”字,却将春雨缠绵的景象,写的去尘脱俗,清净幽远。

    “做冷欺花,将烟困柳,千里偷催春暮。尽日冥迷,愁里欲飞还住。惊粉

重、蝶宿西园,喜泥润、燕归南浦。最妨它,佳约风流,钿车不到杜陵路。

沉沉江上望极,还被春潮晚急,难寻官渡。隐约遥峰,和泪谢娘眉妩。临断岸,新绿生时,是落红、带愁流处。记当日、门掩梨花,剪灯深夜语。”

    不过,本胖子最喜欢史达祖的这首《临江仙 闺思》

这首小令写闺中人思念远方的游子。词人不仅能设身处地写出女主人公思人的情境,而且能细腻地描画出女主人公的思绪,表现了丰富的想象力。

愁与西风应有约,年年同赴清秋。旧游帘幕记扬州。一灯人著梦,双燕月当楼。

历代文坛大能们,笔下惯是会和“风”过不去的。一年四季定是要和东西南北风对应起来较较劲,有事没事的就起风——这“风”和打麻将没关系。

北风对应着冬季,那是一定肃杀冷冽的。从《诗经》的“北风其凉,雨雪其滂”开始,北风就透着彻骨的寒意。还有什么“漫漫秋夜长,烈烈北风凉”、“雪晴云散北风寒,楚水吴山道路难”、“黄河捧土尚可塞,北风雨雪恨难裁”等等,北风刮的不仅身子冷,心里也冷的不自在。倒是唐朝李端的“开帘见新月,便即下阶拜。细语人不闻,北风吹裙带”有那么点儿小意思,读起来感觉跟“喜儿”等她爹杨白劳给自己买红头绳回来似的小心情。

南风对应着夏季,这多少还好点。天热,文人骚客也只能闷在家里无处撩骚,所以吟着“凯风自南,吹彼棘心,棘心夭夭,母氏劬qú劳”怀念母爱也是有的。或者享受一个惬意的闲暇“南风不用蒲葵扇,纱帽闲眠对水鸥容。”当然,憋在家中多少有点孤单的感觉,所以呢,“青苔满地初晴后,绿树无人昼梦余。唯有南风旧相识,偷开门户又翻书”到可以安慰下寂寥的心情。

东风就不用说了,对应着春天,闹春嘛,显然,既少不了东风,也少不了耍笔杆子的。什么“等闲识得东风面,万紫千红总是春”啦,“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啦,“一夜东风,枕边吹散愁多少”啦,喜兴透着按捺不住的躁动,特想一脑袋扎进东风里和春纠缠一番。当然,总是心事重重的李商隐,他笔下的东风也和他人一样“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了。赶上心情不好的,就像被“红酥手”招惹了的那谁谁谁,还能有个好?自是“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说不得,背锅吧。

至于西风,就这俩字就有挥之不去的、氤氲着或浓或淡的伤感和清愁,整个画面一如“古道西风瘦马,枯藤老树昏鸦”的白描,唏嘘的很!唉,也罢,“西风愁起绿波间”,一曲“……谁道秋下一心愁,烟波林野意悠悠。花落红花落红,红了枫红了枫。展翅任翔双羽燕,我这薄衣过得残冬,总归是秋天(总归是秋天),总归是秋天(总归是秋天),春走了,夏也去秋意浓……”所有的时光辗转、人事两非,都尽在其中了。

西风是惯会招惹女人的,特别是独守空闺的女人。而独守空闺的女人,要是有个惦念的人在远方,如果再有过一段诗意般的故事,那么,西风吹来,基本上是没有什么抵抗力的。故上阙首句“愁与西风应有约,年年同赴清秋”,直杵肺管子——这个女子得自艾自怜愁到什么地步,才去和西风拟人化为老友,共同赴约秋天呢?下面一句“旧游帘幕记扬州”说明,这个女子果然是个有故事的女人。扬州,那是个什么地方?那是杜牧“十年一觉扬州梦”的地方,那是李白“烟花三月下扬州”的去处,苏轼曾此醉,王建宿高楼,徐凝赏明月,唐寅忆风流。这么个风月无边的所在,想必她和那个他,亦染香了一段过往,难以忘怀。然而,梦醒时分,孤灯孤影,孤衾孤楼,天上一轮孤月,人间一缕孤芳,却偏偏那屋檐下,归燕双双,却叫佳人情何以堪?

罗带鸳鸯尘暗澹,更须整顿风流。天涯万一见温柔。瘦应因此瘦,羞亦为郎羞。

一番哀怨的自我折腾之后,女人忽然发现床头的那个闲置很久的、绣着鸳鸯的合欢带似乎旧了,灯光下没有什么光泽。女人的心啊,上帝也猜不透。本胖子以为,女人天生都是当作家的料,什么跌宕起伏,峰回路转,这些情节套路女人平常过日子就拿捏的死死的,根本不用培训。

本胖子原以为,情绪如此低落又被双飞燕深深刺激了一把的女人,看到旧时欢爱的东西破旧了,估摸心头得一股火窜起:这多久没着家了?或者更添几分落寞:莫非他外面有人了?

然而,佳人却恢复了生活的信心,重拾起爱的希望,仅仅一个理由:“天涯万一见温柔”,妙的就是这“万一呢?”或许这是女人的逻辑:离别的越久,就意味着重逢的越近。

更妙的是,女人的信心和希望还立马体现在行动上,不仅要“整顿风流”,还顺便整顿了心情。估摸在整顿过程中,自我感觉“风流”有点消瘦。所谓“不为旁人羞不起,为郎憔悴却羞郎”,于是乎,女人的娇羞夹杂着娇嗔劈面而来,这一份温柔可人,谁能扛的住?新冠也没戏!

有时候,作为男人也要学会换换逻辑思考。比如说,股市里被套了很久的股票,甭老想着割肉,“天涯万一见温柔”呢,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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