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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炮、病菌与钢铁

1532年西班牙文盲冒险家,弗朗西斯科皮萨罗率领一支不足两百人的小部队,俘虏了拥有600万人口的印加帝国皇帝阿塔瓦尔帕,最终征服了这个帝国。征服者皮萨罗的事迹是15世纪开始的,欧洲征服和奴役广大其他大陆民族的一个缩影, 400年中,欧亚大陆西部那个多山地区上的人们,几乎征服了整个地球。到今天,他们代替了北美洲、澳大利亚、南非等地的原住民,使世界上最古老的文明中心,例如印度的官方语言变成他们的语言——英语,即使在今天,他们也仍然遥遥领先于世界上绝大多数地区,那么这一切就让我们提出疑问——这是为什么?为什么是欧洲人征服了美洲,而不是美洲印第安人征服了欧洲呢?

人类生活的这个地球大体上可以划分为四个区域,欧亚大陆、美洲大陆、非洲大陆和澳大利亚及太平洋地区。其中欧亚大陆面积最大,美洲次之,非洲再次之,澳大利亚最小。

总的来说农业的产生和传播对人类社会的发展起到决定性作用。农业大致可分成农作物与家畜两个大类,人类历史上独立出现农业的地区有五个,新月沃地(大致在现今伊拉克)、中国、中美洲、南美洲安第斯山脉地区和美国东部,但是这些地区出现农业的时间却差别很大。新月沃地在公元前8500年左右开展种植农作物,在公元前8000左右出现家畜,中国发展粮食生产的年代与新月沃地一样早,而相比之下南美安第斯山脉地区晚了5000年,美国东部晚了6000年,中美洲晚了5000年。澳大利亚地域最小,气候恶劣,而且是一块孤立的大陆,所以从来没能出现过粮食生产。

四个区域的地理特点方面,非洲和美洲这两个最大陆块的轴线主要是南北走向,而欧亚大陆的主轴线则是东西走向。位于同一纬度线的东西两地,白天的长度、季节的变化完全相同,在温度、湿度、雨量以及动植物生长环境和植被类型等等都基本相似,就像葡萄牙、伊朗北部和日本在维度上的位置大致相同,虽然东西相隔4000英里,但在气候方面却很相似,这就使得在新月沃地和中国驯化的农作物和家畜能够迅速的得以传播。但南北轴线的气候差异巨大,赤道地区白天长度全年不变,温带地区却有每年不同季节白天时长不一的情况,这就使得农作物、家畜以及技术在南北方向上的传播变得缓慢得多。

欧亚大陆由于其广大的面积和生态的多样性,一开始就拥有最多的可供驯化的动物,澳大利亚和美洲的大型动物绝大多数在更新世晚期灭绝了(很可能是被人类猎杀殆尽),而且在动物的日常食物、生长速度、性情、容易受惊及群居组织得而不同特点方面,只有很少的一部分哺乳动物能够被驯化,全世界148种陆生食草类大型动物中,只有14种被驯化,而欧亚大陆就占据了13种。非洲虽然野生哺乳动物众多,但是有驯化条件的动物却没有,大象成年需要15年、豹子竞争性的求偶方式、非洲斑马暴躁的脾气、羚羊容易受到惊吓的性格、加拿大盘羊的地盘性等等都是阻止人类最后驯化它们的原因。驯化动物带给人类更多的蛋白质、畜力、动物纤维、粪便肥料,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很大的影响——流行性疾病,肺结核和天花来自牛,流行性感冒和百日咳来自猪,疟疾来自家禽。欧亚大陆的农民长期与家畜的接触而进化出免疫基因,而美洲大陆的居民由于没有家畜所以对这些疾病就没有免疫力,所以在欧洲人征服美洲的过程中,病菌就起到了关键性作用,据估计美洲印第安人原来的人数在2000万左右,在1492年哥伦布到达美洲之后的一两个世纪中,印第安人口减少了95%。

