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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亚樵和杜月笙:两次交锋王亚樵完胜,是王厉害还是杜老谋深算?

1930年,李鸿章的孙子李国杰请王亚樵暗杀了招商局总经理赵铁桥。1932年,通过关系,李国杰终于登上了招商局总经理的宝座,夺回招商局的管理权。李国杰于是履行诺言,决定让王亚樵挑一艘最好最大的轮船,除该船的船员薪水和燃料等日常支出外,所得净利全部归王亚樵所有,并允许他选派经理自行管理。

王亚樵当仁不让,“与人消灾,得人钱财”是他的办事原则。几天以后,他派人告诉李国杰,他要招商局船队中的头号江轮“江安”号。

招商局的大江轮有数十艘,王亚樵单单选中这艘“江安”号,其中自有缘故。

原来,王亚樵的门徒虽然三教九流,又多又杂,但却很少有人经营实业,更没有人懂得航运业务。轮船要来了,经理人选却难以落实,只好到帮会以外去寻找。通过朋友介绍,王亚樵看中了在“江安”号担任过船长的卓志钺。

这卓志钺40来岁,也是个跑惯码头的精明人物。他满口答应王亚樵的聘请,却提出一个条件:“要干就干'江安’号,其它船不干”,因为他原来的饭碗就是叫现任“江安”号经理张延龄抢了去的,他要报一箭之仇。

一听“张延龄"这个名字,王亚樵心里就“咯登”了一下。原来,这张延龄不是等闲之辈,他是上海青帮大亨杜月笙的亲信门徒,张啸林的本家侄子。正是凭了这种响当当的关系,他才能在招商局里胡作非为,把卓志钺排挤出去。

换了别人碰上这种棘手的事情,肯定裹足不前,绕道而行了。然而,王亚樵却天生是个不信邪的人,最看不惯那些恃强凌弱,仗势欺人的流氓。对杜月笙在上海滩上称王称霸、颐指气使的做法,王亚樵早就看在眼里,恨在心头,总想借机会与这位头号“闻人”正面较量一下,杀杀他的嚣张气焰。卓志铽的要求不但没有使王亚樵感到为难,反而激发了他的好斗情绪,他立即决定借机发难,在“江安”轮的归属问题上与杜月笙比个高低。

李国杰并不知道这些内幕。他出生于豪门世家,改不了公子哥儿的脾气,对招商局船队的具体业务所知甚少。他也不问问“江安”号的情况,现属何人掌管,便一口答应了王亚樵的要求。

直到办理移交手续的时候,李国杰才大吃一惊,发觉自己犯了一个不可饶恕的错误。然而,后悔已经来不及了,当初说好让王亚樵“任挑一艘”的,没有任何附加条件,人家已经挑好了再反悔,岂不要落个“背信弃义”的恶名?而且,王亚樵是个极要面子的人,绝不会答应另选一艘。

李国杰权衡再三,一无良策,只好吞下这颗苦果。

在一次董事会上,他硬着头皮宣布了移交决定:“江安”号划归王亚樵使用,由卓志钺接任经理职务。

张延龄立即找到杜月笙和张啸林,要他们出面为他撑腰,保住“江安”号。杜月笙觉得事情并不难办。他把李国杰请了去,提议另选一艘与“江安”号大小、性能完全一样的头号江轮给王亚樵。李国杰见杜月笙出面斡旋,自然不敢拂逆,只好在第二天找王亚樵商量,试图“和平”解决争端。

王亚樵客客气气地听完李国杰的请求,微微一笑,转而望着站在一边的卓志钺说:“要我另选一艘可以,但得先问问这位老弟的意见。”

卓志钺把头一昂,硬声硬气地说道:“除了“江安”号,我什么船也不干!”

“瞧,我的经理不答应。”王亚樵接过话头,笑着对李国杰说:“国杰兄,你当初答应过,你的船让我任挑一艘。这'江安’号是你的船?还是杜月笙的船?

