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鱼的童年

村子西边是一条河。小时候，常在河里摸鱼，那时的水很清。每到涨水的时候，会从上面水库游下来一些大鱼，谁家从河里捉到大鱼，要高兴好几天，还常常被谈起。那是大人们干的事，而我们小孩，也就从河里捉到几条小鱼苗苗，回家放在罐头瓶子里养着，会养鱼的能养好几个月，甚至几年，我养的鱼却活不了几天。后来发现有一种我们叫做趴鱼的好养活，有一年冬天，父亲担水浇苹果树，从河里捞了几条趴鱼，我如获至宝，养了很长时间。有的小伙伴养泥鳅，我是不敢动泥鳅的，像蛇，我怕，所以也不敢养。养过小白条鱼，小鲫鱼，实在捉不到鱼的时候，就捞几条小虾养着，罐头瓶子不好淘换啊，好不容易弄来一个，总不能空着吧。   我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冬天，学校安排我们上山摘松果生炉子用，我在山下的小河里发现了几条趴鱼，顾不上老师还叫摘松果，抓住鱼放进一个袋子里就跑回了家，正赶上有出嫁的新娘 ，打着把伞，看不清脸，斜蹲下一看，竟然是我大姐？我跑回屋，父亲正在掉眼泪，我大伯在安慰他，我找我娘要罐头瓶子，发现娘躺在炕上，娘说窗台有自己拿。呀，家里怎么这么多罐头瓶子啊？ 我把鱼装进瓶子，急急的赶出去看我大姐，发现车已经开了，慢慢的走远了。有人向我要喜糖，我说我没有有什么喜呢，母亲病了，父亲在哭，我的鱼还活吧？   只要鱼还活着，我就还快乐。

          大姐结婚后，母亲就一直病着。每天放学回家，都是父亲在做饭。跑到屋里，母亲还是躺在炕上。天很冷，吹口热气暖暖手，娘就说，把手伸进被窝暖暖，我就连小脚一起，躲进母亲的被窝里，真暖和啊。娘说你的鱼还好着呢，我每天都托娘帮我看着鱼，回家就问她鱼怎么样了，日子长了，不等我问，娘就先向我汇报鱼的情况。一个冬天，就是这样过来的。二姐不常回家，小姐姐上高中，家里就我和父亲母亲，还有我的鱼。春天到了，娘的病也好多了，天好的时候，也见娘起来做饭，扫院子。我放学了，和娘一起研究我的鱼，我问她鱼为什么不长大啊，娘说把鱼养在罐头瓶子里，太小了，鱼不能活动，就不爱长大，还是把鱼放到河里养吧。我不舍得，就把鱼放进一个大点的罐子里养。后来，我的鱼全死了，大概是罐子口太小，闷死了，或者是长时间不换水，缺氧，死掉了。

我们小的时候，是没人见过金鱼的。我上五年级的时候，班里有个同学，她的爸爸从城里给她带回来四条金鱼，我们争着去看，我看到的时候只剩下两条了，那两条死了，同学很伤心。我向往那两条金鱼的颜色，为什么叫金鱼，我怎么看着是红色的？好希望我也有金鱼啊。我跑到河边，说不定河里也有金鱼呢，我慢慢的等，我相信有一天会发现河里的小金鱼。 

        儿子小时候也爱看鱼，我就给他养了几条金鱼，哪知道金鱼更不好养活，几天就死了，从集上买来几条小鲫鱼，放到大水缸里，活了好长时间。儿子会自己走路了，趴在水缸边看鱼，老公担心，就不敢养在水缸里，把鱼养在脸盆里，结果没几天就被儿子活活折腾死了。以后就不再养鱼。在梦里，常看见村里的那条小河，河里的鱼游来游去，河边的芦苇开满了花，风一吹，芦花飞走了，飘到河面上，打着转儿，顺着河流漂远了。小鱼也常来凑热闹，一会儿躲到芦花下面，一会儿又游出来，一个浪花，连着水草把鱼冲走了。我常常分不清这是我的梦还是我的记忆，我知道我的童年结束了，养鱼的童年结束了。（2008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