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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

A

上周二探望大姑,同俩兄长驾车前往西坡,一路上谈起和往昔和之前的探望,忽然间都有些忧郁,止不住为大姑叹息。

这些年来,探望大姑已成为我们兄弟每年的惯例,也多是在春节前后,大家都打工归来,趁天寒地冻相对清闲之际同往,一是近年经济条件转好,兄弟们有了私家车,走亲访友越来越变得容易,二是一起去有一起去的好处,可减少对表兄的搅扰,偶尔我也会趁着其它机会前往,但一般都是旋至即归,总之近年去探望大姑相对频繁,一两年中去的次数比我三十岁以前去大姑家的所有次数还多。

人到中年,一些曾经的亲情日渐消弥,一些长辈的遂年故去让人急迫感受到时光掠影里的亲情宝贵。小姑故去后,大姑更成了我兄弟们的共同挂念,许多年里,我一直想接大姑回娘家看看,可大姑固执不肯,她坚持不接受我的邀约,说她晕车,我说可以像很多年前接送老人一样用架子车拉她她也不肯,这一坚持转眼十多年。

奶奶过世后,七八年间,大姑唯一一次回娘家是在大妈去世之后,自后十年间她谢拒所有的邀约,从此断了娘家的路,再不肯回娘家,但2001年奶奶重病,大姑、小姑厮守在奶奶床前,娘母仨聊天时说的一段话我却始终记得,她们说女儿死都是娘家的鬼,大姑甚至说她在郭家庄生活半辈子,做梦还大都是在安兴老城的老院子里,与娘家人在一起。

日月流转,奶奶去逝转瞬已近二十年,大姑似乎在重演奶奶当年曾经的情节,我们在大姑身上搜索回关于奶奶的曾经记忆。

我记得中学毕业后踩自行车带父亲首次去大姑家时大姑的惊喜,记得此后许多次去探望大姑大姑的微笑与挥手别离,更记得大姑卧床之初与曾努力的相送和强撑的坐起,而今年,她却选择了沉默,甚至不曾像去年嘱咐表兄:“把你表兄弟都送嘎子”。

B

四月中旬去探望大姑相对往年是很迟了,主要是受新冠疫情的影响,春节前后四处封村封路,拒绝探亲访友,而我家到大姑家四十多华里,却跨越陕甘两省正(宁)旬(邑)彬(州)三县市,所以多次想起大姑,也只能通过手机与表兄视频聊聊,看看满头白发卧床受难的大姑,待疫情初解禁,恰逢我修厨房,接着又是挖果树平地,探望大姑的行程也就一推再推。

其实这是故乡最有诗意的季节,春光烂漫,油菜花开,偶有碧绿麦田相烘,玉米地的覆膜成排成行,掩映着新农村屋舍周边的柳绿桃红,苹果花正开始绽蕾,粉红相间,无数的野草野花都眨巴出诗意的朦胧。

表兄家的院子就建在濒临公路的承包地边,门前的地块里有白花的李子和粉粉的桃花,有嫩绿的韭菜、菠菜和成片的香菜,更有许多知名不知名的花木,洁而杂芜,百合才露芽,几株或紫或红的郁金香却无比艳美地仰起了笑脸,表兄说郁金香是他网购的种子,没想的开的这么早,这么漂亮,可惜这许多的美好已看不见,大姑连院子里碧绿的冬青都看不见,卧床三年,虽意志清明,却只是一种生命的苟延,正如大姑自己所说的:“吃又没牙吃,看又看不见,活下干啥呀,把你表兄拖累着。”

大姑说的都是实情,可大姑无力改变,85岁的大姑形容枯槁,雪白的发丝遮掩着她瘦削的面庞,她似乎有许多话想说,又似乎什么都不想说,我猜想她的体重绝对不足四十斤,腿上早已没有一丁点儿肌肉,真正的瘦骨如柴,是那种令人心悸的皮包骨。

如果不亲见谁又能想象,一个生命春秋不同会经历魔幻般的改变,当生命的肌体无法支撑生命的站立,坚持又怎能不是一种苍凉的无声?我不知道如何安慰大姑,语言面对许多实质的现实苍白而无力,但思维却可以信马游缰,翻遍所有的过往与曾经,我想到了深秋风雨里倚枝的抖索枯叶,想到了大河岸畔浪花拍岸里坚守的沙砾与细流,理智让思想感悟到,该离开的总会离开,却难以释怀,离开竟是这般不易和艰难。