李国杰连忙接着说:“杜月笙是上海的地头蛇,人多势大,一般人谁敢惹他?亚樵兄还是委屈这一次,给小弟一点面子吧。”

不提杜月笙尚可,一听杜月笙的名字,王亚樵的怒气便腾地窜了上来。他脸色一沉,态度坚决地说:“哼,我就不信这个邪!别人怕他杜月笙,我王亚樵偏不怕他!上海滩的事不能由他们说了算。如果张延龄不肯交船,我就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实在不行,老子就把'江安’号炸掉,索性大家都不要。”

见王亚樵发起火来,李国杰不敢再说什么了。谈判归于失败。

杜月笙听了李国杰带回来的话后,默然无语。他对王亚樵那种目空一切的狂妄态度,自然十分气愤,但他已是“功成名就”之辈,很不愿与“初生牛犊”的王亚樵正面交锋。他要看一看,暂作壁上之观。

张啸林就不同了。他与张延龄是亲属关系,所谓“血浓于水”,侄子的事他不能不管。再说,他是个火爆脾气的粗人,向来好斗成性,眼里容不得一粒沙子。王亚樵在他看来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穷小子,这回是吃了豹子胆,才敢与他为敌。当张延龄一口一个“叔叔”,求他撑腰作主的时候,他二话没说,满口应承下来,并指点张延龄说:“你不要交船,就说船上有几万元的货物,无法移交。要交也行,让他拿几万元现金来付货款。”

张延龄听后连连点头,十分得意地附和着说:“这主意不错,就凭王亚樵那帮穷鬼,把他们都卖了也不值一万元啊!”

带着有恃无恐的心情,张延龄派人给王亚樵捎去了口信。

一连几天,王亚樵等人果然不再去找他的麻烦。张廷龄自以为得计,放心大胆地把轮船开了出去,继续在长江上跑运输,赚他的钞票。

这天,张延龄带着丰盛的礼物来到张啸林的豪华公馆,表示感激之情。吃过晚饭后,叔侄二人对面而坐,一面奚落着王亚樵等人,一面心满意足地玩起牌来。

谁知,到了深夜11点钟,张家叔侄正玩得起劲,后院里突然火光一闪,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张家公馆被震得地动山摇,连客厅的吊灯都乱晃起来。

女眷们立即吓得尖声惊叫,缩成一团。张啸林惊愣半晌才回过神来,连忙拔出手枪赶往后院,张延龄和一帮家伙也赶紧跟着他跑了出来。

因为已是深夜,后院里一片漆黑。在家丁们提着的汽灯光照射下,张啸林才看清了眼前的景象:高大坚实的后院围墙被炸药炸开了一个大豁口,震碎的破砖碎瓦飞得满地都是,院子里还散发着浓烈的火药气味。张啸林直愣着眼睛看了半晌,嘴里直喘粗气。

“谁吃了豹子胆,竟敢动到老子头上来了!”他暴跳如雷地骂道。

骂声未绝,一条德国大狼狗直竖着耳朵、呜呜惨叫着向他奔来。狼狗跑到他的面前忽然痛苦地抽搐起来,继而一声哀嚎,瘫倒在地,鼻子和眼睛里都冒出了黑呼呼的紫血。

这条狼狗是黄金荣送给张啸林的生日礼物,张啸林平时对它宠爱有加,胜过对那些小老婆的关心。见狼狗瘫倒在地上,张啸林大惊失色,连忙俯身下去查看。

突然,他发现狼狗脖子上拴了一根白色布条,在汽灯光的照耀下,一行用狗血涂写的黑字赫然在目:“若不交出江安轮,此狗就是下场!”

“原来是他!”张啸林的眼睛发直,一阵阴森森的凉意直透心肺。

张延龄在一旁也看到了字条,趁机进言说:“一定是王亚樵派人干的。叔叔,我们可不能让这群穷小子骑在脖子上拉屎!”

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张啸林恨恨地把手一挥:“我非给这些家伙一点厉害瞧瞧不可。”他怒气冲冲地走回客厅,直接往杜月笙家里拨了个电话。

谁知,张啸林将情况告诉杜月笙后,杜月笙半晌没答腔。张啸林握着一个没有回音的话筒,急切地问道:“你怎么啦,怎么不说话?”

“靖甫(张啸林的号)啊,你就想开点,让延龄把船交了吧。”电话里,杜月笙慢条斯理地说。

“什么,你说交船?难道我们就忍了这口气不成?王亚樵那小子如此猖狂,不教训教训他,我们以后怎么在上海滩上做人?”张啸林和杜月笙是结拜的把兄弟,对杜月笙一向十分敬佩,言听计从。他原以为凭杜月笙的实力和威望,十个王亚樵也不是对手,可想不到今天他会如此软弱,这么轻易地就善罢甘休了。

“小不忍则乱大谋,”杜月笙劝慰道:“他们都是些不要命的家伙,我们何必明着跟他们斗?好兄弟,就听我这一回吧!”

