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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的相思之苦与柳永的分别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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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播  

栖桐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

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

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李清照《一剪梅》

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柳永《雨霖铃》

这两首词宛如一道伤痕,一直深刻于心间,时而涌上心头,牵出丝丝相思,读来令人愁肠百结,心神欲碎。一首写尽守望的相思之苦,一首道出分别的满怀踌躇。他们都是婉约词派的大家,虽身处的环境不同,却不约而同的诉说着世人心中一样的愁苦。

相思,什么是相思?相思是心底无所顾忌地爱着一个不记归途的良人。爱得越深,分别越久,相思越浓越苦。

分别,什么是分别?分别是从一个地方赶往另一个地方,但你爱的人,还停留在原地。距离越远,越舍不得松手。

我们惧怕分别,因为分别藏了太多的未知,让人无从掌控。不知道分别后多久可以再次相见?也不知道分别后他还能不能守约归来?外面的天地那么大,温柔漂亮的人又那么多,他遇见后会不会变心,把你丢在故乡的西楼,老去黄花。

这种分别与相思,从小便根植于我们心中。只是,小时候与父母亲人的分别没有那么浓厚。父母即便离开,不论长短,总会归来。爱人则不同,爱你的人尚且会迟到,又何况是那逢场作戏之人。

对李清照而言,她有过神仙眷侣般的甜蜜与幸福,赌书泼茶,诗酒年华,携手温存,金石共话;也有过膝下无子,明诚异心的心酸。千里寻夫,人归何处,煮酒笺花,却满是苦涩。但她从未放弃,用她的柔情睿智,唤回了那颗若即若离的心。可以说,除了热恋之初的甜蜜岁月,李清照一直在将就和宽容赵明诚。好在,赵明诚在最后的日子里,懂得了李清照的苦心与美好,回到了她心里。

一直以来,无论赵明诚做了多少对不起李清照的事,李清照总是在短暂的苦闷后,宽容以对,柔情相待。

她是个大胆的女子,在丈夫冷漠她时,不辞辛苦,千里寻夫。她又是个明事理,知大义的女子,对夫温柔,对国家大事直言不晦。虽为女儿身,却是志士心。

李清照终是比柳永幸福的,赵明诚虽生过异心,毕竟爱着她。他只是愁于婚后多年无子无女,断了赵家香火。以及李清照在敏感时期对统治者的抨击,让他身处官场,如履薄冰,生怕传到皇帝的耳朵里,祸及赵家。所以他冷漠她,独去任上,说什么也不带她。江临兵乱时,竟连夜独自逃跑,弃她与全城百姓不顾。反观李清照,为保全他的声誉,对这段旧事少有提及。她说,爱上了他,不管他是对是错,他都是自己曾经相濡以沫的丈夫,又怎能同外人一起对之诋毁?

柳永呢?他对所有的女子寄予深情和怜悯,却无一人可以与之携手天涯,红尘作伴。柳永的命运与他的性格离不开,多次科举落榜让他心灰意冷,他只不过想填词排遣,自我安慰,不料在皇帝看来那是对功名仕途的轻蔑。既然要把浮名换成浅斟低唱,又来考什么科举呢,这浮名不要也罢,你还是填你的词去吧,朝廷不需要你这样的浪子!

就这一句“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改变了柳永一生的命运,让他对仕途彻底失望,从此花间填词,柳下纵酒。他走到哪里,离愁别绪就陪到哪里。

他自称“奉旨填词柳三变”,名动京师,何等风华,但内心的苦涩,只有他自己知道。那个以功名为重的朝代,明星如同戏子,卑微如蚁,轻贱至极。倘若如今,他必定红遍大江南北,富贵荣华,名声如雷。只可惜,人生只有一次,结束了便结束了,无法重来。那些转世之说,不过是世人对美好的一种期许,梦醒时分,一切如常,没有丝毫改变。

他不是不想努力,而是有人断绝了他努力的方向。他能怎么做呢,要他低头向皇帝认错吗?即便他肯,那高高在上的皇帝又会原谅他吗?没有人知道结果如何,只知道,从此他对仕途的热情便熄灭了,留给后人的是一个多情落魄的深情词人。

“凡有井水处,皆能歌柳词。”他把所有的才华,倾付给红楼歌女,市井平民。他望着她们的艰苦岁月,便想到了自己,天涯同苦,秦楼共悲,心生怜悯,可又有谁来同情他呢?说到底,他才是真正的天涯孤客,红楼舞榭,只能暂时尽欢,天明以后,那满心的惆怅又该去哪里排解?晚上再来吗?恐怕也只有如此了!

他能如何呢?他离不开花街柳巷,只有这里的人懂他,那满朝文吏,大都把他当做低俗之辈,说他的词不堪入流。其实只是仕大夫之流,借贬低柳永,掩藏自己的斑斑劣迹。他们中多少人,朝归后,不是骑马坐轿,踏进楚谢红楼,艳曲淫词,醉生梦死,云雨巫山?

他们不过是一群披着狼皮的羊,吃着羊肉,喝着羊血,装作一副不知道的样子,姿意洋洋,不可谓不毒。

年龄越大,执念越少。历人世沧桑,起落沉浮,少年时的儿女情长,皆已淡忘。如今,要我再对谁生情,真的太难太难!

今之所愿,即家人安康,衣食有依。闲余之时,一弦琴音,一册诗词,一杯清茶足以。至于那些青梅往事,柳下低语,已随流云飞散,都成了晚霞斜阳,落入江河的梦乡,不会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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