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聊《红楼梦》里贾府里的“猢狲”管家们：象吸血鬼一样的人精
《红楼梦》这部文学巨描写了芸芸众生，其中数量庞大的管家、奴仆们处于贾府这座“大厦”的底层。在世事打磨下，这些人中出头的那些“人精”们都练就了“全挂子的武艺”，具有强大的混世能力。尤其是依托贾府，最大化攫取个人利益，为贾府“唿啦啦似大厦倾”的结局贡献了自己的力量。树倒猢狲散的那一天终究会来到，他们也早做好了准备，该捞的早捞够了。于是作鸟兽散，消失在茫茫人海。贾府家大业大，管家们也各有分管。林之孝是负责管理奴仆工作的，林之孝家的（林之孝的老婆）更是凤姐倚重的管事婆子。林家夫妇在凤姐眼里是“一个天聋，一个地哑”，要真是这种基因又如何生出口齿伶俐、精明过人的女儿小红呢？所以这对“天聋地哑”夫妻绝对是过谦了。林家夫妇极会巴结主子，就从认凤姐这个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几岁的主子当干妈，便可见一斑。认主子当干妈吃不了亏。林家夫妇是贾府里手握实权的管理者，能管人自然就会被人巴结。厨房事件中，秦显家的因巴结林之孝暂时取代了厨房原总管柳嫂的位置，只是上任半天就倒台了，白孝敬了林家不少银子。反正林家利用手中权力银子是捞到了。玫瑰露失窃事件中，林之孝家的审问五儿，可见其在下等奴仆面前又是何等威风。至于林之孝，更是精明透顶。他曾和贾琏聊家事，一是早早就看出贾雨村这个人不易跟他走得太近，提醒主子，免得日后受牵连；二是对贾家未来产生担忧，提出裁员节省开支的方案：“人口太重了，不如拣个空日回明老太太老爷，把这些出过力的老家人用不着的，开恩放几家出去。……俗语说，'一时比不得一时’，如今说不得先时的例了，少不得大家委屈些，该使八个的使六个，该使四个的便使两个。若各房算起来，一年也可以省得许多月米月钱。况且里头的女孩子们一半都太大了，也该配人的配人。成了房，岂不又孳生出人来。”林之孝已经隐隐约约预感到了贾府的未来，有这种预见就更清楚自己该在当下加劲攫取利益了。贾府里有一类仆人来自主子的陪房，他们是贾家媳妇带到来的“活嫁妆”。陪房们属于女主子娘家人，如果女主子在夫家得势，他们也能沾光。而且作为女主子的办事员、传声筒，有些陪房混得相当不错，比如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有的陪房地位就毕竟尴尬，如邢夫人的陪房王善保家。因为邢夫人在贾府的地位很尴尬，她虽是荣国府长子的续弦，但毕竟是长儿媳、一品将军夫人，可是管家大权偏偏落到二儿媳王夫人及其娘家侄女手里。这导致邢夫人本人不甘心，心怀忿忿，常常找机会刷存在感。王保善家的（王善保老婆）是“邢夫人的耳目，常调唆着邢夫人生事”。王保善家的地位随着邢夫人一同尴尬，所以丫鬟们“不大趋奉他”，弄得她老人家“心里大不自在，要寻他们的故事又寻不着”。长期这样下来，这个老女人心里必然会发生扭曲。一旦抓住点儿芝麻蒜皮的事情，就会拼命扩大事态，唯恐天下不乱，好给自己发威创造机会。抄检大观园就是王善保家的借绣春囊挑唆出来的事端。绣春囊让这个傻女人“以为得了把柄”，又听“王夫人委托，正撞在心坎上”，趁机进言：“这些女孩子们一个个倒象受了封诰似的，他们就成了千金小姐了。闹下天来，谁敢哼一声儿。不然，就调唆姑娘的丫头们，说欺负了姑娘们了，谁还耽得起。”她想借此收拾那些平时没给她足够尊敬的丫环们。于是王善保家的得命负责各屋抄检，她邀请凤姐一道，但唱主角的还是她。只见她“喝命将角门皆上锁，便从上夜的婆子处抄检起”，她难得抓到这个抖威风的秀场，一定要尽情表演。不过她吃亏在“心内没成算”，把庶出的探春没放在眼里，碰了个大钉子，挨了嘴巴子。这还不算高潮，高潮在于查抄出了她外孙女司棋的私情，搬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在贾府里像王善保家的这种无端生事、狐假虎威的奴仆大有人在。他们是要让众人怕了自己，使自己利益最大化。只是干这行对心机城府要求很高，王善保家的显然智商还不够。有比较就有伤害。同是配房，王夫人的陪房周瑞家因主子地位比王善保家高，二者不在一个频道上。