汤 瑾
课程改革实施以来，习作教学强调“我手写我心”，强调尊重学生的感受，鼓励学生大胆表达，写出自己的真情实感。但在教学实践中，习作教学仍然面临许多问题：学生不知道如何联系生活发现素材，对习作缺少信心；教师又总是以成人眼光要求学生习作，使作文缺少童趣、童真；学生“情已动而辞难发”，语言僵硬，缺少生机。因此，寻找新的媒介，探索新的路径，变得尤为重要。
缘起：换个角度看绘本
当绘本进入语文教学视野，我发现，它不仅仅具有阅读价值，也不是只滞留于“读写结合”层面，绘本还可以突破“仅作为阅读的资源”或者“仅作为读写结合的资源”这些观念的局限，突破仅仅用于低段教学的局限。于是，我和团队提出了“绘本习作”，是以绘本为载体和资源的习作教学，将文学与生活巧妙链接，给原本单一枯燥的习作教学带来了一股清新之风。
绘本习作是指以绘本为媒介，通过深入阅读绘本，在绘本的语境、技法触发下，引发情感的共鸣，激发表达欲望，激活言语思维，在模仿、借鉴、联想的基础上诱发学生进入运用写作知识（或显性，或隐性）的语感状态，展开习作实践活动。
小学语文统编教材尊重语文教育规律和儿童认知规律，体现了语言文字、价值取向与教学取向三者统一，改变了以阅读为中心的编排体系，改变了重阅读轻习作的状况。统编教材加大了语言表达，特别是书面表达所占比重，达到阅读理解和语言表达的均衡。如何用好统编语文教材单元习作，落实习作要素，促进学生习作能力提升，是当前小学语文教学的重要工作之一。我们将绘本与统编教材习作牵手，为之提供行之有效的习作支架，能极大激发学生的言语动机，为习作教学打开一扇窗。
看见：绘本中的习作因子
在绘本习作教学中，我们将绘本资源运用到中高段的习作教学当中，摆脱了绘本只适用于低段儿童阅读与写话的现状，在绘本价值的深度发掘中努力探寻或创生习作因子。
1. 文本适切统整
对绘本的阅读只是一个发端。读绘本不是目的，而是通过阅读绘本激发兴趣，产生联想，诱发想象，进而让学生欣然写作。因此，对于绘本中地域素材要删繁就简，适切统整，这样才能为“教材习作”所用。
小学语文统编教材三年级上册第三单元习作《我来编童话》，最核心的目标是让学生根据时间、地点、人物来想象故事情节。因此，我将绘本《犟龟》删繁就简，只凸显故事发生的时间、地点，以及故事的起因：犟龟陶陶听两只鸽子说狮王二十八世要举行婚礼，决定去参加婚礼。而将故事中他遇到的不同人物，如蜥蜴、乌鸦等进行删减，突出一次对话，其他进行描述，最后展现故事结局：犟龟陶陶赶上了狮王二十九世的婚礼。用这样一个整合后的微型绘本，凸显童话创作的关键要素，且将“人物加一加”“对话写一写”“结局变一变”的写作技法暗含其中，让学生边读绘本边发现，习作指导水到渠成，润物无声。
2. 写法迁移运用
绘本习作教学不能仅停留在照本宣科、关注情节的阅读层面上，还应当落实于学生对语言文字的学习运用中。绘本习作着力引导学生发现绘本在表达上的奥妙，在模仿借鉴、迁移运用中形成新的认知，习得写作方法，逐步提升学生的表达水平。
小学语文统编教材三年级下册第六单元《身边那些有特点的人》明确要求：通过一件典型的事例来描写一个人某一个方面的特点。教学时，可借助绘本《怕浪费婆婆》舔“我”脸上的饭粒这个有趣的典型事件来表现婆婆怕浪费的特点。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学生自然习得了这一写作方法。
3. 图画聚焦放大
绘本中不可忽视的是其中丰富形象的图画。图画能唤醒学生的生活经验，且为他们提供想象的凭借。
