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源：CIFOR-ICRAF
非洲的森林砍伐
——森林砍伐发生在哪里？为什么会发生？如何防止砍伐？
保罗·奥马尔·塞鲁蒂（Paolo Omar Cerutti）
蒂亚戈·加奈代·上原（Thiago Kanashiro Uehara）
乔恩·华莱士（Jon Wallace）
来源：Chatham House，2023年5月18日
编译：尧山
纵观历史发展，人类将森林变成了农田。但是，随着人们开始了解森林砍伐对气候变化、农村生计、生物多样性丧失等诸多方面的影响，森林砍伐业已成为目前最紧迫的全球问题之一。
最新数据表明，自1900年以来，热带非洲已经失去了大约22%的森林面积，这与亚马逊雨林的损失差不多。要想了解当今非洲森林砍伐的原因和影响，就必须看到热带雨林和干燥森林这两种森林类型之间存在的巨大差异。
有些挑战是全球性的，而许多解决方案则需要了解当地的情况:在布基纳法索、尼日尔等拥有干燥森林的国家，森林砍伐的原因和后果不同于中非共和国、刚果（金）的热带雨林。
本文简要回顾了非洲森林砍伐的历史、不同的原因、主要影响，以及未来如何解决森林砍伐问题。
01
非洲森林砍伐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19世纪末20世纪初，对非洲森林的大规模开发与欧洲殖民密切相关，当时木材、乌木和象牙等自然资源开始以前所未有的规模被采伐和出口。
在整个20世纪，殖民列强以特许权的形式授予自己或私人公司大片的森林土地，以开发自然资源的权利来换取利润份额（或是各种管理和“发展”该地区的义务）。
在这种情况下，为了种植可可、咖啡、棕榈油、橡胶和茶叶等经济作物，很多原始森林被砍伐。
20世纪60年代，随着许多非洲国家取得独立，政府往往仍维持特许经营模式，将经营合同继续交给私人公司或类似的新公司，但这些特许权的目标随着所选择的“发展”模式而有所变化。
这样的模式推动了森林砍伐，例如，为了成为世界上最大的可可生产国，科特迪瓦在1900年至2021年期间失去了80%的森林。加纳也是类似的情况。
与此同时，在20世纪70年代和80年代，肯尼亚拥有众多的锯木厂，这种现象甚至被自豪地印在国家发行的邮票上。如今肯尼亚只有少数几家小型锯木厂，国家新宪法的目标是将全国森林覆盖率从几乎完全被破坏恢复到至少10%。
“发展模式”并不总是意味着大规模的、以出口为导向的商品生产。自第一次去殖民化浪潮以来，非洲人口增加了10多亿，预计到2050年将达到25亿，撒哈拉以南非洲的生育率居世界最高，每名妇女生育4.7个孩子。
长期以来，为了维持数百万家庭的生计而将土地转为小规模农业，已成为许多国家毁林的一个重要因素。
利比里亚在1990年至2010年的20年间丧失了12%的森林。自2010年以来，刚果（金）每年失去的森林不少于50万公顷，仅2013年一年就损失了130万公顷。
同样重要的是，要承认国际贸易和金融在大中型森林砍伐以及土地和森林资源日益金融化方面的作用。在审查毁林的根本原因时，不能忽视这些因素，因为它们在做出土地利用决策方面发挥着关键作用。
02
非洲的森林砍伐发生在哪里？
在整个非洲大陆——无论是有干燥森林还是热带雨林的地方，森林砍伐都在发生。
媒体对非洲西部、东部和南部的干燥森林的关注，不像中非的刚果盆地热带雨林那样多，但干燥森林在历史上遭遇了更大规模的砍伐，并且对非洲的未来仍然同样重要。
干燥森林在非洲大陆的覆盖面积比热带雨林更大，包括萨赫勒地区（从塞内加尔到索马里）以及南部非洲的米翁博（Miombo）森林等地区。它们不像热带雨林那样茂密，但一棵相对较小的树必须承受更恶劣的气候条件，砍伐后可能需要一个多世纪的时间才能长到它目前的大小。
