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书如怜子

之所以想到这个标题，实为有感而发，因为这很契合我长久以来的心境。这种情结至今仍“执著如怨鬼，纠缠如毒蛇”，挥之不去，盘桓于心。

但凡识文抓字者，爱书、藏书、惜书是很自然的事。在这点上，古今概莫能外。古人读书前，必焚香净手，方展卷阅读。据说藏书万卷的司马光，每当读书时总要在桌子上铺一块垫子，走路读书时甚至不用手捧，而拿木板托着。其惜书情状，几近痴癫。

先贤的惜书今人固然没必要生硬照搬。但珍书如圭臬，得书之后尽可能地惜之爱之并非难事一桩。我乃升斗小民，并非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读书人，但这丝毫不影响我惜书之心。我所惜书上不了台面，主要体现在“吝书”上。说白了，就是怕别人向我借书，“小气鬼”是也。刚开始，书橱上写的字条是“私人藏书，概不外借 ”，但效果几无。后来改为“宁借老婆不借书”，先是老婆抗议，后挨了丈母娘的训，加之此口号过于戏言，不严肃，不正经，有些嘻哈，借书人自然没当回事。前不久，在冥思苦想之后，新的标语横空出世：“你借书我很不高兴，尽管我嘴上不说”。很通俗！这是掏心窝子的话，借者看出端倪，察我苦衷，终于产生效果，我窃喜不已。尽管如此，每有亲朋在我书橱前驻足，目光在书们身上“抚摸”时，我仍如芒刺在背，生怕从他们口中蹦出那个“借”字。

惜书到吝啬的份上，有些知识垄断的味道，与古人提倡的“奇文共欣赏，疑义相与析”相去甚远，也不合乎当今普及文化知识的“主旋律”，实不足取。

不过，惜书也给我带来好处，有时能化解家庭危机，促进夫妻和睦。老婆逐渐发现我这一“命门”，每当俩人燃起“战火”，她便仿效曹操当年“挟天子以令诸侯”的架势——“挟书以令夫君”，随手抓起沙发茶几上的书，目光如炬，香腮突鼓，做出一副唬人的撕书动作，声色俱厉：“逼急了我把你的书撕个稀巴烂，你信不？”碰到这种情况，我只好高举“白旗”，刚想出口的秽语恶言“咕咚”一声掉到肚子深处，乖乖息事宁人。

新书当惜，外怕人借，内惧妻毁。对于从地摊上淘回的旧书，我也不喜新厌旧，厚彼薄此，照样服侍伺候。先用微湿的毛巾去污，做一道粗处理，再用纸巾拭去封面上残留的水气，依次摆开晾干。对于破损的书脊边角，用透明胶布“缝合”粘贴，丝毫不会怠慢。

对于我的惜书做派，娃他妈时有讥言:书又不能当饭吃，看得比儿子还金贵，宝贝似的。但我心依旧，惜书之情自不必与外人道。一天，妻又旧话重提，我则“孔雀开屏”自我标榜，煞有介事地向妻“传道、释疑、解惑”：是的，书是不能当饭吃，但可以教化人。要不然，在你面前我不可能有这副好德性。应该说，我看书惜书，你是最近最直接的受益者哩。

是的，世人有惜官、惜名、惜色者。但更多的是惜财之流。相比之下，爱书人也许囊中羞涩，口袋里不太暖和，但我仍要朗声喊叫：身虽清贫心不瘦，书染衣袖三年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