人们常说:“活的要好,死的要快”。但尘世的事,又岂能尽天遂人愿,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苦命的人一生苦命,大姑堪称普通的典型,亦算得苦命的典型,而世间苍生,又有多少痛如大姑,静候岁月的风雪霜寒。

这个世界有爱也有善良的苛护,可谁又真的能够分解和承受,那些椎心蚀骨潜入肉体里的疼痛?大姑曾温暖了我的童年,我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大姑在痛苦里等待日渐更深更重的痛苦,甚至连这种眼睁睁的观望也只能是片刻。

C

说起大姑就无法不说小姑,她们是姊妹,不知是结了多少世的缘,让她们拥有着非一般姐妹所能拥有的情感,她们年龄相差近十岁,相貌如同奶奶一般秀美,身形更若奶奶一般清瘦,一样的勤快灵巧,一样真诚善良,却各自有着截然不同的命运人生。

记得多年前我同大伯聊天时谈起我的大姑小姑,大伯就感慨说大姑和小姑都是葫芦头命,只是大姑是两头好,中间差;小姑是中间好,两头差。

大伯说大姑年少的时候,爷爷四兄弟还没有分家,合家数十丁一起过日子,是安兴城里的大户人家,整个大家庭田多地广,勤俭团结,可以说是吃穿不愁。四爷爷任国民党县政府田粮科科长时,大姑还曾随四爷爷到县城生活了数月,在那样的年月,大姑虽然未能读书,也多少算是经见了些世面。

大姑初嫁刘家,应在十四五岁吧,起始生活也不差,后来刘某上大学捉了公事,大姑被离弃,生活才发生大的转折,再嫁郭家后,家里一贫如洗,所幸姑父生性憨厚,为人正直,有着不错的人缘,差的方面除了穷就是姑父相对懒散,家里里外外的操劳大都落在大姑瘦弱的肩头,养儿育女,在物力唯艰的困窘里大姑吃尽了人间苦,直到这些年社会经济一日千里,表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大姑才算是守得云散日出,尽可以衣食无忧地安享晚年了。

小姑幼时体弱多病,至记事时社会环境已发生大的改变,家族田产早已被合作社收没归公,大家分成了小家,家家一贫如洗,虽然没被划地主,但上中农的成份也同样是人人喊打的对象,全家族老老少少抬不起头,说不起话。

年龄渐长,小姑嫁到南山,那是陕甘界相对偏僻的小山头,山上人少山地多,生活艰苦,吃一口水下山挑都得半天,俩表弟出生的那几年,姑父正在外当兵,小姑下抚孩子,上侍公婆,经历多少苦累也只有小姑知道,幸在姑父后来转业,工作稳定下来,把小姑和表弟们一起带进城,又给小姑找了一份扫大街的活,一家人日子才一日日转好起来,可惜小姑命薄福浅,辛苦大半生,待两个表弟成家立业各自走上岗位,她把三个孙子送进幼儿园,却突然间患了不良之症,数月磨难,早早离世,只留给儿孙无尽的不舍。

大伯的这些说辞是2016年病逝前说的,以当年论,大伯的话或许是史实,大伯觉得那些年的大姑是幸福的并没有错,其时表兄在西安城里的营生马马虎虎且足以养家,表侄在西南交大住学毕业在即,表侄女在彬州中学的成绩表现优秀,大姑确实可称是无忧无虑,但时间会改变一切,若是今天大伯还在世,他肯定会觉得他的论述并不完整,何况就当年的情况而论,留守老人早成为一种现状,寂寥乡野的孤独生活并不幸福,孤独与无依是一个时代特征,大姑也未能幸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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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父比大姑年长,记忆里与我父亲关系甚好,每每来安兴必一起闲聊许久,抽着老旱烟慢腾腾说话,时不时弄出点幽默。但大姑却形容姑父是“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狼撵了尻子上都不起性子的人”,是十足的懒人。但大姑也说懒人有懒福,说姑父年轻时对家里不操心,年老时却先她一步早早走了,大姑说死得早就是姑父的福气,这话大姑也曾重复过多遍。

姑父大抵是2006年病逝的,一生勤劳的大姑把姑父一直扶待的很好,姑父去世时七十岁的大姑身子骨还硬朗,还一直劳作不缀,她可能还不曾预料到她此后的人生会如此漫长。但我渐渐就明白了大姑的许多话,明白了许多人间的普通道理。

生也难,死也难,生死两难,这话无疑是适用于大姑的,大姑曾说过的一些话都是大姑的感悟:俩口子生活,到年老的时候,谁死在前面谁就有福气,我把你待候走了,我受苦难的时候你在哪里?