这意味着，以近年来的速度，干燥森林中极为珍贵的商业树种（比如那些被统称为红木的树种）的破坏绝对是毁灭性的。这种树木一旦失去，整个脆弱的生态系统就会永久改变且很难恢复。
非洲最集中的完整雨林位于刚果盆地，面积约200万平方公里，横跨喀麦隆、中非共和国、刚果（金）、加蓬、赤道几内亚和刚果（布）等国。如果以目前砍伐的速度持续下去，到2050年，这些森林有超过四分之一将面临消失的风险。
米翁博（Miombo）干燥森林位于刚果盆地以南，横跨刚果（金）南部、赞比亚和马拉维，面积达270万平方公里。在这里，传统的小规模轮作耕作法和木炭生产所导致的森林砍伐正在以每年127万公顷的速度进行。
03
非洲森林砍伐的原因是什么？
非洲森林砍伐有直接和间接原因，直接原因包括农业、基础设施、采矿和木材开采（既用于制炭，也用于伐木）。
这些活动可能同时发生，也可能一个接一个地发生：一旦在森林中开辟一条道路，或者一块林地被开垦为耕地，即使是为合法经营服务，这条道路也为其他各种活动进入森林深处提供了途径，从而导致更多的森林砍伐，这样的循环周而复始。
农业是森林损失的最大直接原因，约占非洲森林砍伐的75%，这既包括自给农业，也包括工业化农业（可可和油棕生产）以及畜牧业。
贫穷、人口增长和治理不善往往助长自给农业的增长，而国际市场力量和大规模土地收购则推动了工业化农业的发展。
目前，非洲毁林的最大直接原因是通过轮垦砍伐森林以养活日益增长的人口。在这种做法中，原始森林被砍伐和烧毁，土地被用于耕种，直到土壤枯竭而无法再耕种。几年后，一旦土壤恢复了部分生产潜力，土地就会被再次使用。
根据联合国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IPCC）的报告，全球29%到39%的森林砍伐是由于国际贸易所导致，主要是与欧洲、中国、中东和北美的贸易有关。非洲大中型森林砍伐日益突出，主要是受到全球市场和商品进口的影响。
事实上，金融化——例如大宗商品价格与股票市场动态的相关性——对森林砍伐的影响比与木材和农业商品生产动态有关的影响更大。
森林砍伐的间接原因包括现有法律、条例和规范造成的社会经济、环境和贸易条件----或这些法律、条例和规范的缺失。例如，缺乏明确的土地权属规则，贸易协定中可持续性条款薄弱，或未能支持或鼓励可持续农业，都可能导致更具破坏性的森林开发形式，并最终加剧森林砍伐。
但是，养活不断增长的人口的压力已经使这种轮作发生得越来越快，加速了土壤的耗竭，并产生了清除新的森林区域的需求。
例如，在刚果（金）基桑加尼这样的城镇周围地区，过去每12年轮作一次的农田，现在每三四年就重新使用一次。同样的模式——越来越密集地使用土地——在整个刚果盆地和米翁博（Miombo）森林都可以看到。
改进耕作方法和农林业技术有助于缓解土地使用压力，提供更好的土壤营养和作物产量。但大多数非洲国家直到最近才将农业和粮食安全投资列为首要议程，这意味着非洲大陆的大部分地区仍在努力摆脱低效、不公平和不可持续的土地使用模式。
04
为什么森林砍伐在非洲是一个问题？
与其他地区一样，非洲持续砍伐森林可能产生严重和深远的负面后果，最紧迫的是破坏栖息地、生物多样性和生态系统服务，而这些对地球健康和人类福祉至关重要，包括营养食品的供应、气候和水管理。
由于非洲的土地所有权模式与其他大陆不同，森林砍伐在非洲是一个特别复杂的挑战。在许多非洲国家，私人拥有的土地很少，大部分土地为国家所有。
然而，在大量国有土地上，按习惯拥有所有权的人民继续耕种他们家族世世代代使用的土地，并声称他们拥有受国际法保护的集体自决权。
与此同时，非洲的大部分能源需求仍然通过直接燃烧木材或当地生产的木炭来满足。随着非洲大陆人口的增加，各国政府将不得不在能源转型方面进行大量投资，以减少对干燥森林和热带雨林的影响。
农业和木炭制造——以及在森林内部和森林周围进行的其他活动，如木材开采以及非木材产品的收集和商业化——几乎完全是非正规经济，这又增加了一层复杂性。
