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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苏晋朝大事
●第三卷 晋(一)
  
  武帝太康元年四月甲申,诏赐孙皓爵归命侯。乙酉,大赦改元,大酺五日。遣使分往荆扬抚慰,吴牧守以下,皆不更易。除其苛政,悉从简易。琅邪王伷遣使送孙皓及其宗族诣洛阳。
  
  五月丁亥朔,皓至,与其太子瑾等泥头面缚,诣东阳门。诏遣谒者解其缚,赐衣服车乘,田三十顷,岁给钱、谷、绵,绢甚厚。拜瑾为中郎,诸子为王者,皆为郎中。吴之旧望,随才擢叙。孙氏将吏渡江者复十年,百姓复二十年。庚寅,临轩,大会艾武有位及四方使者,国子学生皆预焉。引见归命侯皓及吴降人。
  
  王溶之入建业,其明日,王浑乃济江。以溶不待己至,先受孙皓降?意甚愧忿,将攻溶。何攀劝溶送皓于浑,由是事得解。何恽以浑与溶争功,与周浚笺曰:“书贵克让,易大谦光。前破张悌,吴人失气,龙骧因之,陷其区宇。论其前后,我实缓师。既失机会,不及其事,而今方竞其功,彼既不吞声,将亏雍穆之弘,兴矜争之鄙。斯实愚情之所不取。”浚得笺,即谏止浑。浑不纳,表溶违诏,不受节度,诬以罪状。浑子济尚常山公主,宗党强盛,有司奏请槛车征溶。帝弗许,但以诏书责让溶,以不从浑命,违制昧利。溶上书自理曰:“前被诏书,令臣直造秣陵,又令受太尉充节度。臣以十五日至三山,见浑军在北岸,遗书邀臣。臣水军风发,径造贼城,无缘回船过浑。臣以日中至秣陵,暮乃被浑所下当受节度之符,欲令臣明十六日,悉将所领,还围石头,又索蜀兵及镇南诸军人名定见,臣以为皓已来降,无缘空围石头。又兵人定见,不可仓猝得就,皆非当今之急,不可承用,非敢忽弃明制也。皓众叛亲离,匹夫独坐,雀鼠贪生,苟乞一活耳。而江北诸军,不知虚实。不早缚取,自为小误。臣至便得,更见怨恚。并云守贼百日,而令他人得之。臣愚以为事君之道,苟利社稷,死生以之。若其顾嫌疑以避咎责,此是人臣不忠之利,实非明主社稷之福也。”浑又腾周浚书云:“溶军得吴宝物。”又云:“浚牙门将李高放火烧皓伪宫。”溶复表曰:“臣孤根独立,结恨强宗。夫犯上千主,其罪可赦。乖忤贵臣,祸在不测。伪中郎将孔摅说,去二月,武昌失守,水军行至,皓案行石头还,左右人皆跳刀大呼,云要当为陛下一死战决之,皓意大喜,意必能然,便尽出金宝,以赐与之。小人无状,得便驰走。皓惧,乃图降首。降使适去,左右劫夺财物,略取妻妾,放火烧宫。皓逃身窜首,恐不脱死。臣至,遣参军主者救断其火耳。周浚先入皓宫,浑又先登皓舟,臣之入观,皆在其后。皓宫之中,乃无席可坐,若有遗宝,则浚与浑先得之矣。浚等云臣屯聚蜀人,不时送皓,欲有反状。又恐动吴人,言臣皆当诛杀,取其妻子,冀其作乱,得骋私忿,谋反大逆,尚以见加,其余谤哨,故其宜耳。今年平吴,诚为大庆。于臣之身,更受咎累。”溶至京师。有司奏溶违诏,大不敬,请付廷尉科罪。诏不许。又奏溶赦后,烧贼船百三十五艘,辄敕付廷尉禁推。诏勿推。浑溶争功不已,帝命守廷尉广陵刘颂校其事,以浑为上功,溶为中功。帝以颂折法失理,左迁京兆太守。庚辰,增贾充邑八千户,以王溶为辅国大将军,封襄阳县侯,杜预为当阳县侯,王戎为安丰县侯,封琅邪王伷二子为亭侯,增京陵侯王浑邑八千户,进爵为公,尚书关内侯张华进封广武县侯,增邑万户,荀勗以专典诏命功,封一子为亭侯,其余诸将及公卿以下,赏赐各有差。
  
  是年,废建业复为秣陵,分丹阳南部为宣城郡,还理于秣陵,在县东南六里渡长乐桥,古丹阳郡是也,周浚扬州刺史所统十九郡。(按;此谓丹阳郡还治秣陵,唐人讳治为理,又分秣陵为临江县,更永平县曰永世,复立溧阳,湖熟县。)
  
  二年三月,诏选孙皓宫人五千人入宫。丹阳地震。
  
  是年,周浚移镇秣陵。时吴初平,屡有逃亡者,频讨平之,宾礼故老,搜求俊义,甚有威德,吴人悦服。
  
  是年,分丹阳之典农校尉,置毗陵郡,领县七,丹徒、曲阿、武进、延陵、毗陵、暨阳、无锡。分曲阿之延陵乡为延陵。分无锡、毗陵二县为暨阳。
  
  三年九月,吴故将莞恭、帛奉举兵反,害建业令,遂围扬州。徐州刺史嵇喜讨平之。
  
  是年,分秦淮水北为建业县,水南为秣陵县,仍在秦邑地,而建邺城在故都城宣阳门内。
  
  四年五月己亥,都督青、徐二州诸军事、琅邪王伷卒。
  
  七月,下邳王晃都督青、徐二州诸军事。
  
  是年十一月,扬州大水。归命侯孙皓卒。
  
  是年,分吴县之虞乡立海虞县。
  
  五年七月,减天下户课三分之一。
  
  六年正月,征东大将军都督扬州诸将诸军事、京陵县公王浑入为尚书左仆射,褚都督扬州诸军事。
  
  八月,减百姓绵绢三分之一。周浚为安东将军、都督扬州诸军事。(本传:代王浑为使持节、都督扬州诸军事、安东将军,卒于位。《陆士龙集》与戴季甫书:周安东薨殂,追慕切剥不能自胜,鄙州民物同哀。按此见周浚得吴人之心。)
  
  八年十二月,吴兴人蒋迪聚党反,围阳羡县,州郡捕讨,伏诛。
  
  九年正月,江东四郡地震。
  
  十年十一月,立皇孙蟊为广陵王,始平王子仪为毗陵王,濮阳王允为淮南王,都督扬州诸军事。
  
  惠帝元康元年四月癸亥,安东大将军、都督青、徐二州诸军事梁王彤改征西大将军、都督关西诸军事,太子少傅阮坦代为平东将军、监青、徐二州诸军事。
  
  五月甲戌,毗陵王仪卒。壬午,除天下户调丝绢。
  
  七月,分扬州、荆州十郡,置江州。
  
  八月庚申,以赵王伦为征东将军、都督徐、兖二州诸军事。辛未,立陇西世子越为东海王。
  
  按:毗陵隶扬州,东海隶徐州,皆今江苏境,故著之。
  
  二年,是岁沛国雨雹伤麦。
  
  四年,前豫章内史嵇绍为徐州刺史。(本传:拜徐州刺史时,石崇为都督,甚亲敬之。)
  
  五年六月,东海雨雹,深五寸。
  
  七月,下邳暴风,坏庐舍。
  
  十二月,丹阳雨雹。
  
  是岁,扬、徐等州大水,诏遣御史巡行振贷。
  
  六年正月,下邳王晃卒。
  
  三月,东海陨霜,伤桑麦。
  
  五月,扬州大水。河南尹何攀为扬州刺史。
  
  是年,太仆石崇为使持节、征虏将军,监青,徐州军事。(本传:与徐州刺史高诞争酒相侮,为军司所奏。)
  
  七年,高诞为徐州刺史。
  
  八年九月,扬、徐等州大水。
  
  是年,监青、徐州军事石崇、徐州刺史高诞并免。
  
  永康元年四月,都督扬、江二州、淮南王允迁,以谯王随为安东将军代之。
  
  八月八日,平东将军彭城王植卒。
  
  永宁元年正月,郗隆为扬州刺史。
  
  六月,进广陵公灌为广陵王。
  
  九月,以东平王懋为都督徐州诸军事,镇下邳。
  
  大安元年,陈徽为扬州刺史。
  
  二年五月,义阳蛮张昌举兵反。七月,昌别帅石冰寇扬州,刺史陈徽与战,大败,诸郡尽没,因修建邺宫居之。
  
  十二月,议郎周圮、前南平内史王矩起兵江东,以讨石冰,推前吴兴太守顾秘都督扬州九郡诸军事,传檄州郡,杀冰所署将吏。于是前侍御史贺循起兵于会稽,庐江内史华谭及丹阳葛洪、甘卓皆起兵以应秘。冰遣其将羌毒帅兵数万拒圮,圮击斩之。冰自临淮趋寿春,征东将军刘准惶惧不知所为,广陵度支、庐江陈敏统众在寿春,谓准曰:“此辈本不乐远戍,逼迫成贼,乌合之众,其势易散,敏请督运兵为公破之。”准乃益敏兵,使击之。
  
  永兴元年(正月甲子改元永安)(十二月丁亥改元永兴)二月,陈敏与石冰战数十合,冰众十倍于敏,敏击之,所向皆捷,遂与周玘合攻冰于建康。
  
  三月,冰北走投封云,云司马张统斩云及冰以降,扬、徐二州平。周玘。贺循皆散众还家,不言功。朝廷以陈敏为广陵相。
  
  东海王越奉帝与成都王颖战于荡阴,败绩,奔下邳,徐州都督、东平王懋不纳,越径还东海。
  
  八月戊辰,太弟颖杀东安王繇。
  
  二年六月,东海中尉刘洽以张方劫迁车驾,劝东海王越起兵讨之。
  
  七月,越传檄山东征、镇,州、郡云:“欲纠率义旅,奉迎天子,还复旧都。”东平王懋闻之,惧;长史王修说懋曰:“东海,宗室重望,今兴义兵,公宜举徐州以授之,则免于难。”懋从之。越乃以司空领徐州都督,诏即遣使者刘虔授之。范阳王琥及王溶等共推越为盟主。
  
  八月辛丑,司空越以琅邪王睿为平东将军、监徐州诸军事,留守下邳。睿请王导为司马,委以军事。
  
  扬州刺史曹虎,杀丹阳太守朱建。
  
  十月,诏平南将军彭城王释,与刘乔并力共会许昌。
  
  初,陈敏既克石冰,自谓勇略无敌,有割据江东之志。其父忧卒,敏以丧去职。司空越起为右将军、前锋都督。越为刘祐所败,敏请东归收兵,遂据历阳叛。吴王常侍甘卓弃官东归,至历阳。敏为子景取卓女,使卓假称皇太弟令,拜敏扬州刺史。敏使弟恢及别将钱端等南略江州,弟斌东略诸郡。扬州刺史刘机、丹阳本守王旷皆弃城走,敏遂据有江东。以顾荣为右将军,贺循为丹阳内使。凡江东豪杰名土,咸加收礼。为将军郡守者四十余人,或有老疾,就加秩命。循诈为狂疾得免。乃以荣领丹阳内史,敏命僚佐推己为都督江东诸军事、大司马,楚公、加九锡,列上尚书,称被中诏,自江入沔汉,奉迎銮驾。
  
  怀帝永嘉元年二月,陈敏刑政无章,不为英俊所附。子弟凶暴,所在为患。顾荣、周圮等忧之。庐江内史华谭遗荣等书曰:“陈敏凶狡,七弟顽冗,欲蹑桓王之高踪,蹈大皇之绝轨,远度诸贤,犹当未许,皇舆东返,俊彦盈朝,将举六师以清建业,诸贤何面复见中州之土耶!”荣等素有图敏之心,及得书,甚惭,密遣使报征东大将军刘准,使发兵临江,己为内应,剪发为信。准遣扬州刺史刘机等出历阳讨敏,敏使其弟、广武将军昶将兵数万,屯乌江,历阳太守弘屯牛渚。敏弟虑顾荣等有贰心,劝敏杀之,敏不从。昶司马钱广,周玘同郡人也。玘密使广杀昶,宣言州下已杀敏。广勒兵朱雀桥南,敏遣甘卓讨广,坚甲利兵,悉以委之。顾荣虑敏之疑,故往就敏。敏曰:“卿当四出镇卫,岂得就我。”荣乃出,与周玘共说甘卓曰:“若江东之事可济,当共成之。然卿观兹事势,当有济理否?敏既常才,政令反复,计无所定,其子弟各已骄矜,其败必矣。”卓遂诈称疾,迎女断桥,收船南岸,与玘、荣及前松滋侯相丹阳纪瞻共攻敏。敏自率万人讨卓。军人隔水语敏众曰:“本所以戮力陈公者,正以顾丹阳、周安丰,今皆异矣。”敏众狐疑未决,荣以白羽扇挥之,众皆溃去。敏单骑走,追获之于江乘,斩于建业,夷三族。时平东将军周馥代刘准镇寿春。三月己未朔,馥传敏首至京师。诏征顾荣为侍中,纪瞻为尚书郎。太傅越辟周玘为参军,陆玩为掾。荣等至徐州,闻北方愈乱,疑不进。越与徐州刺史裴盾书曰:“若荣等顾望,以军礼发遣。”荣等惧,逃归。
  
  七月己未,以琅邪王睿为安东将军、都督扬州、江南诸军事,镇建业。讨陈敏余党,廓清江表。因吴旧都城,修而居之,太初宫为府舍。
  
  九月戊申,琅邪王睿至建业,睿以安东司马王导为谋主,推心敬信,每事咨焉。睿名论素轻,吴人不附,居久之,士大夫莫有至者,导患之。会睿出观禊,导使睿乘肩舆,具威仪,导与诸名士皆骑从。纪瞻、顾荣等惊异,相帅拜于道左。导因说睿曰:“顾荣、贺循,此土之望,宜引之以结人心;二子既至,则无不至。”睿乃使导躬造循、荣,二人皆应命而至。以循为吴国内史,荣为军司,凡军府政事,皆与之谋议。又以纪瞻为军咨祭酒,卞壶为从事中郎,周圮为仓曹属,刘超为舍人,张闾及鲁国孔衍为参军。王导说睿:“谦以接士,俭以足用,以清静为政,抚绥新旧。”故江东归心。
  
  三年三月,太傅越以王敦为扬州刺史。
  
  四年正月,太傅越征建威将军吴兴钱及扬州刺史王敦。谋杀敦以反,敦奔建业,告琅邪王睿。遂反,进寇阳羡。睿遣将军郭逸等讨之;周玘纠合乡里,与逸等共讨,斩之。玘已定江南,睿以玘为吴兴太守,于其乡里置义兴郡以旌之。(郡领有阳羡、临津、义乡、国山四县。临津、国山、分阳羡立。义乡兼分阳羡、长城两县立。)
  
  十月,扬州都督周馥以洛阳孤危,上书请迁都寿春。太傅越以馥不先白己,召馥及淮南太守裴硕,馥不肯行,令硕率兵先进。硕诈称受越密旨,袭馥,为馥所败,退保东城。
  
  五年正月,裴硕求救于琅邪王睿,睿使扬威将军甘卓等攻周馥于寿春,馥众溃,奔项。
  
  扬州刺史刘陶卒,琅邪王睿复以安东军咨祭酒,王敦为扬州刺史。
  
  三月丙子,东海孝献王越卒于项。
  
  五月,以琅邪王睿为镇东大将军,兼督扬、江、湘、交、广五州诸军事。
  
  十二月,周奔琅邪王睿,睿以为军咨祭酒。前骑都尉谯国桓彝亦避乱过江,见睿微弱,谓曰:“我以中州多故,来此求全,而单弱如此,将何以济!”既而见王导,共论世事,退谓曰:“向见管夷吾,无复忧矣!”诸名士相与登新亭游宴,周中坐叹曰:“风景不殊,举目有江河之异!”因相视流涕,王导愀然变色曰:“当共戮力,恢复神州,何至作楚囚对泣耶!”众皆收泪谢之。
  
  六年二月,石勒筑垒于葛陂,课农造舟,将攻建业。琅邪王睿大集江南之众于寿春,以镇东将军纪瞻为扬威将军,都督诸军以讨之。会大雨,三月不止,勒军中饥疫,死者大半,闻晋军将至,集将佐议之。右长史刁膺请先送质于睿,求扫平河朔以自赎,俟其军退,徐更图之,勒愀然长啸。中坚将军夔安请登避水,勒曰:“将军何怯耶!”孔苌等三十余将,请各将兵分道夜攻寿春,斩吴将头,据其城,食其粟,要以今年破丹阳,定江南。勒笑曰:“是勇将之计也!”各赐铠马一匹。顾谓张宾曰:“于君意何如?”宾曰:“将军攻陷京师,囚执天子,杀害王公,妻略妃主,擢将军之发,不足以数将军之罪,奈何复相臣奉。去年既杀王弥,不当来此:今天降霖雨于数百里中,示将军不应留此。邺有三台之固,西接平阳,山河四塞,宜北徙据之,以径营河北,河北既定,天下无处将军之右。晋之保寿春,畏将军往攻之;彼闻吾去,喜于自全,何暇追袭吾后,为吾不利!将军宜使辎重从北道先发,将军引大兵向寿春。辎重既远,大兵徐还,何忧进退无地。”勒攘袂鼓髯曰:“张君计是也。”责刁膺曰:“君既相辅佐,当共成大功,奈何遽劝孤降,此策应斩。然素知君怯,特相宥耳。”于是黜膺为将军,擢宾为右长史生,号曰:“右侯。”勒引兵发葛陂,遣石虎帅骑二千向寿春,遇晋运船,虎将士争取之,为瞻所败。瞻追奔百里,前及勒军勒阵待之,瞻不敢击,退还寿春。
  
  愍帝建兴元年二月,怀帝遇害于平阳。
  
  四月,愍帝即位于长安。琅邪王睿录事参军陈頵出于寒微,数为正论,府中多恶之,出为谯郡太守。吴兴太守周玘,宗族强盛,琅邪王睿颇疑惮之。睿左右用事,多中州亡官失守之士,驾御吴人,吴人颇怨。玘自以失职,又为刁协所轻,耻恚愈甚,乃阴与其党谋诛执政,以诸南士代之。事泄,琅邪王睿秘之。召玘为镇东司马,改南郡太守,既行至芜湖,又进爵为公。玘忧愤发背而卒。
  
  五月,加琅邪王睿左丞相、都督陕东诸军事,改建邺为建康。
  
  七月,帝遣殿前都尉刘蜀诏左丞相睿以时进军,与乘舆会于中原。
  
  八月癸亥,蜀至建康,睿以方平定江东,未暇北伐。以镇东长史刁协为丞相左长史,从事中郎彭城刘隗为司直,邵陵内史广陵戴邈为军咨祭酒,参军张闿为从事中郎,尚书郎钟雅为记室参军,桓宣为舍人,熊远为主簿,会稽孔愉为掾。刘隗雅习文史,善伺候睿意,故睿特亲爱之。
  
  初,范阳祖逖,少有大志,与刘琨俱为司州主簿,同寝,中夜闻鸡声,蹴琨觉曰:“此非恶声也!”因起舞。及渡江,左丞相睿以为军咨祭酒。逖居京口,纠合骁健,言于睿曰:“晋室之乱,非上无道而下怨畔也,由宗室争权,自相鱼肉,遂使戎狄乘隙,毒流中土。今遗民既遭残贼,人思自奋,大王诚能命将出师,使如逖者统之,以复中原,郡国豪杰,必有望风响应者!”睿素无北伐之志,以逖为奋威将军、豫州刺史,给千人廪,布三千匹,不给铠仗,使自召募。逖将其部曲百余家渡江,中流击楫而誓曰:“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复济者,有如大江!”遂屯推阴,起冶铸兵,募得二千余人而后进。
  
