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最近的文章《“实用主义”、“禅”与“半桶水”》、《整体认识的方法:操作系统与写作心法合一》、《个体成长工程学:从微观到宏观》与《当前中国经济的特点与职业发展的建议》里,我反复提到了一组概念「网络式智识」、「20%网络法」,有一些课程的在学同学问我这些概念更深刻的内涵,他们说比较少了解这方面的东西,在学习过程中,也有一点不明白。
不得不说,这些同学的眼光很毒辣,他们抓住了课程学习中最重要的纲领性的理念,于是,在思考如何给各位讲清楚,目的是便于大家进一步理解如何将「个体心智成长的整体认识论」(包含《操作系统》与《写作心法》)尽收于心。
恰好,最近在重新读一些历史类的书,有三个不同的关于历史的书名引起了我的注意,他们分别是:中国通史、中国史纲与中国简史。
同样是历史,为何可以有这么多不同的名称,历史学家到底想代表什么?
于是,我开始思考它们之间的异同,过程中,也想清楚了如何将同学的问题回答清楚。
# 通史与史纲
什么是通史?
比较著名的有以下:《史记》纪传体通史和《资治通鉴》编年体通史,斯塔夫里阿诺斯的《全球通史》和吕思勉的《中国通史》,以及中央电视台出品过的《中国通史》视频节目。
如果你翻阅这些读物,有几个特别明显的特点:
1)所谓「通」,即连贯地记录历史事实,要求记录的内容全面,几乎所有关乎时代的重要事件,包括政治、经济、社会、文化、技术等相关内容全部需要记录,深度不做特别要求。
2)与「通史」对应的并不是「史纲或简史」,而是「专史」,即专门就某人个细分领域的专项研究,对深度有很强的要求。
3)与无论「通史」还是「专史」,都比较注重历史事实的考据,所不同的是,「专史」的考据要求更高,正如吕思勉先生在《中国简史》一书所说“专门家的考据,正以愈琐碎而愈见其精详”。
4)它需要很忠实地表达,而不夹带自己的评判,这对于学者来讲,是很重要的原则,所谓「我注六经」,将历史事实比自己的看法更重要。
除非你读历史学的研究生,否则我们从小学、中学到大学本科所学的历史基本上都是「通史」类的知识,到了研究生则会进行「专史」的学习与研究。
这里,就需要特别关注「知识」一词了,因为我们主要是为了探讨「认知」,知识不等于本质认知,这是首先要注意的,为了区分它们,我们这里将「历史知识」表达知识,用「历史认知」表达认知。
通史是「历史知识」,而不是「历史认知」。
所以,「历史知识」全部是有逻辑的历史事实信息的组织,你记住了大量的历史知识,并不证明你对「历史」有认知。
因为,“历史者,所以说明社会进化的过程者也”。如果,你看不清因果、看不清矛盾、看不清演化、看不清现状,则就没有历史的认知。
对于历史的认知,依赖的是以「历史知识」为素材的发展逻辑。
即,史纲。
什么是史纲?
史纲的本质是历史的逻辑、历史的规律。你知道历史发生了什么,未必会知道发生这个事件背后的逻辑是什么。
举个例子。
假若要记录中国现代历史,就必然会记录1994年中国的土地财政改革。如果是写通史,大概率会这么写下这一笔:1994年,中国实施了土地财政改革,中国经济从此开启了再次腾飞的XX年。
你记住了这个知识,有用吗?当然有用,但是你如果不理解背后的逻辑,你就无法理解为什么2020年以来,中国政府如此强调“共同富裕”等一系列中国政策问题,你也就无法理解这个时代。
这中间,穿插着由土地财政引发的中国经济的变革、问题、重构的逻辑,如果你不理解,就是你的逻辑链条的断裂,你掌握的“1994年的中国实施了土地财政改革……”这条知识,就是一个死知识。
知识与智识的另一个区别就是,知识是死的,智识是活的,智识是一种认知的结果。
死知识要变成活智识,就历史而言,得从「史纲」的角度来理解,「史纲」是一种从逻辑关系上将历史知识结合现状信息串联起来看的一种视角,它重在纲要,纲要的本质就是逻辑,这里的逻辑就是「本质」,这时,「通史类的知识」就成了素材。
对于人类来讲,看本质,就是看事物发展的逻辑。
所以,史纲与通史的本质区别是:史纲是历史认知;通史是历史知识。史纲是对通史知识的建模。
对于非学者群体来讲,都在讲要历史,那么要从历史中读出什么?