活的要好,死的要快,这理古人早都明白,死的快就受苦少,所以古人要在供奉的碑位和谱谍上称年长者正常死亡为寿终正寝,寿终正寝是一种真正的完满,是无数凡人追求的人生最高境界。

大姑父去世,表兄的俩个孩子日渐长大,生活的开支越来越大, 2009年表兄携表嫂进城在西安一城中村转包了一家招待所,开始了洗脚下田的城市生活,只留大姑在家照料他们的俩个孩子,孩子们上了中学相继离家,就留下大姑一个人孤独地厮守着乡村,成为名符其实的家园守望者。

大姑守望着家园一年年年变老,她那里都不想去,那里也不愿去,她说她晕车,更怕进城,觉得坐车对她是无比痛苦的事情,但岁月漫长而又在倏忽之间,她从一生照顾别人变得需要人照顾已日渐成为无奈的现实,六、七年前起,她的一些生活起居愈来愈变得艰难。有年冬天,我去探望她,她竟然在冬阳里用冷水洗衣,冰冷的房间里甚至没打火炉,其实火炉有,电暖就放在床头,有些她不会用,有些她怕浪费,她们那一代从饥馑中走来的老人,都不懂得何谓时代赐予的享受,所以她不得不接受表姐们的安排,连续数年到表姐家里去过年。

我曾三次到表姐家里探望大姑,其中有一年还遇上了大表姐家发生火灾——门前的烤烟炉因孩子们玩爆竹引发大火,燃起很高的火炎。而那时候的大姑生活还勉强能自理,她去表姐家过年只是为了让表兄放心,因为她理解城里生活的不易,所以在大表姐家度过最寒冷的冬天,一旦春暖花开,大姑就会迫不急待的回到郭家庄自己家的院子,生火起炊,固守清寒。

2011年初,大妈去逝,大姑最后一次回娘家,与她的兄弟们合影

大姑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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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静的岁月里总有许多不平静的事,世间的生死轮回无法预期却随意简单,2010年前后,英年的小表妹也因病离世,继而小姑去逝,大伯去世,这些事情没人敢告诉大姑,探望大姑的人都保守了这些秘密,大家都知道大姑已风烛残年,没人愿她在弥留之迹徒增悲伤,尽管人们相信生死论回,相信在另一个世界会先知先觉,但人们仍不愿意亲爱的人在这个世界受太多悲苦,这就是人性的善良,是所谓善意欺骗的根源。

对于小表妹之死,亲友众口一词对大姑说表妹去了很远的外地打工,甚至说是出了国,前些年大姑深信不疑,后来就发生质疑,甚至直白地对我说,她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活着,大家都在瞒她,到这两年,相关的话头大姑不再提起,更没人愿意提说相关敏感的字眼。

一年的时光说短亦长,说长亦短,大姑的心境却相对平静,面对亲友的探访,她一直表现的淡然、通达且乐观,她会询问关切亲戚们各自的生活,谁家的老人如何,谁家的孩子何如。她也会向人们说谈起她了解的一些情况,像表兄的两个孩子在哪里住大学或上班,表嫂过日子像个耙耙,在城里也可独当一面,把生意打理的井井有条……这些都是大姑的欣慰,大姑说生活的转变是她早先不敢想的奢望,说“阎王爷把她忘了”,她把儿女拖累着,让亲戚们都操心着,其实大家都明白,大姑真的希望解脱,让儿女们操心在大姑看来简直就是遭罪。

但大姑真的不再回娘家了,她说坐车会把她坐的像死人一样,她知道我们兄弟都过得不错,她不愿再给侄男子弟添麻烦。但这些话只能触发我心头隐隐的痛,更让我一点点明白,这世界有些情永远都没法补,有些债一辈子都无法偿还。 