世界上会开花的野生植物有20万种,它们在陆地植物中占据首要地位,并成为我们的几乎全部作物来源,在这20万种植物中,只有几千种可供人类食用,只有几百种可以得到或多或少的驯化。地理学家马克布鲁姆勒从世界上几千种野生禾本植物中选出56种种子最大的植物,发现它们以压倒性优势集中在新月沃地,这56种最有价值的野生禾本植物欧亚大陆拥有32种,相比之下美洲只有3种,非洲只有1种,澳大利亚连1种都没有。可驯化植物较多是人类最初农业产地得以出现的一个重要原因,新月沃地的农业开始于对8大始祖作物的早起驯化(小麦、大麦、兵豆、豌豆、鹰嘴豆、亚麻等),这些作物开创了全世界的农业。现代社会,谷类构成了人类摄入卡路里超过50%,而且就像谷类的代表小麦的蛋白质含量高达8%到14%一样,这些农作物为欧亚大陆人民提供了较高的卡路里和蛋白质。但是在其他大陆,则存在这样那样的问题,例如墨西哥玉米的驯化时间更长,新几内亚等热带地区只有蛋白质和卡路里较低的根用作物,所以在美洲农业出现较晚,而在新几内亚农业无法提供足够的蛋白质和卡路里,这些原因都在宏观层面上限制了这些地区的人口密度。

农业的出现会产生两个较大的结果,一是人类能够在较小的地域养活更多的人,于是人口得以稠密。二是定居生活的产生。综上所述,粮食的富足使人口增加,人口增加使社会复杂,社会复杂导致更大更集约化的粮食生产,从而导致人口的进一步增加。欧亚大陆在农业上的领先造成了欧亚大陆上更多的人口和更多的人口聚集地,即使在今天欧亚大陆的人口(49亿)也远远多于非洲(12亿)、美洲(9亿)、大洋洲(2900万)。粮食生产的开始时间、技术的传播和人口的多寡直接导致各个大陆之间技术发展上的差异,技术发展的最快的是那些人口众多、有许多潜在发明家和相互竞争的社会的地区。例如人类最早的农业出现在新月沃地,所以人类最早的文字也就是出现在新月沃地的苏美尔人的楔形文字,最后影响了周边地区的民族,而墨西哥玛雅人的文字从来没能传播到别的地方。最早的陶器可能出现在一万年以前的日本,但陶器到达非洲南端却是在公元元年。最早的轮子出现在黑海附近,而出现在墨西哥的轮子却只是作为一种玩具在很小的区域内存在最后消失。

另外稠密的定居人口迫使有些社会最早实现了集中统一的政府和又组织的宗教。人类社会的从以血缘为纽带的族群,到族群合并的自制式的部落,到以酋长为最高政治和宗教领袖的数千乃至上万人的居住地,最后到国家这样一种方向演化。当人类社会达到一定的人口规模后,由于解决冲突、有效决策、资源分配等方面的需要,基本都会产生复杂的中央集权组织。而复杂的中央集权组织越有效率,在未来的征服战争和兼并合并中赢面就越大,所以整个人类社会就显现出一种普遍由小型的简单社会向大型的复杂社会演化或进化的趋势。

粮食生产及社会之间的竞争与混合,产生了征服的直接原动力:病菌、文字、技术和中央集权的政治组织,而它们的产生全都与稠密庞大的人口和定居的生活方式有关,由于各大陆人口发展的不同,征服的原动力也就有了不同的发展,最后造成欧洲对其他大陆的征服。

总之各大陆的环境有无数不同特点,正是这些不同特点影响了人类社会的发展轨迹,其中有4个差异最为重要。一是各大陆在可以用作驯化的野生动植物品种方面的差异。二是影响的传播和迁移速度的因素。三是影响大陆之间技术传播的因素。四是各大陆之间的面积和人口总数之间的差异。这四个方面的差异通过数万年时间的影响,最后导致当欧洲发展出钢铁大炮的时候,澳大利亚的原住民还在以采集野生植物和打猎为生。所以当14世纪末当墨西哥印加帝国开始成形的时候,欧洲的文艺复兴运动已经如火如荼,到1532年西班牙强盗皮萨罗带着钢铁武器、钢铁盔甲、马匹、枪炮打上门来的时候,印加帝国皇帝根本对外界一无所知。而在印加皇帝阿塔瓦尔帕死后,皮萨罗先后又进行了四次类似的战役,参加战役的西班牙骑兵分别是80人、30人、110人和40人,而每次都以击溃数以千计甚至万计的印第安人而告终,而这就是人类社会在不同客观条件下发展出的不同结果的赤裸裸的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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