核心就是读出认知、读出模型、读出结构、读出本质,方能从历史中读懂现在。这时候,读书才能真正利于你的现实生存,否则,它是在助你陶冶情操。
# 结构与20%网络法
通过以上案例分析,我在尝试说明,逻辑的、结构的,就是本质的。
但是,在《整体认识的方法:操作系统与写作心法合一》一文中提到:
整体认识的本质是「网络式认知」,网络就是世界本来的样子,网络的一定是精细的,仔细想想的话,其实很容易明白:这个世界本来就是网络的,网络的就是相互联系的,我们活在一种相互联系的世界。
世界本来的样子是动态的,所以,网络的,其实就是动态的,辩证的。整体认识,就是网络的、动态的、辩证的认识。
所以,它是指「活智识」,需要我们将自己的智识以网络的视角来观测并与现实关联,它才会是整体的。整体的认识,才会是本质的。
从而,网络式认知,就是关于本质的认知。
1)认知的本质是对现象世界的建模,而人类在建模时,往往都呈现一种结构,而非更本来面目的网络,是因为结构是线性的,而人类能直接显性化处理的理性逻辑,就只能是线性的,无论演绎法、归纳法还是结构法,它们本质上都是线性的,是线性的复杂度不同而已。现在人类在试图通过人工智能克服这一点。网络与结构,最大的不同,在于它是辩证的、动态的,而结构则是形式的、静态的。网络比结构维度更高,结构是一种对网络视角的简化。这种简化之所以还是事物的本质,是因为第二点。2)结构化这种简化是以「网络式智识」为基础的,有真功夫者,其背后的认知一定是网络,无论TA能否清楚讲明白自己的认知,如果不是网络的,一次、二次可以靠运气,长此以往,它的决策与行动一定会导致大问题。赫拉利的《人类简史》这本书,我对它的评价非常高,表面上看,它是对人类通史的简化,但是,我觉得作者所用的书名不对,更准确地讲,它应该叫《人类史纲》。比如,这本书是将人类的地位从“人本”拉到了“神本”之下,是小麦奴役了人类而非人类培植了小麦的视角来看人类,读者会恍然大悟。请注意,这种表达,是认知,或者叫「网络的知识」,只有当他从知识库中提取出知识点为认知服务时,这个知识才有了活力,也就是知识的使用才有生命力。一定是因为它是网络的,当一个信息来冲击赫拉利的大脑时,它会立即关联别的知识点时,它才会活起来,这才叫认知。这是为什么我如此强调认知的本质,其实就是「网络式智识」的原因。心理学家史蒂芬·平克有同样的表达:「写作之难,在于把网状的思考,用树状结构,体现在线性展开的语句里。」所以,身为读者,你看到的只能是「线性的语句」,但如果你没有读出「网状的思考」,那么,几乎可断定,你不是该领域的高认知者,无法认识事物本质,很可能只是掌握了司机知识,即死知识。从而,我相信你可以理解20%网络法的本质了,它不是简单地简化,而是先在结构视角与网络视角来回切换的能力,平时你的知识、经验、见识是网状的,一旦你要解决问题时,你必须切换为结构视角,将网状的知识、经验、见识变成结构,因为只有这样,你的大脑才有能力处理,又因为有背后的网络式智识的支撑,所以,结构是可以随机调整的。20%的目的是,如果对历史举例,一个非学者真正要掌握的是“史纲”程度的素材(历史知识)丰富度即可,你不是要成为历史学者,而是学会从历史中看清自己、社会与世界。简单的背后是复杂,没有复杂哪有简单?没有网络式智识之复杂,哪有结构化逻辑之简单?我一直就采用的是史纲而非通史的角度来创作「个体心智成长的整体认识论」的,方法就是20%网络法,目的就是为了打造网络式智识。本质认知与知识的关系,其实就如同史纲与通史的关系。
你现在就可以想一想,如果你看到“通史与史纲”这一组书名,你会发生别样的思考吗?
