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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天龙八部》:萧峰的侠义是真侠义,他与阿朱的爱情是真爱情

作者:蒲公英

《天龙八部》是金庸武侠作品中篇幅最长的一部,内容繁浩却不显冗长,结构看似松散却又环环相扣,故事背景横跨宋、辽、大理、吐番与金当时的五大国,所引含的哲理浩渺深远。因此,不少网民认为《天龙八部》是金庸小说中成就最高者,堪称金书第一。

在人物的描写方面,《天龙八部》出场人物之众,亦为金庸武侠小说之冠。而虽然人物众多,看似杂乱无章,但作者却运用巧妙的安排,将这些繁众人物串联而起,互相紧密连结。而书中的三位男性主要角色:段誉、萧峰、虚竹,则正是此书中的灵魂人物。

三人身世各有其玄奇奥妙之处,并在作者的妙笔巧思之下,不著痕迹地将三人的命运串连而起。此外,三人的爱情可说是令人玩味深思的历程与内涵。段誉对王语嫣的痴情,虚竹与银川公主之间的奇情,虽都历经了一番曲折,但以结果论来说,却都尝到了甜美的果实。

而另一主角萧峰,则是书中最令人心折却又令人同情的悲剧角色。

(一)萧峰的侠义是真侠义

萧峰高大伟岸,粗犷豪迈,胸襟广阔,光明磊落,其外在形象极似两宋时期的英雄人物岳武穆。在众多金学评论家中,一致公认萧峰为金庸男性主要角色裡最具英雄气概的形象。

这样崇高的评价非仅因为他身具天下无敌的武功绝学,更重要的是,他为免生灵涂炭,同岳飞一样不惜牺牲自己的生命,其超越侠义极限的举动,令人既感且佩。

萧峰本为众人景仰的丐帮帮主,在杏子林中,当他得知自己竟为契丹胡虏的一刹那,就此开启了其悲苦的人生,并导致了悲剧的结果。

在访查身世之谜的行动中,因缘际会之下,在少林寺遇见了乔装少林僧,并盗取少林绝学易筋经的阿朱。在阴错阳差之下,阿朱因萧峰间接伤害之故,身受致命重伤。而慷慨豪侠的萧峰,一肩担负起误伤的责任,寻访名医为阿朱救治,无奈终不可得。

在几近绝望的情况下,萧峰无意中得知薛神医为了对付他,大撒英雄帖, 号召江湖同道齐聚聚贤庄。萧峰凭藉著一股无畏无惧的英雄气概,甘冒其险,只为了救治阿朱的一丝希望,故而遂单枪匹马,独闯龙潭虎穴,欲求薛神医为阿朱延治。

无奈契丹异族的身份,触动了武林公愤,是以,萧峰被迫残杀武林同道。但群雄势众,致使萧峰迭遇险。在自身安危与阿朱性命之忧两难之中,让萧峰心中进退维谷。此时的萧峰,有弃置阿朱的打算, 却因群雄欲置阿朱于死地,触发其侠义之心,欲和阿朱生死与共。

在紧要关头之下,萧峰意欲自我了断,却被一黑衣大汉相救而出。在黑衣大汉的一番斥责下, 萧峰憣然悔悟自己的莽撞行事。(第二十回)而萧峰从受众人钦仰的丐帮帮主之尊,一夕间转变成众叛亲离的契丹胡虏,成为众矢之的。这样的巨变让萧峰大受打击,难以接受。外在形象粗犷刚猛,心思却甚为缜密的萧峰,受到民族仇恨与身世之谜不断地拉扯、撕裂,深刻地体会了人情冷暖。在背负了杀父、杀母、杀师等人世间至极的污名与冤屈之下,萧峰心中充满了愤懑与孤傲。

此时的萧峰,对阿朱尚未产生任何亲密情爱之感,仅凭藉著一股豪迈任侠之气与恤弱救贫之心,而欲以死相伴,亦能看出萧峰对此莽撞行为深感懊悔。但萧峰虽无意,阿朱却深感其殷切救护之情,是以,当萧峰为了搜寻身世相关迹证而至雁门关时,却遇到了守候已久的阿朱(第二十回)。

