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件事,革命成功后,刘邦讳莫如深。
那就是,他当初参加革命,可能并不是历史选择,而只是一时冲动。
先看《史记·高祖本纪》是怎么说的。
那年,他做亭长,出公差,为县上押送一批囚徒,到骊山劳改。
类似的事,陈胜、吴广也干过。
他们是以小队长的身份,协助几个军官,带一批人,到渔阳郡服兵役。
他们运气一样坏。
刘邦的麻烦是,中途有一些人悄悄逃跑了。
数了数剩下的人,再算了算接下来的路程,刘邦很悲观。
“自度比至皆亡之。”
即使刘邦坚持赶到骊山工地,估计手下也没几个人了。
按照秦法,这就是严重的罪过。
没有完成上面的任务啊。
陈胜、吴广的麻烦是,“天大雨,道不通,度已失期”。
秦法严苛,“失期,法皆斩”。
陈胜、吴广什么反应?
《陈涉世家》说,二人就开始商议,不如干脆造反。
而且,说干就干,一开始就搞起自己的武装,走暴力斗争道路。
他们也很专业。
有篝火狐鸣的舆论鼓动。
有鱼腹藏书的神道设教。
有扶苏、项燕的统战、宣传。
有“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革命理论。
有“伐无道,诛暴秦”的行动纲领。
而且,很自信,很坚决,杀了军官,用首级祭了天,一开始,就宣布建国,号曰“张楚”。
看看这两位的革命史,吴广夺剑杀尉,陈涉登高演讲。
何其壮哉。
真是造反有理。
再看刘邦。
队伍稀稀拉拉地到了丰邑西边的大泽中,刘邦心神不定,说,不走了,今晚就在这里过夜。
然后,就喝了一顿酒。
酒酣,刘邦醺醺的,命令解开绳子,然后说,“公等皆去,吾亦从此逝矣!”
他妈的,没意思了,你们都跑吧,老子从今天开始,也要跑路了。
细读此句,史公笔法谑甚。
刘邦有混街头的脾气与腔调,也颇懂底层的套路与人情。
让他当个流氓,满沛县城里乡下混一混,做个地头蛇,他一点也不怯场。
而且,还能混得得心应手。
他县上也有朋友嘛,萧何、曹参、夏侯婴等辈,黑白两道通吃。
可也就这样而已。
突然间让他造反,干革命,直接怼上秦朝廷,刘邦似乎也不太敢。
至少不像他后来那样自信。
彼一时也,此一时也。
毕竟,混黑道,收保护费,白吃白喝,调戏妇女,这种任侠、无状,同和官军死磕相比,差别还是很大的。
所以,刘邦一开始,只是不得不逃离体制,做了逃犯。
带着十几个还讲义气的囚徒,藏在芒砀山里,打劫过活。
也不知道未来究竟会怎样。
大抵过一天算一天的心态,只求不被县上捉住。
每日也苦闷,经常酗酒。
有一次,夜里喝醉了,没女人,睡不着,在大泽里走来走去,拔剑斩了条蛇。
后来,正式参加革命了,被有关部门宣讲成了类似沛公殆天授的好故事。
就这么混着。
司马迁毕竟是汉朝的史官,和一些人的子孙低头不见抬头见,就给一些开国老帅留面子,说他们早年间,与高祖俱隐。
其实就是在山里做逃犯、当劫匪。
刘邦是他们的带头大哥。
直到二世元年秋,陈胜、吴广在大泽乡起事,一开始,自号将军,打下了陈,又称了王。
天下骚动,各地都有豪杰起来,沛县也出现极大变数时,刘邦才眼珠一转,对兄弟们说,噫,好了,革命了!
我们这伙人,也许可以告别这鸟山林,不再受这鸟气,到城里快活了。
老子想试试这革命,你们怎么样?要不要一起革他娘的一把?
革命改变逃犯命运。
事情就这样成了。
革命也的确有革命的好处。
比如变化人的气质。
革了一段时间,小弟们都说,大哥真像变了个人一样,越来越自信了,而且,越来越喜欢说一些不着调的大词,比如独立、自由、解放、正义啥的,听起来怪怪的。
再革下去,逃犯刘季,就变成了汉高祖。
谢谢支持!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