如果不能,为什么你总是后知后觉,只有在别人讲了时,才发现:哦,原来是这样。因为,很大可能性,你只是记住了一些知识,而没有知识网络,即没有形成本质认知,没有将知识升级为智识。
你在读书时,会对其中的内容进行关联吗?而是否只是单纯享受阅读的快感,感觉自己有吸收,一运用就卡机?
一个聪明人,习得了很多知识,就能活得好吗?答案是否定的。曾经有很多课程的同学在问我:是不是阅读了很多很多书?我在《个体成长工程学:从微观到宏观》中说道:过去的三年间,如果我不是为自我升级,则不可能开始创作,用输出带动输入的一场小型的费曼学习法的表演现场。
这场费曼学习法的表演,让我真实输出文字近200万,非流水账,而是自己思考、查阅的过程,有质量的东西。
有一个说法是,当输入量是输出量的10倍之时,才会写出有质量的东西,假设它正确(从我自己的实践来看,可能还要高,只是我喜欢跨学科阅读,喜欢对同一个主题实现多领域理解)也就是说,我至少为此输入了2000万字的等量信息量,这是什么概念?假设平均一本学术著作、教科书、科普著作是30万字,至少有近70本学术著作、教科书、科普著作的量级,大家应该知道学术著作、教科书、科普著作的信息密度意味着什么。这还不是最重要的,更关键的,是自己输出的东西,就意味着而非看过、记住过,而是掌握,而不是仅仅是摄入,同样量的摄入是无法与输出相比的。所以,掌握这么多信息量下的网络式智识,意味着什么,您可以自己去体会。而于我来讲,以上还只是一条通道,还有与高手交流、做事的经验、见识等其它通道。知识不丰富,本质认知就低吗?不一定的。那些顶尖的实战高手,本质认知一点都不低,他们也有知识网络,只是它们是隐性的,而死知识记得再多也未必利于成事。我只是在鼓励你不要在知识这一条通道落下太多太远,全靠经验、感觉的成本太高且效率太低,人类是因为知识的传承与积累才变得强大,而不只是经验。另外,为什么随着人生经验、见识的进一步丰富读书的感受会不一样?不是知识本身变了,而是认知变了,以往不起眼的知识变成鲜活起来了,它们又会重塑造你对本质的认知。一个人的成长,不是去卖弄一点知识,而是去学会建立你的模型与框架,以及用经验、知识、见识去丰富模型与框架,让他们演化成知识网络,形成智识。真正重要的是在你的研究、创作、工作、创业活动中去实践,而不是好像读懂了几本书,以之为准绳并四处批评,而是不断去丰富自己的智识,这也是人生中最重要的一件事之一。对于一个真创作者,一定需要做的事情是:以他之视野与心智来观当下现状,并提出并探索问题,并试图给出解决方案。真正的搬运工当然是没有价值的,而真文章价值连城,读起来让人淋漓酣畅,不只是因为知识本身,而是认知、观察的视角。另外,其实我所采用的方法一点都不新,而是另一种科学方法,除了演绎法与归纳法之外的结构法,社会学家列维斯特劳斯「结构主义」学派早做了很深的研究。真正重要的不只是记住知识本身,而是知识中透视出来的结构以及知识与知识之间形成的网络才能助你洞察本质。
我所创作的《操作系统》与《写作心法》正是运用结构法为基础,逐渐建立一套「网络式智识」(而非限于知识)的方法论,别名叫「个体成长的微观」、「个体成长的整体认识的方法」总是不为错的,但内核其实是结构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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