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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伟大的法国导演,他拍的警匪片世界第一

作者:贝朗特·塔维涅

译者:Issac

校对:奥涅金

来源:《标准收藏》

让-皮埃尔·梅尔维尔的作品序列初看似乎展示了两种潮流或倾向之间自相矛盾的分歧。第一种完全依赖于法国的历史,并植根于导演自己的生活之中,特别是他自法国被占领时就参加抵抗运动的经历,加入戴高乐的关系网的行为,以及用各种笔名(卡地亚、诺诺)进行的地下活动。

让-皮埃尔·梅尔维尔

梅尔维尔在倍受摧残、艰苦跋涉之后,抵达英格兰:在比利纽斯山脉的时候,他失去了自己的兄弟,后者被引路人抛弃了,后来死在大雪之中。他得到的结果却是在西班牙登船之前便锒铛入狱。后来他加入了军队,在法意战争中战斗。

在我认识他的那几年,他忽略了自己的煎熬以及兄弟之死所带来的痛苦,总是说,「战时在军队的时光,是我一生中最快乐的时候。」他会开玩笑地告诉我,他曾经为了去看迈克尔·鲍威尔和埃默里克·普雷斯伯格的《百战将军》而横跨英格兰,不停地描述电影的开场镜头,流连于蒸汽浴场景中的第一个闪回画面:「这是电影史上最优美的闪回之一,《晴空血战史》中的闪回也是。」

《百战将军》(1943)

梅尔维尔有三部杰作的灵感都来源于他在抵抗运动期间的生活:《海的沉默》《莱昂莫汉神父》以及《影子部队》;在美国,人们说到其黑帮片系列时,常常会忽略《影子部队》,这并不公平。

《影子部队》(1969)

《可怕的孩子们》也可以纳入这一行列,尽管该片有不完美的地方,爱德瓦·德米特这一选角也很糟糕。这部电影改编自让·科克托的小说,片中的旁白也是由他配音,梅尔维尔认为他是「法国的驻法大使」。需要补充的是,梅尔维尔钦慕亨利-乔治·克鲁佐和雅克·贝克。贝克死后,梅尔维尔立刻就《洞》写了一篇很精彩的文章。

《可怕的孩子们》(1950)
第二种潮流似乎正是第一种的对立面,由导演对美国以及美国文化的痴迷塑造而成。可不要忘了让-皮埃尔·格鲁巴赫在读了赫尔曼·梅尔维尔的《皮埃尔:或是,不确定性》(暂译,Pierre: or, The Ambiguities)后,才选择了梅尔维尔这一笔名,以此致敬这位《白鲸》的作者。

他很爱引用《白鲸》开头令人赞叹的第一句话:「叫我以实玛利。」这很容易让我想到他还喜爱盎格鲁撒克逊文化,因为他也崇敬阿尔多斯·赫胥黎、奥斯卡·王尔德、格雷厄姆·格林、大卫·里恩,以及卡罗尔·里德的《第三人》。但是美国以及美国电影扮演了决定性角色。

《第三人》(1949)

年轻时候的他,不是在学校里学习并爱上的这类电影,而是在影院里与大家一起看电影,发现了这类影片,并喜欢上了,这得多亏了在克里希路20号的阿波罗剧院的双片连放制度(大多数都是华纳公司的电影)。这个有着可伸缩屋顶的剧院,在1932年的时候,以詹姆斯·惠尔的《科学怪人》的展映开业。

在这个项目结束的那一天,最后一场放映多增加了两部新电影——一晚上可以看到四部电影!梅尔维尔的《第二口气》和《影子部队》的主演利诺·文图拉也曾感怀地告诉过我,阿波罗剧院最后被德国占领,用来放映安纳托尔·李维克的《一个纳粹间谍的自白》。

《第二口气》(1966)

梅尔维尔是在战前、战后的影院里爱上了休斯敦、史蒂文斯、罗伯特·怀斯、福特和卡普拉,特别是威廉·惠勒,有时一些影评人会鄙视这些电影人,而这群影评人也恰恰是拥护梅尔维尔的电影的人(可以见得,时间常常证明了梅尔维尔是正确的。)梅尔维尔可能会非常极端地抵触某些电影;他永远不会原谅我带他去看了弗里茨·朗的《慕理小镇》,特别是尼古拉斯·雷的《荒漠怪客》。另一方面,他十分喜爱伊利亚·卡赞的《登龙一梦》,喜欢这部电影里完全没有镜头运动。