  左丞相睿召荆州刺史周为军咨祭酒。
  
  是岁,左丞相睿遣世子绍镇广陵,以丞相掾蔡谟为参军。
  
  三年正月,周勰以其父遗言,因吴人之怨,谋作乱。使吴兴功曹徐馥矫称叔父从事中郎札之命,收合徒众,以讨王导、刁协,豪杰翕然附之。孙皓族人弼亦起兵于广德,以应之。徐馥杀吴兴太守袁绣,有众数千,欲奉周札为主。札闻大惊,以告义兴太守孔侃。勰知札意不同,不敢发。馥党惧,攻馥,杀之,孙弼亦死。札子续亦聚众应馥,左丞相睿议发兵讨之。王导曰:“今少发兵则不足以平寇,多发兵则根本空虚。续族弟黄门侍郎莛,忠果有谋,请独使莛往,足以诛续。”睿从之。莛昼夜兼行,至郡,将入,遇续于门曰:“当与兄共诣孔府君,有所论。”续不肯入,莛牵逼与俱。坐定,莛谓孔侃曰:“府君何为置贼在坐?”续衣中常置刀,即操刀逼莛,莛叱郡传教吴曾格杀之。莛因欲诛勰,札不听,委罪于从兄邵而诛之。睿以札为吴兴太守,莛为太子右卫率。以周氏吴之豪望,不穷治,抚勰如旧。
  
  二月丙子,以琅邪王睿为丞相、大都督、都督中外诸军事。
  
  四年十一月,愍帝降于刘曜。
  
  十二月,丞相睿闻长安不守,出师露次,躬擐甲胄,移檄四方,刻日北征。以漕运稽期,斩督运令史淳于伯,刑者以刀拭柱,血逆流上,至柱末二丈余而下,观者咸以为冤。丞相司直刘隗上言:“伯罪不至死,请免从事中郎周莛等官。”于是右将军王导等上书引咎,请解职。睿曰:“政刑失中,皆吾暗塞致之。”一无所问。隗性刚讦,当时名士,多被弹劾,睿率加容贷,由是众怨皆归之。南中郎将王含,敦之兄也,以族强位显,骄傲自恣,一请参佐及守长至二十许人,多非其才,隗劾奏含,文致甚苦,事虽被寝,而王氏深忌嫉之。
  

  ●第四卷 晋(二)
  
  元帝建武元年正月,汉兵东略弘农,太守宋哲奔江东。
  
  二月辛巳,宋哲至建康,称受愍帝诏,令丞相琅邪王睿统摄万机。
  
  三月,琅邪王素服出次,举哀三日。于是西阳王羕及官属等共上尊号,王不许。羕等固请不已,王慨然流涕曰:“孤罪人也,诸贤见逼不已,当归琅邪!”呼私奴,命驾将归国。羕等乃请依魏晋故事,称晋王,许之。辛卯,即晋王位,大赦改元,始备百官,立宗庙,建社稷。有司请立太子,王爱次子宣城公裒,欲立之,谓王导:“立子当以德。”导曰:“世子、宣城,俱有朗儁之美,而世子年长。”王从之。丙辰,立世子绍为太子,封裒为琅邪王,奉恭王后,仍以裒都督青、徐、兖三州诸军事,镇广陵。以西阳王羕为太保,封谯刚王逊之子承为谯王。又以征南大将军王敦为大将军、江州牧,扬州刺史王导为骠骑将军、都督、领中书监、录尚书事。丞相左长史刁协为尚书左仆射,右长史周为吏部尚书,军咨祭酒贺循为中书令,右司马戴渊、王邃为尚书,司直刘隗为御史中丞,行参军刘超为中书舍人,参军事孔愉长兼中书郎;自余参军悉拜奉车都尉,掾属拜驸马都尉,行参军舍人拜骑都尉。王敦辞州牧,王导以敦督六州,辞中外都督,贺循以老病辞中书令。皆许之;以循为太常。时承丧乱之后,刁协久宦中朝,谙练旧事,贺循为时世儒宗,明习礼学,凡有疑议,皆取决焉。
  
  六月丙寅,太尉、豫州牧荀组,司空并州刺史、广武侯刘琨,幽州刺史、左贤王渤海公段匹,领乌桓校尉、镇北将军刘翰,单于、广宁公段辰,辽西公段眷,冀州刺史、祝阿子邵续,青州刺史、广饶侯曹嶷,兖州刺史、定襄侯刘演,宁州刺史王逊,东夷校尉崔毖,鲜卑大都督慕容等一百八十人劝进,上优令答之。
  
  刘琨右司马温峤等至建康,王导、周、庾亮皆爱峤才,争与之交。
  
  石勒将石虎围谯,平西将军祖逖击走之。己巳,晋王传檄曰:“今遣车骑将军、琅邪王裒等九军,锐卒三万,水陆四道,径造贼场,受逖节度。”寻复召裒还建康。
  
  七月,大旱,散骑侍郎朱嵩、尚书郎顾球卒,晋王为之举哀。
  
  十月丁未,琅邪王裒卒。以太尉苟组为司徒。
  
  十一月丁卯,以刘琨为侍中、太尉。
  
  十二月戊戌,愍帝遇害于平阳。
  
  征南军司戴邈上疏,以为:“丧乱以来,庠序隳废。议者或谓平世尚文,遭乱尚武,此言似之,而实不然。夫儒道深奥,不可仓猝而成,比天下平泰,然后修之,则废坠已久。又,贵游之子,未必有斩将搴旗之才,从军征戍之役,不及盛年,使之讲肄道义,良可惜也。今王业肇建,万物权舆,谓宜笃道崇儒,以励风化。”王从之,始立太学。以干宝、王隐领国史。
  
  是岁,晋陵内史张闿奏立曲阿新丰塘,溉田八百余顷。
  
  太兴元年(是年三月方改元)三月癸丑,愍帝凶问至建康,王斩缞居庐,百官请上尊号,王不许。使殿中将军韩绩撤去御坐,纪瞻叱绩曰:“帝坐,上应列星,敢动者斩。”王为之改容。奉朝请周嵩上疏曰:“古之王者,义全而后取,让成而后得,是以享世长久,重光万载。今梓宫未返,旧京未清,义夫泣血,士女遑遑。宜开延嘉谋,训卒厉兵,先雪社稷大耻,副四海之心,则神器将安适哉!”由是忤旨,出为新安太守,又坐怨望抵罪。丙辰,晋王即皇帝位,百官皆陪列。帝令王导升御坐,导辞曰:“若太阳下同万物,苍生何由仰照!”帝乃止,大赦,改元,文武增位二等。赐诸吏投刺劝进者,加位一等。民投刺者,皆除吏,凡二十余万人。庚午,立王太子绍为皇太子。太子仁孝,喜文辞,善武艺,好贤礼士,容受规谏,与庾亮、温峤等为布衣之交。亮风格峻整,善谈老庄,帝器重之,聘亮妹为太子妃。帝以贺循为太傅,周为少傅,庾亮以中书郎侍讲东宫。帝好刑名家,以韩非书赐太子。庾亮谏曰:“申、韩刻薄伤化,不足留圣心!太子甚纳焉。”
  
  四月,加王导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导遣八部从事行扬州郡国,还,同时俱见。诸从事各言二千石长官得失,独顾和无言。导问之,和日:“明公作辅,宁使网漏吞舟,何缘采听风闻,以察察为政。”导咨嗟称善。
  
  六月,旱,亲雩。甲申,以刁协为尚书令,荀崧为左仆射。协性刚悍,与物多忤,与侍中刘隗俱为帝所宠任。欲矫时弊,每崇上抑下,排阻豪强,故为王氏所疾,诸刻碎之政,皆云隗、协所建。协又使酒放肆,侵毁公卿,见者皆侧目惮之。改丹阳内史为丹阳尹,以薛兼为之。戊戌,以封皇子晞为武陵王。初置谏鼓谤木。
  
  七月戊申,诏曰:“二千石令长,当祗奉旧宪,正身明法,抑齐豪强,存恤孤独,隐实户口,劝课农桑。州牧刺史,当互相检察,不得顾私亏公。长吏有志在奉公而不见进用者,有贪惏秽浊而以财势自安者,若有不举,当受故纵蔽善之罪。有而不知,当受暗塞之责。各明慎奉行。”庚申,以雷震暴雨,诏群公卿士其各上封事,具陈得失,无有所讳。新作听讼观。故归命侯孙皓子璠谋反,伏诛。
  
  八月,靳准弑刘粲,遣使告司州刺史李矩曰:“刘渊屠各小丑,因晋之乱,矫称天命,使二帝幽没。辄率众扶侍梓宫,请以上闻。”矩驰表于帝。
  
  十二月癸巳,诏:“吴之高贤名德,或未旌录者,其条列以闻。”江东三郡饥,遣使赈之。
  
  彭城内史周抚杀沛国内史周默,以其众降石勒。诏下邳内史刘遐领彭城内史,与徐州刺史蔡豹、泰山太守徐龛共讨之。
  
  是年,改丹阳太守为丹阳尹。割吴郡海虞县北境为东海郡,立郯、朐利、成三县。而祝其、襄贲等县,寄治曲阿。
  
  二年正月丁卯,崇陵毁,帝素服哭三日,使冠军将军梁堪、守太常马龟等修复山陵,迎梓宫于平阳,不克。
  
  二月,刘遐、徐龛击周抚于寒山,斩之。初,掖人苏峻帅乡里数千家,结垒自保,远近多附之。曹嶷恶其强,将攻之,峻率众浮海来奔。帝以峻为鹰扬将军,助刘遐讨周抚有功,诏以遐为临淮太守,峻为淮陵内史。
  
  立郊祀于建康城之己地。辛卯,亲祀南郊。以未有北郊,并地祗合祭之。
  
  诏:“琅邪恭王宜称皇考。”贺循曰:“礼,子不敢以已爵加于父。”乃止。
  
  周抚之败走也,徐龛部将于药追斩之,及朝廷论功,而刘遐先之。龛怒,以泰山叛降石勒,自称兖州刺史。
  
  江东大饥,诏百官各上封事。益州刺史应詹上疏曰:“元康以来,贱经尚道,以玄虚弘放为夷达,以儒术清俭为鄙俗。宜崇奖儒官,以新俗化。”
  
  徐龛寇济岱。
  
  八月,以太子左卫率羊鉴为征虏将军、征讨都督,督徐州刺史蔡豹、临淮太守刘遐,鲜卑段文鸯等讨之。
  
  三年六月,大水。
  
  七月丁亥,诏曰:“先公武王、先考恭王临君琅邪四十余年,惠泽加于百姓,遗爱结于人情。朕应天符,创基江表,兆庶宅心,襁负子来。琅邪国人在此者近有千户,今立为怀德县,统丹阳郡。汉高祖以沛为汤沐邑,光武亦复南顿,优复之科,一依汉氏故事。”
  
  蔡豹退守下邳,为徐龛所败。将诣建康归罪,北中郎将王舒止之。帝闻豹退,遣使收之。舒夜以兵围败,豹以为它寇,帅麾下击之,闻有诏,乃止。舒执豹送建康。十月丙辰斩之。丁未,严设煑盐之法,造者以半与之;又募入京师米一斛,与盐四石。
  
  是岁,湖筑长堤,以壅北山,东自覆舟山西,西至宣武城六里余。
  
  晋陵内史张闿立曲阿新丰塘。(《晋书》本传:“时所部四县,并以旱失田,闿乃立曲阿新丰塘,溉田八百余顷,每岁丰稔。葛洪为其颂。计用二十一万一千四百二十工。”)
  
  四年三月,著作佐郎郭璞以帝用刑过差,上书:“以为阴阳错缪,皆繁刑所致,赦不欲数,然子产著刑书非政之善,不得不作者,须以救弊故也。今之宜赦,理亦如之。”
  
  五月庚申,诏免中州良民遭难为扬州诸郡僮客者,以备征役。尚书令刁协之谋,众益怨之。
  
  十月甲戌,以尚书仆射戴渊为征西将军,都督司、兖、豫、并、雍、冀六州诸军事,司州刺史,镇合肥;丹阳尹刘隗为镇北将军,都督青、徐、幽、平四州诸军事,青州刺史,镇淮阴。名为讨胡,实备王敦。
  
  十一月,皇孙衍生(即成帝)。
  
  永昌元年正月,郭璞上疏,因皇孙生,下赦令,帝从之。大赦,改元。戊辰,大将军王敦举兵于武昌,以诛刘隗为名。龙骧将军沈充起兵吴兴,以应敦。敦以充为大都督,督吴兴诸军事。
  
  三月,征征西将军戴渊、镇北将军刘隗还卫京都。以司空王导为前锋大都督,以戴渊为车骑将军,丹阳诸郡皆加军号。以仆射周为尚书左仆射,王邃为尚书右仆射。以太子右卫率周筵为冠军将军,统兵三千。甲午,封皇子昱为琅邪王。刘隗军于金城,右将军周札守石头,帝亲被甲徇六师于郊外。
  
  四月,敦前锋攻石头,周札开门应之,奋威将军侯礼死之。敦据石头,戴渊、刘隗率众攻之,王导、周、虞潭、郭逸三道出战,六军败绩。太子欲亲率将士,自决战,升车将出,中庶子温峤固谏,抽剑断鞅,乃止。尚书令刁协奔江乘,为贼所害。镇北将军刘隗至淮阴,为刘遐所袭,奔于石勒。帝遣使谓敦曰:“公若不忘本朝,于此息兵,则天下尚可安也。如其不然,朕当归于琅邪,以避贤路。”辛未,大赦。王敦自为丞相、都督中外诸军,录尚书事,封武昌郡公,邑万户。加羽葆鼓吹,诏百僚见敦于石城。丙子,骠骑将军秣陵侯戴渊,尚书左仆射、护将军武城侯周遇害。初,司空王导率子弟诣阙下,请罪。适将入,导呼曰:“伯仁,以百口累卿!”直入不顾。既见帝,言导忠诚,帝纳其言。与饮,酒醉而出。导犹在门,又呼,不与言,顾左右曰:“今年杀诸贼奴,取金印如斗大,系肘后既出。”又上表明导,言切至。导不知救己,甚衔之。及敦得志,三问导:“周伯仁、戴若思可为公辅?”导三不答。时参军吕猗说敦曰:“周、戴渊皆有高名,瞻视不恒,若不早除,恐为后患。”敦乃同收害之。敦以太子有勇略,为朝野所向,欲诬以不孝废之。大会百官,问温峤曰:“皇太子以何德称?”声色俱厉。峤曰:“钩深致远,盖非远近所测。以礼观之,可谓孝矣。”众皆以为然,敦谋遂阻。
  
  王导后料检中书故事,乃见救己之表,执之流涕曰:“我虽不杀伯仁,伯仁由我而死,幽冥之中,负此良友。”
  
  敦将沈充陷吴国,内史张茂遇害。
  
  五月壬申,西阳王羕为太宰,加司空王导尚书令。
  
  六月旱。
  
  王敦将还武昌,谢鲲言于敦曰:“公至都以来,称疾不朝,是以虽建勋而心实有达。今若朝天子,使君臣释然,则物情皆悦服矣。”敦曰:“君能保无变乎?”对曰:“鲲近日入觐,主上侧席,迟得见公,宫省穆然,必无虞。公若入朝,鲲请侍从。”敦勃然曰:“正复杀君等数百,亦复何损于时。”竟不朝而去。
  
  七月,兖州刺史郗鉴自邹山退屯合肥。尚书仆射纪瞻以鉴雅望清德,宜从容台阁,上疏请征之,乃征拜尚书。徐、兖间诸坞,多降于后赵。
  
  十月己丑,王敦以下邳内史王邃都督青、徐、幽、平四州诸军事,镇淮阴。豫州刺史祖约退屯寿春。
  
  十一月,以临颖元公苟组为太尉。辛酉,卒。罢司徒并丞相府。王敦以司徒官属为留府。帝忧愤成疾。辛酉,崩,年四十七。王导受遗诏辅政。帝恭俭有余而明断不足,故大业未复,而祸乱内兴。庚寅,太子即位。
  
  明帝太宁元年,京师火。
  
  二月,葬元帝于建平陵,帝徒跣至于陵所。以特进华恒为骠骑将军,都督石头军事。
  
  三月戊寅,大赦,改元太宁,临轩,悬而不乐。后赵寇彭城、下邳,徐州刺史卞敦与征北将军王邃退保盱眙。
  
  王敦谋篡位,讽帝征己,帝手诏征之。
  
  四月,加黄钺班剑,奏事不名,入朝不趋,剑履上殿。以司空王导为司徒,敦自领扬州牧。
  
  六月壬子,立妃庾氏为皇后,以后兄中领军亮为中书监。
  
  王敦从子允之方在总角.敦爱其聪警,常以相随。敦常夜饮,允之辞醉先卧。敦与钱凤为逆,允之悉闻其言,即于卧处大吐,衣面并污。凤出,敦果照视,见允之卧于吐中,不复疑之。会其父舒拜廷尉,允之求归省父,悉以敦、凤之谋白舒。舒与王导俱启帝,阴为之备。敦欲强其宗族,凌弱帝室。
  
  钱凤说敦曰:“今江东之豪,莫过周、沈,公万世之后,二族必不静。周氏最强,而多俊才,宜先为之所,后嗣可安,国家可保耳。”敦纳之。
  
  十一月,徙王含为征东将军、都督扬州、江西诸军事。
  
  以军事饥乏,调刺史以下米各有差。
  
  是年,以尚书右仆射纪瞻为领军将军。
  
  二年正月庚辰,赦五岁刑以下。
  
  二月,王敦害会稽内史周札及从事中郎周嵩、周筵。敦使庐江太守李恒告札及宗党与道士李脱谋反。后赵将兵都尉石瞻寇下邳、彭城,取东莞、东海,刘遐退保泗口。
  
  五月丁巳,王敦疾甚,矫诏拜王应为武卫将军以自副,以王含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含以敦故,累迁显位,日夜与敦计。以沈充、钱风为谋主,诸葛瑶、邓嶽、周抚、李恒、谢雍为爪牙。又以宿卫尚多,令三番休二。敦以左司马温峤为丹阳尹,使觇伺朝廷。初,帝亲任中书令温峤,敦恶之,请峤为左司马。峤乃缪为勤敬,综其府事,时进密谋以附其欲。深结钱风,为之声誉,每曰:“钱世仪精神满腹。”峤素有藻鉴之名,凤甚悦,深与峤结好。会丹阳尹缺,峤言于敦曰:“京尹咽喉之地,公宜自选其才。”敦然之。问峤:“谁可者?”峤曰:“莫如钱风。”风亦推峤,峤伪辞之,敦不听。六月,表峤为之。峤恐既去,而钱风于后间止之,因敦饯,起行酒,至风,凤未及饮,峤伪醉以手版击风帻坠,作色曰:“钱凤何人,温太真行酒而敢不饮!”敦以醉,两释之。峤临去,与敦别,涕泗横流,出阁复入者再三。行后,凤谓敦曰:“峤于朝廷甚密,而于庾亮深交,未可信也。”敦曰:“太真昨醉,小加声色,何得便尔相谗!”峤至建康,尽以敦逆谋告帝,先为之备,又与庾亮共划讨敦之谋。敦闻之,大怒曰:“吾乃为小物所欺!”与司徒导书:“太真别来几日,作如此事,当募人生致之,自拔其舌。”帝将讨敦,以问光禄勋应詹,詹劝成之。丁卯,加司徒王导大都督、领扬州刺史,以温峤为中垒将军、都督东安北部诸军事。(《通鉴》注:谓秦淮水北诸军。)与右将军卞敦守石头,应詹为扩军将军、都督前锋及朱雀桥南诸军事,郗鉴行卫将军、都督从驾诸军事,庾亮领左卫将军,以吏部尚书卞壶为中军将军。郗鉴以军号无益事实,固辞不受,请召临淮太守苏峻、兖州刺史刘遐同讨敦。诏征峻、遐及徐州刺史王邃、豫州刺史祖约、广陵太守陶瞻等入卫京师。帝屯于中堂。司徒导闻敦疾笃,率子弟为敦发哀,众以为敦信死,咸有奋志。尚书腾诏下敦府,列敦罪恶:“今遣司徒导等虎旅三万,十道并进;平西将军邃等精锐三万,水陆齐势;朕亲统诸军,讨凤之罪。诸文武为敦所用者,一无所问,无或猜嫌,以取诛灭。敦之将士,从敦弥年,违离家室,朕甚愍之。其单丁在军,皆遣归家,终身不调。其余皆与假三年,休讫还台,当与宿卫同例三番。”敦见诏,甚怒,而疾转笃,不能自将。将举兵伐京师,使郭璞筮之。闻卦凶,杀郭璞。
  
