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有 故 无 殒
【原文】
《素问·六元正纪大论》;妇人重身【1】，毒之何如? 岐伯曰;有故无殒，亦无殒也【2】。帝曰;愿闻其故何谓也，? 岐伯曰;大积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大半而止，过者死。
【注释】
「1】妇人重身;张景岳注∶"妇人怀孕，身中有身，故曰重身。"
「2】 有故无殒，亦无殒也;高世枯∶"有寒热之病，谓之有故，用寒热有毒之药，有病则病当，无殒灭之患，然亦不宜过用而致殒灭，故曰过者死。"王冰注;"上'无殒'，言母必痊;'亦无殒'，言子也不死也。"
【语译】
妇女怀孕时患病，应如何使用峻烈的药物呢?岐伯回答说;只要针对疾病而使用相应的药物，既不会使母体受到伤害，也不会损伤胎儿。黄帝说∶我想听听这是什么道理呢?岐伯说∶妇女虽然怀孕，如果有大积大聚的病证，亦是可以攻伐的，但在积聚去除大半之后，就要停止攻伐，否则攻伐太过，就会致人死亡。
【经文分析】
妇人怀孕期间致病，固然当用药物治疗。但一些药性峻烈的药物又往往伤碍胎元，可能造成流产等不良后果。如何处理毒药攻邪与安胎保胎元之间的矛盾，本段经文即提出孕妇治疗用药的原则。
1."有故无殒，亦无殒也"
此即孕妇有病，虽用峻猛之药，但有病气承受其毒烈之性，可以不致伤害孕妇及胎儿，即有病则病受之，无病则正气受之，故"有故"则虽用毒药而母、胎俱可无殒。另一方面，邪气若非用毒药不能攻逐者，不用则邪更甚而母体、胎儿均不能保存，在此紧急情况下，所用药物虽能伤胎，但为救母体，有时亦只能在所不顾，盖两害相衡取其轻者也。
2."衰其大半而止"
意谓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运用有碍胎元的猛烈药物，固可因有病气承受药效而不伤母体及胎儿.，但只可"衰其大半而止"，不可过用，否则亦损伤母体及胎元而致死，即干冰注∶"衰其大半，不足以害生，故衰大半则止其药。若过禁待尽，毒气内余，无病可攻，以当毒药，攻毒不止，则败损中和，故过则死。"此与《素问。五常政大论》"大毒治病，十去其六"同一道理。对于孕妇，尤当引以为戒。
【临床运用】
本段经文所论用药法度，对临床甚有指导意义。孕期患病须用药物治疗，可以用无碍胎孕者，固然最为理想，但非用峻猛药物而病不能除去时，亦当果断使用。盖因如本论所言"有故无殒，故无殒也"。如果不敢使用，放任病邪为害，则不唯母体受伤，胎儿亦将不保。故《金匮要略·妇人妊娠病脉症并治》等治孕妇瘳病用桂枝茯苓丸，有丹皮、桃仁等破血药;治妊娠呕吐不止之干姜人参半夏丸，有滑胎之半夏;治妊娠有水气、小便不利之葵子茯苓散，亦有滑利之冬葵子，按常规均有滑胎，伤胎之弊，但张仲景秉"有故无殒"之经旨，并未引为禁忌，即是其例。
然而治孕妇之病可以不用有碍胎孕药物者，仍以不用为宜，，即使不得以而用之。亦要注意"衰其大半而 止"的原则，否则将致伤胎孕而造成医疗事故，尤应注意。其实不唯孕妇，对干其他患者，即使"大积大聚，其可犯也"，亦必须"衰其大半而止上"，过用则正气受伤，于病更为不利。这亦是古今医家所再三强调者。
《类证治裁·胎前论治》∶石氏，洒淅恶寒，呕吐，绝谷汤饮不下者，四旬余，奄奄沉困，身冷而阳垂绝。诊之脉伏，沉候似无，予断为胎，其家疑未信。予谓此恶阻之重者，胎无疑也。夫胞宫血聚，气不下行，必至浊阴上犯，阻塞阳和，呕逆厥冷，非姜附无以通阳泄浊。其翁惧热药胎堕，予曰∶经云有故无殒，保无忧也。先与热姜汁，继和以米汁，呕吐止。进附子理中汤加制半夏，二剂身温，嗣用异功散加砂仁，煨姜，五服而安，至期产一女。
按语 本例为妊娠恶阻重症，林羲桐氏以其病为浊阴上犯，阻塞阳和而致呕逆厥冷，故秉"有故无殒"之经旨而用姜、附、半夏等辛热温阳降逆药物，服之得效，身温呕止后即改用异功散加砂仁、煨姜，则遵"衰其大半而止"之论。
《脉诀汇辨·医案》;襄阳郡侯于鉴如，酒后腹痛，久而痛处渐坚。余曰，脉大而长，且搏指矣，必有坚积。然两尺濡软，不敢峻攻。先以四君子汤补完胃气，然后与攻积丸，下十数行，皆黑而韧者，腹中之痛犹未尽也。经曰∶"大积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半而止。"但以补中益气加蓬术为丸，服两月而霍然。
按语 本案为腹有坚积，故用攻积丸攻下积聚，但脉象濡软，正气已衰，故攻积之前先以四君子汤补气。衰其大半以后，虽病犹未尽，但用补中益气扶正为主，兼用蓬莪术消积为辅，用药先后主次井然，故奏显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