《登龙一梦》(1957)

人们可以在梅尔维尔的电影中找到这种美国电影的痕迹:《赌徒鲍勃》是对《夜阑人未静》的一次友好、轻松的致敬,看不到任何道德悲剧,而《独行杀手》的情节则受到了《合约杀手》的启发(他用金丝雀代替了猫)。
梅尔维尔还喜欢《罪魁伏法记》,他一直在他的公司里放映这部电影(我和他一起看了11次)。他在《莱昂莫汉神父》和《眼线》中复刻了这部电影中酒店房间的墙纸,并仔细模仿了在等待的过程中出现的一系列镜头和运镜。

《莱昂莫汉神父》(1961)

我和梅尔维尔在凯旋门剧院时,他发现了安德烈·德·托特的《警网重重》。我们看了两次。他两次向这部非凡的黑色电影致敬:一次是在《眼线》中,侦探嚼着牙签,另一次是在《第二口气》的结尾,保罗·默里斯从口袋里掏出那根断了的香烟。

他在生活中参加抵抗运动,这样的政治重心和惊险刺激的美国类型电影所带来的影响似乎是相互矛盾的,但这一点即使不是表层的,也是次要的,而且它也绝没有破坏其作品序列的连贯性、一致性和统一的基调和风格。这就好像梅尔维尔设法统一了他的灵感来源,通过严格的画面、冷静的剧作和简洁的叙述,去掉了任何多余的元素。


这里没有爱国主义的长篇大论,没有浮夸的宣言,只有克制、精简的情节,这得益于梅尔维尔经济的制作方式。他以极少的资金创作了第一部电影:《海的沉默》基本上是一部单一场景的电影,拍摄于1947年他刚刚成立的詹纳工作室。该片以实景拍摄,剧组只有最基本的人员,他们都愤怒于当代工会(在这方面,他预示了史蒂文·索德伯格的到来。)

《海的沉默》(1949)

在后来的项目中,我看到他设法用两个房间、一些道具以及创造性的布光来布一个很漂亮的景。在我的纪录片《我的法国电影之旅》中,我讲到了我第一次因采访接触梅尔维尔,由此开始了我们的友谊,几个月后,他让我当他的《莱昂莫汉神父》的第三助理导演。

在这部纪录片里,我还展示了每一部梅尔维尔的电影是如何二次利用他工作室的门的,比如将其作为《独行杀手》、《第二口气》里夜总会的门,以及《曼哈顿二人行》里纽约市建筑的门。在他执导的几乎所有影片中,你都能看到詹纳工作室大型摄影棚后面的楼梯。

《曼哈顿二人行》(1959)

他以一场完全疯狂的赌博开始。1942年,还在地下组织中的维尔高完成了小说《海的沉默》,梅尔维尔无法获得这部小说的版权,于是通过承诺将完片展示给抵抗运动的领导成员,以及克服阻力(如果他们不同意的话)的方式,设法推进这部电影的制作。
我只能佩服他这种狂野的胆量,这也反映了梅尔维尔对自己艺术能力的极度自信。这一大胆的举动为这部宏伟而苛刻的电影注入了生命力,使得梅尔维尔得以将其拍成一段由一位德国军官所作的长篇大论,而这位德国军官从未引起他所面对的老人和小女孩的反应。听众的沉默变成了一种抵抗,一种拒绝向敌人妥协的态度,无论多么诱人。

《海的沉默》(1949)

这部难以置信、雄心勃勃的电影,有着一个宏伟的主题。这部电影和萨卡·圭特瑞的《骗子的故事》一样,是电影史上唯一一部敢于尝试这种叙事风格的电影。

《骗子的故事》(1936)

人们在另一部杰作《莱昂莫汉神父》中也发现了同样的独创性,它通过一个共产主义女人的角色(对一个戴高乐主义导演来说还不错!)来处理占领问题。在梅尔维尔的世界里,女人是罕见的,但电影中的芭妮坚强而独立。她爱上了一个参加抵抗运动的牧师。

