趣说“湖语”
---刘春玲
1993年,举家南迁,来到完全陌生的异地小城市——浙江省湖州市。初到南北差异很大的地域,最难跨越的是方言的障碍。90年代初期,湖州说普通话的人、场景并不多。虽然我们工作以及吃住都在湖州中学的校园里,老师们大多知道我们来自北方,尽量都以普通话会话。但老师之间在课下还是习惯说方言。因此,常常让我有云里雾里的茫然之感。高一的办公室在勤学楼3楼中间305室。有五位老师。第一天聚在办公室,我作为新来的,尊敬地一一称呼“冯老师”“庄老师”“邱老师”“何老师”。但后来我听到他们之间叫英语的男老师“何老师”为“胡老师”,很是纳闷。邱老师看到我不解的神情,笑着用普通话说“就是何老师,湖州话'何’与'胡’不分的。”哦,也对,文言文也有对“胡”的注释为“何”的——“田园将芜胡不归?”高三那年在自强楼的大办公室,我的座位距离电话最近。有一天,铃声响起,我拿起话筒:“你好!找哪位?……哦,找'娄老师’?我们办公室没有'娄老师’,你可能打错了。”放下电话,旁边的杨老师笑嘻嘻地说:“这个电话是找你的。”“啊?不是的。明明是'娄老师’啊!”“湖州话'刘’'娄’发音一样的。”当年读大学时,教授现代汉语的刘治平老师说,普通话原来的声调为“平上去入”,只是“入声字”渐渐的消失了,才演变为“阴阳上去”的四个声调。那时的印象是“入声字,发音短促,一发即收,几乎没有韵母,所以几乎听不清楚发音。”刘治平老师也是北方人,曾经在内蒙生活了很长时间,但似乎没有来过吴越地区,自然也不会模拟发音的,于是就成了一个谜。来到湖州,来到吴方言区,这个疑惑迎刃而解了。最典型的数字的发音: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九十,都是非常短促几乎是没有韵母的,真是“似有似无”的感觉。尤其是“五”的发音,简直就是喉咙里“哼”了一下。“拐银”。家里安装了电话后,有一次打电话给胡同学家。接通后,话筒里传来了一句“拐银?”听得出来是问句,但不解何意。只有沉默不语。对方又来了一句“找拐银?”我只好问“是胡小珏家吗?”“哦,是刘老师吧?”对方也恍然大悟了。“五百年”。有个故事,演变到最后,主角就成了我女儿。小学老师布置了当堂作业,说“五百年就交”。女儿回到家不解地问“要五百年之后才交吗?”其实,湖语里的“五百年”就是“下午”的意思。在单位办公室也常常听到通知“五百年开会啊”,每每听到这个“五百年”总有一种“遥远的未来”的感觉。以至于后来电视剧《康熙大帝》的主题曲《向天再借五百年》,被湖州人戏称为“再借一下午”而已!在菜场买菜,问摊主“这个菜怎么卖?”回答道:“六个。”当地人约定俗成的明白,意思是“六角一斤”。而我就搞不懂是六角还是六分。于是,只好说“买一斤。”然后由着摊主算账,付钱罢了。菜名的差异。老家陕西人称之为“菜花”的菜,其实是不对的,它的中心词是“花”而不是菜;湖州人的叫法是正确的,谓之“花菜”。但普通话里的“粉丝”,湖州人则是错误的称之为“丝粉”,它的核心是“丝”状的而非“粉”。三十年过去了,而今,湖州方言,百分之八十都能听懂,也能在戏谑轻松的场景中简单地说几个“湖语”单词了:“沃森”(猴子),“开国子”(硬币),“噶西度”(很多)……最经典的标志性词语是“百坦”,适用的场合很多:描述一种行为状态,蕴含着湖州人的生活态度,万事不着急,慢慢来,悠着点,从容坦然;也用来希望、劝导、宽慰别人拥有这种状态,“百坦吃”“百坦走”;还作为道别时的祝福语,犹谓“慢走”“一路平安”!三十过去了,鬓毛已衰,但乡音未改,而且永远不会改,因为已渗入到浓浓的血液里了。作者简介
刘春玲,1984年毕业于宝鸡师院中文系,任教于陕西省铜川市师范学校。1993年到浙江省湖州中学,执教高中语文八年;2001年调入浙江省湖州市教育科学研究中心,担任湖州市高中语文教研员。2023年1月退休。曾五次拜谒布达拉宫,两次318国道进入尼泊尔。喜欢并享受语文课堂的快乐与幸福;热爱并痴迷于羽毛球运动带来的身心愉悦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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