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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春什么时候选定了宝钗?

红楼梦里,第二十八回薛宝钗羞笼红麝串, 元妃关于端午的节礼赏下来了,这其中唯独宝玉与宝钗的是一样的,都是上等宫扇两柄,红麝香珠二串,凤尾罗二端,芙蓉簟一领。

黛玉同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是一样的,其实这是在释放一种很明显的信号,在宝钗与黛玉之间,元春选定了宝钗作为未来的弟妇。

很多人据此认为元春正是通过这次端午赏礼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事实上早在第十八回荣国府归省庆元宵,元春就已经通过两次改名进行过暗示,表达过自己的立场,只不过那次不像这次这么昭然若揭,上一次显得很隐秘。

一、元春将“蓼汀花溆”改为“花溆”

“且说贾妃看了四字,笑道:`花溆'二字便妥,何必,`蓼汀'`?

“蓼汀花溆”是大观园内的一处景致,红楼梦第十七回,贾珍“一面引人出来,转过山坡,穿花度柳,抚石依泉,过了荼蘼架,再入木香棚,越牡丹亭,度芍药圃,入蔷薇院,出芭蕉坞,盘旋曲折。忽闻水声潺潺,泻出石洞,上则萝薜倒垂,下则落花浮荡。众人都道:"好景,好景!"”宝玉为此处题的是“蓼汀花溆”四字。

蓼是一年生草本植物,生长在水边或水中,亦称“水蓼”,开的花是红色的穗状花就是蓼花,通常称它为红蓼。汀是指汀洲,水边平沙。“蓼汀”就是长着红蓼的水边,“蓼汀”一词来自于唐代罗业《雁》诗“暮天新雁起汀洲,红蓼花开水国愁”。

蓼花在古时是代表离别的一种红花,唐朝有位诗人名叫司空图,写过一句关于蓼花的诗:"河堤往往人相送,一曲晴川隔蓼花。"将码头堤岸上人们送别的情景和水边的蓼花相呼应,也正是从这个时候起,蓼花成为代表离别的野花,它在风中摇曳有一种风致,与黛玉的风露清愁不谋而合。

红楼梦对于黛玉的定位就是风流袅娜,黛玉也曾自喻我们不过是草木之人罢了,而且绛珠仙草也正是生长在灵河岸边,绛也是红色的意思,所以蓼就是黛玉的一种象征,有一种缠绵悱恻的萧索之感。

花溆的溆指浦,水边,“花溆”就是开满鲜花的水岸,“花溆”一词应当从唐代崔国辅《采莲》诗“玉溆花争发,金塘水乱流”而来。“花溆”一词与宝钗的玉堂富贵颇为吻合,红楼梦对宝钗的定位就是鲜艳妩媚,所以花就是宝钗的象征。

“汀” 与“溆”意思接近,但加上前面的那两个字境界况味就大不相同,一个萧索,一个富贵,元妃省亲是如此鲜花着锦的一件盛事,怎会用此愁苦的用词,所以元春说:“‘ 花溆’二字便好,何必“蓼汀”?

由此可见宝钗的玉堂富贵更符合元春的审美,而不是黛玉的风流婉转,她这次改名已经传递出自己的喜好与审美。

二、元春将"红香绿玉"改作"怡红快绿"

"红香绿玉"是宝玉为自己的居所怡红院题的匾额,名字的由来是院内一边种着数本芭蕉,那一边乃是一棵西府海棠。

宝玉对此四字有过专门的解释:"此处蕉棠两植,其意暗蓄`红'`绿'二字在内。若只说蕉,则棠无着落,若只说棠,蕉亦无着落。固有蕉无棠不可,有棠无蕉更不可。故`红香绿玉'四字,方两全其妙。

但是元春偏偏不喜欢绿玉二字,将"红香绿玉"改为“怡红快绿”。然而宝玉浑然不觉,执迷不悟,对于玉字有很深的执念,在作"怡红院"一首时起草内仍有"绿玉春犹卷"的字样,这也喻示着宝玉对黛玉的一种深情。

宝钗倒是乖觉,心领神会,早揣度出元春的用意,便趁众人不理论,急忙回身悄推他道:“他因不喜`红香绿玉'四字,改了`怡红快绿',你这会子偏用`绿玉'二字,岂不是有意和他争驰了?

所以在察言观色人情练达上,二玉比之宝钗真的是天壤之别,不在一个层面。元春所不喜绿玉的玉乃黛玉之玉,而非宝玉之玉。黛玉的黛是一种青黑色,绿玉、黛玉颇有相通之处。

巧的是宝钗对玉也有过讥讽,第三十七回秋爽斋偶结海棠社,在她的那首海棠诗就有一句,愁多焉得玉无痕,此处有一条脂批是在讽刺二玉,其实更多地还是讽刺黛玉。所以宝钗与元春还真是有些共同之处。

最后宝玉以“绿蜡”代替“绿玉”,“绿蜡”一词出自唐代钱珝的咏芭蕉诗头一句:“冷烛无烟绿蜡干”。从绿玉到绿蜡,一字之差,其实已经暗示了三人的结局。

蜡烛通常是红亮、温暖的形象,这里却说“冷烛”、“绿蜡”,笼罩着一层孤寂的的寒意。如果这句看的还不太分明的话,还有一句与这句意思接近,情境相似,就是在《红楼梦》第六十二回憨湘云醉眠芍药茵,宝玉生日这天大家在红香圃玩"射覆"。底下宝玉可巧和宝钗对了点子。

宝钗覆了一个"宝"字,宝玉想了一想,便知是宝钗作戏指自己所佩通灵玉而言,便笑道:"姐姐拿我作雅谑,我却射着了。说出来姐姐别恼,就是姐姐的讳`钗'字就是了。"众人道:"怎么解?"宝玉道:"他说`宝',底下自然是`玉'了。我射`钗'字,旧诗曾有`敲断玉钗红烛冷',岂不射着了。

“敲断玉钗红烛冷”与“冷烛无烟绿蜡干”情境何其相似,暗示了宝玉与宝钗婚后的生活,没有什么琴瑟和鸣而是清冷孤寂的,显示了宝玉对宝钗的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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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闲月玲珑,本文经作者授权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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