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事则拱卫控制,隐然有虎豹在山之势;有事则敌忾同仇,收干城腹心之用”。
这种八旗驻军制度出台伊始,就定位于一种常态化的操作,目的是为了不使八旗兵丁被汉化,也是为了方便官兵家眷居住和施行日常的管理,开始在各驻地兴建满城,它们的兴建可被视为是一种福利保障,八旗兵丁们经历过“打天下”的冒险,必须让他们能够享受到“坐天下”的温暖。
顺治初年,曾经有两次下令让汉民从北京城的内城迁往外城,口号是友好的“满汉各安,不相扰害”。移城令的指示被很快落实下去,不久,北京内城就成为了一座庞大而标准的“满城”,这座满城的“署衙”——紫禁城,至今还以故宫的名字被保存的十分完好。
关于满城的数量,学界说法不一,由于满城还拥有一个前身——“满营”,意即旗兵的营寨,无论规模大小,它们都有可能允许随军家属的出现,也有极大可能性筑起防御性的藩篱营垒,这样统计起来,数量太多。另外,早期建在关外的各处城池也基本都是旗人居住,亦有旗兵驻守,似乎也可以算作是满城。
比较公认的说法还是24个,这些满城有着如下共性:
都是地处交通要道,或者身在“根本之地”——重要城市(首府或边疆);
驻军数量较多;
城市具备一定规模;
有习惯性的“满城”称谓;
领导人物多是由驻防将军或都统亲自担纲,少数是副都统或城守尉,级别普遍较高。
这种说法排除了大部分“满营”和东北地区的新兴城池。
这24个满城分别是北京、西安、成都、宁夏、江宁(南京)、荆州、福州、广州、太原、德州、青州、杭州、开封、潼关、绥远(呼和浩特)、凉州、庄浪(甘肃平凉)、惠远(新疆伊犁)、惠宁(新疆伊犁)、会宁(新疆哈密)、巩宁(新疆乌鲁木齐)、孚远(新疆奇台)、广安(新疆吐鲁番)、迪化新城(新疆乌鲁木齐)。
通过这份名单可以看出,大部分满城依附省城或重要的府城兴建,只有德州、潼关和新疆的几处满城属于例外。
除了比较特殊而霸道的“北京式移城令”,据有整座原先的城市,大多数满城还是因地制宜、因势利导,选择了在原有老城市中占据一块地盘。为了缓和矛盾,尽量不与民争地,这块地盘通常比较偏僻,民居不多,多半还会有一些前朝的官署衙门或王府宅院、军队营房,可以节约建造成本,方便驻军居住操练。
成都满城:
成都满城的位置其实就是原有的少城,也叫子城,位于成都城西。
荆州满城:
荆州满城比较粗暴,直接把荆州城一分为二,在之间建造围墙,城东的这半部分就开辟为满城。
西安满城:
西安满城兴建于西安城的东北角,修建的谥号充分利用了原有的北侧和东侧城墙。
广州满城:
广州满城则是兴建在广州城内的西部,满城和城内民居中间并未建造高墙,只是修筑了一道“界堆”。
开封满城:
开封满城则是建造在开封城的西北角。
太原满城:
太原满城建造在太原城的西南角。
假如原有的老城居民太过密集,格局太过逼仄,实在是没有一块比较空的地皮,那么也只好另建新城。
凉州满城:
凉州满城建造在老城东北三里左右的位置,城墙周长七里,有东西南北四处城门设置。
青州满城:
青州满城兴建于青州城的西北方,城外还开挖出一条护城河,可谓防守严密。
宁夏满城:
位于老城区东北三里处。
潼关满城:
位于潼关城的东面一里左右处。
新疆的七处满城,系乾隆时期平定新疆后为了巩固边防而设置,出于军事目的,很多都是平地而起,周围并没有什么老城区。
满城从建造开始,就是既有军事目的,又有生活区设置,城内是一个完全封闭的系统。
首先,满城内必须具备官署,管理城内军民的政务。