杜月笙是个老谋深算的人。虽然他的声望早已超过了他的师傅黄金荣,跃居上海青帮首领地位。他不但门徒甚众,钱财万贯,在社会政治生活中也有相当的影响力。凭实力,他对付一个王亚樵绰绰有余。但是,他一向办事谨慎,为人八面玲珑,从不愿为一点小事而得罪像王亚樵那样身无分文,又敢于拼命的人。从张啸林后院被炸的事件中他看出,王亚樵是跟他玩上了,炸了张啸林不过是个警告,一个开端,以后不知道会干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他可不愿为了对付王亚樵而自伤元气。所以,他竭力劝说张啸林叔侄不要与王亚樵较量下去。忍痛割爱,牺牲这一回。

张啸林只好忍气吞声地听从了杜月笙的劝告,不再追究炸墙之事。相反,张延龄却死要面子,仍然坚持不交出“江安”号。

布置门徒炸了张啸林的院墙之后,王亚樵在家里静候回音。然而,一个星期过去,张延龄仍无交船之意。王亚樵心想:这肯定是个不撞南墙不死心,不见棺材不落泪的家伙,一看来,只有采取最后的措施了。他把部众们召集起来,开了个紧急会议,声明此次要和杜月笙拼个鱼死网破,不获全胜决不罢休。然后,他命令全体斧头队员都做好准备,第二天上码头强行接收“江安”号。

第二天一清早,卓志钺和洪耀斗等人带领着数百名气势汹汹的斧头队员,浩浩荡荡地向16铺码头进发。沿路人群见此情景都惊讶地驻足观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其实王亚樵也算是知己知彼,把杜月笙等人的心思猜得不差分毫。正是看准了他们明哲保身、不肯轻易寻衅的弱点,王亚樵才敢如此大胆行事,向比自己力量大得多的对手挑战,并且战而胜之。

事情果然不出王亚樵所料。当卓志钺、洪耀斗等人带着斧头队来到16铺码头,登上“江安"号轮船时,张啸林他们无丝毫防范。一帮船员看到形势不妙,早就溜之大吉。留守在船上的光杆司令张延岭,看见数百十手持斧头,铁铲的壮汉冲进码头,飞跃上船,顿时吓得面元人色,一头钻进船长室,反锁住了舱门。

卓志钺率领几个高大健壮的斧头队员来到船长室,破门而入。张延龄从一个角落里吓得直立起来。他看着一脸冷笑的卓志钺,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们要,要干什么?”

卓志钺看着张延龄那副抖抖嗦嗦、狼狈不堪的模样,心理上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当年的耻辱,今日一朝雪冼,他高兴万分,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张延龄听他一笑,脸吓得更白了。

“今天你交也得交,不交也得交。明天我要起航!”卓志钺的话说得很慢,声音也不高,但句句硬得像块铁,没有半点商量的余地。

“好,好!你等着,你等着!”张延龄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虚张声势地哼哼了声。他知道再赖下去也无济于事,只好灰溜溜地退出船长室,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下得船去。

张延龄出了码头,便直奔杜月笙的家里。见到杜老板后,他声泪俱下,哭诉了自己所受的羞辱,并请求杜老板替他出气。不曾想,杜月笙听他说完,不但没有表示丝毫同情,反而顺手擒了他两记耳光,并指着他的鼻子骂道:“你这混蛋!既然不听我的话,你还找我干什么?送上门去让人打,你自作自受!”

张延龄顿时委屈万分,当面又不敢发作,只好期期艾艾走出门去。走到房门口时,他忍不住小声嘀咕了一句:“先生这样做,我这口气还是咽不下。”

杜月笙听到此话,起身追到门外,对张延龄吼道:“你要是不服,从此便不许你再踏进我这道门坎!”

