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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跟美国前总统是同学,写出了美国版“夏娃”,跟妻子分居142年,诠释了爱情最为罕见的一种形式。

纳撒尼尔·霍桑成名前是海关的小职员。

有一天,他回到家跟太太说他被炒鱿鱼了。

太太听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很高兴:“这样你就可以专心写书了。”

霍桑一脸苦笑:“我光写书不干活我们靠什么吃饭呀?”

这时太太打开抽屉,拿出一沓为数不少的钞票。

“这钱从哪里来的?”霍桑很吃惊。

“我一直相信你有写作的才华,”太太说,“我相信有一天你会写出一部名著,所以每个星期我都把家庭费用省一点下来,现在这些钱够我们生活一年了。”

后来,有了太太在精神和经济上的支持,霍桑果然完成了美国文学史上的巨著——《红字》

这个小故事被很多情感号写过,用以称赞霍桑太太的“慧眼识珠”和“温柔体贴”。

但很多人不知道的是,这只是霍桑生活中的冰山一角。

他幼年丧父,38岁结婚,穷困潦倒多年,46岁才成名,有个当美国总统的大学同学,跟爱默生、梭罗、亨利·布莱特、朗费罗、麦尔维尔、布朗宁、丁尼生等著名作家是挚友,更拥有古今中外作家当中非常罕见的和谐婚姻。

他把自己和妻子比作亚当夏娃,妻子把他们比作月亮女神和恩底弥昂,彼此相爱,却无法拥有只属于他们的伊甸园。

他们的爱情诠释了:爱情的最高境界是守护彼此的孤独,婚姻能使一个人起死回生。

01.

1804年,霍桑出生在马萨诸塞州萨勒姆镇的一个破落贵族世家,4岁时,作为船长的父亲因黄热病死于荷属圭亚那,母亲带着三个孩子和仅有的积蓄投奔了住在缅因州的哥哥。

到了哥哥家,母亲便在卧室闭门不出,度过了默默守寡的一生。

两个姐姐也模仿母亲,只待在自己的房间里,不出来,不跟霍桑一起吃饭,不说话。

在这种环境下,霍桑性格孤僻,整天窝在屋子里写鬼故事、读书,或在礼拜日打开窗户,站在窗帘后面,观看男女老少做礼拜。

这种蛰居的笼中鸟生活持续了十二年,霍桑未老先衰,在1837年,写信给朗费罗说:“我足不出户,主观上一点不想这么做,也从未料到自己会出现这种情况。我成了囚徒,自己关在牢房里,现在找不到钥匙了,尽管门开着,我几乎怕出去。”

幸好,他认识了索菲亚。

索菲亚出生于著名的皮博迪家族,有良好的家教和艺术修养,喜欢画画,自小体弱多病却性格开朗。

在哲学上,她崇拜爱默生:“我觉得爱默生先生是有生以来最伟大的人,最完整的人。他是高贵的,他是单独的个体。”

她像一位技巧高超的工匠修补起了霍桑破碎的内心,唤醒了他沉睡三十多年的情感。

两人倾心相爱,给彼此取了很多昵称,霍桑叫索菲亚“超凡脱俗的小鸽子”,索菲亚叫霍桑“我们的阳光”“我那位魔术师”。

02.

1839年,霍桑开始自称为索菲亚的丈夫

索菲亚享受甜蜜的爱情,继续自己的艺术创作。

她为霍桑《一个温和的男孩》画了插图,同时还画油画,学习以前不熟悉的泥塑。

霍桑对她的画爱不释手,在各种各样的灯光下欣赏它们:白天的光,黄昏的光,蜡烛的光。

索菲亚写过一本《古巴日记》,记录的是她旅居古巴年间的生活,霍桑就把喜欢的段落抄录下来,反复观看。

他畅想着跟索菲亚结婚后的情景:“等我们住在一起时,在我编造我的不同的故事时,我想让我的小鸽子去阅读所有需要阅读的东西;然后,等我们脑袋挨着脑袋躺在枕头上时,她再将她研究出来的主要内容复述给我听。这样,知识就会象天国里的露珠一样,飘撒在我身上。” 

