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阳楼记
1.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
庆历四年的春天,滕子京被降职做巴陵郡的太守。
2. 越明年,政通人和,百废具兴。
到了第二年,政事顺利,百姓和乐,所有荒废的事业都兴办了起来。
3. 乃重修岳阳楼,增其旧制,刻唐贤今人诗赋于其上。
于是重新修建岳阳楼,扩大它原来的规模,把唐代和现代名人的诗赋刻在它的上面。
4. 属予作文以记之。
滕子京嘱托我写一篇文章用来记录这件事。
5. 予观夫巴陵胜状,在洞庭一湖。
我观看那巴陵郡的美丽景象,全都集中在洞庭湖。
6. 衔远山,吞长江,浩浩汤汤,横无际涯;朝晖夕阴,气象万千。
洞庭湖连接远方的群山,吞吐着长江,水势浩大,宽广无边,早晚阴晴明暗多变,天气变化多端。
7. 此则岳阳楼之大观也,前人之述备矣。
这就是岳阳楼的壮丽景象,前人的记述已经很详尽了。
8. 然则北通巫峡,南极潇湘,迁客骚人,多会于此,览物之情,得无异乎?
那么这里北面通向巫峡,南面直到潇水、湘水,被贬的官员和诗人,大多在这里聚会,他们观看景物的情感,大概会有不同吧?
9. 若夫淫雨霏霏,连月不开,阴风怒号,浊浪排空,日星隐曜,山岳潜形,商旅不行,樯倾楫摧,薄暮冥冥,虎啸猿啼。
像那阴雨连绵,接连几个月不放晴,阴冷的风呼啸,浑浊的浪冲向天空,太阳和星星隐藏起光辉,群山隐没踪迹,商人和旅客不能出行,桅杆倒下船桨折断,傍晚天色昏暗,老虎在咆哮猿猴在哀啼。
10. 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这时登上这座楼,就会有离开国都怀念家乡,担心谗言害怕被诋毁的心情,满眼看到萧条的样子,感慨到了极点悲伤极了。
11. 至若春和景明,波澜不惊,上下天光,一碧万顷,沙鸥翔集,锦鳞游泳,岸芷汀兰,郁郁青青。
至于到了春风和煦阳光明媚的时候,湖面平静没有波浪,天色湖光,一片碧绿广阔无边,沙洲上的鸥鸟时而飞翔时而停歇,美丽的鱼儿时而上浮时而下潜,岸上和洲上的花草,茂盛青翠。
12. 而或长烟一空,皓月千里,浮光跃金,静影沉璧,渔歌互答,此乐何极!
有时大片烟雾完全消散,皎洁的月光照耀千里,湖水波动时,照在水面上的月光闪耀着金光,湖水平静时,月亮在水中的倒影,好像沉在湖底的玉璧,渔人们你唱我和,这种快乐哪有尽头?
13. 登斯楼也,则有心旷神怡,宠辱偕忘,把酒临风,其喜洋洋者矣。
这时登上这座楼,就会有心胸开阔精神愉悦,荣辱得失全部忘记,拿着酒杯面对和风,喜气洋洋的感觉。
14. 嗟夫!予尝求古仁人之心,或异二者之为,何哉?
唉!我曾经探求古代品德高尚的人的思想,或许不同于以上两种表现,为什么呢?
15. 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他们不因为外物的好坏和个人得失而或喜或悲,在朝廷做官就担心他的百姓,在偏远的地方做官就担心他的君王。
16. 是进亦忧,退亦忧。
这样,在朝廷做官也担忧,到偏远的地方做官也担忧。
17. 然则何时而乐耶?
既然这样,那么什么时候才快乐呢?
18. 其必曰:“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乎!
他们一定说:“在天下人担忧前先担忧,在天下人快乐后再快乐”吧!
19、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啊!如果没有这样的人,我和谁一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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