其次,还会有操练军队的教场,进行军事训练。与之配套的还会有弓房、箭亭、哨卡、炮厂、军械库、火药库、粮食仓库、马棚等相应设施。为了处理内部突发事件,还通常设有堆拨房,堆拨房算是一种宪兵队组织机构,专门应付内部的旗兵与旗民工作生活中偶发的盗窃、火灾等意外情况。
既然具备生活属性,那么旗民的宗教信仰也会得以尊重,满城内部不乏各种宗教场所和设施,其中既有常见的城隍庙、关公庙、二郎神庙、孔庙、佛道寺观,也会有满人信奉的萨满堂子,以及敬奉八旗“先烈”的祠堂。值得一提的是,关帝庙是几乎每个满城的标配,大一些的满城甚至还不止一处,旗人尚武,想来也是十分佩服关帝爷的忠义。
在商业方面,清廷为了保证旗人的尚武精神,最初是禁止旗人经商的,但在后来的执行过程中大打折扣,非常不便利于旗人生活,于是也半公开的引进了一些商户前来经营,但进城的贩夫走卒,夜晚则必须出城。
关于旗人后代的教育问题,满城内也做了针对性的安排,设有不同类型和层次的学校,既有专门辅导骑射技艺和满文教育的官学,也有民间汉文书院。清末新政后,满城署衙也响应号召,开设了一些新式学堂和职业技术培训机构,鼓励并指导旗人下岗再就业。
既然算是一个封闭型的城池,满城必须具备“五脏俱全”的布局,从建筑布局上来说,满城基本上都是方形结构,通常采用传统城市的棋盘型或蜈蚣型的格局,东南西北方向多各有城门,各处满城的城墙周长,多为六到七里之间。
据清朝同治年间的《成都县志》记载,成都满城有五处城门,四处城楼八旗官街8条,兵丁胡同共33条,成都满城的规模算是比较小的,周长只有四里半。
光绪年间的《西安府图》上则记载了,西安满城内有“大街七,小巷九十四。”到了宣统后期,满城内已经有五条东西走向的大街和三条南北走向大街,纵横交织,串联起了七处城门,无数条街巷。
仍以西安满城为例,西安满城的城建规模,相对于整座西安城的40%还多,加上南城的汉军旗驻防区域,则接近西安城的一半,仅仅是各种庙宇,就有80多座。满城的人口数量,最多的时候达到了三万余人,规模实不亚于一座府城。
辛亥革命爆发之时,作为清政府布置在各处重要省府或府城、象征着清廷统治权威的满城,毫无疑问成为了民军的焦点式攻击目标。
武昌起义成功后,为了扫清武汉一带的外围威胁,民军挥师进攻荆州满城,荆州满城当时有人口两万五千左右,旗兵五千,面对民军的进攻,旗兵也在城外城内坚守近一个月,才在内无粮草外无援兵的情况下,不得不献城。
西安满城在面对民军和哥老会的进攻下,也进行了激烈的抵抗,导致满城房屋被炮轰、焚毁众多,不少旗人被戮。
辛亥革命次年,西安满城的南侧和西侧城墙被当政者拆除,西安满城这座城中之城终于与整个西安城融为一体。
与西安满城的命运相似,这二十几处满城的城墙在后来的岁月中,或者因为有碍整体城市格局,或者是由于禁锢了城市的发展,又干脆是因为加速民族融合的愿景,纷纷被拆除了事。
目前只有甘肃的庄浪满城还保有原有城墙,呼和浩特城区中心的绥远将军署衙也算保存完好,成都和广州的原满城所在地的老街巷,也依稀能分辨出当年满城建造格局的痕迹。
当年那座最大的满城,六百年的旧城墙也早已荡然无存,细细思量,这恐怕也是江山鼎革、时代进步、城市发展的偶然中的必然结果。
参考资料:
《钦定八旗通志▪营建志》
黄平:《清代满城兴建与规划建设》
赵磊鑫:《历史上的特殊城市——满城 》
何一民:《中国城市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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