这些部门在国家层面形成庞大的非正规经济，维持着当地的生计，但极难监测、管理和纳入发展计划及有效政策。由于缺乏明确的权利和文件规定，在土地使用的类型和地点等方面极其混乱。
这种情况的一个后果是，数以百万计的非正规工人虽然是非洲经济的引擎，但他们对自己的土地和生计几乎没有合法权利。
作为中央政府发布的更广泛的“发展”计划的一部分，政府可能会没收“他们的”土地，并将其交给大型采矿、伐木和农业综合企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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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森林砍伐有什么解决办法？
由于非洲国家、文化和当地条件的多样性，并没有普遍适用的解决森林砍伐问题的方案。生物多样性和健康的森林需要考虑到当地因素和生计政策，这些政策要建立在当地知识和需求（也包括负责任的、规范的贸易）上，并注重人民福祉。
非洲大陆虽然具有韧性，但对气候变化非常敏感和脆弱，在实现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方面仍然高度依赖国际合作。
特别是在撒哈拉以南地区，城市发展、提供教育和解决不平等问题的方式都在土地利用和森林开发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必须制定针对具体情况的战略，以解决非洲的森林砍伐问题并促进可持续发展。
国际气候谈判已经建立了旨在解决森林砍伐问题的机制，例如，2013年在波兰华沙举行的COP19气候谈判上，创建了REDD+框架，以减少发展中国家森林砍伐和森林退化造成的排放，可持续地管理森林和保护森林碳储量。
“绿色长城倡议”旨在恢复萨赫勒地区目前退化的1亿公顷土地，防治荒漠化，创造数百万个“绿色”就业机会。
非洲森林景观恢复倡议（AFR100）是一项由国家主导的工程，旨在到2030年恢复非洲1亿公顷的土地。此外，还有许多其他倡议、承诺和方案。
与此同时，企业和其他私营部门实体也承诺通过“绿化”供应链和生产零毁林商品来减少对林地的负面影响。
但这些举措尚未认真解决日益加剧的城市化和消费密集型生活方式等问题，而这些问题极大地加速了生物多样性和文化的丧失。
生活在非洲干燥森林和热带雨林内及其周围社区的数百万非正规工人和家庭拥有丰富的知识和非凡的创新能力，他们的贡献对于制定切实有效的解决方案至关重要。
但是，必须建立更好的机制，使他们的声音能够在地方层面、区域层面、大陆层面和全球层面得到传达和倾听，并赋予他们作出决定的权力。
要使这些知识和理解获得牵引力并发出更有力的声音，最好的途径之一就是大幅增加对教育的投资。
这种投资将有助于创造一个不断扩大且更强大的地方代表人才池，他们可以代表受影响的社区发言，并在非洲和世界其他地区之间建立更有效的共识。
最后，正如生活在非洲干燥森林或热带雨林中的人们所说，如果只关注森林，森林将无法得到“拯救”。许多与森林没有直接关系的因素都会影响森林砍伐。
国家在森林管理和养护方面的努力仍然很重要，“森林”或“环境”部门将继续存在。但是，如果要解决森林砍伐问题，迫切需要转变政策思维，超越政策孤岛，综合考虑所有影响因素。
原文题为：Deforestation in Africa
原文链接：https://www.chathamhouse.org/2023/05/deforestation-afric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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