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胡同里的“货郎”

*老北京杂谈

昔日胡同里的“货郎”

上世纪50年代初,在我居住的胡同里一些女孩子中，曾流行着一首自编自唱的儿歌：“摇铃的（读音dei）你别摇，我的弟弟刚睡着(音读zhao)。买你的针儿，买你的线儿，买你的头绳儿扎小辫儿！”歌中所说的“摇铃的”，就是指过去老北京城里走街串巷叫卖针头线脑儿的货郎。

    所谓“货郎”，也是穿街走巷叫卖的小商贩之一，只不过他卖的商品主要是妇女和女孩子所用的用品及一些日用小百货。胡同里的人们对他们的“官称”是货郎，而妇女们大多称他们是：“卖针头线脑儿的”或“卖线儿的”。这种所谓的货郎，起源于何时，我还真不敢随便说，但是其消失的时间，我记得大概是上世纪50年代末。

     本文所写系本人所见。在我的记忆里，我们胡同里经常出没的货郎，其装载所卖之物的方式一般有三种：推双轮小推车的、挑担子的和背着一个长方体木头箱子的。其所叫卖货物的共同点系都是日用小商品，其中妇女和女孩子所用物居多，如针头线脑儿、香粉百货、顶针儿、纽扣儿、梳头油、头绳儿、鞋口、毛巾、香胰子（香皂）等。比较起来，当然推车子的货郎叫卖的商品品种更齐全、数量也最多；挑担子次之；背木箱的大概只能排列在末位。但是据我观察，背木箱的赚钱未必比推车或挑担子的少，这主要看这些货郎能不能准确地把握胡同里买主的所需之物。

    昔日穿街走巷的小贩不少手里都拿着招揽生意的“响器”，“响器”的广告作用伴随着小贩的吆喝声，对小贩生意起着重要作用。货郎手中的“响器”，就是被人们称作“拨浪鼓儿”的工具。这种工具在我印象中，也分为三种，一是在一个近2尺长的圆木棍儿的上部装一个铜钹，人称“小铜锣”，悬挂在一个圆形铁圈之中；左右各有一个鉄坠儿用绳儿系住；小铜锣之下同样装有一个大小基本一样的小皮鼓儿，其左右也有一绳系铁坠儿。二是木棍上部只安装一个小铜锣或小皮鼓。这种“响器”的用法是，货郎用手握住棍儿末端摇动，便发出锣声、鼓声或锣鼓兼有之声，清脆悦耳。我很爱看货郎摇拨浪鼓，其摇动的手势都非常优美。一般都是高高举起拨浪鼓，左右上下来回摇动，有的似乎还在摇动中加大活动力度在上方划一个弧线，使锣鼓的响声更有乐感。这三种拨浪鼓，进出我们胡同的货郎分别都使过，各有特色。但是在进出我们胡同的货郎中，也有不少摇铃的，即摇着一个有木柄的铜铃儿，声音更清脆。所以上述我们胡同女孩编的那首儿歌，大概主要是针对摇铃的货郎，这儿歌实际也夹杂着对这种铜铃声音响度太大的不满吧！因为有一次在我们胡同里，一位大爷就指责一位摇铃的货郎太吵人啦！

胡同里距我家不远的一座大杂院的七八户住家儿中，就有两个做货郎生意的，一位是老人，一位是一个30多岁的男人。那位30多岁的货郎用来招揽生意的“响器”就是铜铃，那位老人用的则是只装有一面小皮鼓的拨浪鼓。二人的共同特点是，主要到其他胡同去做生意；只是出家门偶尔遇见有胡同里的住户买针头线脑儿时才停一下，但卖完后仍去其他胡同或较远的胡同去卖。对于那位老人，胡同里的孩子们都叫他爷爷。他除了卖货外，我见他货车上有一个很精致的小铁盒，里面装有香粉；还有一个小玻璃瓶，里面装有粉色的膏状物。这些是什么我不知道，也不懂得问，毕竟是小孩子吗。但是，由于我们两院间距离只有30米左右，而且我常去老人所住的院里找小伙伴玩儿，所以有幸看到他的这两物用处。一是经常有女青年或年轻的妇女来老人所住的大院找他，我看到每到这时，老人端出一个铜洗脸盆，盆里装满温水；来者用温水洗脸后，让老人用那个铁盒里的粉扑在脸上，立刻香气扑鼻而且脸部显得非常靓丽。我想，这在当时来看可能就相当现在的“美容”吧，只不过那时人们生活水平仍很低，只能稍微“臭美”一下儿。至于那个瓶子里粉色软膏的用处，现在回忆起来可能就是所谓“点痦子”或“祛斑”的药。因为凡是我遇见找这位老人抹这种软膏的女人，不是脸上某个部位有痦子，就是脸上有雀斑。据说，这位老人用的这种粉色软膏疗效非常好。我听到凡是出入老人家的这些女人，对老人的这种软膏疗效都赞不绝口，而且慕名而来者也频繁。更没有听说过有用这种软膏出现不良反应问题。有人说这药是老人的祖传秘方制做的，这老人是不是有祖传秘方我不知道，但是起码这位老人决没有骗人，他是凭手艺和诚信赚钱糊口。如果这位老人所用之物的配制方法真是“祖传”，而且他又没有传给后人，看来真是可惜啦！看看现在有些女孩被所谓“美容”毁容的消息，我越来越对那位老人的药物感兴趣啦，当然这是马后课啦！

自上世纪50年代末期，这些货郎就渐渐消失啦。那时货郎的存在大概主要是人们生活水平低，日常用品没什么讲究，再加上大街小巷的百货商店特别少，所以货郎就有招揽生意养家糊口的“广阔天地”。如今，大小商店、超市布满京城各处，但是想起过去给胡同里带来生气的货郎，还是充满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