  七日壬申,敦遣其兄含及钱凤、周抚、邓岳等水陆五万,奄至江宁南岸。温峤移屯水北。烧朱雀桁以挫其锋。帝亲率六军,出次南皇堂。至癸酉夜,募壮士,遣将军段秀、中军司马曹浑、左卫参军陈嵩钟等率甲千人,渡水,掩其未备。平旦,战于越城,大败之,斩其前锋将何康。王敦愤慨而死。沈充帅万余人来会含等。庚辰,筑垒于陵口。丁亥,刘遐、苏峻等帅精卒万人至,帝夜见,劳之,赐将士各有差。义兴人周蹇杀敦所署太守刘芳。乙未夜,沈充、钱凤从竹格渚渡淮。护军将军应詹帅建威将军赵胤等拒战不利。贼至宣阳门,拔栅将战,刘遐、苏峻等自南塘横击,大破之,赴水死者三千人。刘遐又破沈充于青溪。丙申,王含等烧营夜遁。丁酉,帝还宫,大赦,惟敦党不原。命庾亮督苏峻等追沈充于吴兴,温峤督刘遐等追王含、钱风于江宁。王含父子奔荆州,王舒沈之江。钱凤走阖庐州,周光斩之,诣阙自赎。沈充误入故将周儒家,诱充内重壁中杀之,传首建康,敦党悉平。司徒导等皆以讨敦功受封赏。王导进封始兴郡公。周抚、邓岳共亡入西阳蛮中。明年,诏原敦党,抚岳出首,得免死禁锢。故吴内史张茂妻陆氏倾家产,率茂部曲为先登,以讨沈充,报其夫仇。充败,陆氏诣阙,为茂谢不克之责,诏赠茂太仆。有司奏王彬等敦之亲族,皆当除名。诏曰:“司徒导以大义灭亲,犹将百世宥之,况彬等皆公之近亲乎!”悉无所问。有诏:“王敦纲纪除名,参佐禁锢。”温峤上疏曰:“王敦刚愎不仁,忍行杀戮,朝廷所不能制,骨肉所不能谏,处其朝者,日忧危亡,故人士结舌,道路以目。诚贤人君子道穷数尽,养晦之辰。原其私心,岂遑晏处!如陆玩、刘胤、郭璞之徒,常与臣言,备知之矣。必其赞导凶悖,自宜正以典刑,如其枉陷奸党,谓宜施之宽贷。臣以玩等之诚,闻于圣听,当受同贼之责,苟默而不言,实负其心。”郗鉴以为先王立君臣之教,贵于仗节死义。王敦佐吏,虽多逼迫,然进不能止其逆谋,退不能脱身远遁,准之前训,宜加义责。帝卒从峤议。
  
  十月,以司徒导为太保,领司徒,加殊礼,西阳王羕领太尉,刘遐为徐州刺史,代王邃镇淮阴,苏峻为历阳内史,加庾亮护军将军,温峤前将军。导固辞不受。
  
  三年二月,复三族刑,惟不及妇人。
  
  三月戊辰,立皇子衍为皇太子,大赦,增文武位二等,大酺三日,赐鳏寡孤独帛人二匹。癸巳,征处士临海任旭、会稽虞喜为博士。
  
  四月诏曰:“大事初定,其命惟新。其令太宰、司徒以下诣都,坐参议政道,诸所因革,务尽事中。”又诏求直言。己亥,雨雹。
  
  六月,自正月不雨,至于秋。
  
  七月辛未,以尚书令郗鉴为车骑将军,都督青、兖二州诸军事,镇广陵,卞壶为尚书令诏:“宗室哲王有功勋于受命之际者,佐命功臣,顾德名贤,所与三祖共维大业,咸开国祚者,而并废禋祀,甚用怀伤。其详议诸立后者以闻。”诏:“中兴以来,惟祀南郊。北郊之礼,都不复设。五岳、四渎、名山、大川,应望秩者,主者其依旧详处。”
  
  八月,诏:“吴时将相,名贤之胄,有能纂修家训,又忠孝仁义,静己守真,不闻于时者,州郡中正亟以名闻,勿有所遗。”
  
  闰月,以左仆射荀崧为光禄大夫、录尚书事,尚书邓攸为尚书左仆射。右卫将军虞胤,元敬皇后之弟,与左卫将军、南顿王宗,俱为帝所亲任,典禁兵,直殿内,多聚勇士,以为羽翼。王导、庾亮皆忌之。帝待之愈厚,宫门管钥,皆以委之。帝寝疾,亮夜有所表,从宗求钥,宗不与,叱亮使曰:“此汝家门户耶!”亮益忿之。帝疾笃,不欲见人,群臣毋得进见。亮疑宗胤及西阳王羕有异谋,排闼入,升床,见帝流涕,言羕与宗等谋废大臣,自求辅政,请黜之。帝不纳。壬午,帝不豫。召太宰西阳王羕、司徒王导、尚书令卞壶、车骑将军郗鉴、护军将军庾亮、领军将军陆哗、丹阳尹温峤并受遗诏,辅太子,更入殿将兵直宿。丁亥,降遗诏曰:“衍以幼弱,猥当重任,当赖忠贤,训而成之。凡此公卿,时之望也。敬听顾令,受付托之重,同心断金,以谋王室。诸方岳征镇,刺史镇守,皆朕捍城,推毂于外,虽事有内外,其致一也。宜戮力一心,若合符契,以缉事为期。百辟卿士,其总已听于冢宰,保祐冲幼,弘济艰难。”戊子,帝崩于东堂。年二十七。己丑,太子即位,大赦,尊皇后庾氏为皇太后。群臣以帝冲幼,奏请太后依汉和熹皇后故事,太后辞让数四,乃从之。
  
  九月辛丑,葬明帝于武平陵。癸卯,太后临朝称制。以司徒王导录尚书事,与中书令庾亮、尚书令卞壶参辅朝政,然事之大要,皆决于亮。加郗鉴车骑大将军,陆晔左光禄大夫,皆开:府仪同三司。以南顿王宗为骠骑将军,虞胤为大宗正,领军将军、汝南王佑为卫将军。
  
  十二月,广陵相曹浑下狱死。
  
  成帝咸和元年二月,大赦,改元。
  
  四月甲子,尚书左仆射邓攸卒。五月大水。
  
  六月癸亥,徐州刺史泉陵公刘遐卒。癸酉,以车骑将军郗鉴领徐州刺史,征虏将军郭默为北中郎将,监淮北诸军事,领遐部曲。遐子肇尚幼,遐妹夫田防及故将史迭等不乐他属,共以肇袭遐故位而叛。临淮太守刘矫掩袭遐营,斩防等。遐妻,邵续女,骁果有父风。遐尝为后赵所围,妻单将数骑,拔遐出于万众之中。及田防等作乱,遐妻止之,不从,乃密起火,烧甲仗都尽,故防等卒败。诏以肇袭遐爵。
  
  司徒导称疾不朝,而私送郗鉴。卞壶奏:“导亏法从私,无大臣之节,请免。”虽事寝不行,举朝惮之.壶俭素廉洁,裁断切直,当官干实,性不弘裕。不肯苟同时好,故为诸名士、所少。
  
  七月癸丑,观阳烈侯应詹卒。
  
  初,王导辅政,以宽和得众。及庾亮用事,任法裁物,颇失人心。豫州刺史祖约,自以名辈不后郗、卞,而不豫顾命,又望开府复不得。及诸表请,多不见许,遂怀怨望。遗诏褒进大臣,又不及约与陶侃,二人皆疑庾亮删之。历阳内史苏峻,有功于国,威望渐著,有锐卒万人,器械甚精,朝廷以江外寄之。而峻颇怀骄溢,有轻朝廷之志。招纳亡命,众力日多,皆仰食县官,运漕相属,稍不如意.辄肆忿言。亮既疑峻、约,又畏侃之得众。
  
  八月,以丹阳尹温峤为都督江州诸军事、江州刺史、镇武昌,尚书仆射王舒为会稽内史,以广声援。又修石头以备之。丹阳尹阮孚以太后临朝,政出舅族,诸所亲曰:“今江东创业尚浅,主幼,时艰,庾亮年少,德信未孚,以吾观之,乱将作矣。”遂求出为广州刺史。
  
  九月,旱。
  
  十月,立帝母弟岳为吴王。封魏武帝玄孙曹励为陈留王。丙寅,卫将军汝南王祐卒。
  
  南顿王宗自以失职怨望,又素与苏峻善。庾亮欲诛之,宗亦欲废执政。御史中丞钟雅劾宗谋反,亮使赵胤收之。宗以兵拒战,为胤所杀,贬其族为马氏,三子绰、超、演皆废为庶人。免太宰西阳王羕,降弋阳县王,大宗正虞胤左迁桂阳太守。宗,宗室近属;羕,先帝保傅,亮一旦翦黜,由是愈失远近之心。宗党卞阐亡奔苏峻,亮符峻送阐,峻保匿不与。宗之死也,帝不之知,久之,帝问亮曰:“常日白头公何在?”亮对以谋反伏诛。帝泣曰:“舅言人作贼,则杀之;人言舅作贼,当如何?”亮惧,变色。
  
  十一月壬子,大阅于南郊。改定王侯国秩,九分食一。后赵石聪攻寿春,祖约屡表请救,朝廷不为出兵。聪遂寇浚遒、阜陵,杀掠五千余人。建康大震,诏加司徒导大司马、假黄钺、都督中外诸军事以御之,军于江宁。苏峻遣其将韩晃击石聪,走之;导解大司马。朝议又欲作涂塘以遏胡寇,祖约曰:“是弃我也!”益怀愤恚。时大旱,自六月不雨,至于是月。
  
  十二月,济岷太守刘闿等杀下邳内史夏侯嘉,以下邳叛降后赵。彭城内史刘续复据兰陵石城,后赵石赡攻拔之。
  
  二年十月,庾亮以苏峻在历阳,终为祸乱,欲下诏征之。访于司徒导,导曰:“峻猜险,必不奉诏,不若且苞容之。”亮言于朝曰:“峻狼子野心,终必为乱。今日征之,纵不顺命,为祸犹浅。若复经年,不可复制,犹七国之于汉也。”朝臣无敢难者,独光禄大夫卞壶争之曰:“峻拥强兵,逼近京邑,路不终朝,一旦有变,易为蹉跌,宜深思之!”亮不从。温峤亦屡书止亮。举朝以为不可,亮皆不听。峻知之,遣司马何仍诣亮曰:“讨贼外任,远近惟命,至于内辅,实非所堪。”亮不许,召北中郎将郭默为后将军、领屯骑校尉,司徒右长史庾冰为吴国内史,皆将兵以备峻。于是下诏征峻为大司农,加散骑常侍,位特进,以弟逸代领部曲。峻上表曰:“昔明皇帝亲执臣手,使臣北讨胡寇。今中原未靖,臣何敢即安,乞补青州界一荒郡,以展鹰犬之用。”复不许。峻严装将赴召,犹豫不决,参军任让谓峻曰:“将军求荒郡而不见许,事势如此,恐无生路,不如勒兵自守。”阜陵令匡术亦劝峻反,峻遂不应命。温峤闻之,即欲帅众下卫建康,三吴亦欲起义兵;亮并不听,而报峤书曰:“吾忧西陲过于历阳,足下无过雷池一步也。”朝廷遣使谕峻,峻曰:“台下云我欲反,岂得活耶?”我宁山头望廷尉,不能廷尉望山头。往者国家,危如累卵,非我不济;狡兔既死,猎犬宜烹。但当死报造谋者耳!”峻知祖约怨朝廷,乃遣参军徐会推崇约,请共讨庾亮。约大喜,其从子智、衍并劝成之。谯国内吏桓宣谓智曰:“本以强胡未灭,将戮力讨之。使君若欲为雄霸,何不助国讨峻,则威名自举。今乃与峻俱反,此安得久!”智不从。宣请约先见,约知其欲谏,拒而不内。宣遂绝约,不与之同。
  
  十一月,约遣兄子沛、内史涣、女婿淮南太守许柳以兵会峻。逖妻,柳之姊,固谏不从。诏复以卞壶为尚书令、领右卫将军,以会稽内史王舒行扬州刺史事,吴兴内史虞潭督三吴等郡诸军事。尚书左丞孔坦、司徒司马陶回,言于王导:“请及峻未至,急断阜陵,守江西当利诸口,彼少我众,一战决矣。若峻未来,可往逼其城。今不先往,彼必先至。峻至,则人心危骇,难与战矣。此时不可失。”导然之,亮不从。
  
  十二月辛亥,苏峻使其将韩晃、张健等袭陷姑熟,取盐米,屠于湖,害于湖令陶馥,亮方悔之。壬子,彭城王雄、章武王休叛奔峻。庚申,京师戒严,假庾亮节,都督征讨诸军事。左卫将军赵胤为历阳太守,使左将军司马流将兵据慈湖以拒峻,以前射声校尉刘超为左卫将军,侍中褚典征讨军事。亮使弟翼以白衣领数百人,备石头。丙寅,徙琅邪王昱为会稽王,吴王岳为琅邪王。
  
  三年正月,平南将军温峤帅师救建康,次于寻阳。钟雅、赵胤等次慈湖。丁未,峻帅祖涣、许柳等二万人,济自横江,登牛渚,军于陵口。
  
  二月庚戌,峻至于蒋山。假领军将军卞壶节,率六军,及峻战于西陵,王师败绩。丙辰,峻攻青溪栅,因风纵火,烧台省及诸营寺署,一时荡尽。王师又大败,尚书令领军将军卞壶帅左右苦战而死;二子眕、盱随赴敌死。丹阳尹羊曼守云龙门,与黄门侍郎周导、庐江太守陶瞻皆战死,死者数千人。庾亮又败于宣阳门内,遂携其诸弟与郭默、赵胤奔寻阳。司徒王导谓侍中褚曰:“至尊当御正殿,君可启令速出。”翼即入上阁,躬自抱帝登太极前殿;导及光禄大夫陆晔、荀崧、尚书张闿共登御床,拥卫帝。以刘超为右卫将军,使与钟雅、褚侍立左右,太常孔愉朝服守宗庙。时峻兵既入,百官奔散,台省萧然。峻兵既入,叱褚令下。正立不动,呵之曰:“褚冠军来觐至尊,军人岂得侵逼!”由是军人不敢上殿,突入后宫,宫人及太后左右侍人皆见掠夺。峻兵驱百官,光禄勋王彬等皆被捶挞,令负担登蒋山。裸剥士女,皆以坏席苫草自鄣,无草者坐地,以草自覆;哀号之声,震动内外。时官布二十万匹,金银五千斤,钱亿万,绢数万匹,它物称是,峻尽费之。太官惟有烧余米数石以供御膳。丁巳,峻称诏大赦,惟庾亮兄弟不在原例。以王导有德望,犹使以本官居己之右。祖约为侍中、太尉、尚书令,峻自为骠骑将军、录尚书事,许柳为丹阳尹,马雄为左卫将军,祖涣为骁骑将军。弋阳王羕诣峻,称述峻功,峻复以羕为西阳王、太宰、录尚书事。峻遣兵攻吴国内史庾冰,冰不能御,弃郡奔会稽。
  
  三月丙子,庾太后以忧崩。苏峻南屯于湖。
  
  四月壬申,葬明穆皇后于武平陵。庾亮、温峤将起兵讨苏峻,而道路断绝,不知建康声闻。会范汪至寻阳,言:“峻政令不一,贪暴纵横,灭亡已兆,虽强易弱,朝廷有倒悬之急,宜时进讨。”峤深纳之。亮辟汪参护军事。亮、峤互相推为盟主,峤从弟充曰:“陶征西位重兵强,宜共推之。”峤乃遣都护王愆期诣荆州,邀陶侃与之同赴国难。侃许之,遣督护龚登率兵诣峤,侃戌服登舟,子瞻丧至不临,昼夜兼道而进。郗鉴在广陵,城孤粮少,逼近胡寇,得诏书,即流涕誓众,入赴国难,将士争奋。
  
  五月,陶侃率众至寻阳。庾亮用温峤计,诣陶侃拜谢。侃遂与亮、峤同诣建康,戍卒四万,旌旗七百余里,钲鼓之声,闻于远近。苏峻闻西方兵起,用参军贾宁计,自姑孰还据石头,分兵以拒侃等。乙未,峻逼帝迁于石头,司徒导固争,不从。帝哀泣升车,宫中恸哭。时天大雨,道路泥泞,峻以仓屋为帝宫。刘超、钟雅与右光禄大夫苟崧、金紫光禄大夫华恒、尚书荀邃、侍中丁潭侍从,不离左右。幽厄之中,超犹启帝,授《孝经》、《论语》。峻使左光禄大夫陆晔守留台,逼迫居民,尽聚之后苑,使匡术守苑城。尚书左丞孔坦奔陶侃,侃以为长史。初,苏峻遣尚书张闿权督东军,司徒导密令以太后诏渝三吴吏士,使起义兵救天子。会稽内史王舒以庾冰行奋武将军,使将兵一万,西渡浙江;于是吴兴太守虞潭、吴国内史蔡谟、前义兴内史顾众等皆起兵应之。潭母孙氏谓潭曰:“汝当舍生取义,勿以吾老为累!”尽遣其家僮从军,鬻其环珮,以为军资。谟以庾冰当还旧任,即去郡让冰。苏峻闻东方兵起,遣其将管商、张健、弘徽等拒之;虞潭等与战,互有胜负,未能得前。陶侃、温峤军于茄子浦;峤以南兵习水,苏峻兵便步,令:“将士有上岸者死!”会峻送米万斛馈祖约,遣司马桓抚等迎之。毛宝帅千人为峤前锋,告其众曰:“兵法,‘军令有所不从’,岂可视贼不击!”乃擅往袭抚,悉获其米,斩获万计。约由是饥乏。峤表宝为庐江太守。陶侃表王舒监浙东军事,虞潭监浙西军事,郗鉴督扬州八郡诸军事。令舒、潭皆受鉴节度。鉴帅众渡江,与侃等会于茄子浦,雍州刺吏魏该亦以兵会之。丙辰,侃等舟师直指石头,至于蔡洲。侃屯查浦,峤屯沙门浦。庾亮遣督护王彰击峻党张曜,反为所败。
  