乐观的索菲亚同样认为他们婚姻将会非常理想,婚礼之前,信心满满地写信告诉朋友婚姻会实现她“诗人的梦想”,霍桑不仅会是她的“国王,玩伴,情人,下属,骑士,或者,一言以蔽之,丈夫”,更会是她的平等伙伴,两人会互相支持在各自的艺术领域里继续追求。

她也跟姐姐描述了自己理想的婚姻生活:“他有一个书房,我有一个画室,一个在楼上,一下在楼下;早上,他任凭他的缪斯操纵着时,我也会听从我的缪斯。在我们从事的几门行业中,我们会快乐地分头发挥我们的能力。然后,下午时分,我们会聚到一起,交换那些从那深奥的未知世界来光顾我们的思想。哦,想一想,听着他讲话,或者告诉他我发现了什么,给他看我用铅笔和雕塑工具描绘下来的东西,将会是多么幸福!而他是一个多么公正、严谨和诚实的批评家!他是我到目前为止最好的批评家。” 

朋友们对他们的结合都很支持。

闺蜜傅勒夸霍桑身上有种少见的男性气质和女性气质的结合:“如果我见过一个既有微妙的温柔来理解一个女人的心,又有安详的深度和男人气来满足她,那就是霍桑先生。”

傅勒说,她相信嫁给霍桑能够提供一个难得的机会,让爱情生长为它最罕见的一种形式:“知性的友谊。”

03.

1842年7月9日,索菲亚和霍桑在波士顿举行了简单的婚礼,当天,两人坐着马车到了康科德。

在爱默生的安排下,他们住到了爱默生继祖父的庄园里。一住就是三年。

这三年,是霍桑夫妇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两人时常在河边和森林中采集野花,谈论艺术,霍桑为妻子读诗,读自己的文章,尽情享受新婚的快乐。

可没多久,索菲亚意外流产了。

她很痛苦,用结婚戒指在老庄园的窗台上刻下了一句话:“人间的事故,都是上帝的安排。”

后来,她再次怀孕,在女儿出生前画了最后一幅画,从此放弃了画画。

她不再是画家索菲亚,只是霍桑的妻子和他孩子的母亲。

婚姻只改变了霍桑的生活方式,却改变了索菲亚的一切。

婚前,她崇拜爱默生,婚后,她觉得他“不怎么懂得爱”。

婚前,她和傅勒都认为婚姻是两个平等的人的伙伴关系,婚后,她觉得只有结过婚的人才能真正体会婚姻的意义,单身的傅勒缺乏婚姻经验,说什么都是纸上谈兵。

她放下画笔,不再追求自给自足的个人主义,卖掉了生平最后一幅画《恩底弥昂》,那幅画描绘的是沉睡的恩底弥昂被月神唤醒的情景:“这幅画,记录着那些幸福、充满希望的日子。恩第弥昂脸上闪耀着的希望之光,难道那不正是我的希望和我的现实?他的身体沉醉于睡眠之中,他的灵魂沐浴在光芒之下,每一根线条都流淌着完满。在某种意义上,这就是我的生活。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孩子即将出世,霍桑虽然发表了不少小说和随笔,却被出版商们拖欠了很多稿酬,他们早就捉襟见肘,之前全靠她的朋友接济。

对此,霍桑深感屈辱。

索菲亚却从没抱怨过,她把丈夫和孩子当成整个世界,认为他能跟艾玛河畔的天鹅(也就是莎士比亚)相比,跟姐姐说:“如果我能够帮助我丈夫的工作,那么我会将它当作我生命中的主要使命。但外在上,我能给他做的只是给他补衬衣和袜子——精神上则是另外一回事。” 

她崇拜丈夫,将他描述成最伟大的作家,每次搬家都会将他的书房收拾得干净舒适。

霍桑写作时,她从不打扰,也不让孩子和客人打扰。

家人和批评家指责霍桑,她尽力为他辩护。

她是霍桑的第一个读者,也是霍桑作品最客观公正的评论家。

《红字》写完后,霍桑说:“这个故事使她心碎,让她头疼欲裂,只好上床休息——这就意味着,这个故事是一个辉煌的成功!”

