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画跟油画之别,如果不嫌夸张的说,差不多就是中西艺术的分野。
图:冷军油画《小姜》,拍出了7015万天价,也就是画至中途模特跑路那副
从大的方面着眼,这两者,都是人类的创造,都是艺术,都是画,虽千变万化都无法脱离本相,是以必然有其公例,是共有的。
这道理,就如中国人与欧洲人一样,肤色、身高、骨骼等等,修短曲折、黄头黑发,是不免有点差别,无需多言一望即知,但到底都是“人类”,共性是远远大于异质的。
只是说,从技术层面而论,国画与油画确实分殊明显。
图:明末.八大山人《竹石鸳鸯》.立轴.水墨纸本,近年拍卖价1.187亿元
这里面的奥秘,也如同中国人与欧洲人一般,虽都是人类,可是毕竟生长在不同的区域,龙生九子尚且品质各异,出处既然殊途,必然纷纷不一。
国画与油画的差异,其实要远大于国画与书法的悬隔。中国书法与中国绘画,可以说是一母同胞孪生兄弟,可国画与油画虽都是“画”,其实都只能说是没有血缘关系的邻居而已。
以至于说,现今每一所美术学院,国画与油画都要分门别类为两门,太多大师皓首穷经到两鬓斑白,要说国画与油画俱精的,几乎没有,也可见二者隔阂之深,有到我们难以想象的地步。
在我看来,国画与油画,不同点自然是形形色色不一而足,可本质区别,还是要落在中西思维上的。
图:油画写生
中西异同论,是百年来的老题目了,主观强分,也存在很多问题,批评者众,识趣点的似乎都该闭嘴不提。可有些地方,又确实得老调重弹。中西很多问题,不提及其根本思维上的差异,是很难说通的。中西绘画也是如此。
就大道理来说,所有绘画,无论中西南北,中心任务,都在把握物象。把握此世间物体的轮廓、形状、动态,最终直取其灵魂。西方油画与中国画,二者在观照物象与表现物象的思维上,历史上就一直有着传统的差别。
图:齐白石家中作画中.传统国画家几乎都是“书斋作业”
再说开来,就是国画根本宗旨在“传神”,而油画的核心主旨在“逼真”。这种思维之别,也牵扯出二者在方式、技术上有了重大分野。
“传神”与“逼真”之别,也导致成果展现上,一个突出“写意”,另一个重在“求实”;一个侧重“酷似”,另一达到“神肖”就算OK!
因为旨在“传神”,中国画自始至终,以线为主,如此才方便渲染,更能变幻无端。张彦远的《历代名画记》划的准则,“无线者非画也”,说的何其肯定而爽直!
图:围绕“真人模特”作画的油画考试
因为核心在“逼真”,西方油画基本以素描为起点,在颜色、光影等层面最用心,好凸显物象本身的“原汁原味”,定型写真,纯实无欺。
由于这种巨大差异,我们看油画家与国画家,连作画都是如此不同:西方油画家是非常老实的,在画画之先,一方面,必须得有实物参照,模特也好、照片也罢;
另一方面,胸中却一无所有,种种印象,都取自实体。所以,他们在屋内需要花钱请个“模特”,在外,要背个包支个架子“写生”,目的就在“还原”真实物状。
油画中的高级者,说浅白点,无非是在实物还原基础上,注入个人情感,让“物皆着我之色彩”,使“物”不僵不死。
而国画家则不然,在”传神“思路指挥下,一切都是可以莫名两可的,重在表达心情。连其中的技法,到了后来,都大部分是为了此表达而设而变。
所以,他们画山水不必真山真水,画人物可以空诸依傍,“画”什么不是根本,“表达”什么才是中心。八大山人画花鸟可以泼一堆墨上去,齐白石要表现辽阔天空只需直愣愣一条墨即可。
图:张大千 泼墨山水
这样的中国画,思维都已经近禅,“似即不似, 不似是似”,画家传神写心第一要务,观看者也可以有各种解读与联想,有时甚至可以互不干扰、各自独立。
这样的中国画,一样有构图布局,可楼台人物如何布置,可以与实物本身的距离、部位了不相干;颜色也可以不是山水本色;光影透视之类也不必侧重,那墨的浓淡来凸显明晦就可以啦。
图:毕加索
对于国画家来说,所谓“意在笔先”,一切胸有成竹,一气呵成方是常态。他们要追求的,也不会是近似,而是“神似”即可。因为是要”传神”,“像不像”他们从不在意,他们需要的是气韵、是取势、是墨饱、是“传神写照”。
从这一点看,中国画是更有游戏精神的。历史上的国画家,本身都不是专业画家,而是作家学者充任,他们画画,不是卖钱,不是评职称,更无法拿去撩妹,无非是宣泄下自己的心情而已。
图:宋代梁楷《太白行吟图》
过去,毕加索无事翻阅一本中国古典画集,看完对张大千感慨,中国画家怎么看都是一群老顽童哩,自叹弗如。张大千嘿嘿然。我们若多参详下毕加索的此“叹”、张大千的那一“嘿”声,也许对于国画与油画之别,就能立即明心见性,当下透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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