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南大场

2023年2月15日 农历正月二十五 星期三 多云

我回保定上小学后，曾在王字街住过一段时间，院子里无儿无女的榜爷对孩子们甚是友好，晚饭后常拉着我的手，带我和蹦蹦，跳跳姐妹出院到胡同里溜达，记得有一次，我们走到了高楼街和南大场，榜爷说这一带原是清朝时满族人的聚集地，保定老话称之为“满城”。
榜爷本就是满族人，1950年代登记户口时，他自己改为了汉族。听他讲过多次，祖先在大名，河间，正定做过城守尉，佐领之类的武将，民国后丢了官职就举家迁移到保定，开始时入股了保定的几家近代化企业，民国那“黄金十年”，家境也是水涨船高犹如鲜花着锦烈火喷油，日本侵华占据保定后，家道快速衰落，等榜爷及至成年就只能靠着祖上留下来的几处门面房和住房维持生计，慵懒的他一辈子没有结婚，用他自己的话儿说：乐得一辈子逍遥。
我没有细究过榜爷的先祖到底做过哪里的城守尉，不过我们都知道，八旗兵驻守保定府最高长官也是城守尉，官秩为正三品参领。保定府驻防旗营始于晴顺治五年，设正红，镶红二旗城守尉一名，防御四名，骁骑校四名，统兵六百余名，另在雄县还有甲兵五十余名。城守尉衙暑位于府城南门内，大致位置是今永华中路东北侧，旗兵都驻守在东起高楼街西到永华中路，府城大南门两侧，南城墙下的旗营里。
顺带说上一句，直隶总督虽然位高权重，上马管军下马管民，被称之为大帅，但他只能统帅绿营兵而不能节制八旗兵，八旗兵驻防制本就是清朝统治者占据军事要地监视绿营的产物，就如同元朝的达鲁花赤，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去古莲池碑廊读一读老索神道碑。
榜爷的性格有点像老舍先生的《茶馆》里的松二爷：善良但无所事事，又像常四爷：正直好打抱不平，还像是王利发：诙谐中市侩气。我高考失利，曾找榜爷喝酒散心，他哑了一口酒眼皮也没抬来了一句：多大点事啊，大清国早完了，铁杆庄稼也没了，我不过的好得得……他对我讲过许多老保定的典故：南大场是旗民们聚集练武的场所，有几个蒙古摔跤和快跤的高手，曾与一街之隔的邻居比武，后来还惹得武学大师平敬一出走天津，不过倒时游学得了一身本领，回保定后开了“平家包子铺”，专门以武会友。还讲过被誉为“民国武状元”的“花蝴蝶”常东升武艺绝伦，“左右开弓麻花拌”的跤法变换多端……
如今的高楼街已在旧城改造中灰飞烟灭，没了影迹，南大场也不再是旧时模样，偶尔路过，我还总是想起那个白胡子光头整天乐呵呵的小个老头~榜爷，“你曾经轻轻牵着我的手，走过草地爬过山坡，你说那青山永远挺立，流水他没有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