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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梦》:从探春看新官上任要如何燃起“三把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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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11.10 四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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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郑丽莉   

《红楼梦》第五十五回和第五十六回,是探春的正传。探春的聪明敏锐,以及“敢为天下先”的改革家精神,在这两回中体现的淋漓尽致。探春作为大观园改革的领导者,其自身的品行和才干是无可指摘的,大观园的改革最终也获得一定成效。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在管家伊始,探春确实也遇到了不小的阻力,那么,探春是如何破除这些阻力,为今后的工作铺好路呢?就让我们从探春管家的缘由开始说起。

一、探春的权力是暂时的

探春作为未出阁的女孩,本没有管家的权力。只因为王熙凤年内年外操劳,落得“下红之症”,王夫人才不得不让李纨管家,又因为李纨“尚德不尚才”,所以,王夫人才请来探春和宝钗,让他们协助李纨管理大观园。

王熙凤本就是个代理管家,用今天的话说,王熙凤的人事关系属于“借调”:她是贾赦邢夫人的儿媳妇,因为王夫人自觉精力无法管家,就把王熙凤从大房那边借到二房这边来管家,当然,这一切也是贾府最高的权力者贾母默许或者授意的。王熙凤管家看似风光,其实,她只是个经理人,真正重大的决策还是需要贾母和王夫人做出。

而这次探春管家,连经理人都算不上。要看到,王夫人真正授权的人是李纨,探春和宝钗都只是协助李纨管家,也就是说,李纨的角色类似于“临时经理”,探春和宝钗真正的角色是“临时经理助理”。探春手里的权力是暂时的,这也为探春后面的管理工作埋下了诸多隐患。

二、火眼金睛,敏探春破刁奴之险

探春未必不会看到自己的位置,也未必不知道以她的处境,像李纨那样“多恩少罚”,对自己最为有利。但是探春,是一个对于家族有着责任感的人,她看到了贾府的弊病,于是,借着这次管家的契机,探春想革除弊端,她愿意为了家族的命运,以自己的绵薄之力放手一搏。

要想让底下的人信服,自己处理事情就不能有错漏,这也就是俗语说的“打铁还需自身硬”。探春管家遇到的第一件事情就是自己的“亲舅舅”赵国基去世,吴新登家的前来领取份例银子。吴新登家的真是一个刁滑的人,她不提供旧例,就汇报了事由,然后就侍立在一旁冷眼旁观。

如若少了一个心眼,很容易就被吴新登家的蒙混过关。李纨就着了道,想了想,前一段时间袭人的母亲去世,赏了四十两银子,于是便以此为例,让吴新登家的也领了四十两的份例过去。吴新登家的忙接了对牌,准备下去。就在这时,探春发现了其中的猫腻,让吴新登家的说出“家里的”和“外头的”姨娘如果死了人,分别是赏多少。

书里说吴因为探春是未出阁的姑娘家,平日里又平和恬淡,所以料定拿捏了探春,探春也不敢如何。吴新登家的只说“忘了”,还笑称“这也不是什么大事,赏多赏少谁还敢争不成”。最终,探春拿来账本,亲自翻阅,才查出了“家里的”是20两银子的旧例,于是,作出了赏给赵国基20两银子的决定。

吴新登家的真是一个“笑面虎”,明面上恭顺,实际上一直在挑战探春的权威,无怪乎曹公会把“刁奴”二字赐予她。除了吴新登家的刁滑之外,我们也应该看到,吴新登家的之所以敢一次又一次地试探探春,是因为探春的权力来源不是那么“名正言顺”。前文有说,李纨、探春和宝钗的这次管家只是暂时的,而“临时经理”是李纨,探春充其量只是“临时经理助理”,管家的只能是媳妇,没有姑娘管家的道理。刁奴们敢“欺幼主”,恰恰是刁奴们看到了这一层,他们在贾府浸淫多年,深谙权力运行的“潜规则”。而且,他们又十分熟悉大小主子的脾性,何谓“刁”?只有在深谙主子脾性的情况下,才能看人下菜碟,此谓为“刁”;而只有做到了刁,才能让自己的利益最大化,才能够游刃有余,此谓为“滑”。

