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 李商隐七律《对雪二首其二》读记

李商隐七律《对雪二首其二》读记

（小河西）

对雪二首其二

旋扑珠帘过粉墙，轻于柳絮重于霜。已随江令夸琼树，又入卢家妒玉堂。

侵夜可能争桂魄，忍寒应欲试梅妆。关河冻合东西路，肠断斑骓送陆郎。

原注：时欲之东。

大中三年（849）冬，李商隐东赴徐州武宁军节度使幕。此组诗“其一”借咏雪而抒别妻之情。此为组诗之二。

旋扑珠帘过粉墙，轻于柳絮重于霜。

珠帘：珍珠缀成的帘子。《西京杂记》：“昭阳殿织珠为帘，风至则鸣，如珩珮之声。”《怨情》(唐-李白)：“美人捲珠帘，深坐顰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

粉墙：涂刷成白色的墙。《题开元寺》（唐-朱庆余）：“西入山门十里程，粉墙书字甚分明。”《杨柳枝词》（唐-姚合）：“黄金丝挂粉墙头，动似颠狂静似愁。”

大意：雪花飞旋着扑进窗帘、越过白墙。飞舞的时候比柳絮还要轻盈，堆积到地上又重于寒霜。（还是写雪。）

已随江令夸琼树，又入卢家妒玉堂。

江令：一指江淹。南朝梁时江淹曾为建安吴兴令和建元东武令，后世亦称“江令”。《古离别》（南朝梁-江淹）：“愿一见颜色，不异琼树枝。”二指江总。南朝陈时曾任尚书令，常与陈后主游宴后庭，吟诗作赋，时称“狎客”。江总有“璧月夜夜满，琼树朝朝新”。

琼树：树的美称。可指落满了雪的树木。《雪赋》（南朝宋-谢惠连）：“庭列瑶阶，林挺琼树。”

卢家：洛阳人莫愁嫁给卢家为妇。梁武帝《河中之水歌》：“河中之水向东流，洛阳女儿名莫愁。……十五嫁为卢家妇，十六生儿字阿侯。卢家兰室桂为梁，中有郁金苏合香。”

玉堂：宫殿的美称。《独不见》（唐-沈佺期）：“卢家少妇郁金堂，海燕双栖玳瑁梁。”

大意：雪落到树上，听到了江令赞美“琼树”；雪又飞到“卢家”，看到卢家玉堂心生妒意。（还是在写雪吗？）

侵夜可能争桂魄，忍寒应欲试梅妆。

桂魄：指月。《酉阳杂俎》：“月中有桂，高五百丈。”《早春夜宴》（唐-武则天）：“兰灯吐新焰，桂魄朗圆辉。”《秋夜曲》（唐-王涯）：“桂魄初生秋露微，轻罗已薄未更衣。银筝夜久殷勤弄，心怯空房不忍归。”

梅妆：即梅花妆。《宋书》：“武帝女寿阳公主人日卧于含章檐下，梅花落公主额上，成五出之华，拂之不去，皇后留之。自后有梅花妆，后人多效之。”指古代女子妆式，描梅花于额上为饰。《红蔷薇》（唐-牛峤）：“若缀寿阳公主额，六宫争肯学梅妆。”《和鲁望白菊》（唐-张贲）：“自知终古清香在，更出梅妆弄晚霞。”

大意：入夜以后，雪花泛起的寒光可能与月亮争辉。要是能耐得住寒冷，还可以将雪花贴上额头，试下梅花妆。

关河冻合东西路，肠断斑骓送陆郎。

关河：关山河川。《陇头水》（唐-卢照邻）：“关河别去水，沙塞断归肠。”《路》（唐-玄宝）：“关河无尽处，风雪有行人。”《寄远》（唐-刘沧）：“锦字织成添别恨，关河万里路悠悠。”《送远》（唐-杜甫）：“草木岁月晚，关河霜雪清。”

斑骓（zhuī）：身上有花斑的马。《夜坐吟》（唐-李贺）：“明星烂烂东方陲，红霞稍出东南涯，陆郎去矣乘斑骓。”《无题二首其一》（唐-李商隐）：“斑骓只系垂杨岸，何处西南任好风。”《斑骓》（宋-范成大）：“斑骓别后月纤纤，门外疏桐影画帘。留下可怜将不去，西风吹上两眉尖。”

陆郎：自指。《神弦歌-明下童曲》（魏晋乐府）：“走马上前阪，石子弹马蹄。不惜弹马蹄，但惜马上儿。陈孔骄赭(zhě)白，陆郎承班骓。徘徊射堂头，望门不欲归。”（赭白：指好马。陈孔：指陈宣、孔范。陆郎：指陆瑜。陈后主狎客。）

大意：大雪漫漫，关山与河川冰封到了一起，很难辨别东来西往的道路；那黑白色相间的马儿十分悲伤地送走远行的陆郎。

本诗首联说雪透过珠帘飞过粉墙飞雪轻盈积雪厚重。颔联用典。已经不仅仅是写雪，“夸”“妒”也不仅仅是拟人。颈联更是如此。“争桂魄”“试梅妆”的既是雪也是自己的妻子。中间二联都是双关。尾联回到“东行”。说到东行艰难，“分别”肠断。“关河”这个意向常和送别相关。

如果说本组诗“之一”写雪是从“寒气”到飞舞，“之二”则是从飞舞到雪停。“之一”侧重表现作者渴望东行，要建功立业的豪情壮志。说的是白马游侠，谢庄仕途，龙山千里。“之二”明显地更加儿女情长。说的是琼树玉堂，月夜梅妆，送郎断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