小学语文统编教材三年级上册第五单元习作《我眼中的缤纷世界》，除了写观察到的动物、植物，也可以写一处场景。如何指导学生写一处场景？除了平时的细致观察，课堂教学中提供恰当的媒介进行指导也是很有必要的。于是，我选用了绘本《荷花镇的早市》。教学中引入作者周翔的一段文字：“对我来说，菜场是可以玩耍和解馋的地方。那时的我跟着大人，慢慢走过一个又一个摊子，特别是摆放着各种食品的小摊子，眼巴巴地看着那些香气扑鼻的小点心，想象它们各种各样的味道。”再相机出示文中的一个画面，引导学生聚焦典型画面，让静态的画面通过想象生动起来：琳琅满目的各种商品，交织在一起的各种声音，不同的人物会有各种不同的举动……由图画唤醒学生的生活经验，让学生在想象中勾勒出早市热闹的场景。绘本习作既在绘本的情境之中，又努力通过唤醒、类推、移情等方式创生新语境，让源源不断的自然表达汩汩流淌。
当然，看见绘本中的习作因子非一日之功。它需要教师首先成为广泛的绘本阅读者，然后成为敏锐的发现者和智慧的创作者。阅读绘本时，要从教学视角去发现、分析、解构、重组，才能发现潜藏其间的习作因子。
遵循：“绘本习作”三原则
1. 童化——让儿童站在习作教学中央
绘本习作致力于儿童语言生命的激发与书写。它倡导把儿童放在习作（写话）教学的中央，让每一个孩子说童真的话，写童真的事，抒童心的情。尊重儿童的天性，顺应儿童的身心发展规律，与儿童的生活、成长建立丰富的联结，把孩子引上乐于表达、善于表达的习作之旅。它不仅仅停留在创意写作的层面，在教材习作教学中也能绽放美丽。
小学语文统编教材二年级下册最后一次写话是让学生为自己想养的动物写几条理由。从儿童的心理和儿童的生活出发，我引入绘本《丽莎想养一条狗》，通过让学生为丽莎说几条养小狗的理由，激发言语动机，并在此过程中，巧妙渗透说理由要一条一条说清楚以及在理由中可以讲一讲：动物的习性、作用等，表达自己的喜爱之情。
2. 趣化——激发每一颗好奇的心
绘本资源的介入，使得教学从儿童的天性出发，力求激发每一颗好奇的心，寻找合适儿童个性发展的有意思的习作教学策略，使儿童能够在一种自由的状态中积极主动地参与到充满悬念、环环相扣的教学进程中来。
三年级下册第六单元《身边那些有特点的人》要求写出人物的特点。常规的找身边人物说特点的教学方法已经很难激发学生的兴趣了，绘本《我家是个动物园》就能很好地解决这个问题。这是一个无比有趣而幽默的绘本，它将家庭成员各自特点用形象的动物来比喻，例如“爸爸是只大狮子。最爱吃肉，不太爱吃蔬菜。早上他脾气不太好，头发乱蓬蓬的，叫起来像狮子吼”，既生动又让人印象深刻。当然，教学可不止步于此，我们还可以让学生用植物、水果、物品等来打比方，人物独特之处生动地跃然于纸上，怎一个“趣”字了得！
3. 优化——从儿童的“学困处”出发
杜威提出，儿童是教育的起点，是中心，而且是目的。那么，习作教学的起点在哪里？简而言之，就是依据学情，探寻学生学习的难点和障碍点。基于学生的认知水平及实际能力，关注学生怎么感受、学习、思考、发展、成长，从而找到习作教学设计最优化的路径。
小学语文统编教材三年级下册有两次引导学生写想象作文的内容。对于想象作文，学生是充满兴趣的。但是，想象作文看似容易，实则不易。通过教学实践，我了解到：三年级学生写想象作文的难点在于不知道如何落笔，如何写出具体的想象内容。因此，想象作文的指导应着力于“写什么”。教学中，可以借助富有想象力的绘本，如《给乌鸦的罚单》《鸭子当总统》等来激发学生的想象力、表达力、创造力。
创生：适切的绘本习作策略
1. 引发生活话题
绘本中描述的故事与生活中的真实场景有着惊人的相似。就算看似一个与自己毫无关联的故事，也可能藏着作者的隐喻。不同的人在阅读中都会找到不同的自己。
小学语文统编教材三年级下册第三单元要求写一写中华传统节日。于是，我借用写春节的绘本《团圆》，聚焦父亲回来的四天时间发生的事情。大年三十晚上，家家户户都亮起了大红灯笼，爸爸忙着在家门上贴春联。大年初一，我们一起包汤圆，“我”吃到了好运硬币。大年初二，父亲带我看舞龙灯。而后面的寻找好运硬币不作为重点，只介绍“我”去串门和伙伴们玩耍。于是，教师在“初一我们包汤圆”部分，嫁接文字：我们如何包汤圆以及我是怎么吃到好运硬币的？为何要做这样的处理呢？因为绘本按照时间顺序记叙事件的特点比较突出，能够引导学生有顺序地记叙传统节日。将“初一包汤圆”部分写得更为具体，也是给学生作出适当的示范。这样一来，习作教学从“入境—模仿—迁移”的梯度推进，学生能从绘本情境中自然链接生活情境，便有话可说。