  六月,苏峻党韩晃陷宣城,杀内史桓彝。诸军初至石头,即欲决战,陶侃曰:“贼众方盛,难与争锋,当以岁月,智计破之。”既而屡战无功,监部将李根请筑白石垒,侃从之。夜筑垒,至晓而成。闻峻军严声,诸将咸惧其来攻,孔坦曰:“不然。若峻攻垒,必须东北风急,令我水军,不得往救。今天清静,贼必不来。所以严者,必遣军出江乘,略京口以东。”已而果然。侃使庾亮以二千人守白石,峻帅步骑万余四面攻之,不克。王舒、虞潭等数与峻兵战,不利,孔坦曰:“本不须召郗公,遂使东门无限,今宜遣还,虽晚,犹胜不也。”侃乃令鉴与后将军郭默据京口,立大业、曲阿、亭三垒,以分峻之兵势,使郭默守大业。壬辰,魏该卒。祖约遣祖涣、桓抚袭湓口;过皖,因攻谯国内史桓宣。毛宝往救之,为涣、抚所败。还击涣、抚破走之,宣乃得出,归于温峤。宝进攻祖约军于东关,拔合肥戍,会峤召之,复归石头。后赵将石堪、石聪攻寿春,祖约众溃,奔历阳。
  
  苏峻腹心路永、匡术、贾宁闻祖约败,恐事不济,劝峻尽诛司徒导等诸大臣,更树腹心,峻雅敬导,不许。永等更贰于峻,导使参军袁耽潜诱永使归顺。
  
  九月戊申,导携二子与永俱奔白石。陶侃、温峤等与苏峻久相持不决。毛宝说侃兴兵使上岸,断贼资粮,侃然之。加宝督护而遣之。侃分米五万石以饷峤军。毛宝烧峻句容、湖孰积聚,峻军乏食。张健、韩晃等急攻大业;陶侃将救大业。长史殷羡曰:“急攻石头,则大业自解。”侃从之。庚午,侃督水军向石头。庾亮、温峤、赵胤帅步骑万人从白石南上,欲挑战。峻将八千人逆战,遣其子硕及其将匡孝,分兵先薄赵胤军,败之。峻方劳其将士,乘醉,望见胤走,曰:“孝能破贼,我反不如!”因舍其众,与数骑北下突阵,不得入。将回趋白木陂;马踬,侃部将彭世、李干等投之以矛,峻坠马,斩首,脔割之,焚其骨,三军皆称万岁。余众大溃。峻司马任让等共立峻弟逸为主,闭城自守。温峤乃立行台,布告远近,凡故吏二千石以下,皆令赴台;于是至者云集。韩晃闻峻死,引兵取石头。管商攻亭垒,督护李闳,轻车长史滕含击破之。商走诣庾亮降,余众皆归张健。
  
  四年正月,光禄大夫陆晔及弟尚书左仆射玩说匡术,以苑城附于西军;百官皆赴之,推晔督宫城军事。陶侃命毛宝守南城,邓岳守西城。右卫将军刘超、侍中钟雅与建康令管旆等谋奉帝出奔西军。事泄,苏逸使其将任让将兵入宫,收超雅,帝抱持悲泣曰:“还我侍中,右卫!”让夺而杀之。冠军将军赵胤遣部将甘苗击祖约于历阳。戊辰,约夜帅左右数百人奔后赵,其将牵腾率众出降。
  
  苏逸等并力攻台城,焚太极东堂及秘阁。城中大饥,米斗万钱。
  
  二月,大雨霖。丙戌,诸军攻石头,建威长史滕含击苏逸,大破之。
  
  苏硕帅骁勇数百人渡淮而战,温峤击斩之。韩晃等惧,以其众就张健于曲阿,门隘不得出,更相蹈藉,死者万数。西军获苏逸,斩之。滕含部将曹据抱帝奔温峤船,群臣见帝,顿首号泣请罪。杀西阳王羕,并其二子播、充及彭城王雄。陶侃与任让有旧,为请其死。帝曰:“是杀吾侍中右卫者,不可赦。”乃杀之。司徒导入石头,令取故节,陶侃笑曰:“苏武节似不如是。”导有惭色。丁亥,大赦,张健疑弘,徽等贰于己,皆杀之。帅舟师自延陵将入吴兴。乙未,扬烈将军王允之与战,大破之,获男女万余口。健复与韩晃、马雄等西趋故彰,郗鉴遣参军李闳追之,及于平陵山,皆斩之。时宫闱灰烬,以建平园为官。温峤欲都豫章,三吴之豪请都会稽。司徒导曰:“孙仲谋、刘玄德俱言‘建康王者之宅’。古之帝王,不必以丰俭移都;苟务本节用,何忧凋弊!若农事不修,则乐土为墟。且北寇游魂,伺我之隙,一旦示弱,窜于蛮越,求之望实,惧非良计。今特宜镇之以静,群情自安。”由是不复徙都。以褚为丹阳尹。兵火之后,民物凋残,收集散亡,京邑遂安。
  
  三月壬子,论平苏峻功,以陶侃为侍中、太尉,封长沙郡公,加都督交、广、宁州诸军事;封长沙郡公、车骑将军郗鉴为侍中、司空、南昌县公,温峤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散骑常侍,封始安郡公,陆晔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进封江陵公,自余赐爵侯伯子男者甚众。庚午,复封高密王综为彭城王。卞壸及二子眕、盱、桓彝、刘超、钟雅、羊曼、陶瞻,皆加赠谥。陶侃以江陵偏远,移镇巴陵。
  
  朝议欲留温峤辅政。峤以王导先帝所任,固辞还藩。又以京邑荒残,资用不给,乃留资蓄,具器用,而后旋于武昌。
  
  帝之出石头也,庾亮见帝,稽颡哽咽,诏亮与大臣俱升御坐。明日,亮复泥首谢罪,乞骸骨,欲阖门投窜山海。帝遣侍中,尚书手诏慰谕。亮上疏自陈:“祖约、苏峻纵肆凶逆,罪由臣发,寸斩屠戮,不足以谢七庙之灵,塞四海之责,愿陛下弃之,任其自存自没,则天下粗知劝戒。”优诏不许。乃求外镇自效,出为都督豫州、扬州之江西、宣城诸军事,豫州刺史,领宣城内史,镇芜湖。
  
  四月乙来,始安忠武公温峤卒。(《建康实录》:峤先有齿疾,因拔之,中风,至镇卒,年四十二。)
  
  五年正月己亥朔,大赦,除诸将任子。
  
  二月己巳,会稽内史王舒献铜漏刻,诏置端门西塾之西。
  
  五月,赵将刘徵帅众数千,浮海抄东南诸县,杀南沙都尉许儒。(《建康实录》:高阳人,父延,河间相,儒幼而立行,清素忠烈,有曾闵之性。)
  
  六月,诏初税田,亩三升。
  
  九月,作新宫,始缮苑城,修六门。
  
  十月,驾幸司徒王导宅,置酒大会,下车入门先拜。
  
  是岁,无麦禾,大饥。
  
  六年,正月癸巳,赵刘徵复寇娄县,略武进,郗鉴击却之。乙未,进司空郗鉴都督吴国诸军事。戊午,以运漕不继,发王公以下千余人,各运米六斛。
  
  三月癸巳,举贤良方正直言之士。
  
  六月丙申,复故河间王颙爵位。
  
  八月庚子,以左仆射陆玩为尚书令。
  
  冬,蒸祭大庙,归胙于司徒导,且命无下拜。导辞疾不敢当。初,帝即位冲幼,每见导,必拜;与导手诏,则曰:“惶恐言。”中书作诏,则曰:“敬问。”
  
  七年,正月辛未,大赦。
  
  三月,赵将韩雍寇南沙及海虞。
  
  七月,诏养禽兽之属,损费者多,一切除之。
  
  十一月壬子朔,进太尉侃为大将军,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侃固辞不受。以克襄阳,诏举贤良方正直言。新宫成,署曰:“建康宫。”亦曰:“显阳宫。”开五门,南面二门,东西各一门。
  
  十二月庚戌,帝迁于新宫。时百度多阙,但用茆苫,议以除官身各出钱二千,充修宫城用。
  
  是年,罢司盐都尉署南沙县,隶晋陵郡。
  
  八年正月,朝万国于新宫,四夷列次。诏曰:“昔长蛇纵暴,宫室焚荡。元恶虽翦,未遑营筑。有司累陈朝会逼狭,遂作斯宫。子来之劳,不日成之。既获临御,大飨群后,九宾充庭,百官象物。知君子勤礼,小人尽力矣。思蠲密网,咸同斯惠。其大赦五岁刑以下。”令诸郡举力人能负千五百斤以上者。丙子,赵主勒遣使来修好,诏焚其币。是月,改苑仓为太仓。
  
  四月,以束帛征处士寻阳翟汤、会稽虞喜。乙未,车骑将军辽东公慕容卒。
  
  六月甲辰,抚军将军王舒卒。
  
  九年二月丁卯,诏遣耿访敦煌计吏王丰凉州部曲督赍印绶授张骏大将军、都督陕西、雍、秦、凉州诸军事,自是每岁信使不绝。
  
  六月乙卯,使持节侍中太尉、都督荆江八州诸军事、荆江二州刺史长沙桓公陶侃卒于樊溪。
  
  九月戊寅,卫将军江陵穆公陆晔卒。
  
  十二月丁卯,以东海王冲为车骑将军,琅邪王岳为骠骑将军。是月,赵徐州从事朱纵斩刺史郭祥,以彭城来降。赵将王朗攻之,纵奔淮南。吴郡内史虞潭修沪渎垒,以防海沙,百姓赖之。
  
  咸康元年正月庚午朔,帝加元服,大赦改元。
  
  二月甲子,帝亲释奠,扬州诸郡遣使赈给。
  
  司徒导以羸疾不堪朝会。三月,帝幸其府,与郡臣宴于内室,拜导,并拜其妻曹氏。侍中孔坦密表切谏,以为帝加元服,动宜顾礼,帝从之。坦又以帝委政于导,从容言陛下春秋已长,圣敬日跻,宜博纳朝臣,诹咨善道。导闻而恶之,出坦为廷尉、丹阳尹。桓景为人谄巧,导亲爱之。
  
  赵王虎南游,临江而还。四月癸卯,有游骑十余至历阳,太守袁耽表上之,不言骑多少,朝廷震惧。加司徒导大司马,假黄钺,都督征讨诸军事,以御之。癸丑,帝亲观兵于广莫门,遣将军刘仕救历阳,平西将军赵胤屯慈湖,龙骧将军路永戌牛渚,建武将军王允之戍芜湖,司空郗鉴使广陵相陈光帅众卫京师。俄闻赵骑至少,又已去。戊午,解严。王导解大司马,袁耽坐轻妄,免官。大旱。
  
  是岁,明帝母建安君荀氏卒。苟氏在宫中,尊重同于太后,诏赠豫章郡君。
  
  是年,桓温为琅邪太守求割丹阳之江乘县境立郡,又分江乘地,立临沂县。
  
  二年,正月辛巳,以吴国内使虞潭为卫将军。
  
  二月,尚书仆射王彬卒。算军用税米,空悬五十余万石,尚书谢褒以下免官。辛亥,立皇后杜氏。大赦,群臣毕贺。高句骊贡方物。
  
  三月,旱,诏太官减膳,免所旱郡县徭役。戊寅,大雩。
  
  四月丁巳,皇后见于太庙。
  
  十月,诏求卫公、山阳公近属,有经明行修,可以继承其祀,依旧典施行。新作朱雀浮桁。
  
  是岁,徐州刺史刁彝上书讼父协功德,诏赠本官。
  
  三年正月,立太学于淮水南。
  
  十月丁卯,慕容皝自立为燕王。
  
  四年二月,赵击段辽入蓟,辽奔于平冈。
  
  五月乙未,以司徒导为太傅、都督中外诸军事,司空郗鉴为太尉,征西将军庾亮为司空。
  
  六月,以导为丞相,罢司徒官并丞相府。导性宽厚,委任诸将赵胤、贾宁等,多不奉法,大臣患之。庾亮与郗鉴笺曰:“人生春秋既盛,宜复子明辟。不稽首归政,甫居师傅之尊,多养无赖之士。公与下官并荷付托之重,大奸不扫,何以见先帝于地下!”欲共起兵废导,鉴不听。南蛮校尉陶称以亮谋语导。或劝导密为之备,导曰:“吾与元规休戚是同。”又与称书,以为“庾公帝之元舅,宜善事之!”征西参军孙盛密谏亮曰:“王公常有世外之怀,岂肯为凡人事!此.必佞邪之徒,欲间内外耳。”亮乃止。
  
  五年,正月辛丑,大赦。
  
  七月庚申,使持节、侍中、丞相、领扬州刺史、始兴文献公王导卒。丧葬之礼,视汉博陆侯及安平文献王故事,参用天子之礼。导简素寡欲,善因事奏功,虽无日用之益,而岁计有余,辅相三世,仓无储谷,衣不重帛。辛酉,以护军将军何充录尚书事。初,导与庾亮荐丹阳尹何充,请以为已副,加吏部尚书。庾亮弟、会稽内史冰为中书监、扬州刺史,参录尚书。
  
  八月壬午,复改丞相为司徒。庾冰颇任威刑,丹阳尹殷融谏之。辛酉,侍中、太尉、南昌文成公郗鉴卒。鉴疾笃,以府事付长史刘遐,上疏乞骸骨,且曰:“臣所统错杂,率多北人,·或逼迁徙,或是新附,百姓怀土,皆有归本之心。臣宣国恩,示以好恶,处与田宅,渐得少安。闻臣疾笃,众情骇动,若当北渡,必启寇心。太常臣谟平简贞正,素望所归,谓可以为都督、徐州刺史。”诏以蔡谟为太尉军司、加侍中。辛酉,鉴卒,即以谟为都督徐、兖、青三州军事、徐州刺史,假节。时左卫将军陈光请伐赵,诏遣光攻寿阳,谟上疏:“寿阳城小而坚,得之利薄,不足以损敌,失之害重,而足以益寇。”乃止。
  
  十二月丙戌,以琅邪王岳为侍中、司徒。
  
  六年,正月庚子,司空、荆州刺史庾亮卒。以护军将军,录尚书事何充为中书令。亮父琛,过江为会稽太守。庚戌,以庾翼为安西将军、都督江、荆、司、雍、梁、益六州诸军事,荆州刺史。
  
  七月初,依中兴故事,朔望听政于东堂。
  
  十月,林邑献驯象。
  
  十二月,复琅邪,比汉丰、沛。谢广为中护军。
  
  七年,二月,慕容皝请假蒸王章玺,许之。
  
  三月戊戌,皇后杜氏崩。
  
  四月丁巳,葬恭皇后于兴平陵。
  
  是月,诏实编户,王公以下皆正土断,白籍。分江乘县西界置临沂县,隶琅邪郡.
  
  八月,引见群臣,射宴于延贤堂。辛酉,骠骑将军东海王冲卒。
  
  九月,罢太仆官。
  
  十二月,除乐府杂伎。癸酉,侍中,司空陆玩卒。
  
  八年,正月乙丑,大赦。
  
  三月初,以武悼后配食武帝庙。
  
  五月乙卯,帝不豫。六月庚寅,疾笃。帝二子丕、奕皆在襁褓,庾冰每说帝以国有强敌,宜立长君。请以母弟琅邪王岳为嗣,帝许之。中书令何充曰:“父子相传,先王旧典,易之者鲜不致乱。今琅邪践祚,将如孺子何!”冰不听。下诏以岳为嗣,并以奕继琅邪哀王。壬辰,庾冰、何充及武陵王唏、会稽王昱、尚书令诸葛恢并受顾命。癸巳,帝崩。帝冲幼嗣位,不亲庶政。及长,颇有勤俭之德。甲午,琅邪王即皇帝位,大赦。已亥,封成帝子丕为琅邪王,奕为东海王。(按:琅邪为江乘之琅邪。及东海,均在今江苏境。)
  
  七月丙辰,葬成帝于兴平陵。帝徒行送丧,至阊阖门乃升素舆,至陵所。既葬,帝临轩,庾冰、何充侍坐。帝曰:“朕嗣鸿业,二君之力也。”己未,以中书令何充为骠骑将军、都督徐州、扬州之晋陵诸军事、领徐州刺史,镇京口,避诸庾也。
  
  八月辛丑,彭城王纺卒。以江州刺史王允之为卫将军。
  
  九月,诏琅邪国及府吏,进位各有差。
  
  十月甲午,王允之卒。
  
  十二月壬子,立妃褚氏为皇后。
  
  康帝建元元年正月,大赦,改元,振恤鳏寡孤独不能自存者。
  
  六月壬午,又以束帛征处士翟汤、虞喜。有司奏,成帝崩一周,请改素服,进御膳依旧,诏弗可。
  
  七月,赵汝南太守戴开帅数千人来降。丁巳,下诏经略中原。庾翼表桓宣为梁州刺史,前趣丹水,桓温为前锋都督、假节,帅众入临淮。初,琅邪内史桓温尚南康公主,豪爽有风概,庾翼与之友善,相期以宁济海内。翼常荐温于成帝曰:“桓温有英雄之才,愿勿以常人遇之,常婿畜之,宜委以方召之任,必有弘济艰难之勋。”至是,翼请镇襄阳,诏加都督征讨诸军事。辛巳,车骑将军、扬州刺史庾冰改都督荆、江、宁、益、梁、交、广七州、豫州之四郡(宣城、历阳、庐江、安丰)诸军事,领江州刺史,镇武昌,以冰累求外出。征徐州刺史何充为都督扬、豫、徐州之琅邪诸军事,领扬州刺史,录尚书事,辅政。以琅邪内史桓温都督青、徐、兖三州。徐州刺史褚哀为卫将军,领中书令。
  
  十一月己巳,大赦。
  
  二年四月,中书令褚裒固辞枢要,出为兖州刺史,镇金城。帝疾笃,庾冰、庾翼欲立会稽王昱为嗣,何充建议立皇子聃,帝从之。
  
  九月丙申,立聃为皇太子。戊戌,帝崩于式乾殿。己亥,何充以遗旨奉太子即位。
  
  皇后褚氏为皇太后,时帝方二岁,太后临朝称制,何充加侍中。充以左将军褚裒、太后之父,宜综朝政,上疏荐裒参录尚书;乃以裒为侍中、卫将军、录尚书事,持节、都督刺史如故。裒以近戚,惧获讥嫌,上疏固请居藩,改授都督徐、青、兖三州、扬州之二郡诸军事、卫将军、徐、兖二州刺史,镇京口。尚书奏:“裒见太后,在公庭则如臣礼,私觌则严父。”从之。
  
  十月乙丑,葬崇平陵。
  
  十一月庚辰,车骑将军庾冰卒。王导之薨,人情惕然。冰兄亮既固辞不入,而冰乃当重任,经纶时务。不舍夙夜,宾礼朝贤,升擢后进,朝野注心,咸称贤相。
  
  穆帝永和元年正月甲戌朔,皇太后设白纱帷于太极殿,抱帝临轩。甲申,进镇军将军武陵王晞为镇军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顾众为尚书右仆射。
  
  诏征卫将军褚裒,欲以为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吏部尚书刘遐,长史王胡之说裒曰:“会稽王令德雅望,国之周公,足下宜以大政授之。”裒固辞归藩。
  
