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泓丽
郭汝愚先生是全国著名的花鸟画家，这可谓是众人皆知的。同时他也偶作山水、人物、鞍马等题材，所出画作较之花鸟并无逊色之处，有时超越一二也是可能的。对于郭汝愚的人物画，我们也并不陌生，早在2011年先生七十大寿于四川省博物馆举办的“艺海留痕”——郭汝愚中国画作品展中，所展出的部分人物画无不尽显先生的绘画功底和艺术修养之深厚。其中，有工笔人物《四美图》、《红拂女》等作品让观者赞叹不已，更有其在国外教学时所作的写生人物，在整个展厅里别具一格，展现先生画风的另一面，无不凸显先生在绘画各方面的修养与造诣。有人问：“郭汝愚到底是花鸟画家还是人物画家？或者是山水画家？”答案不尽相同，先生以花鸟画家自居，可其人物山水画作也不输本专业人士，尽管自谦在此方面为票友，却也得到同道朋友的认可与好评，并被世人所接受。此时，我觉得这已然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郭汝愚先生是一位中国画画家，是具有极高修养和专业技能的艺术家。
鉴于先生近期的水墨人物画作频繁出现在大众眼前，以及多发表于各类杂志画册上，其绘画风格也渐渐显现，技法上也越娴熟，在人物画界里真可谓独树一帜。对于这样的一大批优秀的水墨人物作品的出现，笔者甚是狂喜，一一拜读之后，一个极具现代的新鲜时尚词汇霎时出现在脑海，即“现代都市水墨人物画”，这个词笔者认为用于归纳其画作是再合适不过了。这里首先我们一起了解一下什么是现代都市水墨人物画，其概念含义又如何。
所谓现代都市水墨人物画，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以来画家们以都市具体生活的人、事、景为主要表现内容，目的是与现代的都市文化形成对话，透视现代都市人当下的生存状态和精神面貌。在水墨语言上，受到西方现代艺术的影响，很大地突破了传统的笔墨规范和精神风貌，但仍然依赖传统笔墨体系的价值尺度，是一种在传统与现代，中国与西方之间的游移与妥协。在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中国社会环境与文化背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画家创作的空间逐步扩大，现代都市水墨人物画在这时期也逐渐发展和兴旺起来，并且涌现出一批批优秀的画坛领军人物，代表人物有李孝萱、刘庆和、邹建平、朱新建等等，他们的作品中表现出对当代都市心灵与文化现象的关注。都市水墨人物题材也逐渐为世人所接受，为画坛认可，各类杂志、期刊也高度关注。但也有个别指出现代都市水墨人物画在绘画语言上已经完全背离了传统绘画，并且在面临新的文化环境时，没有能力参与到现实生活中来。终其缘由还是因为有些画家对传统绘画表现语言没有一个透彻的认识和驾驭的能力。郭汝愚先生不但有着扎实的传统绘画功底，并且对西方绘画及当代绘画的文化背景和表现内涵有自己独到的认识。他的现代都市水墨写意人物画既不同于传统的水墨人物画，又不同于当代现实主义水墨人物画，他的水墨人物画既没有脱离中国画的“意象”造型这一原则，又吸收了西方绘画的抽象造型风格，形成了一种全新的人物画风格与表现语言及形象。这里，我们姑且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进一步分析研究。
美女桃花竞双艳
首先，以现代都市生活为题材的水墨人物画在继承传统水墨人物的表现语言的同时，也借鉴和吸收了许多西方的表现手法和绘画样式，以一种更具个性化的视角与言说方式、更加注重由物象到心象的转化与笔墨本身的独特审美意趣呈现在世人面前。画家同画中人一起感受着都市的芜杂与旋律，体验着作为都市人所体验的一切，同时对他们的生存现状的关注又带有强烈的个人意识和浓厚的主观色彩。不同的经历、不同的个性、不同的处境，使他们看待都市生存的方式与角度亦不同，因而每位画家所表达的“意象”也因人而异。有讲述现代都市的繁荣与美丽的，有刻画现代都市人的舒适与悠闲的，也有诉说现代都市人的荒诞与离奇的。由于背景、经历、年龄不一样，每个人的都市情结也会不同。比起那些描绘都市人的怪诞、焦虑、孤寂、困惑的城市人形象来说，郭汝愚先生的这种看似不经意的平和，却细致入微的情感刻画，表达了一种优雅、平和的都市情结，流露出画家本人对都市生活更深切的体验与关怀。不管是衣着时尚的漂亮女郎，还是柳荫深处的羞涩裸女，亦或是妩媚多姿的比基尼女；不管是回身秋波那一转，还是春光微露看自由，一切的表现都是那么的自然，那么的淳朴，那么地不可思议，也是那么地自由、无拘无束。通读郭汝愚先生的人物画册，你就会发现在他的笔下基本上都是妙龄美女，这个题材是很多画家喜欢表现、想表现却又不敢表现的。“美女”本身就是一种美，要如何通过另一种媒介来表现这种美呢？不能画的一模一样，太像则如照片摄像，况且又画不过照片的真实性，即便是如此也无意义可言；画的不像，人家又觉技不如人，要么就把人画丑了，画中人不高兴了，画家本人也不乐意。再如画裸女或是露肉的女人，表现的含糊不清，显得古板、呆滞，让人觉得猥琐；表现太过则显妖媚、淫气，故这种对尺度的把握是非常重要的。