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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台运河记(六)

       我国境内大小河流众多,但没有哪一条河像黄河这样,对中华民族的影响达到如此深远的程度。她不但哺育了中华文明,还在塑造地形地貌方面尽显自然伟力,华北大平原即出自她的杰作,且华北平原上的大小河流湖泊也深受其影响,如作为上古九泽的大陆泽、大野泽就是黄河冲积扇前端洼地积水而成。但黄河泛滥改道,其动能巨大,破坏力强悍,相关河流多受无妄之灾,有时甚至是灭顶之灾。黄、运关系,就是其中一例。由于元代以前,大运河黄河以北的段落整体都在在华北平原腹地,运河北流,黄河决口亦北流,两股动能产生交叉碰撞,在能量不对等的情况下,运河可谓深受其害。

​黄河的冲积范围(网搜图片,尊重原创)

      北宋是隋代大运河贯通后,第一个直面棘手的黄、运关系,从而不得不耗费大量人财物力解决黄河冲击运河问题的时代,而上一个需要政府集中治理黄河水患的年代,还要追溯到东汉时期。黄河经过东汉王景团队的疏浚导流,达到了一个长期稳定的局面,在长达1000年的时间里,暂时解决了黄河'善淤、善决、善徙'的问题。相比历史上的各条黄河故道,这条东汉故道的位置,达到了黄河上下摆动范围的最南端。10世纪以后,受中上游环境,以及长期战乱的影响,东汉故道像越绷越紧的神经,逐渐来到了黄河流年的抛物线顶端,即将再现决口、迁徙的大麻烦。不幸的是,北宋站在了这个历史当口。从早期的宋太宗年间开始,北宋河患的帷幕正式拉开,彼时黄河的问题主要发生在两个点位上:京西北路的滑州(今安阳滑县)、河北东路的澶州(今濮阳),滑州在南,澶州在北。受地形地势决定,滑州河决则南泛淮

​北宋河北路,御河上游地区,黄河水患重灾区 

河流域,澶州河决则朝北漫流,从而向东北冲注御河。景祐元年夏天,残破的东汉故道在澶州横陇埽决口,久不堵塞,在原河道之北形成新的河道,仍在山东入海。这条新河道称横陇河,而将之前的河道称为京东故道。横陇河亦没能维持太久,十四年后的庆历八年,黄河复在澶州商胡埽大决,向北直奔大名而去,但河道并不固定,向东滚动则占夺御河,导致运河河床残破,千疮百孔。宋朝称之为'北流',与此对应的横陇河,则呼为'东流'。因为北流冲击运河,严重影响国计民生,且运河西决,尾闾向北摆动,入于契丹境内,又带来国家安全的问题,所以宋朝君臣有堵塞北流的意愿,但毕竟东流河道淤积已深,不堪使用,而北流相对地势较低,乘高下注,本是水流的自然规律,强行堵塞,逆势而行,结果可想而知。

        商胡决口33年后,值神宗元丰四年,黄河又在澶州小吴埽大决并在此冲注御河,最终导致大名府以上的御河功能尽废。时任户部侍郎的苏辙曾经在奏疏中言及于此:

             御河湮灭,失馈运之利。昔大河在东,御河自怀、卫经北京,渐历边郡,馈运既便,商贾通行。自河西流,御河湮灭,失此大利,天实使然。今河自小吴北行,占压御河故地,虽使自北京以南折而东行,则御河湮灭已一二百里,何由复见?

这是说的大名府以南的运河损毁情况,运河河道已然湮灭,不复得见。大名以上如此,大名以下的恩州又何能独善其身?唯其勉强维持,不至于被黄河抹掉而已。但一则有被冲垮的危险,二则恩州城也因黄河入运险情迫睫。但这一阶段黄河北流在当时的临清徐曲冲破运河,所以运河邢台段的情况尚非全黄入运,冲击邢台运河'深浚至恩州城下'的,只是一部分黄河水量,但已足以威胁恩州城的安全。如果任其发展,不到漕运得不到保证,而且黄河水还会藉由御河到达宋辽边境,其泥沙无疑会填平边境线上的湖泊,天险一失,将为胡马南牧提供便利。因此一年之后,徐曲被关闭:

             (元丰五年二月)提举河北黄河堤防司言:「按视御河狭隘,堤防垫弱,不能通纳大河分水,恩州城壁可忧;而回水入大河,即不灌塘泺。御河纲运,惟通恩、沧、永静、乾宁,自可转入大河,不至回远。所相度闭截徐曲来水并入大河为便。」从之。

从上述可见,本来邢台以上的一段运河即已不通,仅恩州以北尚可通航。徐曲一关,恩州以下的运河漕运又随之告终。至此,永济渠全线停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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