杜月笙之所以如此迁就王亚樵,一方面正如王亚樵猜想的那样,他们家财甚巨,不敢打明仗;另一方面则是慑于王亚樵那种横是横,拼命拼到底的狠劲儿。自从杀了赵铁桥后,王亚樵接二连三干的几件事,令杜月笙刮目相看。他深知与王亚樵这种具有极大破坏性的人作对是很不明智的。如果惹恼了他,他会豁出命去,把天捅个窟窿;反之,如果哄得他高兴了,取得了他的信任后,他又能为你两肋插刀,即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就这样,王亚樵顺利地接收了“江安”号。这件事在上海滩上一时传为佳话,那些饱受杜月笙、张啸林欺压之苦的人们无不奔走相告,喜形于色,感到王亚樵为他们出了一口气。

以后,在王亚樵的进一步压力之下,杜月笙还作出了更大的让步。当时,上海的江轮、海轮买办,十之八九归杜月笙及其门徒所掌握。王亚樵不服气,提出要与杜月笙平分秋色,杜月笙不好回绝,感到十分棘手。最后,经过一番讨价还价的协商和反复较量,杜月笙不得不把海轮买办的十分之六、七,江轮买办的十分之二、三让给了王亚樵。

后来,1932年间,因为一件令人震惊的杀人惨案,王亚樵和杜月笙曾又发生了第二次较量。

杜月笙手下有一个名叫孙绍民的门徒,在帮会中以心狠手辣著称,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他在上海浦东私自搞了一个制造吗啡的地下工厂,专门把外地来的大烟土进行再加工,然后返销各地。

一次,孙绍民和厂内一个职工发生争吵,闹得不可开交,为了防止该职员怀恨报复,将吗啡工厂的秘密泄漏出去,他竟一不做、二不休,设计将该职员用毒酒鸩死了。此事不久后被该职员的家属所探悉,悲痛欲绝之余,他们向司法机关提出了控告。孙绍民收到传票以后,全无惧色,反而于当天晚上指使杀手闯入该职员家中,将其一家老小七口尽行杀死,并惨无人道地把尸体大卸八块后,抛入黄浦江毁尸灭迹。

一家晚报的记者辗转得知了这一骇人听闻的消息,极为悲愤,立即写了一篇报道在报上刊登,披露了这件连锁惨案的真相。一时间舆论鼎沸,整个上海为之轰动。

王亚樵素有侠义之心,路见不平,必定拔刀相助。那时节,他正因刺杀宋子文的案子爆发而受悬赏通缉,不得已逃往香港。当他听说上海发生的这件惨案后,怒火中烧、激愤异常,立即给杜月笙写了一封责问信,要他讲清事实真相,并遵照帮会规矩,严惩杀人凶手。

此时,杜月笙正因这件杀人惨案受到上海各界人士的谴责,每天应付得焦头烂额。不知是由于疏忽,还是因为不把王亚樵的责问当回事,杜月笙竟迟迟没有给王亚樵回信。

王亚樵一等半月不见杜月签的回音,更加义愤填膺,怒不可遏,心中油然而生刺杀杜月笙的念头。他一面布置人准备行动,一面再次给杜月笙写信,警告说:“你身为青帮之魁首,竟放任门人草菅人命,毫无人道,吾当小试牛刀,以惩戒天下不义之徒!”

杜月笙接到这封警告信才大吃一惊,后悔当初不该疏忽了那封回信。他深知王亚樵是个拼命三郎式的人物,说得出、做得出,什么人都敢杀,早已有“铁血杀手”的名声。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他杜月笙在上海势力再大,门徒再多,如果王亚樵真动起手来,恐怕也是凶多吉少。因此,自接信后杜月笙立即增加了身边的保镖,并马上请人设法向王亚樵疏解,以求“和平共处”。

当时,王亚樵因在逃难之中,行居无定,一般人都无法与他取得联系。杜月笙万般无奈,只好出重金找到与王亚樵有多年交情的许世英,请他出面从中斡旋。

杜月笙有请,许世英还是很肯帮忙的。他自己年老体弱,不便行动,便派了一个同乡好友去香港寻找王亚憔,随身带了他的亲笔信,信上说明牡月笙对王亚樵一向十分敬佩,从无交恶之意,两人不必作此无谓之争。

王亚樵收到许世英的调解书,又听那位同乡转告:杜月笙已答应亲自惩办孙绍民,以平民愤,这才稍稍缓和了胸中的怒气,放弃了刺杀杜月笙的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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