《莱昂莫汉神父》是一次践行信念的冥想,也以片中黄色的星星和谴责,微妙地记录了那段黑暗时期。这是为数不多的、展示了各种被遗忘的事件的电影之一,如替代了德国士兵的意大利军队占领了法国的某些地区。

《莱昂莫汉神父》(1961)

另一部与抵抗运动有关的电影《影子部队》包含了一些凯塞尔小说中没有的自传体细节,比如夜间登船。在某种程度上,它融合并调和了这两种倾向。这种对承诺和勇气的反思(观众在《莱昂莫汉神父》的主人公,以及《海的沉默》里的祖父、孙女身上,也会发现这种勇气)被拍成了惊悚片;已故的皮埃尔·洛姆精湛的摄影技术,与《赌徒鲍伯》的摄影亨利·笛卡、《眼线》的摄影尼古拉斯·海耶的技术不相上下。

《眼线》(1962)

梅尔维尔的风格与他所喜爱的美国电影有很大的不同。在美国的影响下,梅尔维尔既没有沃尔什电影中那种热情和动力,也没有福特和卡普拉所珍视的温情。在这里,他也特别推崇惠勒喜欢的简洁、简约的风格,以及威廉·A·韦尔曼在《黄牛惨案》中所采用的简约风格。

他把他的戏剧结构集中在一些迷恋上,比如背叛(在抵抗运动的电影中),表面上遵守的承诺,以及孤独。梅尔维尔的主人公和导演本人一样,住在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里(或者像《独行杀手》里的德龙一样,视野狭窄)。
《独行杀手》(1967)

梅尔维尔经常违反好莱坞的原则,比如他镜头的长度,沉默的重要性,尤其是他对无处不在的音乐的排斥。他经常与自己的作曲家发生矛盾,他理所当然地拒绝了米歇尔·勒格朗为《红圈》所作的配乐(埃里克·德马尔桑的配乐更合适),以及约翰·刘易斯为《第二口气》所作的配乐。有人应该试着找找刘易斯的配乐:就我所听到的而言,他拒绝模仿他为《罪魁伏法记》所作的配乐。但在所有的电影中,人们仍然对梅尔维尔明智地使用节制的音乐感到震惊。

梅尔维尔另一个违反好莱坞准则的行为是:拒绝使用某些解释性的反打镜头。在《眼线》中,塞尔日·雷吉亚尼正在路灯附近埋东西。他听到脚步声,停了下来。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远处。

《眼线》(1962)

在任何一部美国电影中,电影公司都会强迫导演拍这位路人。但是梅尔维尔把镜头停在了雷吉亚尼身上,并通过什么都不解释的方式,来制造一种难以置信的紧张感。他在一个充满喧哗与愤怒、充满活力、喧嚣的电影院里,创造了一个黑暗、阴郁的世界,其中的人物似乎都已奄奄一息,他给人的感觉与罗伯特·布列松相近。

《眼线》《第二口气》和《独行杀手》是不可否认的成功。虽然我很欣赏他改编小说的方式,但我发现他最初的剧本——《曼哈顿二人行》《红圈》《大黎明》——更加传统,甚至过于简单。梅尔维尔有几次改编是彻头彻尾的失败,其中之一便是《费尔肖家的老大》:他淡化、背叛了乔治·西默农的小说,把整个美国的部分搞得一团糟。也许梦见美国比把美国拍成电影更好。

《费尔肖家的老大》(1963)

梅尔维尔在片场也是一个真正的暴君,在《莱昂莫汉神父》的拍摄过程中,在说服他的制片人让我宣传之前,他都让我感到害怕。然而,在生活中,他是一个温暖、健谈的人,他带着你在巴黎四处游荡,回忆无数的往事。

我从13岁起就想当导演,但我父母想让我学习法律和政治,梅尔维尔和克洛德·索泰便去看望了我的父母,告诉他们应该让我从事电影工作。梅尔维尔是一个替代性的父亲,一个为了更好地与他和解而与他闹翻的人。认识詹纳工作室的人都是幸福的。
让-皮埃尔·梅尔维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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