她在文学和现实之间,为霍桑架起了一座桥梁。

霍桑说自己不是殷勤好客的人,不会像别人那样将自己的心精心烹制、沾上脑浆,当作珍闻献给他们所心爱的公众,但因为索菲亚,他结交了不少朋友:爱默生、梭罗、亨利·布莱特、朗费罗、麦尔维尔、布朗宁、丁尼生等,也创造了很多复杂的女性人物。

文学评论家哈罗德·布罗姆说:“霍桑是美国最杰出的小说家,只有亨利·詹姆斯和威廉·福克纳可以和他匹敌。他的最高成就,就在于他创造了“美国的夏娃”——海丝特·白兰。自海丝特以后,美国文学上涌现了大批女性角色,然而没有一个可以和她在美学和文化上的反响相抗衡。”

04.

跟霍桑同时代的大人物,都过着不太“正常”的生活:梭罗寄住在爱默生家,做零活换取食宿,傅勒32岁还没结婚的迹象,爱默生痛失爱子,妻子得了严重的抑郁症。

爱默生甚至觉得所有婚姻对灵魂都是致命的,人就应该自给自足:“将一个人这样紧紧地绑附在另一个人身上,不是灵魂的计划或前景。灵魂是完全孤独的。”

但索菲亚却守护了霍桑的孤独。

后来,老庄园的房主要收回房子,他们离开了康科德,回到了萨勒姆,一家人分散寄居在不同的亲戚家中。

霍桑去了海关当巡查员,他的大学同学弗兰克林·皮尔斯成了美国总统,他为皮尔斯写了政治传记,又因皮尔斯的关系谋到了驻英国利物浦的领事职位。

在英国,他待了四年,然后去了意大利等国旅行,七年后才回到康科德。

1864年,他在新罕布什尔州旅行期间在睡眠中神秘去世了,第一个发现他人,正是皮尔斯。

后来,他被葬在康科德镇上的公共墓地——睡谷的作家岭,跟爱默生、梭罗、阿尔科特毗邻长眠。

1868年,索菲亚迁居伦敦,一边整理霍桑的作品和日记,一边发表游记《英国和意大利散记》来养活三个孩子。

1871年,索菲亚于伦敦去世。

2006年,索菲亚后人将她的遗骨从英国移回,安置在霍桑坟墓旁。

至此,分居了142年的夫妻俩终于团圆。

05.

歌德说:“伟大的女性引人向上。”

遇到索菲亚之前,霍桑内心充满了“痛苦的孤独感”,活得像个局外人,旁观者,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

遇到索菲亚之后,霍桑的人生有了光亮。

她为他创造了一个静谧的世界,成就了他,保护了他,融化了他。

他们的生活虽不富裕,却温馨、质朴。

两人携手到河边散步,霍桑每天都会为妻子朗读诗歌一个小时,或者更久。

霍桑跟孩子们的关系也非常融洽,不写作时,就跟孩子们一起打理花园,种植蔬菜,乘船在河上游览,采摘睡莲,为孩子们买玩具、读《鲁滨逊漂流记》等故事书……

有次,索菲亚有事外出,霍桑独自跟儿子朱利安度过了20多天,还为他写了一本亲子日记《爸爸和朱利安、小兔子巴尼在一起的二十天》,做到了每个父母都梦想做到的事情:让自己的孩子永葆童真。

儿子朱利安长大后也成了作家,写了一本《纳撒尼尔·霍桑和他的妻子》,并向父亲表白:那二十天对一个小男孩来说,是一段连续不断的幸福时光。

后来,他们最长的小女儿罗斯·霍桑·莱斯罗普搜集并解构了父母的信件、日记,出版了《超验神秘浪漫:美国作家霍桑传》,让全世界更多的人认识、了解到了索菲亚·霍桑的才华和伟大,想必,她泉下有知,一定很开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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