  四月壬戌,以会稽王昱为抚军大将军,录尚书六条事。昱清虚寡欲,尤善玄言,常以刘惔、王懞、韩伯为谈客,又辟郗超为抚军掾,谢万为从事中郎。
  
  五月戊寅,大雩,尚书令建安伯诸葛恢卒。
  
  七月庚午,征西将军庾翼卒。
  
  八月,豫州刺史路永奔赵,赵王虎使永屯寿春。庚辰,以桓温为安西将军荆州刺史。
  
  九月丙申,皇太后诏曰:“今百姓劳弊,其共思详所以赈恤之宜。及岁常调非军国要危者,并宜停之。”
  
  是年,丹阳尹刘惔迁义成太守。
  
  二年,正月丙寅,大赦。己卯,侍中、扬州刺史、骠骑将军、录尚书事何充卒。
  
  二月癸丑,左光禄大夫蔡谟领司徒录尚书六条事、会稽王昱及谟并辅政。
  
  三月丙子,以前光禄大夫顾和为尚书令,前司徒左长史殷浩为建武将军、扬州刺史。和固辞。
  
  三年,正月乙卯,荆州刺史桓温攻成都,克之。丁亥,李势降,益州平。四月,地震。六月辛酉,大赦。九月,地震。
  
  四年八月,进安西将军桓温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封临贺郡公。谢尚为安西将军。桓温既灭蜀,威名大震,朝廷惮之。会稽王昱以扬州刺史殷浩有盛名,朝野推服,引为心膂,与参综朝权,欲以抗温;由是与温寝相疑贰。浩以征北长史苟羡、前江州刺史王羲之,夙有令名,擢羡为吴国内史,羲之为护军将军,以为羽翼。羲之以内外协和,然后国家可安,劝浩不宜与温构隙,浩不从。
  
  五年六月,赵扬州刺史王浃以寿春来降;西中郎将陈逵进据寿春,征北大将军褚裒上表伐赵,即日戒严,直指泗口。朝议以裒事任贵重,宜先遣偏师,裒奏言:“先已遣督护王颐之等径造彭城,后遣督护糜嶷进据下邳,今宜速发,以成声势。”
  
  七月,加褚裒征讨大都督,督徐、兖、青、扬、豫五州军事。裒帅众三万,赴彭城。北方士民降附者日以千计。朝野皆以为中原指期可复。光禄大夫蔡谟独谓所亲曰:“能顺天乘时济群生于艰难者,非上圣与英雄不能为,自余莫若度德量力。观今日之事,殆非时贤所及。必将经营分表,疲民以逞;既而才略疏短,不能副心,财殚力竭,智勇俱困,安得不忧及朝廷!”鲁郡民五百余家相与起兵附晋,求援于褚裒。裒遣部将王龛、李迈将锐卒三千迎之。赵南讨大都督李农帅骑二万,与龛等战于代陂,龛等大败。皆没于赵。
  
  八月,裒还屯广陵。陈逵闻之,焚寿春积聚,毁城遁还。裒上疏乞自贬,诏不许;命裒还镇京口,解征讨都督。
  
  十二月己酉,徐州刺史、征北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褚裒卒。以建武将军、吴国内史荀羡为使持节、监徐、兖二州诸军事、北中郎将、徐州刺史。
  
  六年正月,以褚裒丧故,悬而不乐。
  
  闰月,朝廷闻中原大乱,复谋进取,以扬州刺史殷浩为中军将军、假节,都督扬、豫、徐、青、兖五州诸军事。
  
  五月,庐江太守袁真攻魏冉氏合肥,克之,虏其居民而还。
  
  十二月,司徒蔡谟以临轩册拜不至,傲违上命,免为庶人。
  
  永和七年四月,加尚书令顾和开府仪同三司。
  
  五月,赵兖州刺史刘启自鄄城来奔。
  
  七月,尚书令、左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顾和卒。甲辰,涛水入石头,溺死者数百人。
  
  九月,峻阳、太阳二陵崩。帝素服,于太极殿三日,遣兼太常赵拔修复山陵。
  
  十二月辛未,桓温请北伐,拜表辄行,军于武昌。会稽王昱以书谕之,温即上疏惶恐致谢,回军还镇。
  
  永和八年正月,尚书左丞孔严言于殷浩曰:“比来众情,良可寒心,不知使君当何以镇之。窃谓宜明受任之方,韩、彭专征伐,萧、曹守管籥。内外之任,各有攸司;深思廉、蔺屈身之义,平、勃交欢之谋,令穆然无间,然后可以保大定功。观近日降附之徒,皆人面兽心,贪而无亲,难以义感也。”浩不从,浩上疏请北出许、洛,诏许之,以安西将军谢尚、北中郎将荀羡为督统,进屯寿春。谢尚不能抚慰张遇,怒据许昌叛,使其将上官恩据洛阳,乐弘攻戴施于仓垣,浩军不能进。
  
  三月,命荀羡镇淮阴,寻加监青州诸军事,又领兖州刺史,镇下邳。七月大雩。丁酉,以镇军大将军、武陵王晞为太宰,抚军大将军、会稽王昱为司徒,征西大将军桓温为太尉。
  
  八月,冉闵子智以邺降,督护戴施获其传国玺,文曰:“受命于天,既寿永昌。”百寮毕贺。
  
  九月,中军将军殷浩北伐,次泗口,遣河南太守戴施据石门,荥阳太守刘遂戍仓垣。浩以军兴,罢遣太学生徒。
  
  九年正月乙卯朔,大赦。丙寅,皇太后与帝同拜建平陵。
  
  四月,以安西将军谢尚为尚书仆射。
  
  五月,大疫。
  
  七月丁酉,地震。
  
  八月,遣兼太尉、河间王钦修复五陵。
  
  十月,殷浩进次山桑,使平北将军姚襄为前锋。姚襄叛,浩弃辎重退保谯城。
  
  十一月,诏以谢尚都督江西诸军,镇历阳。
  
  十年正月己酉朔,以王陵未复,悬而不乐。丁卯,地震。
  
  扬州刺史殷浩连年北伐,师徒累败,粮械都尽,桓温因朝野之怨,上疏数浩之罪,请废之。朝廷不得已,免浩为庶人,徙东阳之信安。自此内外大权,一归于温。以会稽内史王述为扬州刺史。
  
  五月,江西流民郭敞等执陈留太守刘仕,降于姚襄。建康震骇,以吏部尚书周闵为中军将军,屯中堂。豫州刺史谢尚自历阳还卫京师。
  
  十一年正月甲辰,侍中汝南王统卒。
  
  四月壬申,陨霜。乙酉,地震。
  
  五月丁未,地又震。
  
  七月,以吏部尚书周闵为尚书左仆射,领军将军王彪之为尚书右仆射。
  
  十月,进豫州刺史谢尚镇西将军,镇马头。
  
  十二年正月丁卯,帝临轩,以皇太后母丧,悬而不乐。
  
  二月,帝讲孝经。
  
  十月,燕慕容恪攻段龛于广固,使徐、兖二州刺史苟羡救之。
  
  十一月,段龛降慕容恪,荀羡退回下邳。
  
  十二月,丹阳尹王胡之迁都督司州诸军事。庚戌,以有事五陵,告于太庙,帝及群臣皆服缌于太极殿,临三日。
  
  升平元年,正月壬戌,帝加元服,告于太庙,始亲万几。大赦,改元,文武进位一等。皇太后居崇德宫。扶南、天竺旃檀献驯象,诏曰:“昔先帝以殊方异兽,或为人患,禁之,今及其未至,可令还本土。”
  
  三月壬申,亲释奠于中堂。
  
  五月庚午,镇西将军谢尚卒。
  
  八月丁未,立皇后何氏,礼如咸康而不贺。
  
  十二月,以太常王彪之为尚书左仆射。
  
  二年正月,司徒昱稽首归政,帝不许。
  
  八月,豫州刺史谢奕卒。司徒昱欲以建武将军桓云代之,访于王彪之,彪之曰:“云非不才,然温居上流,已割天下之半;其弟复处西藩;兵权萃于一门,非深根固蒂之宜。人才未可豫量,但当令不与殿下作异者耳。”昱颔之:“君言是也。”壬申,以吴兴太守谢万为西中郎将,监司、豫、幽、并四州诸军事、豫州刺史。(《通鉴》注:司、豫、幽、并皆侨郡。)王羲之与万书曰:“以君迈往不屑之韵,而俯同群碎,诚难为意。然所谓通识,正当随事行藏。愿君每与士卒之下者同甘苦,则尽善矣。”万不能用。
  
  徐、兖二州刺史荀羡有疾,以御史中丞郗昙为军司。
  
  十二月,荀羡征还,以郗昙为北中郎将、都督徐、兖、青、冀、幽五州诸军事、徐、兖二州刺史,镇下邳。
  
  三年二月,燕人杀段勤,勤弟思来奔。
  
  三月甲辰,诏以比年出军,粮运不继,王公已下十三户借一人一年助运。
  
  十月,诏谢万军下蔡,郗昙军高平以击燕。郗昙以病退屯彭城。万军惊溃,狼狈单归。诏废为庶人。
  
  十一月戊子,进扬州刺史王述为卫将军。
  
  十二月琅邪王丕为骠骑将军,东海王奕为车骑将军。
  
  四年七月,以军役繁兴,省用彻膳。
  
  十一月,封太尉桓温为南郡公,弟冲为丰城县公,济为临贺郡公。
  
  五年正月戊戌,大赦,赐鳏寡孤独米人五斛。
  
  徐、兖二州刺史、东安简伯郗昙卒。
  
  二月,以东阳太守范汪都督徐、兖、青、冀、幽五州诸军事,徐、兖二州刺史。
  
  四月,大水。
  
  五月,帝不豫。丁巳,帝崩于显阳殿。皇太后令曰:“帝奄不救疾,胤嗣未建。琅邪王丕中兴正统,明德懋亲。昔在咸康,属当储贰。以年在冲幼,未堪国难,故显宗高让。今义望情地,莫与为比,其以王奉大统。”于是,百官备法驾,迎于琅邪第。庚申,即皇帝位。壬戌,诏曰:“朕获承明命,入纂大统。顾惟先王宗庙,蒸尝无主。太妃丧庭,廓然靡寄。悲痛感摧,五内抽割。宗国之尊,情礼兼隆。胤嗣之重,义无与二。东海王奕,戚属亲近,宜奉本统,其以奕为琅邪王。”
  
  七月戊午,葬穆皇帝于永平陵,庙号孝宗。
  
  九月戊申,立妃王氏为皇后。穆帝何皇后居永安宫。
  
  徐、兖二州刺史范汪素为桓温所恶,将北伐,命汪率众出梁国。十月,坐失期,免为庶人。
  
  哀帝隆和元年,正月壬子朔,大赦,改元,减田税,亩收二升。
  
  二月丙子,尊所生妃周氏为皇太妃。辛未,以吴国内史庾希为北中郎将,徐、兖二州刺史,镇下邳,假节。
  
  五月丁巳,桓温上疏,请迁都洛阳,自永嘉之乱,播流江表者,一切北徙,以实河南。诏曰:“在昔丧乱,忽涉五纪。戎狄肆暴,继袭凶迹。眷言西顾,慨叹盈怀。如欲躬率三军,荡涤氛秽,廓清中畿,光复旧京,非夫外身徇国,孰能若此!诸所处分,委之高算。但河沼丘墟,所营者广,经始之勤,致劳怀也。”事果不行。
  
  七月,进琅邪王奕为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十二月,庾希自下邳退屯山阳。
  
  兴宁元年二月己亥,大赦,改元。
  
  三月壬寅,皇太妃周氏薨于琅邪第。癸卯,帝就第治丧。诏司徒、会稽王昱总内外众务。帝欲为太妃服三年,仆射江虨启:“于礼,当服缌麻。”又欲降服荐,虨曰:“厌屈私情,所以上严祖考。”乃服缌麻。
  
  四月,扬州地震,湖渎溢。
  
  五月,加征西大将军桓温侍中、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录尚书事、假黄钺。
  
  二年二月,改左军将军为游击将军,罢右军、前军、后军五校三将官。癸卯,帝耕籍田。
  
  三月,大阅户口,严法禁,称为庚戌制,令所在土断。辛未,帝不豫。帝雅好黄老,断谷,饵长生药,服食过多,药发不能亲万几,崇德太后复临朝摄政。
  
  四月甲申,王师败绩于许昌,朱辅退保彭城。
  
  五月戊辰,以扬州刺史王述为尚书令、卫将军,加大司马桓温为扬州牧、录尚书事。
  
  七月丁卯,复征大司马温入朝。八月,温至赭圻,诏尚书车灌止之,温遂城赭圻而居之,固让内录,遥领州牧。
  
  三年正月庚申,皇后王氏崩。
  
  二月丙申,帝崩于西堂,无嗣。丁酉,皇太后诏以琅邪王奕承大统。百官奉迎于琅邪第。是日,即皇帝位,大赦。
  
  三月壬申,葬哀帝及静皇后于安平陵。
  
  七月己酉,徙会稽王昱复为琅邪王。壬子,立妃庾氏为皇后。甲子,立琅邪王昱子昌明会稽王。昱固让,自称为会稽王。
  
  十二月戊戌,以尚书王彪之为仆射。
  
  是月,大赦,改明年太和。
  
  废帝奕太和元年。四月,旱。
  
  五月,皇后庾氏崩。
  
  七月癸酉,葬孝皇后于敬平陵。
  
  十月,加司徒昱丞相、录尚书事,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剑履上殿。
  
  二年正月,徐、兖二州刺史庾希坐不能救鲁高平,免官。
  
  九月,以会稽内史郗愔为都督徐、兖、青、幽、扬州之晋陵诸军事,徐、兖二州刺史,镇京口。
  
  三年,三月癸亥,大赦。
  
  四月癸巳,雨雹,大风折木。
  
  十二月,加大司马温殊礼,位在诸侯王上。
  
  四年三月,转徐、兖二州刺史郗惜为会稽内史。
  
  大司马温自领徐、兖二州刺史。
  
  四月庚戌,大司马温伐燕,帅步骑五万,发姑孰。
  
  七月,温至枋头。
  
  九月丙申,以粮运不继,焚舟而归。
  
  十月己巳,温收散卒,屯于山阳。温深耻丧败,归罪于袁真,奏免为庶人。真遂据寿春叛降燕。
  
  十一月辛丑,大司马温自山阳及会稽王昱会于涂中,将谋后举。
  
  十二月,遂城广陵而居之。
  
  五年八月,大司马温自广陵帅众二万讨袁瑾,以襄城内史刘波为淮南内史,将五千人镇石头。癸丑,温败瑾于寿春,遂围之。
  
  是年二月,袁真卒。陈郡太守朱辅立真子瑾为豫州刺史,以保寿春。
  
  六年正月,袁瑾、朱辅求救于秦,秦遣将军王鉴、张蚝救之。大司马温遣淮南太守桓伊等击鉴、蚝于石桥,大破之。丁亥,温拔寿春,擒瑾及辅,送建康斩之。
  
  四月戊午,大赦。
  
  六月,京都及丹阳、晋陵、吴郡大水。
  
  十一月癸卯,桓温自广陵屯于白石。丁未诣阙,用郗超谋,图废立。丁巳,讽奏崇德太后。己酉,太后下令废帝为东海王,还第,供卫一如汉昌邑故事。于是,百官入太极前殿。即日,温使散骑常侍刘享收帝玺绶。帝着白袷单衣,步下西堂,乘犊车出神兽门,群臣拜辞,莫不欷歔。敕吴国内史刁彝防卫,又使御史颜允监察之。
  
  简文帝咸安元年,十一月己酉,大司马温率百官具法驾乘舆,迎帝于朝堂,变服着平巾帻、单衣,东面拜受玺绶,即日即皇帝位,改元咸安。大司马温出屯中堂,分兵屯卫。温有足疾,诏乘舆入殿。乙卯,温奏免武陵王晞太宰,并其世子综,梁王等官,使魏郡太守毛安之率所领宿卫殿内。庚戌,使兼太尉周颐告于太庙。庚戌,尊褚太后曰崇德太后。辛亥,大司马温遣弟秘逼新蔡王晃称与晞及子综、著作殷涓、大宰长史庾倩、掾曹秀、舍人刘强、散骑常侍庾柔等谋反;帝对之流涕,温皆收付廷尉。癸丑,温杀东海王三子及其母。甲寅,御史、中丞谯王恬请依律诛武陵王晞。诏曰:“悲惋惶怛,非所忍闻,况言之哉!其更详议。”乙卯,温重表固请诛晞,词甚酷切。帝乃赐温手诏曰:“若晋祚灵长,公便宜奉行前诏,如其大运去矣I请避贤路。”温览之,流汗,乃奏废唏及其三子,家属皆徙新安郡,丙辰,免新蔡王晃为庶人,徙衡阳殷涓、庾倩、曹秀、刘强、庾柔皆族诛,庾蕴饮鸩死。蕴兄东阳太守友子妇,桓豁之女,故温特赦之。庾希闻难,与弟会稽参军邈及子攸之逃海陵陂泽中。戊午,大赦。己未,温如白石,上书求归姑孰。庚申,诏进温丞相,大司马如故,留京师辅政;温固辞,仍请还镇。辛酉,温自白石还姑孰。
  
  十二月,大司马温奏:“废放之人,屏之以远,不可以临黎元。东海宜依昌邑故事,筑第吴郡。”太后诏曰:“使为庶人,情有不忍,可特封王。”温又奏曰:“可封海西县侯。”庚寅,封海西县公。
  
  二年正月辛丑,百济、林邑来贡。
  
  三月丁酉,诏非军国戎祀之要,华饰烦费之用,皆省之。重诏内外百司,各勤所职,使善无不达。癸丑,遣使大司马,并问方伯,逮于边戍。宣诏大享,求其所安,筹量赐给,悉令周普。乙卯,诏,资储渐丰,可筹量增俸。
  
  三月戊午,遣待中王坦之征大司马温入辅,温复辞。
  
  六月,庾希、庾邈与故青州刺史武沈之子遵聚众夜入京口城,晋陵太守卞耽逾城奔曲阿。希诈称受海西公密旨诛大司马温。建康震扰,内外戒严。卞耽发诸县兵二千人击希,希败,闭城自守。温遣东海内史周少孙讨之。七月壬辰,拔其城,擒希、邈及亲党斩之。
  
  七月甲寅,帝不豫,一日一夜发四诏,征温不至。己未,立皇子昌明为太子,皇子道子为琅邪王,领会稽国,以奉帝母郑太妃之祀。
  
  遗诏:“家国事,一禀大司马,如诸葛武侯、王丞相故事。”是日帝崩。群臣疑惑,尚书仆射王彪之正色曰,“天子崩,太子代立,大司马何容得异!若先面咨,必反为所责。”朝议乃定。太子即皇帝位,大赦。崇德太后以帝冲幼,加在谅暗,令温依周公居摄。王彪之封还,事遂不行。诏谢安征温入辅,温又辞。
  
  九月,追尊会稽王妃王氏曰顺皇后,尊母李氏曰淑妃。
  
  十月丁卯,葬高平陵。
  
  十一月,妖贼彭城卢悚自广莫门入殿庭,诈云海西公还,遣将军毛安之等讨平之。
  
  是岁,三吴大旱,人多饥死,诏所在赈给。
  

  ●第五卷 晋(三)
  
  孝武帝宁康元年正月己卯朔,大赦改元。
  
  二月,大司马温来朝。辛巳,诏吏部尚书谢安、侍中王坦之迎于新亭。温既至,百官拜于道侧。温盛陈兵卫,延见朝士。坦之流汗沾衣,倒执手版。谢安从容就席,坐定,谓温曰:“安闻诸侯有道,守在四邻,明公何须壁后置人耶!”温笑曰:“正自不得不尔。”遂命左右撤之,与安笑语移日。时天子幼弱,外有强臣,安与坦之尽忠辅卫,卒安晋室。温治卢悚入宫事,收尚书陆始付廷尉,免中领军桓秘官,连坐者甚众,迁毛安之左卫将军。丁亥,大司马温拜高平陵,遇疾。三月,停建康。甲午,还姑孰。癸丑,诏除丹阳竹格等四航税。
  