奶奶与侄儿的一张旧照

我初记事的童年,日渐年迈的爷爷奶奶与单身多病的小叔一起生活在安兴老城内西沟畔的祖屋,洞子口并列着我家与大伯家的箍窑,爷爷腿脚不灵便,奶奶因白内障日渐失明,小叔患有气管炎,我母亲患有精神病,情况好一点的就数大伯家了,也只是没在病号而已,大伯养有七个儿女,同样缺吃少穿,所以说一家比一家过得艰难。

我七岁时母亲意外去逝,从此家计更加艰难,常年家里极少来客,但大姑和小姑依旧年年会来,而且更多的关护起父亲和我们姐弟的起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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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姐姐给我讲过“姑姑等”的故事,说很久以前,有个姑姑与侄女相依为命,后来姑姑修道成仙,要上天去,小女孩就要追随姑姑上天,姑姑带不了,骗小女孩说衣服太脏,让回家换件好衣服出来再走,说她会等。小女孩跑回家换衣,衣服都没有换好就一边扎绑腿带一边跳着跑着追赶姑姑,却发现姑姑已上天去了,小女孩无比悲伤的拼命追赶,边追边哭喊,累死了变成了一只灰色的鸟,在树枝头飞来飞去,不住地啼鸣:“姑姑——等,姑姑——等”。

我小时候特别感动于这个故事,常常一听到这种鸟儿的鸣叫就会联想到姑姑,总会想那姑姑不是个好姑姑,想着说我的姑姑绝对不会骗我。当我渐渐长大的时候,就明白那只是个故事,知道了故事里的“姑姑等”实际叫是灰斑鸠,继而就落寞于我并没有得道成仙的姑姑。我的大姑小姑都是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普通女子,她们出生在时代交替的困窘时期,都没有读过诗书,亦不懂琴棋书画,所坚持的,就是勤勤恳恳过日子,本本份份相夫教子,平平凡凡地爱这个世界,爱自己的亲人,做力所能及的事情。而恰恰是这些普通平凡,代表了一个正在离去的时代,那个时代的父母情、儿女情、姊妹情,那个时代的责任与同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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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父从军出身,转业后进临县某部门开车,早期开一部北京吉普,工作平凡,性情温善,待人真诚憨厚,以他自己的话说,他的工作就是:“手抓生死簿,脚踏鬼门关”。因为是政务机构做司机,在群众眼里是捉公事的,所以就有着许多的方便,首先是小姑回娘家总能蹭方便,趁姑父公务下乡时搭顺车,或是凑假日由姑父请示领导后专车送来。

小姑到来的时候,姑父的车就常停在我家门前,有时候大姑会一起来,常是小姑同姑父去专程接大姑一起回娘家,但这只是偶尔的事情,大姑坐一回小姑父的车就像经历了一场非人的苦难,大姑每每晕车就会晕的一塌糊涂,下车后三两日都回缓不过来,但小姑回娘家,大姑也就会回娘家,许多时候都是事先的约定,在通讯网络尚不发达的年代,大姑与小姑一起回娘家的约定并不是随心起意,许多时候甚至是先一年的约定,每每暑假后的回娘家,无论是俩人一起来,还是是一前一后来,来了都会真正的安下心,一住一月四十天。

大姑父有一辆老永久——被乡下人称之为“黑火棍”的,又旧又老的“永久”牌自行车,大姑父就用那辆自行车送大姑四十多里,有时候送到了会住一两日,有时候前脚到,后脚就走,直到开学前的约定时间再来接,如果有事送不了,四十多里的路大姑就会一步步走来,那年那月,乡间赶路是一种习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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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姑、小姑回娘家来,绝不会像现在的姑娘家回娘家,不是回来让老爸老妈疼的,而是真真的疼娘家人来的。“娘家”没有好酒好菜,却有做不完的活计在等着姑姑们,这渐渐成了一年年的惯例,所以大姑小姑来的路上就可能已做好计划,先是帮爷爷奶奶打理起居,淋足一年的食醋,把来年的醋醅装缸,也可能淋灰水(可替代烧碱),既而缝洗补,推磨磨面,如果挤得出时间,做一次“御面”调剂生活,晒一些粉片换换胃口,给爷爷奶奶和小叔抓生活,再尽力挤出一点送给我家和大伯家,让侄男子弟们尝尝鲜。