(二)跨越种族的爱情

阿朱原为慕容复的使婢,在伤癒之后,却未回归慕容复身边,而是远赴雁门关等待著萧峰的到来。当阿朱看见萧峰之时,所透露出的举止扭捏,脸上害羞的模样,正是她对萧峰产生好感的暗示表现说明阿朱早已对萧峰所展现出的英雄风范投以高度的爱慕之意,再加上萧峰不顾自身危难的相救之情,两股情怀融汇为一,遂因此产生出对萧峰亲密依赖的感觉。并将这份亲密依赖的感恩情谊,转化为爱慕之意。

而阿朱所显露出的亲密关怀与崇敬爱慕,也逐渐感染了萧峰的消沉意志。在阿朱柔顺温语的慰藉开导下,萧峰感受到了真情的滋润。

阿朱的现身,为萧峰悲苦的人生中,注入了一股暖流,也为萧峰消沉的生命燃起了蓬勃的意志。而后,阿朱所展现出的坚决态度,也让萧峰的生命获得新的契机。(第二十一回)

当阿朱以坚定无悔的态度,吐露了欲与萧峰厮守终生的诺许,让孤傲寂寥的萧峰深受感动。身为互相对立的种族,阿朱完全摒弃了对民族的仇视。为了迁就萧峰契丹人的族群意识, 愿意跟随著萧峰厮守于莽莽塞外。这一份坚毅的爱情、毫无踌躇的约许,完完全全地显示出, 她对萧峰忠诚的爱情信念与无私奉献。

所以阿朱的爱既跨越了民族的障碍,跨越了身份上的差异性,也跨越了彼此反差极大的生活形态。更难得的是,这份爱的传递时机,是在萧峰生命里最为低潮的时刻。就在萧峰为世界所离弃之时,阿朱一番感人至深的宣誓,无疑是对萧峰心灵上的雪中送炭,挽救了萧峰死灰般消沉的意志,更衬托出这份爱情的高雅纯洁,也让萧峰体会到人生中从所未有的平静温暖, 进而心中泛起了:“得妻如此,复有何憾?”(第二十三回)的至极感动。

在这一刻里,萧峰与阿朱的爱情,超脱了人性与理性。无奈这份爱情,所带来的幸福时光却是如此短暂。当萧峰与阿朱从马夫人口中,探得当年主导杀害萧峰父母的带头大哥,竟是阿朱的生父,大理国镇南王段正淳,这震撼令阿朱柔肠寸断,也吞噬了她与萧峰两人所规划的幸福蓝图,因为这时阿朱决定牺牲自己,代父受过。

当萧峰得知自己雷霆万钧的掌力,击中的竟是爱逾性命的爱侣阿朱时,心中的惊惧、悲痛与悔恨不断地撕裂著他的心。面对著生命一点一滴慢慢消逝的阿朱,敏锐的萧峰瞬然间感悟到阿朱的用意。(第二十三回 )从中可看出阿朱所展现的,正是牺牲自我的高贵情操。

阿朱与萧峰的情比金坚,却因为探得父亲与萧峰之间的一段仇恨冤孽,让她不得不用自己的生命来化解这一场仇恨。而阿朱牺牲生命的真正用意却非为父受过,而是为了唤醒萧峰已被仇恨蒙蔽理智的心,企图挽回一场无可弥补的错误,并周全了萧峰的性命安危。

但令人遗憾的是,这样一个结果,所消逝的不只是阿朱年轻明亮,活力跃动的生命,亦造成了两人之间承诺的丧失。

萧峰从此郁郁寡欢,心中的爱已随著阿朱深埋于地底,最后他选择自裁以成就大义,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亲手毁灭了至爱之人的生命,因而早已存有为阿朱殉情的心意。

阿朱与萧峰动人却又凄美的爱情历程,可说是金庸小说中的一大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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