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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冲天》:既是“白衣卿相”的自信与狂傲,也是仕途功名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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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百草”,总有一味是你喜欢的

诗词百草园 | 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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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有井饮处,皆能歌柳词”,这是对柳永创作词作的评价,可见他在当时感受社会下层人士的青睐,今天我们大多数人对柳永的印象总会觉得他是一个时常流连于歌楼楚馆的花花公子。殊不知,生于官宦之家的他,受父兄的影响,自然会学而优则仕。

可是,仕途经济从来是途一条道阻且长的路,踏上这条路的起点——科举考试,也不是人人都可以一举成名天下知的,然而,我们知道,在文学史上提得上姓名的文人必然文学悟性高,自然也会有一份骨子里的自信,自信哪怕是皇帝“临轩亲试”,自己“定然魁甲登高第”。等待自己的一定是“一日看尽长安花”的春风得意。

可是命运更多的从来都是事与愿违多于得偿所愿,我们便要学会接纳世事的不如意。

不无意外,柳永名落孙山,这无疑对一个致力于建功立业的文人来说是一种打击,所以他将自己的愤懑和不满通过自己的才气宣泄出来: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幸有意中人,堪寻访。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这是科举失败后的愤激之词,旨在宣泄,却不知让自己一吐胸中不快的词,却让柳永今后的人生路多了许多波折。

陈寅恪说“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年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这句话不假,宋真宗赵恒有一首《劝学诗》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于是宋朝士子书生纷纷发誓要把题刷烂,弄个进士当当,成为“天子门生”,实现“治国平天下”的人生抱负。

黄金榜上,偶失龙头望。明代暂遗贤,如何向?

与柳永同时期的晏殊,范仲淹,寇准,欧阳修……哪一个不是宋朝鼎鼎有名的人物?他们或十年寒窗,或以神童应试赐同进士出身,在真宗朝或仁宗朝大展宏图,唯独柳永犹如范进中举一样,在功名这条路上孜孜以求,这也怪不得柳永本人执着,他本就有才名,拥有“仕途经济”的入场券。

此前,他描绘杭州美景的《望海潮·东南形胜》就早已让他名扬天下了,也让杭州这座堪称“人间天堂”的城市在苏轼到来之前就火了一把,水光潋滟的西子湖畔有着柳永笔下的“三秋桂子,十里荷花”,柳永笔下描绘出了宋仁宗在位四十二年间的繁华盛世,史官范镇夸赞,如此太平景象,我在翰林院工作十几年都写不出一首,但在柳永的词里见到了。

虽然如此,柳永却未能在进士的榜单上看见自己的名字,这是他第一次参加科考,一个“偶”字,一个“暂”字表现出的失落之情是难免的,但流露出的更多的是自信,只是偶然没有居于榜首而已,只是在这个贤明的时代,暂时处江湖之远而已,总有一天,总有鲲鹏展翅,大展宏图之时。柳永依然对自己满怀希望。

只是他无法提前预见自己为了功名孜孜以求,道阻且长的一生,那时他已年过半百,才实现自己金榜题名的功名梦。如果柳永提前预知自己功名之路的坎坷,还会为了自己的功名之心锲而不舍吗?

未知结果的人生,往往才更有趣,做任何想做的事,精彩由自己创造。

所以,如何向?往哪去?

柳永在想他总要做些什么。

只是他的行为在外人看来有些“与众不同”。

未遂风云便,争不恣狂荡?何须论得丧。

才子词人,自是白衣卿相。

宋朝是与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时代,文人才子们迎来了自己实现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人生理想的机会,柳永也渴望这样的机会,与他同时期的文人早已踏上鲲鹏展翅,扶摇直上九万里,而他却未遂风云便,既然不能与君主相会,柳永便从一个极端(金榜题名,一举夺魁),走向另一个极端(恣意狂荡),流连市井坊间,烟花柳巷。过一种与当时士大夫所不齿的寻欢作乐生活。做一个饮酒纵歌吟词的白衣卿相,而这个梦想后来在柳永再一次参加科举考试时,宋仁宗替他指出了实现途径:“且去浅斟低唱,何要浮名”?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

幸有意中人,堪寻访。

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

青春都一饷。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宋仁宗将榜上有名的柳永黜落,对柳永而言,是幸也是不幸。

幸运的是柳永没有像李白那样“明朝散发弄扁舟”,就此逍遥遁世,也没有像陶渊明那样“采菊东篱下”,就此在世外桃源里安居,柳永虽描绘了一种烟花柳巷的狎妓生活,有美人在侧,芙蓉帐暖度春宵,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这种有意中人相伴的日子,这种偎红倚翠的温柔乡的生活,给柳永的文学创作提供了滋养的土壤。

柳永在风流恣意的市井里来去,孕育出别具一格的长调慢词,写出了“杨柳岸,晓风残月”的婉约词,成为婉约词派里不可或缺的一宗,青春都一响,柳永并不仅仅在寻花问柳,也让我们看到了宋词饱含情感,细腻的一面,柳永的词作拓宽了词的表现含量,不再只是短小的小令了,此后宋词表现情感更加丰富。

柳永像是从市井里走出的英雄,他向世人展现着自己的才华,“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的结果是一个奉旨填词柳三变,也是一个以词著称词史的柳永,更是一个自信狂傲的才子词人,对柳永而言,这或许是另一种人生的精彩。

柳永在仕途上屡战屡败的原因或许是什么呢?

在柳永的时代,词被称为小令,还停留在花间尊前,大多数士大夫只是偶尔作词抒发感情,比如欧阳修就写出了“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的情思绵邈,但是他依旧是那个在《醉翁亭记》里与民同乐的太守,所以士大夫们只是把词当作情绪和情感排遣的出口,并不像柳永那样专力为词,纵使宋仁宗自己非常喜欢柳永的词,甚至到了单曲循环的地步,爱惜柳永的才华,但也不能不为国家考虑,选择重视儒道的书生,让他们实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人生抱负。

宋仁宗做出的这个选择对柳永来说或许不太公平,柳永能做的只有一遍遍参加科考,终于在半百的年纪进士及第,但从一个鲜花怒骂少年时的翩翩公子,到一个两鬓斑白的老头,逝去的光阴是回不去了,他的政治理想也仅有为数不多的实现机会……

这首《鹤冲天》描绘了柳永才子词人自信狂傲的表面,更剖析了自信狂傲面具下封建士子为了功名孜孜以求而无果的深深无奈,就好比柳永笔下的长江水,“无语东流”……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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