王夫人是贾府的实际大管家，作为亲信陪房，周瑞家掌管了贾府春秋两季地租子也说得过去，肥水不流外人田嘛。周瑞家的（周瑞老婆）也是个会来事儿的娘们儿，“素日仗着是王夫人的陪房，原有些体面，心性乖滑，专管各处献勤讨好，所以各处房里的主人都喜欢他”。周瑞两口子在贾府奴仆中属于中高层，日子优渥。刘姥姥第一次出场时，通过这个乡下婆子的眼，我们已得知周家不住家府，早就购买了商品房，还是套宅院，而且雇佣了奴仆。平时来贾府公司上上班而已。“昔年（周家）争买田地一事，多得狗儿他父亲之力”，侧面说明周瑞家早就有财力买田置地了，小康生活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周瑞的女婿冷子兴是个古董商，不是干同样工作的奴仆小厮，说明周家女儿在婚嫁问题上能够“走出去”，具有范围较大的选择权力。而不是像府里那些仆役的子女也只能在仆役堆里找对象。这个冷子兴还颇有些见识，能和革职官员贾雨村聊四大家族的八卦。冷子兴曾惹下官司，让老婆找丈母娘疏通关系。这点儿碎碎的事在丈母娘眼里“有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去给王夫人、二奶奶说几句话的事。由此可知周瑞家的能力有多强。周瑞的儿子不成才没关系，在贾府上班混铁饭碗。他不争气，非但没有父母做事的眼色，还仗着父母的势在主子面前摆不正自己位置。凤姐对这小子老大不满。他曾经在凤姐生日宴会上惹乱子，还没伺候主子，倒把自己先喝醉。凤姐发牢骚：“老娘那边送了礼来，他不说在外头张罗，他倒坐着骂人，礼也不送进来。两个女人进来了，他才带着小幺们往里抬。小幺们倒好，他拿的一盒子倒失了手，撒了一院子馒头。人去了，打发彩明去说他，他倒骂了彩明一顿。这样无法无天的忘八羔子，不撵了作什么！”凤姐虽然对这货憋着一肚子气，但也不敢实质性地动他，就因为“太太的陪房”面子大，凤姐只能撒撒气骂几句了事。所以，精明的王熙凤对贾府里这些棘手的奴才们也有所忌惮，她曾经有过一段精彩评论：“咱们家所有的这些管家奶奶们，那一位是好缠的？错一点儿他们就笑话打趣，偏一点儿他们就指桑说槐的报怨、坐山观虎斗，借剑杀人，引风吹火，站干岸儿，推倒油瓶不扶，都是全挂子的武艺……”能让凤辣子都投鼠忌器，说明这伙人都是何等厉害角儿！贾府里最牛的管家还属人家赖大，其它大小管家和老赖一比都是小儿科了。赖大和弟弟赖二分别担任荣、宁二府管家，把姓贾的装进了姓“赖”的口袋。赖家伺候了贾家三代人，可谓劳苦功高。所以母亲赖嬷嬷在贾母面前倍儿有面子，她可以坐在一张小凳子上与贾母聊天，而贾府里正经八百的孙媳妇们都是在一旁站着的。在贾母眼里，“你们这几个都是财主”。贾母是侯爷家的小姐，什么世面没见过，都要称赖家是“财主”，可见赖家的钱财绝对不赖。比如，赖家有个微缩版的小观园：“那花园虽不及大观园，却也十分整齐宽阔，泉石林木，楼台亭轩，也有好几处动人的”。造这个园子的经费正是当年赖家监工营造贵妃省亲花园时给自己“省”出来的。赖家既给主子把事情办了，还把自己的实惠得了。赖大的儿子赖尚荣身上不沾一点儿“奴仆”色彩。他从小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和贾府公子哥儿差不多。成年后，家里还给他捐了前程。三十岁时，赖尚荣托贾府关系当了知县。贾政对贾宝玉还是按照好好读书参加科举入仕途来要求的，而赖家就能拿钱走终南捷径。赖尚荣无德无才，但得了老爹的遗传对贪腐很精通。按说赖尚荣是贾府的“家生子儿”，即奴才的子孙也是主子的财产，地位十分低下。但是赖家很懂得改变命运，抓住机会，金钱开道，实现了“熬了两三辈子，好容易挣出”。赖家一手敛财，一手搞经营，这和他们长期从事实际过手银钱的工作密不可分。所以赖家搞的“承包制”十分接地气。探春就曾将此模式照搬为“大观园承包责任制”。“谁知那么个园子，除他们戴的花，吃的笋菜鱼虾之外，一年还有人包了去，年终足有二百两银子剩。”不同的是大观园搞改革失败，赖家却能把自家的“小观园”盘活，落有现银。看来“家生子儿”确实“挣出来”了，比主子们能力都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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