  五月,旱。
  
  七月己亥,使持节、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大司马、扬州牧、平北将军,南郡宣武公桓温卒于姑孰。初,温疾笃,讽朝廷求九锡,屡使人趋之。谢安、王坦之故缓其事,使袁弘具草。弘以示王彪之,彪之叹其文辞之美,因曰:“卿有大才,安可以此示人!”谢安见其草,趋改之,由是历旬不就。弘密谋于彪之,彪之曰:“闻彼病日增,亦当不复支久,自可更小迟回。”温以世子熙才弱,使弟冲领其众。于是桓秘与熙弟济谋共杀冲,冲密知之,不敢入。俄顷,温卒。冲先遣力士拘录熙、济而后临丧。秘遂被废弃,熙、济俱徙长沙。诏葬温依汉霍光及安平献王故事。冲称温遗命,以少子玄为嗣,时方五岁。袭封南郡公。庚戌,以桓冲为中军将军,都督扬、豫、江三州诸军事,扬、豫二州刺史。始,温在镇,死罪皆专决不请。冲以为生杀之重,当归朝廷,凡大辟皆先上,须报,然后行之。
  
  谢安以天子幼冲,新丧元辅,欲请崇德太后临朝。王彪之曰:“今上年出十载,垂及冠婚,反令从嫂临朝,示人主幼弱,岂所以光扬圣德!”安不欲委任桓冲,故使太后临朝,已得以专献替裁决,遂不从彪之之言。
  
  八月壬子,太后复临朝摄政。
  
  九月丙申,以王彪之为尚书令,谢安为仆射,领吏部,共掌朝政。安每叹曰:“朝廷大事,众所不能决者,以咨王公,无不立决。”
  
  以吴国内史刁彝为徐、兖二州刺史,镇广陵。十一月,以王坦之为中书令,领丹阳尹。
  
  二年,正月癸未朔,大赦。己酉,徐、兖二州刺史刁彝卒。
  
  二月癸丑,以王坦之为都督徐、兖、青三州诸军事,徐、兖二州刺史。诏谢安总中书。
  
  三年正月辛亥,大赦。
  
  五月丙午,徐、兖二州刺史蓝田献侯王坦之卒。临终,与谢安、桓冲书,惟以国家为忧,言不及私。桓冲以谢安有重望,欲以扬州让之,自求外出。桓氏族党皆以为非计,莫不扼腕固谏,郗超亦谏止之,冲皆不听,处之淡然。甲寅,以扬州刺史桓冲都督徐、豫、兖、青、扬五州诸军事,徐州刺史,镇京口;谢安领扬州刺史,并加侍中。
  
  八月癸巳,立皇后王氏,大赦。以后父晋陵太守蕴为光禄大夫,领五兵尚书。
  
  九月,帝讲孝经,始览典籍,延儒士。谢安荐徐邈补中书舍人,每被顾问,多所匡益。
  
  太元元年正月,壬寅朔,帝加元服;皇太后下诏归政,复称崇德太后。甲辰,大赦,改元。丙午,帝始临朝。以徐州刺史桓冲为车骑将军、都督豫、江二州之六郡诸军事,自京口徙镇姑孰。乙卯,加谢安中书监、录尚书事。
  
  五月甲寅,大赦。
  
  桓冲闻秦攻凉州,遣淮南太守刘波泛舟淮、泗,欲挠秦以救凉。闻凉州败没,罢兵。
  
  初,哀帝减田租,亩收二升。乙巳,除度田收租之制,王公以下,口税米三斛,蠲在役之身。移淮北于淮南。
  
  二年七月丁未,以尚书仆射谢安为司徒,安让不拜;复加侍中,都督扬、豫、徐、兖、青五州诸军事。丙辰,荆州刺史桓豁卒。十月辛丑,以车骑将军桓冲代之。以五兵尚书王蕴都督江南诸军事,领徐州刺史;南郡相谢玄为兖州刺史,领广陵相,监江北诸军事。玄募骁勇之士,得彭城刘牢之等数人。以牢之为参军事,常领精锐为前锋,战无不捷,时号“北府兵”,敌人畏之。壬寅,护军将军、散骑常侍王彪之卒。
  
  十二月,临海太守郗超卒。
  
  三年正月,尚书仆射谢安以宫室朽坏,启作新宫,帝权出居会稽王第。二月乙巳,始作工,内外日役六千人。安与大匠毛安人决意修定,皆仰模玄象,体合辰极,并新制置省阁堂宇,名署太极殿。欠一梁,乃有梅木流至石津,津主启闻,取用之。又起朱雀门重楼,皆绣杨藻井,门开三道,上重名朱雀观。观下门上有两铜雀,县楣上刻为铜虎,左右对。
  
  七月,新宫成,内外殿宇三千五百间。辛巳,帝入居之。
  
  秦兖州刺史彭超攻沛郡太守戴逯于彭城,且曰:“愿遣重将攻淮南诸城,为征南棋劫之势,东西并进,丹阳不足平也!”秦王坚从之,使都督东讨诸军事。
  
  八月,诏毛虎生率众五万以御彭超。
  
  四年二月,兖州刺史谢玄帅众万余救彭城,军于泗口。彭超留辎重于留城,谢玄扬声遣后将军何谦向留城。超闻之,释彭城围,引兵还保辎重。戴逯帅彭城之众奔玄,超遂据彭城,留兖州治中徐褒守之,南攻盱眙。秦将俱难克淮阴,留邵保戍之。
  
  三月,大疫。壬戌,诏以“疆场多虞,年谷不登,其供御所须,事从俭约。九亲供给,众官廪俸,权可减半。凡诸役费,自非军国事要,皆宜停省”。
  
  秦毛当、王显自襄阳东会俱难、彭超攻淮南。五月,难,超拔盱眙,执高密内史毛璪之。秦兵六万围幽州刺史田洛于三阿,去广陵百里;朝廷大震,临江列戍,遣征虏将军谢石帅舟师屯涂中。毛安之等四万屯堂邑。秦毛当、毛盛帅二万袭堂邑,安之等惊溃。兖州刺史谢玄自广陵救三阿。丙子,难、超战败,退保盱眙。
  
  六月戊子,玄与田洛率众五万进攻盱眙,难、超又败,退屯淮阴。玄遣何谦等乘潮而上,夜焚淮桥。邵保战死,难、超退屯淮北。玄与何谦,戴逯,田洛共追之,战于君川,复大破之。难、超北走,仅以身免。谢安还广陵,诏进号冠军将军,领徐州刺史。秦王坚闻之,大怒。
  
  七月,槛车征超下廷尉,超自杀。难削爵为民。以毛当为徐州刺史,镇彭城;毛盛为兖州刺史,镇湖陆;王显为扬州刺史,镇下邳。谢安为宰相,秦人每入寇,边兵失利,安每镇之和静。其为政,举大纲,不为小察。时人比安于王导,而谓其文雅过之。
  
  八月,以左将军王蕴为尚书仆射,顷之,迁丹阳尹。
  
  五年正月乙巳,谒崇平陵。
  
  夏四月,大旱,赦五岁刑以下。
  
  五月,大水。朝廷以秦兵之退,为谢安、桓冲之功,拜安卫将军,与冲皆开府仪同三司。
  
  六月甲子,以比岁荒俭,大赦,自太元三年以前逋租宿债皆蠲除之。
  
  九月癸未,皇后王氏崩。
  
  十一月乙酉,葬定皇后于隆平陵。
  
  十二月,秦以左将军都贵为荆州刺史,镇彭城。
  
  是岁,秦王坚遣高密太守毛躁之等二百余人来归。
  
  六年正月,帝初奉佛法,立精舍于殿内,引诸沙门居之。尚书左承王雅表谏,不从。丁酉,以尚书谢石为仆射。初置督运御史官。
  
  九月辛未,卫将军谢安初习水军于石头。
  
  十月乙亥,故武陵王晞卒于新安。
  
  是岁,江东大饥。
  
  七年八月,大赦。东夷五国来贡。
  
  是岁,梓潼太守周卒于秦之太原。信至,谢玄亲临哭之,因上疏曰:“旌表节义,国之典也。”帝悲之,追赠益州刺史。是岁,三吴士大夫置东冶为饯送之所。
  
  八年三月丁巳,大赦。
  
  八月甲子,秦王坚发长安,大举入寇,戎卒六十余万,骑二十七万,旌旗相望,前后千里。
  
  九月,坚至项城,阳平公融兵三十万先至颍。又诏以尚书仆射谢石为征虏大将军、征讨大都督,以徐、兖二州刺史谢玄为前锋都督,与辅国将军谢琰、西中郎将桓伊共八万拒之;使龙骧将军胡彬以水军五千援寿阳。时秦兵既盛,都下震恐。谢玄入问计于谢安,安夷然答曰:“已别有旨。”既而寂然。玄不敢复言,乃令张玄重请。安遂命驾出游山墅,亲朋毕集,与玄围棋赌墅。安棋常劣于玄,是日,玄惧,便为敌手而又不胜。桓冲深以根本为忧,派精锐三千入卫京师;谢安固却之曰:“朝廷处分已定,兵甲无阙,西藩宜留以为防。”冲对佐吏叹曰:“谢安石有庙堂之量,不闲将略。今大敌垂至,方游谈不暇,遣诸不经事少年拒之,众又寡弱,天下事已可知,吾其左衽矣。”以琅邪王道子录尚书六条事。
  
  十月,秦阳平公融等攻寿阳;癸酉,克之,执平虏将军徐元喜等。胡彬闻寿阳陷,退保硖石,融进攻之。秦卫将军梁成等率众五万屯于洛涧,栅淮以遏东兵。谢石、谢玄等去洛涧二十五里而军。惮成不敢进。胡彬粮尽,潜遣使告石等:“今贼盛粮尽,恐不复见大军。”秦人获之,送于阳平公融。融驰使白秦王坚曰:“贼少易擒,但恐逃去,宜速赴之!”坚乃留大军于项城,引轻骑八千,兼道赴融于寿阳。遣尚书朱序来说谢石等,以为:“强弱异势,不如速降。”序私谓石等曰:“若秦百万之众尽至,诚难与为敌。今乘军未集,宜速击之;若败其前锋,彼已夺气,可遂破也。”石闻坚在寿阳,甚惧,欲不战以老秦师。琰劝石从序言。
  
  十一月,谢玄遣广陵相刘牢之帅精兵五千赴洛涧,未至十里,梁成阻涧为阵以待之。牢之直前渡水,击成,大破之,斩成及弋阳太守王咏;又分兵断其归津,秦步骑争赴淮水,死者万五千人,执秦扬州刺史王显等,尽收其器械军实。于是谢石等水陆继进。秦王坚与阳平公融登寿阳城望之,见晋兵部阵严整,又望八公山上草木,皆以为晋兵,顾谓融曰:“此亦劲敌,何谓弱也!”怃然始有惧色。
  
  秦兵逼肥水而阵,晋兵不得渡。谢玄遣使谓阳平公融曰:“君悬军深入,而置陈逼水,此持久之计,非欲速战者。若移阵少却,使晋兵得渡,以决胜负,不亦善乎!”秦诸将皆曰:“我众彼寡,不如遏之,使不得上,可以万全。”坚曰:“但引兵少却,使之半渡,我以铁骑蹙而杀之,蔑不胜矣!”融亦以为然,遂麾使却。秦兵遂退,不可复止。谢玄、谢琰、桓伊等引兵渡水击之。融驰骑略阵,欲以率退者,马倒为晋兵所杀,秦兵遂溃。玄等乘胜追击,至于青冈,秦兵大败,自相蹈藉而死者,蔽野塞川。其走者,闻风声鹤唳,皆以为晋兵将至,昼夜不敢息,草行露宿,重以饥冻,死者什七八。初,秦兵少却,朱序在阵后呼曰,“秦兵败矣!”众遂大奔。因与张天锡、徐元喜皆来奔。获秦王坚所乘云母车。复取寿阳,执其淮南太守郭褒。坚中流矢,单骑走至淮北,饥甚,民有进壶飧豚髀者,坚食之,赐帛十匹,绵十斤,辞曰:“陛下厌苦安乐,自取危困。安有子饲其父而望报者!”坚谓张夫人曰:“吾何面目复治天下乎!”是时,诸军皆溃,惟慕容垂所将三万人独全,坚以千余骑赴之。垂亲党多劝垂杀坚,垂皆不从,悉以兵授坚。谢安得驿书,知秦兵已败,时方与客围棋,摄书置床上,了无喜色,围棋如故。客问之,徐答曰:“小儿辈便已破贼。”既罢,还内,过户限,不觉履齿之折。
  
  庚申,诏卫将军谢安劳旋师于金城。丁亥,谢石等归建康,得秦乐工,能习旧声,始备金石之乐。乙未,以张天锡为散骑常侍,朱序为琅邪内史。
  
  十二月庚午,大赦。以谢石为尚书令。
  
  谢安婿王国宝,坦之之子,安恶其为人,每抑而不用,以为尚书郎。国宝自以望族,故事惟作吏部,不为余曹,固辞不拜,由是怨安。国宝从妹为会稽王道子妃,帝与道子皆嗜酒,狎昵邪谄,国宝乃谮安于道子,使离间之于帝。安功名既盛,险波求进之徒,多毁短安,帝由是稍疏忌之。初开酒禁,增民税米,口五石,诏诸将分途进取。
  
  九年正月辛亥,渴建平等四陵。是月,鹰扬将军刘牢之攻秦谯城,拔之。
  
  二月辛巳,使持节都督荆、江、梁、宁、益、交、广七州渚军事、车骑将军、荆州刺史丰城宣穆公桓冲卒。以梁郡太守桓石民代之。
  
  三月,进卫将军谢安为太保。
  
  四月己卯,增置太学百人。
  
  六月癸丑朔,崇德太后褚氏崩。
  
  七月戊戌,遣司空高密王纯之修谒洛阳五陵。己酉,葬康献皇后于崇平陵。
  
  八月戊寅,司空郗惜卒。诏谢玄出屯彭城,经略中原,玄帅诸军堰吕梁水,树栅,立七埭为派,拥二岸之流,以利运漕。又进伐青州,故谓之青州派。
  
  九月甲午,加太保谢安大都督扬、江、荆、司、豫、徐、兖、青、冀、幽、并、梁、益、雍、凉十五州诸军事。
  
  十月己丑,大赦。中书侍郎车胤上表议立明堂辟雍。前荥阳太守习凿齿卒。
  
  十年正月甲午,谒诸陵。尚书令谢石以学校陵迟,上疏请复国学于太庙之南。
  
  四月,会稽王道子与太保安有隙,安欲避之。会秦王坚遣使求救,诏太保安率众救秦。帝自行西池宴群臣饯安,赋诗者五十八人。
  
  甲子,太保安发自石头,出镇广陵之步丘,筑垒曰新城而居之。
  
  六月,苻坚太子弘自长安来奔。
  
  七月,大旱,井渎皆竭。太官共膳,皆资天泉池。
  
  太保安有疾,求还,诏许之。遣侍中慰劳。八月,安至建康。丁酉,使持节侍、中书监、大都督十五州诸军事、太保谢安卒。以琅邪王道子领扬州刺史、录尚书、都督中外诸军事;以尚书令谢石为卫将军。
  
  十月丁亥,论淮肥功,追封谢安庐陵郡公。
  
  十一年正月乙酉,谒诸陵。
  
  三月,大赦。
  
  四月癸巳,以陆纳为尚书左仆射,谯王恬为尚书右仆射。
  
  六月乙卯,地震。
  
  八月甲午,封孔靖之为奉圣亭侯,奉宣尼祀,立宣尼庙,在故丹阳郡城前。
  
  是岁,辽东表送孙盛《魏晋春秋》三十卷。
  
  十二年正月乙巳,以朱序为青、兖二州刺史,镇淮阴。丁未,大赦。
  
  四月戊辰,尊夫人李氏为皇太妃。
  
  六月,束帛聘处士戴逵、龚玄之。
  
  八月辛巳,立皇子德宗为皇太子。大赦。甲辰,海西公奕薨于吴。
  
  九月戊子,复新宁王遵还为武陵王。
  
  初,帝既亲政事,威权已出,有人主之量。已而溺于酒色,委事于琅邪王道子,道子亦嗜酒,日又与帝以酣歌为事。又崇尚浮屠,穷奢极费。所亲呢者,皆蚶姆、僧尼。左右近习,争弄权柄,交通请托,贿赂公行,官赏滥杂,刑狱谬乱。陆纳望宫阙叹曰:“好家居,纤儿欲撞坏之耶!”
  
  十三年正月,康乐献武公谢玄卒。
  
  四月戊午,朱序为都督司、雍、梁、秦四州诸军事,以谯王恬代为青、兖二州刺史。
  
  十二月庚子,尚书令南康公谢石卒。车胤为护军将军。
  
  十四年正月癸亥,诏淮南所获俘虏付诸作部者皆放遣,男女自相配匹,赐百日廪。其没为军实者,悉赎出之。襄阳、淮南浇沃之地,各立一县以居之。龙骧将军刘牢之讨彭城妖贼刘黎于皇邱,平之。
  
  二月,扶南来贡。
  
  四月甲辰,彭城王弘之卒。
  
  六月,会稽王道子移扬州,治于东第。
  
  七月,旱。
  
  九月甲午,以尚书左仆射陆纳为尚书令。
  
  十一月,会稽王道子势倾内外,远近奔凑,帝渐不平,然犹外加优崇。侍中王国宝以谗佞有宠于道子,煽动朝众,讽八坐,启道子宜进位丞相、扬州牧,假黄钺,加殊礼。扩军将军车胤曰:“此乃成王所以尊周公。今主上当阳,相王岂得为周公!”乃称疾,不署疏奏,帝大怒,而嘉胤有守。
  
  十五年正月乙亥,青、兖二州刺史谯王恬卒。
  
  二月辛巳,以中书令王恭督青、兖、幽、并、冀五州诸军事,青、兖二州刺史。
  
  三月戊辰,大赦。
  
  九月,以侍中王国宝为中书令,俄兼中领军。丁未,以吴郡太守王殉为尚书仆射。
  
  十六年正月,诏徐广校秘阁四库书,凡三万六千卷。
  
  二月庚申,改筑太庙。
  
  九月,新庙成。癸未,以尚书右仆射王瑚为左仆射,太子詹事谢琰为右仆射。
  
  十月,新作朱雀门。
  
  十一月,护军将军桓伊卒。
  
  十七年正月乙巳朔,大赦,除逋租宿债。
  
  六月癸卯,京师地震。甲寅,涛水入石头,毁大航。
  
  八月,新作东宫,徙左卫营。
  
  九月,除南郡公桓玄义兴太守。
  
  十一月,以黄门郎殷仲堪为荆州刺史。自秋不雨,至于十二月。
  
  十八年正月癸卯,地震。
  
  二月乙未,地震。
  
  南郡公桓玄负其才地,以雄豪自处,朝廷疑而不用,年二十三,始拜太子洗马。玄尝诣琅邪王道子,值其酣醉,张目谓坐客曰:“桓温晚涂欲作贼,云何?”玄伏地流汗不能起,由是益不自安,常切齿于道子。玄在江陵,仲堪敬惮之。征虏参军豫章胡藩过江陵,见仲堪曰:“桓玄志趣不常,每快快于失职,节下崇待太过,非将来之计也!”
  
