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甫五律《除架》读记

（小河西）

除架

束薪已零落，瓠叶转萧疏。幸结白花了，宁辞青蔓除。

秋虫声不去，暮雀意何如？寒事今牢落，人生亦有初。

这首诗作于乾元二年（759）深秋，时杜甫客秦州。“架”指瓠（hù）瓜架。种瓠瓜需搭架子。待到深秋瓠瓜收获后，瓜架即予坼除。杜甫看到被坼除的瓜架，有感而作。

束薪：捆的柴；捆柴。《扬之水》（诗经）：“扬之水，不流束薪。”《樵子》（唐-皮日休）：“束薪白云湿，负担春日暮。”

瓠：瓠瓜。俗称葫芦。按植物分类属葫芦科葫芦属，一年生攀援草本植物，夏开白花，果实长圆形。诗经中多处写葫芦。《瓠叶》（诗经）：“幡幡瓠叶，采之亨之。君子有酒，酌言尝之。”《南有嘉鱼》（诗经）：“南有樛（jiū）木，甘瓠累之。”（樛木即瓜架。）

结花：开花结果。《有感》（唐-白居易）：“子结花暗凋，茧成蚕老死。”《田园词》（宋-吕炎）：“阴阴径底忽抽叶，莫莫篱边豆结花。”

宁辞：岂辞。《送常侍御却使西蕃》（唐-韦应物）：“此去多应收故地，宁辞沙塞往来频。”《酬孟云卿》（杜甫）：“但恐天河落，宁辞酒盏空。”

蔓：草本蔓生植物的枝茎。《齐民要术-种瓜》：“蔓广则歧多，歧多则饶子。”《新婚别》（杜甫）：“兔丝附蓬麻，引蔓故不长。”

寒事：秋冬物候。《别后寄赠》（梁-陆倕）：“江关寒事早，夜露伤秋草。”《早春泛镜湖》（唐-宋之问）：“野外寒事少，湖间芳意多。”

牢落：寥落；零落。《上林赋》（汉-司马相如）：“牢落陆离，烂熳远迁。”《仆射陂晚望》（唐-罗邺）：“田园牢落东归晚，道路辛勤北去长。”《对残春》（唐-刘沧）：“霏微远树荒郊外，牢落空城夕照西。”

有初：《荡》（诗经）：“天生烝民，其命匪谌（chén）。靡不有初，鲜克有终。”（烝：众。谌：诚信。靡：没。鲜：少。克：能。）

大意：本来困扎的瓜架已坼散，葫芦瓜的叶子变得萧条稀疏。有幸已开过花结过果，岂在乎瓠瓜蔓藤被坼除？秋虫的鸣声仍然不停，日暮的鸟雀意欲何如？深秋的物候寥落孤寂，大自然就像人生一样也曾有“当初”。

诗意串述：这首诗由“除架”写起。种瓜者每年都要用柴木搭瓜架。瓠瓜在架子上攀援、开花、结果。深秋时瓜成熟采摘后，便要坼除瓜架。杜甫看到瓜架的“零落”，也看到瓜叶的“萧疏”。但是杜甫也知道瓜架曾发挥过作用，它上面曾开过洁白的花曾挂过硕大的瓜。现在与那些曾纠缠一起的“青蔓”辞别，还有何遗憾呢？杜甫听到秋虫还在鸣叫，也看到暮雀还在徘徊。你们难道是在为这些散落的瓜架悲哀吗？末联好像是在回答秋虫和暮雀。现在是深秋，深秋时节何事何物不寥落呢？像人生一样，现在老了在边地寥落了，但当年也曾朝气蓬勃，当年也曾踌躇满志，当年也曾开花结果！看来，杜甫比“秋虫”和“暮雀”明白多了。杜甫觉得自己像这些被“除”的瓜架，虽今天已“零落”、“萧疏”、“牢落”，但俺也“有初”。杜甫真是这么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