这就需要画家不但要有过人的技术手段，还得兼有良好的自身高贵修养。郭汝愚先生在其古稀之年还能画这类人物画，这就可见一斑了。东晋画家顾恺之曾经说：“手挥五弦易，目送归鸿难。”意思就是作画画形容易、画神难。特别是人物画，对具体的动态、形体的描摹简单，对人物内心的感受、神态的表现就难了。作为一个优秀的画家，不能停留在形的描摹上，必须上升到神，以神统形。人物画的传神重在对眼神的刻画，而郭汝愚先生的人物画，不仅仅是对人物的五官表现，甚至是某个姿态、样貌、言谈、声色等都能传神；他对人物的刻画，不是对物象本身的再现还原，而是通过对形的把握、提炼、归纳，用极其简练、概括而潇洒的线条随意勾勒出人物形象，以更好地传达人物的神韵，通过不同的笔墨语言，刻画出不同的人物精神气质，表达了不同的人物性格和心理状态，从而使人物形神兼备。
春光微露看自由
传统的人物画有一套自我表现的笔墨语言，近现代现实主义人物画也有一套自己的笔墨语言表现体系，而面对现代都市那光怪幻丽的人物景观，水墨写意的表达显得无所是从。如何把水墨写意的语言形式、精神意味与审美特质转移到现代都市人物景观上来，这不仅在造型上是十分隔离的，而且在现代性的风格趣味上也是极难弥合的。画了一辈子的中国画，郭汝愚先生可以说是吃透了中国画笔墨的运用和“意象”造型的方式，再加上又常年去往国外教学，也见识了西方不少艺术大师的作品，如意大利的莫迪利阿尼，西班牙的毕加索等艺术大师，他们的艺术大作为先生的人物画创作给予了极大的营养成分。他的人物画在造型上可谓是自由酣畅、纵横捭阖，无可无不可。郭汝愚先生的水墨人物画似乎早已超越了人物本身的表现，与其说他是在用笔墨来表现人物结构造型，倒不如说画中人物形象反而成了他笔墨表现的自由载体。他画中的人物结构时而腰身脖子故意拉长，时而臀部夸张放大，人物的夸张变形怪诞重迭且不说，就连对人物脸部五官的刻画也是随意中不含糊，粗中有细，形神兼备。如他的画作《回身秋波那一转》，画中人物的眼睛采用浓墨勾勒点睛，一大一小，看不出矫揉造作之态，清澈明亮的眼眸暗送秋波，淡色墨勾勒的修长双臂羞答答交叉于纤细的腰身前，整个拉长了的人物看似不协调，却又说不准哪儿不好，人物一切的姿态是那么地自然、那么地柔美。再如另一幅作品《温泉》画面尺幅不大，形象构成却复杂，表现了六位妙龄女人在温泉里飘然欲仙的惬意神态，人物勾勒有时用中锋，有时亦用侧锋，或是中锋侧锋结合，乃至散锋，时而长线一笔概括勾勒，时而短线衔接，头发浓墨处用枯笔散锋拖擦，再用淡墨或清水一冲，墨韵效果一下表现得淋漓尽致。脸部鼻梁部分特意拉长，有些简单一笔勾出，有些就直接一个U形就代替了鼻子的画法，再用细腰大臀来表现女人体这一程式法则是永不会错的，或许正是吸收了西方大家的营养成分，郭汝愚的人物造型总是这么的酣畅自由、随心所欲，且大胆到能因笔墨处理而致解构人物造型的地步，这在中国画坛人物画领域中是罕见的。
回身秋波那一转
说到笔墨情趣，这是许多画家多样化的风格面貌和个人性情的多彩烂漫的集中体现。郭汝愚先生的人物画的笔墨表现是复杂而多变的，再有绚丽的色彩介入，使他的都市水墨人物画更是多姿多彩，丰富而美丽。先生用笔用墨，变化中求统一，以墨为主，以色为辅。他在教学中常说：墨色是中国画的主要色调，任何一幅画中缺少了墨色就像是一个家中缺少主心骨，画面就显得浮轻，压不住。所以他的画中多是墨为主打，用墨勾形，以色填之，或直接色墨点垛造型，或浓淡墨交融大笔泼之，辅以皴擦，各种冷暖色破墨，达到多种破墨效果。其变幻不定的多种墨象与上述本就丰富多变的笔法相结合，构成我们在传统人物画上一种难以想象的丰富笔墨效果。其人物画也多加背景，以山水画与花鸟画笔墨意味来表现，正是因为先生常年在花鸟画与山水画上的水墨探索与实践，故他现在画此类人物也是水到渠成的事。诸如此类作品有《春光微露看自由》、《美女桃花双竞艳》、《赏春图》等等，在单一的人物后添加了许多复杂丰富的、红红绿绿、又虚又实的枝叶繁花，繁杂而充实的背景与单纯简练的人物相结合，由于前后笔墨的统一协调，一点也不影响观者的欣赏情绪。他的这类人物画也并不像其花鸟或山水那么大幅，都是些小品式，尽管画面小，这并不妨碍先生大笔挥洒，用笔用墨的率意。画坛中因纸张小而置画面小气的画家是大有人在，先生的每幅画作都无这种小气作风，反而呈现出画家大气象，不知道的人刚开始还以为这画幅很大，一看下边标记的尺寸才惊讶，怎么会是这么小的一张纸呢？当然，也有个别的大幅画作，顶多也不过就四尺整张，但不论是纸张大小如何，先生都能玩味自如。这或许就是先生的高明之处，才使得自己在众多人物画家中突显出来。
不仅如此，郭汝愚先生长期以来还在文章与诗词的写作中实践，在书法及其他绘画领域中探索，从多方面感受体会，始终注重每一幅作品的创作形式语言都与个人性情的表达一致，郭汝愚先生就是这样一直坚定真诚用自己的艺术实践来实现对传统中国画文脉的寻觅与追求。正是有了这样的执着精神，才有了今天我们所能看到的这偶然中的必然，郭汝愚先生的现代都市水墨人物画，这将开启他绘画领域里另一个新高峰。
周泓丽
二零一三年十一月于成都探骊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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