  十九年六月壬午,追尊会稽王太妃郑氏为简文皇太后。
  
  七月,徐州大水,伤秋稼,遣使振恤之。
  
  八月己巳,尊皇太妃李氏为皇太后,宫日崇训。
  
  二十年二月,作宣太后庙。甲寅,散骑常侍、光禄大夫、开府仪同三司、尚书令陆纳卒。
  
  三月,皇太子出就东官,以丹阳尹王雅领太子少傅。时会稽王道子专权奢纵,嬖人赵牙,本出倡优,茹千秋本钱塘捕贼吏,皆以谄赂得进。道子以牙为魏郡太守,千秋为骠骑咨议参军。牙为道子开东第,筑山穿池,功用巨万,帝尝幸其第,谓道子曰:“府甚善,然修饰太过。”道子无以对。帝去,道子谓牙曰:“上若知山是人力所为,尔必死矣!”牙曰:“公在,牙何敢死。”营作弥甚。千秋卖官招权,聚货累亿。博平令吴兴闻人爽上疏言之,帝益恶道子,而逼于太后,不忍废黜。乃擢时望及所亲幸王恭、郗恢、殷仲堪,王雅、王殉等,使居内外要任,以防道子,道子亦引国宝及国宝从弟琅邪内史绪以为心腹。由是朋党竞起,无复向时友爱之欢,太后每和解之。中书侍郎徐邈从容言于帝曰:“汉文明主,犹悔淮南,世祖聪达,负愧齐王。兄弟之际,实力深慎。会稽王虽有酣媒之累,宜加弘贷,消散群议;外为国家之计。内慰太后之心。”帝纳之,复委任道子如故。
  
  二十一年正月,造清暑殿。
  
  四月,新作永安宫。
  
  五月乙卯,以散骑常侍刘该为徐州刺史。甲子,以望蔡公谢琰为尚书左仆射。
  
  七月,燕平喜奔彭城。
  
  九月,帝嗜酒,流连内殿,醒治既少,外人罕得进见。张贵人宠冠后宫,后宫皆畏之。庚申,帝与后官宴,妓乐尽侍。时贵人年近三十,帝戏之曰:“汝以年亦当废矣,吾意更属少者。”向夕,帝醉,寝于清暑殿。贵人遍饮宦者酒,散遣之,使婢以被蒙帝面,弑之,重贿左右,云:“因魇暴崩。时太子暗弱,会稽王道子昏荒,遂不复推问。王国宝夜叩禁门,欲入为遗诏,侍中王爽拒之曰:“大行晏驾,皇太子未至,敢入者斩!”国宝乃止。辛酉,太子即皇帝位。癸亥,以司徒会稽王道子为太傅、摄政。安帝幼而不慧,口不能言,至于寒暑饥饱亦不能辨,饮食寝兴皆非己出。母弟琅邪王德文性恭谨,常侍左右为之节适,始得其宜。王国宝得事道子,与王绪共为邪谄,道子更感之,倚为心腹,遂参管朝权,威震内外,并为时之所疾。王恭入赴山陵,每正色直言,道子深惮之。恭罢朝,叹曰:“榱栋虽新,便有黍离之叹!”绪说国宝,因恭入朝,劝相王伏甲杀之,国宝不许。
  
  十月甲申,葬孝武帝于隆平隆。王恭还镇,将行,谓道子曰:“主上谅暗,冢宰之任,伊、周所难,愿大王亲万几,纳直言,放郑声,远佞人。”国宝等愈惧。
  
  安帝隆安元年,正月己亥朔,帝加元服,改元,大赦。太傅、会稽王道子稽首归政。以尚书左仆射王珣为尚书令,领军将军王国宝为左仆射,仍加后将军、丹阳尹。会稽道子悉以东宫兵配国宝,使领之。
  
  二月甲寅,尊皇太后李氏为太皇太后,追尊所生陈淑嫒为安德皇太后。戊午,立皇后王氏。
  
  四月,仆射王国宝、建威将军王绪依附会稽王道子,纳贿穷奢,不知纪极。恶王恭与仲堪,劝道子裁损其兵权,中外恟恟不安。恭等各缮甲勒兵,表请北伐,道子疑之,诏以妨农,悉使解严。恭遣使与仲堪谋讨国宝等。桓玄以仕不得志,欲假仲堪兵势以作乱,说仲堪兴晋阳之甲,仲堪心然之,乃外结雍州刺史郗恢,内与从兄南蛮校尉觊、南郡相江绩谋之。觊、绩言其不可,仲堪惮绩以杨佳期代之。郗恢亦不肯从。会王恭使至,仲堪许之,恭大喜。甲戌,恭上表罪状国宝,举兵讨之。丁丑,王恭表至,内外戒严,王国宝惶惧不知所为,遣数百人戍竹里,夜遇风雨,各散归。国宝上疏解职,诣阙待罪;既而悔之,诈称诏复其本官。道子暗懦,欲求姑息,乃委罪国宝,遣骠骑咨议参军谯王尚之收国宝付廷尉。甲申,赐国宝死,斩绪于市。遣使诣恭,深谢愆失,恭乃罢兵还京口。戊子,大赦。殷仲堪闻国宝等死,乃始抗表举兵,道子以书止之,仲堪乃还。会稽世子元显,年十六有俊才,为侍中,说道子以王、殷终必为患,请潜为之备。道子乃拜元显为征虏将军,以其卫府及徐州文武悉配之。
  
  司徒左长史王,导之孙,以母丧居吴。王恭之讨王国宝,版为吴国内史,起兵于东方。、厥使吴国内史虞啸父等入吴兴、义兴召集兵众,未几,国宝死,恭罢兵,符庶去职。以起兵之际,诛异己者颇多,势不得止,遂大怒,不承恭命,使其子泰将兵伐恭,笺于会稽王道子,称恭罪恶;道子以其笺送恭。恭遣刘牢之帅五千人击泰,斩之。又与战于曲阿,众溃,单骑走,不知所在。收虞啸父下廷尉,以其祖潭有功,免为庶人。
  
  二年二月,会稽王道子忌王,殷之逼,以谯王尚之及弟休之有才略,以其司马王愉为江州刺吏,都督江州及豫州之四郡军事,用为形援,日夜与尚之谋议,以伺四方之隙。
  
  七月,兖州刺史王恭等举兵反,司马刘牢之谏恭曰:“将军,国之元舅,会稽王,天子叔父。会稽又当国秉政,向为将军戮其所爱王国宝、王绪,又送王书,其深伏将军已多。顷所授任,虽未允惬,亦非大失。割庾楷四郡以配王愉,于将军何损!晋阳之甲,岂可数兴!”恭不从,上表请讨王愉、司马尚之兄弟。庾楷应恭檄,正征士马。朝廷忧惧,内外戒严。会稽王道子不知所为,悉以事委元显,日饮醅酒而已。
  
  八月己亥,谯王尚之大破庾楷于牛渚,楷单骑奔桓玄。会稽王道子以尚之为豫州刺史,弟恢之为骠骑司马、丹阳尹,允之为吴国内史,休之为襄城太守,各拥兵马以为己援。乙巳,桓玄大破官军于白石。进至横江,尚之退走,恢之所领水军皆没。丙午,道子屯中堂,元显守石头;己酉,王询守北郊,谢琰屯宣阳门以备之。元显遣庐江太守高素说牢之,使叛恭,许事成以恭位号授牢之,谓其子敬宣曰:“王恭数举兵向京师,吾欲以顺讨逆。”恭参军何澹之知其谋,以告恭。恭以澹之素与牢之有隙,不信。乃置酒拜牢之为兄,精兵坚甲悉以配之,使帅帐下督颜延为前锋。牢之至竹里,斩延以降,遣其婿东莞太守高雅之还袭恭。恭方出城耀兵,敬宣纵骑横击之,恭兵皆溃。恭将入城,雅之闭城门。恭单骑奔曲阿,曲阿人殷确,恭故吏,以船载恭,将奔桓玄。至长塘湖,为人所告,获之,送京师,斩于倪塘。并其妻子党与皆死。以刘牢之为都督兖、青、冀、幽、并、徐、扬州晋陵诸军事以代恭。俄而杨佺期、桓玄至石头,殷仲堪至芜湖,元显自竹里驰还京师,遣丹阳尹王恺等发京邑民数万人据石头以拒之。佳期,玄等上表理王恭,请诛刘牢之。牢之帅北府之众驰赴京师,军于新亭,佳期见之失色,回军蔡州。(按:玄、佳期推仲堪为盟主,寻阳等事,皆不在苏境,兹不录。隆安三年,荆雍并为桓玄所取,殷仲堪,杨佳期死,亦均不在苏境。)
  
  十一月,以琅邪德文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征虏将军元显为中领军,领军将军王雅为尚书左仆射。
  
  十二月己酉,前新安太守杜炯反于京口,元显讨斩之。会稽王道子使中领军元显杀新安太守孙泰,以收兵聚货。
  
  三年二月,仇池公杨盛遣使称藩,献方物。
  
  三月己卯,追尊所生陈夫人为德皇太后。
  
  四月己未,加尚书令王殉卫将军,以会稽世子元显为扬州刺史代其父。
  
  六月戊子,以琅邪王德文为司徒。
  
  十一月甲寅,妖贼孙恩陷会稽,内史王凝之死之。吴国内史桓谦、义兴太守魏隐并委官而遁。遣卫将军谢琰、兖州刺史刘牢之逆击,走之。
  
  自帝即位以来,内外乖异,石头以南皆为荆、江所据,以西皆豫州所专,京口及江北皆刘牢之及广陵相高雅之所制。朝政所行,惟三吴而已。及孙恩作乱,八郡皆为恩有,畿内诸县,盗贼蜂起,恩党亦有潜伏在建康者,人情危惧,常虑窃发,于是内外戒严。加会稽王道子黄钺,元显领中军将军,命徐州刺史谢琰兼督吴兴、义兴军事以讨恩,刘牢之亦发兵讨恩,拜表辄行。
  
  四年正月乙亥,大赦。
  
  四月,地震。孙恩寇浃口。
  
  五月丙寅,卫将军王珣卒。
  
  六月,以琅邪王师何澄为尚书左仆射。
  
  七月丁亥,尚书右仆射王雅卒。
  
  九月癸丑,地震。
  
  十一月,诏以刘牢之都督会稽等五郡,帅众击孙恩。吴国内史袁崧筑沪渎垒以备恩。会稽世子元显求领徐州,诏以元显为开府仪同三司,都督扬、豫、徐、兖、青、幽、冀、并、荆、江、司、雍、梁、益、交、广十六州诸军事,徐州刺史。
  
  十二月,元显以星变,解录尚书事,复加尚书令。
  
  五年五月,孙恩陷沪渎,杀吴国内史袁崧,死者数千人。
  
  六月甲戌,孙恩浮海,奄至丹徒,战士十余万,楼船千余艘,建康震骇。乙亥,内外戒严,百官入居省内,冠军将军高素等守石头,辅国将军刘袭栅断淮口,丹阳尹司马恢之戍南岸,冠军将军桓谦等备白石,左卫将军王嘏等屯中堂,征豫州刺史谯王尚之入卫京师。刘牢之自山阴引兵邀击恩,未至而恩已过,乃使刘裕自海盐入援。裕兵不满千人,倍道兼行,与恩俱至丹徒。裕众既少,加以涉远疲劳,而丹徒等军莫有斗志。恩帅众鼓噪,登蒜山,居民皆荷担而立。裕帅所领奔击,大破之,投崖赴水者甚众,恩狼狈,仅得还船。恩犹恃其众,寻复整兵径向京师。后将军元显帅兵拒战,频不利。会稽王道子无他谋略,惟日祷蒋侯庙。恩来渐近,百姓恂惧。谯王尚之帅精锐驰至,径屯积弩堂。恩楼船高大,溯风不得疾行,数日乃至白石。恩本以诸军分散,欲掩不备,既而知尚之在建康,复闻牢之已还,至新洲,不敢进而去,浮海北走郁州。恩别将攻陷广陵,杀三千人。宁朔将军高雅之击恩于郁州,为所执。桓玄厉兵训卒,常伺朝廷之隙,闻孙恩逼京师,建牙聚众,上疏请讨之。元显大惧。会恩退,元显以诏书止之,玄乃解严。
  
  七月,诏以刘裕为下邳太守,讨孙恩于郁州,累战,大破之。恩由是衰弱,复缘海南走,裕复随而邀击之。
  
  十一月,刘裕追孙恩至沪渎、海盐,又破之,恩遂自浃口远窜入海。
  
  十二月,桓玄致笺于会稽王道子曰:“贼造近郊,以风不得进,以雨不致火,食尽故去,非力屈也。昔国宝死后,王恭不乘此威入统朝政,足见其心非侮于明公也,而谓之不忠。今之贵要腹心,有清流时望者谁乎?岂可云无佳胜?直不能信之。迩来一朝一夕,遂成今日之患。在朝君子皆畏祸不言,玄忝任在迩,是以披写事实。”元显见之,大惧。
  
  张法顺说元显讨桓玄,以刘牢之为前锋。武昌太守庾楷密使人自结于元显,云:“玄大失人情,众不为用,若朝廷遣军,己当为内应。”元显大喜,遣张法顺至京,谋于刘牢之,牢之以为难。法顺还谓元显曰:“观牢之言色,必贰于我,不如召入杀之,不尔败人大事。”元显不从。于是大治水军,征兵装舰,以谋讨玄。
  
  元兴元年正月庚午,下诏罪状桓玄,以尚书令元显为骠骑大将军、征讨大都督、督十八州诸军事、假黄钺,又以镇北将军刘牢之为前锋都督,前将军谯王尚之为后部,因大赦,改元,内外戒严,加会稽王道子太傅。除桓谦荆州刺史。东土遭孙恩之乱,因以饥馑,桓玄禁断江路,公私匮乏,以桴、橡给士卒。玄谓朝廷方多忧虑,或未必讨己,可以蓄力观衅。及大军将发,从兄太傅长史石生密以书报之。玄大惊,欲完聚保江陵。长史卞范之曰:“明公英威振干远近,元显口尚乳臭,刘牢之大失物情,若临近畿,示以祸福,土崩之势,可翘足而待,何有延敌入境,自取穷蹙。”玄从之,留桓伟守江陵,抗表传檄,罪状元显,举兵东下。檄至,元显大惧。
  
  二月丙午,帝饯元显于西池,元显下船不发。
  
  桓玄发江陵,至寻阳,不见官军,甚喜。庾楷谋泄,玄囚之。丁巳,诏遣齐王柔之宣告荆、江二州,使罢兵,玄前锋杀之。丁卯,玄至姑孰,使其将冯该等攻历阳,襄城太守司马休之婴城固守。玄军断洞浦,焚豫州舟舰。豫州刺吏谯王尚之帅部卒九千阵于浦上,遣武都太守杨秋屯横江,秋降玄军。尚之众溃,逃于涂中,玄捕获之。司马休之出战而败,弃城走。刘牢之军溧州,参军刘裕请击玄,不许。玄使牢之族舅何穆说牢之改图,时谯王尚之已败,人情愈恐,牢之颇纳穆言。牢之之甥东海中尉何无忌、子骠骑从事中郎敬宣均谏,不听。
  
  三月乙巳,牢之遣敬宣诣玄请降。元显将发,闻玄已至新亭,弃船,退屯国子学。辛未,阵于宣阳门外。军中相警,言玄已至南桁,元显引兵欲还宫。玄遣人随后大呼曰:“放仗!”军人皆奔溃,元显乘马走入东府,惟法顺一骑随之。元显问计于道子,道子但对之涕泣。玄遣太傅长史毛泰收元显送新亭,缚于舫前而数之,元显曰:“为王诞,张法顺所误。”壬申,复隆安年号。帝遣侍中劳玄于安乐渚。玄入京师,称诏解严,以玄总百揆,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事、扬州牧、领徐州刺史,(荆、江二州非苏境不录。)假黄钺。玄以桓谦为尚书左仆射,桓惰为徐、兖二州刺史,卞范之为丹阳尹。初,玄之举兵,侍中王谧奉诏诣玄,玄亲礼之。及玄辅政,以谧为中书令。新安太守殷仲文闻玄克京师,弃郡投玄,玄以为咨议参军。刘迈往见玄,玄以为参军。癸酉,有司奏会稽王道子酣纵不孝,当弃市,诏徙安成郡,斩元显及东海王彦璋、谯王尚之,庾楷、张法顺,毛泰等于建康市。王诞流岭南。玄以刘牢之为会稽内史,牢之曰:“始尔,便夺我兵,祸其至矣。”刘敬宣请归谕刘牢之使受命,玄遣之.牢之怏怏不平,欲自班渎走据江北拒玄。使敬宣之京口迎家,失期不至。牢之以为事已遣,为玄所杀,乃率所部北走至新洲,缢而死。敬宣至,不暇哭,即渡江奔广陵。
  
  四月,桓玄矫诏改元大亨,大赦。让丞相,改授太尉、都督中外诸军事,扬州牧、总百揆,以琅邪王德文为太宰。
  
  司马休之、刘敬宣、高雅之俱奔洛阳,各以子弟为质于秦以求救。秦主兴与之符信,使于关中募兵,得数千人,复还屯彭城。孙恩为临海太守辛景所破,赴海死,其党复推卢循为主。
  
  太尉玄出屯姑孰,辞录尚书事,而大政皆就咨焉,小事则决于桓谦及卞范之。自隆安以来,中外之人厌于祸乱。及玄初至,黜奸佞,拔俊贤,京师欣然,冀得少安。既而玄奢豪纵逸,政令无常,朋党互起,陵侮朝廷,裁损乘舆供奉之具,帝几不免饥寒,由是众心失望。三吴大饥,户口减半。
  
  八月,太尉讽朝廷以玄平元显功封豫章公,平殷、杨功封桂阳公,并本封南郡如故。玄以豫章封其子异,桂阳封其兄子俊。
  
  太尉玄杀吴兴太守高素、将军竺谦之及谦之从兄朗之、刘袭、袭弟季武,皆刘牢之北府旧将。袭兄冀州刺史轨邀司马休之,刘敬宣、高雅之等共据山阳,欲起兵攻玄,不克而走.将军袁虔之、刘寿、高长庆等皆往从之,将奔魏,至陈留南,分为二派:轨、休之、敬宣奔南燕,虔之、寿、长庆等奔秦。
  
  十二月,太尉玄使御史杜林防卫会稽王道子至安成,林承玄旨,鸩道子,杀之。
  
  是月,曲赦广陵、彭城大逆已下。无麦禾,大饥。
  
  二年正月乙卯,太尉玄自称大将军。丁巳,玄杀冀州刺史孙无终。
  
  六月,加建威将军刘裕彭城内史。
  
  八月,玄自号相国,加九锡,备典物,讽帝御前殿授之。殷仲文、卞范之劝大将军玄早受禅,以桓谦为侍中、开府、录尚书事,王谧为中书监、领司徒。
  
  九月丙子,册玄为相国,总百揆,封宜都、南平等十郡为楚王,加九锡,楚国置丞相以下官。桓谦私问彭城内史刘裕曰:“楚王勋德隆重,朝廷之情,咸谓宜有禅让,卿以为何如?”裕曰:“楚王,宣武之子,晋室微弱,民望久移,乘运禅代,有何不可?”谦喜曰:“卿谓之可,即可耳。”(按:此刘裕以欺媚桓谦,然亦见裕久蓄篡晋之志。)
  
  十一月,诏楚王玄行天子礼乐,妃为王后,世子为太子。丁丑,卞范之为禅诏,使临川王宝逼帝书之。庚辰,帝临轩,遣兼太保、领司徒王谧奉玺绶,禅位于楚。壬午,帝出居永安宫。癸未,迁太庙神主于琅邪国,穆章何皇后,琅邪王皆徙居司徒府。百官诣姑孰劝进。
  
  十二月庚寅,玄筑坛于九井山北。壬辰,桓玄即皇帝位,大赦,改元永始;以南康之平固县封帝为平固王,降何后为零陵县君,琅邪王德文为石阳县公,武陵王遵为彭泽县侯,追尊父温为宣武皇帝。
  
  桓玄筑别苑于冶城,移冶城寺僧出居太后寺,广起楼榭,飞阁复道,延属于宫城。
  
  三年正月,桓玄立其妻刘氏为皇后。玄以其祖彝以上名位不显,不复迫尊立庙。秘书监卞承之谓徐广曰:“若宗庙之祭果不及祖,有以知楚德之不长矣!”
  