大姑和小姑力求公平,就像小姑每个春节回娘家给孩子们准备崭新角币,就像大姑用黄小米蒸熟拌小肉丁炒好一家一碗端送的炒米饭。大姑小姑打理好爷爷奶奶和小叔的家务,就会抓时间帮我家淋醋和制备冬用的棉衣;继而是帮大伯母(即使大伯那边许多事尚能自理,帮了我们就要帮大伯,这是俩个姑妈坚持的平等)。直到打理完所有的活计,大姑与小姑相继匆匆回家之前,早已是表兄弟们开学的前夕。

那年头的物力唯艰,家家户户缺吃少穿,我们兄姐四人的棉衣对于大姑小姑来说,每年都是任得道远的艰巨任务,当年的冬天特别冷,我家又无比贫寒,赖以御寒的棉袄棉裤穿了一年又一年,常常是老大穿了老二穿,一直穿到补丁缀补丁都没钱换新的。

一件棉衣穿一个冬天,从十月一直穿到来年四月,即使用旧袜边护了袖口和衣领,布面也早已脏污且多有磨损,内层里的棉絮挤压如毡,所以必需翻新整理。因为旧棉絮用了一年又一年,翻新时总需要添添补补,这就让大姑小姑特别为难,甚至需要到别处找布头,姑姑们把旧棉衣拆散晾晒,缝缝补补,把晒晾干爽拆打松散的旧棉絮添点棉,拍拍打打,重又垫缝,把重新缝制好的“新棉衣”整整齐齐地交待给我们,天气其实已渐转凉。

俩位姑姑回娘家的日程总安排的满满的,但如果能挤出时间,她们还是愿意帮我姐弟们帮我们和点拉鞋的麻绳儿,缝制两个盖罐儿用的“高梁秸盖儿”,甚至是做点别的小吃,碾点用炒五谷制成的“炒面”。

那样的日子大姑不停地忙碌,憔悴中始终满脸慈祥的微笑,而小姑一边干活,一边总不停地絮叨,或是教导姐姐要如何打理好屋子,或是抱怨生活的苦恼,这苦恼里就常包括回娘家前多日的准备,离开时一肚子的放心不下,而大姑只是轻轻附和一声,说出门四五十天,都不知几个孩子把家里闹成什么样子了。当然由于远或者说是大表姐相对年长的原因,小姑暑假里回娘家一般会带上俩个表弟,而大姑却极少带表兄一起到娘家来。 

大姑不带表兄回娘家并不是大姑不疼爱表兄,相反她是极偏爱表兄的,四个姑娘一个儿子,换谁不偏心?

表兄只比我大一岁,极受父亲疼爱,记得有一年收麦天打碾,我和堂兄妹们都在土场上忙着翻晒麦草,表兄大白天用凤仙花包染指甲,被父亲看到了就责怪了几句,表兄委屈地哭了,父亲就说表兄被大姑惯坏了。

回忆地闸锁一但打开,无数的往事扑面而来,而这许多的往事,如今都变得忧郁,许多时候,我不至一次思考,该不该更多次的去探望大姑,去了和没去一样,探望和没探望一样,正如大姑所说,看也看不见,吃也咬不动。

发一张表兄的照片 

文章的最后,我要衷心感谢我的表兄,自从大姑卧床不起,表兄就告别了城市的生活,回到乡下坚守待候,或许他只是在做该做的坚持,他默默的守着大姑,守着老屋,清理卫生,务弄房前屋后的土地,一日三餐的米水平,一床头的一叠叠纸尿裤,都是表兄的工作,表兄总开玩笑说怕我弟兄们说他不孝,我笑着说大姑活着就是表兄的孝,古来就有久病没有久孝子之说法,但表兄一坚持就是三年,在这个时代这已是最为弥足珍贵的平凡,生活中的人,谁都应明白其间的付出,还有他对探望亲友的迎来送往,一次次坚持的酒席招待,这其间当然也离不开表嫂的支持,她坚守店铺,用一个女人的肩膀撑起了一个家庭,苟延老人生命的延续,同样是一种平凡的伟大,而之于我,大姑侄儿中的最小的之一,却只能发自内心的祈祷,祈求大姑早早得到解脱。解脱了她,也就解脱了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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