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丝路干线:中亚古国罽宾简史

中国古代丝绸之路的千年跨越,见证了许多消中亚古国的消逝和地方政权的更替。塞种人建立的罽(音JI)宾国,就是一个典型位于丝路干线之上的古国,地处吐蕃之西、勃律之南。

在传统的汉文史料中,罽宾又被称为凛宾国、劫宾国、羯宾国,大致位于今开伯尔山口附近。其国名从汉朝延续到了唐朝,罽宾来华僧人对于中国佛教影响甚大。玄奘大师在《大唐西域记》中记载:伽蓝百余所,僧徒五千人,后来贵霜的毗婆沙论师一派的形成与此息息相关。除了汉文资料之外,佐卢文等文字也有罽宾的记载。

丝路干线

罽宾位于兴都库什山南麓,在巴克特里亚和喀布尔等地通往克什米尔的必经道路上,交通和战略位置极为重要。由于罽宾处于喀布尔(Kophen)河流域,故而因河音译得名。在国力最为强盛之时,罽宾的势力范围包括了卡菲里斯坦、喀布尔河中下游之间的河谷平原和克什米尔西部。

在历代罽宾国王钱币中,既有希腊文,也有印度佉卢文。公元2世纪之后,罽宾的王统世系序列大致为印希王国→印塞王国(毛乌斯建)→后印希王国(阴末赴建)→印塞王国(阿泽斯复建)。历史资料有云:

罽宾国,国王治循鲜城,去长安万二千二百里。不属都护。户口胜兵多,大国也。
东北至都护治所六千八百四十里,东至乌秅国二千二百五十里,东北至难兜国九日行,西北与大月氏、西南与乌弋山离接。

罽宾的建立与游牧民族大迁徙息息相关,公元前180年之后,崛起的匈奴人驱逐了月氏人在草原的统治,迫使月氏人西进,占领了塞种人在内亚的疆土。

罽宾石刻

月氏人不得不南下寻找栖息之所,越过葱岭和兴都库什山,其中一支来到了犍陀罗和呾叉始罗地带,在此建立了自己的政权,这就是罽宾的来源。公元前140年,罽宾征服了大夏国(Bactria)。起初,罽宾与汉朝关系并不友好,根据《汉书·西域传》的记载:

自以绝远,汉兵不能至,其王乌头劳(即毛厄斯)数剽杀汉使。乌头劳死,子代立,遣使奉献。
汉使关都尉文忠送其使。王复欲害忠,忠觉之,乃与容屈王子阴末赴共合谋,攻罽宾,杀其王,立阴末赴为罽宾王,授印绶。
后军侯赵德使罽宾,与阴末赴相失,阴末赴锁琅当德,杀副已下七十余人,遣使者上书谢。汉元帝以绝域不录,放其使者于县度,绝而不通。

中国与罽宾建立关系始于汉武帝。公元前115年,张骞出使乌孙,派副使至罽宾。当时罽宾地处丝绸之路南道上的一条重要支线之上,罽宾商人经常来往中国。在月氏人到来之前,波斯的阿赫门尼德王朝大流士一世、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印度的孔雀王朝以及希腊-巴克特里亚王国先后控制着这片土地。

塞种人能征善战,兵锋所指,不断积蓄力量,繁衍生息,笼络土著豪族,塞人后裔毛厄斯最终建立邦国,建都于修鲜城(循鲜,在今斯利那加附近),又称古迦毕试(Kapisa)城、塔克西拉(Taxila)城,完成了对于疆域的控制,塞人站稳了脚跟。亚历山大曾经在此筑城,故而当地人呼作高加索之亚历山大城。在《汉书·西域传》中记载:

昔匈奴破大月氏,大月氏西君大夏,而塞王南君罽宾。
塞种分散,往往为数国,自疏勒以西北,休循、捐毒之属,皆故塞种也。

然而好景不长,塞种人稳定建政之后,走投无路的月氏人出于匈奴和乌孙残部的威胁,又挥师南下,影响了罽宾的发展。

西域苍凉

在塞王赫尔玛尤斯(Hermaeus)统治时期,罽宾一度最为强盛,但在公元30年左右,被乌弋山离的国王冈德法内斯(Gondopharnes)打败,开始为冈德法内斯家族所控制。不过,真正威胁罽宾的是兴起的贵霜帝国,并最终臣服于贵霜,成为著名的佛教中心。公元50-60年之间,《后汉书·西域传》中记载:

贵霜翕侯丘就却攻灭四翕侯,自立为王,国号贵霜。
侵安息,取高附地。又灭濮达、罽宾,悉有其国。

公元4世纪中叶,塞种-粟特人馨蘖者在卡菲里斯坦重建罽宾王朝。由于丝绸之路贸易利益丰厚,罽宾时常派遣使节来到中原,并向中国称臣纳贡。《汉书·西域传》里记载,“成帝时,罽宾复遣使献,谢罪”。唐显庆三年(658年),罽宾王曷撷支称臣于唐,唐朝设置修鲜都督府。天宝四年,唐朝廷册封册勃匐準为罽宾及乌苌国王,授予左骁卫将军。

在公元8世纪初,突厥人攻占罽宾,并在犍陀罗扶持傀儡政权。罽宾享国期间,传教者非常多,罽宾禅师层出不穷,名气远摄东西,翻译经书事业活跃,当时的汉朝僧徒不少前往罽宾参拜佛迹和求法取经,如晋代高僧佛图澄。罽宾采用“双王制”,实行世袭制,父死子继、兄终弟及。

精美的金币

由于罽宾北部的兴都库什山和东北的喜马拉雅山阻挡了寒流的侵袭,气候温暖,生长着各种草木,珍贵木材有檀树、槐树、梓树、竹子和漆树等。农业发达,盛产稻米。各个城市贵族的生活奢华,商业、手工业都很繁荣。

不仅如此,珠玑、珊瑚、琥珀、玻璃等珍稀物品,也多有出产,有人认为罽宾道为食盐之路和事麝香之路。历史有云:

罽宾地平,温和,有苜蓿、杂草、奇木、檀、槐、梓、竹、漆。种五谷、蒲陶诸果,粪治园田。地下湿,生稻,冬食生菜。其民巧,雕文刻镂,治宫室,织罽,刺文绣,好酒食。有金、银、铜、锡,以为器。
市列。以金银为钱,文为骑马,幕为人面。出封牛、水牛、象、大狗、沐猴、孔爵、珠玑、珊瑚、虏魄、璧流离,畜与诸国同。

到了公元7世纪末,罽宾便消失在历史的烟尘之中。根据学术界共识,罽宾国内和国际的买卖,基本都用银、铜制作的钱币为媒介进行。风俗彪悍但颇有人文,《汉书·西域传》明文记载:

(罽宾)以金银为钱,文为骑马,幕为人面。

罽宾局势安定之后,农业技术不断发展,故而“种五谷、蒲陶诸果,粪治园田”,国力鼎盛。罽宾地处要道,国内的冶金业和金属铸造业工艺娴熟,银、铜制钱币一时无两;各类日用品,银器、青铜器等屡有出土;军事武器如剑、匕首、矛、标枪、铠甲、头盔、盾等遗存,威震健陀罗;而贵族生活奢华,金、银、青铜装饰品如耳环、别针、手镯、垂饰等,见证着罽宾曾经的繁华与鼎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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