2. 创设趣味情境
在绘本语境中，一切都是那么有趣而生动。借助绘本创设趣味情境，营造安全轻松的心理氛围，能唤醒学生的言语动机，让他们自由表达。
《我想对您说》是小学语文统编教材五年级上册第六单元的习作。本次习作明确提出要用恰当的语言表达自己的看法和感受。如何让学生向亲人长辈勇敢表达自己的看法和感受呢？绘本《狮子牙和丝绸爪子》讲述了老鼠一家的有趣故事。在这个故事中，教师巧妙嫁接了一封丝绸爪子给父母的信，以此表达渴望尊重和理解的真实感受。在这样的情境中，学生置身真实情感的“场”，情动而辞发，能实现自由而真实的表达。
3. 借鉴表达方法
绘本中文字精练简洁，故事性强，是优质的表达范本。习作教学中，可借助绘本引导儿童关注内隐的写作密码，感受文字探秘之乐，在趣味的推动下，迁移到绘本之外、教材之中。
小学语文统编教材三年级下册习作《这样想象真有趣》要引导学生反向思考、逆向思维：一旦动物失去了原来的主要特征或是变得与原来完全相反，它们的生活会有什么变化？又会发生哪些奇异的事情呢？在这一教学中，教师巧妙引入了相契合的绘本《爱笑的鲨鱼》，不仅让学生见识了一个爱笑的鲨鱼，还将“角色加一加”“巧合用一用”的表达方式渗透其中，引导学生体验感受、学习借鉴。教师从儿童的立场出发，设计有趣的教学活动；从儿童的视角思考，选用有效的指导方法，一切水到渠成，自然而然。
4. 打破思维定式
绘本中精彩的故事往往通过作者与众不同的思路写就。阅读时，让学生发现作者行文思路，可尝试模仿并运用。经常练习，学生的思维将不断发散，笔下的文字将无限精彩，不再刻板无奇。
小学语文统编教材三年级下册习作《小小动物园》就来自绘本《我家是个动物园》的创意。此篇习作引导学生用一种动物来写自己的家庭成员，为学生提供了一种新奇的写作思路。当然，教师还可以引导学生往前一步深入思考：如果把人物比作植物或者其他物品呢？我们可以试着找一找它们之间的相似点。于是，就有了《我的妹妹是根藤》《爸爸是盏灯》《我是个大榴莲》这样不走寻常路的选材与构思，读来让人忍俊不禁，回味无穷。
5. 引发创意表达
绘本提供了丰富的意象，能启迪想象，创造灵感。借助绘本去发现，去异想天开，并且积极主动地组织语言，进行创意表达。
《变形记》是小学语文统编教材六年级的习作，其表达要素是：习作时发挥想象，把重点部分写得详细一些。学生从三年级开始就学习了有关想象和表达的习作内容，如续编故事、编童话等，学生已经积累了一定的写作方法，有丰富的想象力，所以这一题材对他们来说并不陌生。而此次的想象写作有别于之前的想象作文，首先需要学生尝试转变自己的视角，以第一人称来表达。其次，从习作要求上来看，需要引导学生发挥想象，把重点部分写详细。本次习作是在原有基础上的巩固和提高，着重于自己的想象，展开具体的情境，进行描述。如何让奇思妙想具象化，真正落于笔端，这是高年段学生写想象作文的难点所在。
因此，在教学过程中，教师紧紧抓住变形记的“变”，借助绘本《卡夫卡变虫记》引导学生想象，从“想象”出发，开发出“形象变化、心理变化、角色变化”，指导学生将想象变为有趣的故事，让故事更有画面感。
我们还可以借助绘本进行选材与构思视角的高位指导。比如，借助绘本《小石狮》，尝试用“变形之物”的视角来讲述所见所闻，抒发所想所感。于是，就有了桥的故事、井的变迁和门的追忆……
绘本习作联结小学语文统编教材，聚焦并落实习作目标，充分满足儿童习作的需求，促进儿童的写作成长，创生绘本习作新样态，开辟了教材习作教学的新天地。
（作者系浙江省杭州市钱塘新区教师教育学院小学语文教研员、特级教师）
（中国教师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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