三、公而忘私,敏探春秉公执法

吴新登家的一看无法摆平探春,自己的“面子”极有可能受损,于是,就那么刚好,赵姨娘来了。

赵姨娘是探春的生身母亲,平日里,赵姨娘又是个“着三不到两”的人。从伦理上,赵姨娘的身份可以压制探春,而赵姨娘的秉性,又注定她此次前来只会打乱探春的阵脚。

果然,赵姨娘一来就说探春踩在自己的头上,为什么连袭人的母亲都可以赏四十两,而自己生了探春贾环两个,又熬油似的熬了这么大年纪,怎么连袭人都不如了?

换做一般人,可能就让步了。多个二十两银子,对于贾府来说算个什么呢?再说了,来人是自己的亲娘,说的也不是完全不在理……

但是探春不是一般人,前面说了,她对于自己的家族有着强烈的责任感,此次管家,探春正想替贾府革除旧弊,一展自己的抱负。赵姨娘看到的只是眼前的蝇头小利,她没有看到女儿探春现在凶险的处境:下人们正想拿探春的短,如果这次赵国基的事情不能秉公处理,探春今后行事便会处处掣肘。而赵姨娘,已经被这些刁奴当枪使了,还不自知,如果探春此刻屈从了,就让刁奴们拿到了软肋,今后什么事情不行了,只要让赵姨娘出马就成……

于是探春忍住心酸,笑着向赵姨娘说明了缘由,还把账本翻给赵姨娘看,说明这是祖宗手里的旧规矩,自己不能不依,又劝说赵姨娘不要生事:”太太满心疼我,因为姨娘每每生事,几次寒心……如今因看重我,才叫我照管家务,还没有做好一件事,姨娘倒先来作践我。倘或太太知道了,怕我为难不叫我管,那才正经没脸呢,姨娘真也没脸了!”

探春已经把话挑的非常明了了,自己与赵姨娘才是命运共同体,如果这次管家没管好,不仅自己没脸,姨娘才是真正没脸。可惜,赵姨娘真是被猪油蒙了心,还要探春拉扯她舅舅,探春终于忍无可忍,说出了“谁是我舅舅?我舅舅年下才升了九省检点,那里又跑出个舅舅来?”这样“绝情”的话。

有很多人就此认为探春冷漠无情。但是,谁又能体会到此刻探春的悲凉与无助?自己是嫡母不待见的小妾所生,好不容易凭着自己的努力受到嫡母的青睐和重用,可生身母亲又是如此鼠目寸光,无可奈何,自己只能以冷冰冰的礼法来拒绝生身母亲。“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探春此刻的悲哀无可言说,只能滚下泪来。

还好此时,平儿来了,平儿的到来,是探春之权确立的助推。平儿作为王熙凤的左膀右臂,王熙凤又生着病,平儿的到来其实也意味着王熙凤的授意。平儿先是说“再添些也使得”,见探春驳回,心里已经明白了七八分,于是不往日喜乐之时相待,又是垂手侍立,又是帮探春挽袖卸镯。底下的仆妇见平日王熙凤身边的“总钥匙”平姑娘对探春都如此恭敬,才真正恭谨起来。

从探春“新官上任三把火”的一波三折中,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

其一,要“师出有名”。权力的来源要名正言顺,否则,“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底下人凭什么要听从你的调遣?探春一开始遇到仆妇的刁难起因也在此。

其二,打铁还需自身硬,不管是自身的品行还是气势,都得硬气。就比如探春,不徇私,不枉法,品行无可指摘;“慈不掌兵”,管理者在必要时也要拿出杀伐果决的气势来。探春这两点都做到了,所以,刁奴才无法得寸进尺。

其三,要有当权者支持。探春的管家最终得到了王熙凤的支持,王熙凤深耕多年,在众多仆妇中早已有了权威,有了王熙凤的背书,众仆人便不敢小觑探春。平定了这次风波,才有了后面“敏探春兴利除宿弊”的改革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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