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又闻母亲菜饭香||朱宝树

作者：朱宝树

春节前，侄儿从老家寄来咸肉，今天拿出一块准备做咸肉菜饭(咸肉青菜大米放一起煮的饭）给孩子们尝尝。在切咸肉、洗青菜时，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几十年前母亲给全家人做菜饭，在菜多米少的菜饭大锅里，为我们小兄妹“开小灶”做特殊菜饭的情景，仿佛又闻到了母亲为我们做的那清香扑鼻的菜饭香了。

现在生活在城市里的人们，几乎没有人为温饱发愁了。主食都是精品米面，副食鸡鱼肉蛋各种蔬菜应有尽有。人们不怕吃不饱、吃不好，就担心吃坏身体。很多人为了养生保健，想方设法控制主食、减少精食、多吃素菜、多吃粗粮。偶尔在哪个小饭店吃到一顿菜饭啦、炒野菜啊，觉得非常稀罕，特别香。就连像我们这样曾经用野菜充饥吃昏头的人，现在也是很少吃到过去那样的饭和菜了。

六七十年代，老百姓生活十分困难，每到春暖花开的时候，寒冬总算熬过去了，可冬春储粮也快吃完了。夏季庄稼刚刚发青，春天长日，春荒难度，饿肚子更难熬！那个时候，我们家和绝大多数人家一样，全家人只能勒紧裤带，一天吃两顿，上午九十点钟一顿青菜萝卜加点米熬成粥，或者青菜萝卜加点面糊做成面糊粥。下午四五点钟再吃一顿，菜谱饭谱没什么变化。所变的就是隔三差五，下午菜饭或者胡萝卜饭，多放一点米，煮成“烂菜猴子饭或者烂胡萝卜饭”，算是改善伙食了。(就是比正常煮米饭多放水，让米粒充分膨胀，感觉在菜堆里或者胡萝卜堆里，米粒更多一点）

我兄弟姐妹多，生活在古镇，小时候家里农村没有田种，国家供应粮不够吃。父母大哥做手艺挣钱，也没法保证全家人吃饱肚子。平时青菜胡萝卜山芋就成了我们家第一辅助主食。煮菜饭也就是我刚才讲的“煮烂菜猴子饭”是母亲拿手绝活，也是全家人觉得最美味的主食。

那个时候煮菜饭，是以青菜为主，加很少大米，更没有什么油了。母亲每次拐一大蓝子青菜到河边洗干净回家后，放到小桌子上，先把青菜一刀刀切小，再不停的斩，直到青菜很细很细。再把早早淘好酥透了的一点点米，和青菜一起放到大铁锅里，先用锅铲把米和青菜充分拌匀，再放适量水盖上锅盖大火烧，中途要翻搅一两遍就再也不能揭锅盖了。等到大锅四周全冒热气，也就是“圆气”了，再焖一段时间饭就好了。

经常是饭还没有熟透，青菜米饭香味就飘满屋子，馋的我们直流口水，咕咕叫的肚子让我们忍不住一遍又一遍往锅灶旁边跑，不停的向大人报告“情报”：“圆气了，圆气了”。巴不得立刻就吃到香喷喷香菜饭。

那个时候菜饭米真的很少，一大碗菜饭看上去没有什么白色，都是青菜叶白菜梗。就是那样，过几天能吃一顿，全家人已经感到很幸福了。我有四个哥哥姐姐，十来岁时，两个妹妹更小。每次开饭时，都是母亲站在锅灶上帮全家人盛饭，母亲总是先帮哥哥姐姐们盛，最后才帮我们小兄妹仨盛，我们站在旁边催促也没有用。后来我们发现，我们仨碗里的菜饭，比哥哥姐姐们碗里的菜饭白很多，我们菜饭米多，饭更好吃啊。有一次妹妹好奇地问母亲，为什么我们碗里饭米粒比哥哥姐姐们的米粒多啊？母亲轻轻打了她一下头说，小孩子不要问那么多。春天是你们小孩子长身体的时候，哥哥姐姐们已经长大了。

我们感觉到是母亲特意为我们做的特殊饭，但很纳闷，在一个锅里怎么可能煮出两样饭呢？一次母亲在下米放菜做饭时，我寸步不离一定要看清楚，搞明白。母亲看我非常想知道，便向我揭晓秘密了。母亲把大锅里米和青菜充分拌匀以后，又拿出旁边一个小碗，里面有半小碗白花花浸泡好的大米。母亲把半碗大米倒到大锅最里面靠近烟灶一侧，再用锅铲在很小范围把米菜搅拌均匀，并且让那个小范围比其他地方高一点，这样就形成了大锅饭中的“小灶”。煮熟了米饭，最里面一块米饭更干一点，米粒比锅里其他地方米粒更多一点，当然饭就更白一点。

可怜天下父母啊！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在那个特殊的生活环境下，虽说手心手背都是肉，母亲只能用她特有的方式关心关爱着我们成长，让我们小一点孩子能够得到更多的营养。其实当时全家人都知道母亲的心思，哥哥姐姐们明知母亲为我们开小灶，都当着没有看见。我们家再困难，兄弟姊妹从来没有“争碗夺盆”现象。很多时候，哥哥姐姐们宁可少吃一点，也让给我们小一点的吃。有时候姐姐们做饭，也会用母亲同样的方法，在大锅饭里为我们开小灶……

虽然几十年过去了，可那一碗碗虽说米粒不是很多，但比哥哥姐姐们碗里的米粒多得多的米饭，经常在我家餐桌上浮现，那缺油少盐却是全世界独一无二菜饭香味，一直在我家厨房里飘散。今天我为儿女烧的咸肉菜饭已经香味扑鼻了，第一次用电饭锅煮咸肉青菜饭，已经烧好了。晚饭时，老伴、儿子、儿媳、孙子都夸我今天做的咸肉菜饭好、吃很香。我尽管觉得，是学着母亲当年做菜饭的方法，加了侄儿专门给我们寄来的咸肉做成的咸肉菜饭，口味还算可以。但总觉得还是母亲为我们做的菜饭更好吃，还是母亲为我们在大锅饭里开小灶做出来的菜饭更香。

2022年2月24日

北京宽心居

作者简介

朱宝树，银行工作四十载，热爱文字50 年，花甲笔耕不辍。在报刋发表文章近百篇，被《中国金融文库》《中国金融家论商业银行改革》等经济金融专著收编近10篇。在“淮网文学”等平台分享散文游记诗歌等300 余篇。写我心、记我行，记录美好，分享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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