  玄自即位,常不安。二月己丑朔,夜,涛水入石头,流杀人甚多,欢哗震天。玄闻之惧,曰:“奴辈作矣!”
  
  刘裕从徐、兖二州刺史桓修入庙。玄谓王谧曰:“裕风骨不常,盖人杰也。”每游集,必引接殷勤,赠赐甚厚。玄后刘氏,有知鉴,谓玄曰:“刘裕龙行虎步,视瞻不凡,恐终不为人下,不如早除之。”玄曰:“我方平荡中原,非裕莫可者;俟关河平定,然后别议之耳。”
  
  二月乙卯,建威将军刘裕帅沛国刘毅、东海何忌起义兵。丙辰,斩桓玄所署徐州刺史桓修于京口、青州刺史桓弘于广陵,裕以刘穆之为主簿。丁巳,义师济江,刘裕率二州之众千七百人,军于竹里。
  
  三月戊午朔,刘裕斩玄将吴甫之于江乘,斩皇甫敷于罗落桥。玄使桓谦及游击将军何澹之屯东陵,侍中后将军卞范之屯覆舟山西。己耒,裕军食毕,进至覆舟山东。玄潜使殷仲文具舟于石头,帅亲信数千人出南掖门,西趋石头,与仲文等浮江南走。
  
  玄遣武卫将军庾赜之帅精卒副援诸军。谦等士卒多北府人,素畏服裕。裕与刘毅等分为数队进突谦阵,裕以身先之,将士皆殊死战。时东北风急,因纵火焚之,烟炎熛天,谦等诸军大溃。庚午,刘裕置留台备百官。壬戌,桓玄司徒王谧推刘裕行镇军将军、徐州刺史、都督扬、徐、兖、豫、青、冀、幽、并八州诸军事,假节。刘裕以谧领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刘毅为青州刺史,何无忌为琅邪内史,孟昶为丹阳尹,刘道规为义昌太守。辛酉,刘裕诛尚书左仆射王愉及子绥、司州刺史温详。丁卯,刘裕还镇东府。丙戌,密诏以幽逼于玄,万几虚旷,令武陵王遵依旧典称制,总万几,加侍中、大将军,惟桓一族不宥。
  
  刘敬宣、司马休之自南燕南走至淮泗间,闻桓玄败,遂来归。
  
  四月,武陵王入居东宫,内外毕敬,迁除百官称制书,教称令书。桓玄兄子歆引氐帅杨秋寇历阳,魏咏之帅诸葛长民、刘敬宣等共击破之。
  
  七月戊申,永安皇后何氏崩。
  
  八月癸酉,葬穆章皇后于永平陵。
  
  九月,刁骋谋反,伏诛。刁氐素富,奴客纵横,专固山泽,为京口之患。刘裕散其资蓄,令民称力而取之。
  
  十月,刘裕自领青州刺史,甲仗百人入殿。
  
  义熙元年二月丁巳,留台备乘舆法驾,迎帝于江陵。
  
  三月甲午,帝至自江陵。乙未,百官诣阙待罪,诏慰曰:“此非诸卿之过。”庚子,以琅邪王德文为大司马,武陵王遵为太保,诏曰:“朕以寡昧,遭家不造。逆臣桓玄,乘衅从慝,穷凶肆虐,滔天泯夏。诬罔人神,肆其篡乱。祖宗之基既湮,七庙之飨斯飧。若坠渊谷,未足斯譬。皇祚有晋,固纵英辅,镇军将军,青、徐二州刺史裕忠诚天发,神武命世。义声一唱,二溟波卷,英风振路,宸居清翳。冠军将军毅、辅国将军无忌、振武将军道规,舟旗遄迈,而元凶传首,回戈迭挥,则荆、汉雾廓。俾宣、元之祚,永固于嵩、岱,而宗庸命德,圣哲攸先。镇军可进位侍中、车骑将军、录尚书。毅进位左将军,无忌进位右将军,会稽内史道规辅国将军、荆州刺史。”戊戌,刘裕、何无忌等抗表逊位,不许,加裕都督中外诸军事。
  
  四月戊辰,刘裕旋镇京口,帝饯于东堂,改授都督荆、司、梁、益、宁、雍、凉七州并前十六州诸军事,兖州刺史,解青州。
  
  五月癸未,诏禁绢扇及樗蒲。
  
  桓玄余党桓亮、苻弘等拥寇乱郡县者以十数,刘毅、刘道规、檀祗等分兵讨灭之,荆、湘、江、豫皆平。诏以毅为都督淮南等五郡军事,豫州刺史。(按:五郡内历阳有乌江县为今苏境。)
  
  北青州刺史刘该反,引魏为援,清河、阳平二郡太守孙全聚众应之,
  
  六月,魏豫州刺史索斛真、大将斛斯兰寇徐州,围彭城。刘裕遣其弟彭城内史道怜、东海太守孟龙符将兵救之,斩该及全,魏兵败走。
  
  二年三月,刘裕加督交、广二州。
  
  十月,论匡复功,进封刘裕豫章公,邑万户,绢三万匹;刘毅南平郡公,五千户;何无忌安成公,刘道规华容公,檀凭之曲江公,各三千户;孟昶临汝公,刘藩安陆公,诸葛长民新淦公,魏咏之江陵公,各二千五百户。自余封赏各有差。乙亥,以孔安国为尚书左仆射。
  
  十一月,申前命,镇军将军裕加侍中,进车骑、开府仪同三司,裕固让。裕入朝。
  
  三年闰月,以府将骆冰作乱,诣阙固让;见听旋京口。诛东阳太守殷仲文及桓胤、卞承之等。己丑,大赦,除酒禁。
  
  十二月,司徒、扬州刺史王谧卒。
  
  四年正月甲辰,以琅邪王德文为司徒。刘毅等不欲刘裕入辅政,议以中领军谢混为扬州刺史,或欲令裕于丹徒领扬州,以内事付孟昶。遣尚书右丞皮沈以二议咨裕,刘穆之密疏白裕曰:“皮沈之言不可从。”裕呼穆之问之。穆之曰:“晋朝失政已久,天命已移。公兴复皇祚,勋高位重,岂得居谦,遂为守藩之将。刘,孟诸公,与公俱起布衣,共立大义,以取富贵,事有先后,故一时相推,力敌势均,终相吞噬。扬州根本所系,不可假人。前者以授王谧,事出权道;今若复他授,便应受制于人。一失权柄,无由可得,将来之危,难可熟念。今朝议如此,宜相酬答,必云在我,措辞又难,惟应云:‘神州治本,宰辅崇要,此事既大,非可悬论,便应入朝,共尽同异。’公至京邑,彼必不敢越公,更授余人。”裕从之。朝廷乃征裕为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扬州刺史、录尚书事,徐、兖二州刺史如故。裕表解兖州,以诸葛长民为青州刺史,镇丹徒,刘道怜为并州刺史,戍石头。庚辰,武陵敬王遵卒。
  
  四月,尚书左仆射孔安国卒。甲午,以吏部尚书孟昶代之。
  
  九月,镇军将军扬州刺史裕以刘敬宣征谯纵失利,降号中军将军,开府如故。
  
  五年正月辛卯,大赦。庚戌,以刘毅为卫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二月,南燕寇淮北,其将慕容兴宗等拔宿预,大掠而去。又遣公孙归等寇济南,俘男女千余人而去。自彭城以南,民皆保聚以自固,诏并州刺史刘道怜镇淮阴以备之。
  
  三月,刘裕抗表伐南燕,朝议皆以为不可,惟左仆射盂昶、车骑司马谢裕、参军臧熹以为必克,劝裕行。裕以昶监中军府事。或荐王镇恶于刘裕,裕与语,说之,因留宿;明旦,谓参佐曰:“吾闻将门有将,信然。”即以为中军参军。
  
  四月己巳,刘裕发建康,帅舟师自淮入泗。
  
  五月,至下邳,留船舰、辎重,步进至琅邪,所过皆筑城,留兵守之。或谓裕曰:“燕人若塞大岘之险,或坚壁清野,大军深入,不惟无功,且不能自归。”裕曰:“吾虑之熟矣,鲜卑贪婪,不知远计,不过进据临朐。退守广固,必不能守险清野。”南燕主超闻有晋师,引群臣会议。桂林王镇出谓韩曰:“主上既不能逆战却敌,又不肯徙民清野,延敌入腹,坐待攻围,酷似刘璋矣。”超怒,收镇下狱。乃摄莒、梁父二戍,修城隍,简士马以待之。刘裕过大岘,燕兵不出,以手指天,喜形于色。曰:“兵已过险,士有必死之志,余粮栖亩,人无匮乏之忧,虏已入吾掌中。”
  
  六月己巳,刘裕至东莞。超先遣征虏将军公孙五楼、辅国将军贺赖庐及左将军段晖等将步骑五万屯临朐,闻晋兵入岘,自将步骑四万往就之,使五楼帅骑进据巨蔑水。前锋孟龙符与战,破之,五楼退走。裕以车四千乘为左右翼,方轨徐进,与燕兵战于临朐南。日向昃胜负犹未决。参军胡藩言于裕曰:“燕悉兵出战,临朐城中留守必寡,愿以奇兵间道取其城,此韩信所以破赵。”裕遣藩及咨议参军檀韶、建威将军向弥潜师出燕兵之后,攻临朐,声言轻兵自海道至矣。向弥擐甲先登,遂克之。超大惊,单骑就段晖于城南。裕因纵兵奋击,燕众大败,斩段晖等大将十余人,超遁还广固,获其玉玺、辇及豹尾。裕乘胜逐北至广固。丙子,克其大城,超收众入保小城。裕筑长围守之。于是因齐地粮储,悉停江淮漕运。
  
  六年二月丁亥,中军将军裕克广固,南燕主慕容超出走,追获之,送建康斩于市,齐地平。是月,广州刺史卢循反,破庐陵,长沙。三月,征中军将军裕还,江州刺史何无忌与卢循战于豫章,死之。
  
  四月,青州刺史诸葛长民、兖州刺史刘藩,并州刺史刘道怜入卫京师。
  
  四月癸未,裕至京师。
  
  五月丙子,豫州刺史刘毅与卢循战于桑落洲,败绩。丙辰,尚书左仆射孟昶自杀,中领军谢混代之。
  
  己未,大赦。乙丑,卢循至淮口,中外戒严。琅邪王德文都督宫城诸军事,屯中堂皇,刘裕屯石头,梁王珍之屯南掖门,寇军将军刘敬宣屯北郊,辅国将军孟怀玉屯南岸,建武将军王仲德屯越城,广武将军刘怀默屯建阳门。裕使宁远将军索邈领鲜卑突骑千余,皆五色被练,自淮北至于新亭。使咨议参军刘粹辅子义隆,镇京口。卢循党徐道覆请于新亭至白石,焚舟而上,数道攻裕。循欲以万全为计,谓道覆曰:“不如按兵待之。”裕登石头城望循军,初见引向新亭,顾左右失色,既而回泊蔡州,乃悦。于是众军转集。裕恐循侵轶,伐树栅石头淮口,修治越城,筑查浦、乐园、廷尉三垒,皆以兵守。刘毅经涉蛮、晋,仅能自免,从者饥疲,死亡十七八。丙寅至建康,待罪。裕慰勉,使知中外留事。毅乞自贬,诏为后将军。
  
  卢循伏兵南岸,使老弱乘舟向白石,声言悉众自白石步上。裕留参军沈林子、徐赤特戍南岸,断查浦,戒令坚守勿动;裕及刘毅、诸葛长民北出拒之。庚辰,卢循焚查浦,至张侯桥,徐赤特将击之,林之曰:“不如守险以待大军。”赤特不从,遂出战;伏兵发,赤特大败,单舸走淮北。林子及将军刘钟据栅力战,朱龄石救之,乃退。循引精兵大上,至丹阳郡,裕帅诸军驰还石头,斩徐赤特,解甲,久之,乃出屯于南塘。
  
  六月,以中军将军裕为太尉、中书监,加黄钺;裕受黄钺,余固辞。
  
  七月庚申,卢循南遁。诏解严,裕治水军于东府。甲子,裕使辅国将军王仲德等帅众追卢循。
  
  十月,裕帅兖州刺史刘藩等甫击卢循,以刘毅监太尉留府,后事皆委焉。癸巳,裕发建康。
  
  十二月壬辰,太尉裕率诸将大破卢循于左里,遣刘藩等率轻军迫之。
  
  七年正月己未,太尉裕还军京师,改授大将军,加班剑二十人。
  
  四月,卢循投水死,交州刺史杜慧度斩其尸,传首京师。
  
  七月,以刘道规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是岁,并州刺史刘道怜为北徐州刺史,镇彭城。
  
  八年正月,丹阳尹郗僧施迁,以刘穆之代之。
  
  二月,以吴兴太守孔靖为尚书右仆射。
  
  七月甲子,武陵王季度卒。庚子,征西大将军刘道规卒。
  
  八月,皇后王氏崩。辛亥,高密王纯之卒。
  
  九月癸酉,葬僖皇后于休平陵。己卯,太尉裕害兖州刺史刘藩,尚书左仆射谢混。庚辰,裕矫诏罪荆州刺史刘毅,大赦。遣王镇恶陷江陵,刘毅自杀。裕以豫州刺史诸葛长民监留事,以北徐州刺史刘道怜为兖、青二州刺史,镇京口。壬午,裕帅诸军事发建康。
  
  十一月己卯,太尉裕至江陵。
  
  十二月,加太尉裕太傅、扬州牧。吏部尚书谢裕领军将军。
  
  九年二月乙丑,太尉裕至自江陵,潜入东府。
  
  三月丙寅,裕害前将军诸葛长民。奏行大司马温庚戍土断制。于是依界土断,惟徐、兖、青三州居晋陵者,不在断例。戊寅,加太尉裕镇西将军,豫州刺史。
  
  四月壬戌,罢临沂,湖熟皇后脂泽田四十顷,以与贫人,弛湖池之禁。
  
  七月,益州平。
  
  十二月,安平王球之卒。是岁,高句丽、倭国及西南夷铜头大师献方物。移秣陵县于斗场桓社之地。
  
  十年三月戊寅,地震。
  
  是岁冬,城东府。(《建康实录》:会稽文孝王道子宅。谢安薨,道子领扬州刺史,于此理事,时人呼为东府。至是筑城,以东府为名。其城东北角,有灵秀山。)
  
  十一年正月,裕以荆州刺史司马休之等贰于己,帅师伐之,休之等遁走。庚午,大赦。丁丑,以吏部尚书谢裕为尚书左仆射。辛巳,太尉裕发建康,以中军将军刘道怜监留府事,刘穆之兼右仆射,事无大小,皆决于穆之。又以高阳内史刘钟领石头戍事。
  
  三月辛巳,淮陵王菹卒。壬午,有群盗数百,夜袭冶亭,京师震骇,刘钟讨平之。
  
  五月,论平蜀功,封刘裕子义隆彭城公,朱龄石丰城公。丁未,加太尉裕太傅、扬州牧,剑履上殿,入朝赞拜不名。晋陵之谢方明迁南郡相。
  
  八月甲子,太尉裕还建康,固辞太傅、州牧,其余受命。丁未,尚书左仆射谢裕卒。以右仆射刘穆之代之。裕自江陵还京师。
  
  九月己亥,大赦。
  
  十二年正月,加太尉裕都督南秦州,凡二十二州。
  
  二月,裕加中外大都督,羽葆鼓吹,置左右长史、司马官。裕戒严,将伐秦,诏加裕领司、豫二州刺史。琅邪王德文请启行戎路,修敬山陵。诏许之。以太尉裕世子义符为徐、兖二州刺史。
  
  五月癸巳,加太尉裕北雍州刺史。
  
  八月丙午,大赦。宁州献琥珀枕于太尉。裕以琥珀治金创,得之大喜,命持碎分赐北征将士。裕以世子义符为中军将军,监太尉留府事。刘穆之为左仆射,领监军、中军二府军司,入居东府,总摄内外;太尉左司马徐羡之为穆之之副;左将军朱龄石守卫殿省,徐州刺史刘怀慎守卫京师,别驾从事史张裕任留州事。丁巳,裕发建康,遣龙骧将军王镇恶等将步军自淮、肥向许、洛。建武将军沈林子、彭城内史刘遵考将水军出石门,自汴入河。
  
  九月,太尉裕至彭城,加领徐州刺史。
  
  十月己丑,诏遣高密王恢之修谒五陵,置守卫。
  
  十一月,太尉裕遣左长史王弘还建康,讽朝廷求九锡,时刘穆之掌留任,而旨从北来,穆之愧惧发病。
  
  十二月壬申,诏以裕为相国、总百揆、扬州牧,封徐州之彭城、沛、兰陵、下邳、淮阳、山阳、广陵、兖州之高平、鲁十郡为宋公,备九锡之礼,位在诸侯王上,裕辞爵。
  
  十三年六月癸亥,林邑献驯象。太尉裕引水军发彭城,留其子彭城公义隆镇彭城,诏以义隆为北徐州刺史。
  
  九月,裕入关至长安,秦主姚泓降,送建康斩之。
  
  十月,诏进裕爵为王,增封徐州之海陵、东安、北琅邪、北东莞、北东海、北谯、北粱、豫州之汝南、北颍川、北南顿十郡,辞不受。
  
  十一月,左仆射刘穆之卒,以太尉左司马徐羡之为吏部尚书、丹阳尹,代掌留任。裕欲留长安,经营赵、魏,闻穆之卒,以根本无托,遂东还。
  
  十二月庚子,裕发自长安。
  
  十四年正月壬戌,裕至彭城,解司州,征荆州刺史刘道怜为徐、兖二州刺史。
  
  六月,裕受相国、封宋公、九锡之命,赦国内殊死以下。
  
  十二月戊寅,裕遣王韶之弑帝于东堂,迎大司马琅邪王即位。
  
  恭皇帝元熙元年,正月壬辰朔,改元,以山陵未厝,不朝会。立皇后褚氏。裕进爵为王,增封十郡。甲午,征刘裕还朝。庚申,葬安皇帝于休平陵。帝受朝,悬而不乐。以骠骑将军刘道怜为司空。
  
  七月,刘裕始受进爵宋王,加十郡之命。
  
  八月,刘裕移镇寿阳,以刘怀慎为北徐州刺史,镇彭城。
  
  九月,刘裕自解扬州。
  
  十月乙酉,裕以子义真为扬州刺史。
  
  十二月辛卯,裕加殊礼。
  
  二年六月壬戌,刘裕至于京师,傅亮承裕密旨讽帝禅位,草诏,请帝书之。甲子,帝逊于琅邪第,刘裕以帝为零陵王,居秣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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