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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词细读:古今悼亡诗第一,元稹《遣悲怀》

《遣悲怀·其一》

谢公最小偏怜女,自嫁黔娄百事乖。

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

野蔬充膳甘长藿,落叶添薪仰古槐。

今日俸钱过十万,与君营奠复营斋。

元稹的遣悲怀被称为古今悼亡诗之最,无人能出其右,编选《唐诗三百首》的孙洙就说:“古今悼亡诗充栋,终无能出此三首范围者,勿以浅近忽之。”字字见真情,声声眼泪下。

此诗是元稹作来悼念他的亡妻韦丛的。韦丛是京兆韦氏出身,名门望族,下嫁给落魄书生元稹后,过着清贫乐道的生活。结婚七年后,韦丛不幸去世,《遣悲怀》就是元稹写来悼念自己的亡妻韦丛的。

谢公最小偏怜女。谢公指的是谢安,东晋的名相,女指的谢道韫,写出“未若柳絮因风起”的才女。谢家是东晋顶尖的豪族,“旧时王谢堂前燕,飞入寻常百姓家”中的“谢”就是谢安的谢。这一句含有三层意思,一是指明妻子的高贵出身(名门韦氏),钟鸣鼎食之家,从小就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二是指妻子的才华出众,差可比拟谢道韫。三是指妻子备受家族的宠爱,是家族的中心。这一句详致地描写了妻子未嫁之前,无忧无虑、精致华丽的生活状态。

自嫁黔娄百事乖。黔娄,指的是普通百姓,如秦始皇称呼百姓为“黔首”,这里指的是诗人自己。妻子韦氏本是名门贵女,下嫁给诗人这个一贫如洗的社会底层。自此,妻子要为柴米油盐而奔波,要为布帛菽粟而忧愁。生活的压力,让皱纹爬上了妻子的额角;岁月的重担,让笑容逐渐离开了妻子的脸庞。

这两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讲述了一个无忧无虑的千金大小姐,和一个为生计而挣扎的少妇,二者之间的落差。

顾我无衣搜荩箧。妻子看到我没衣服穿,就翻箱倒柜去寻找布料来为我做衣服。需要注意的是,这些衣柜都是韦丛的嫁妆。也就是说,韦丛是从自己的嫁妆里面找布料给诗人做衣服。这就比单纯的找布料做衣服,意义更为深厚。

泥他沽酒拔金钗。妻子看到我没有酒喝,就把头上唯一的首饰拿下来,让我去换酒喝。妻子的体贴入微与诗人的胡作非为,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家中缺衣少粮的境况下,诗人仍然想着自己,想着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而妻子,只是温柔地看着诗人,默默地支持着诗人。

野蔬充膳甘长藿。妻子未嫁之前,山珍海味,嫁了以后,粗茶淡饭。可是,妻子吃的心甘情愿,一个“甘”字,道尽了妻子对诗人的照顾,道尽了妻子对诗人的爱恋。

落叶添薪仰古槐。这一句,读了不禁让人酸鼻,也是元稹悼亡诗的极致。他以翔实而细腻的笔调,写出了妻子的无怨无悔,写出了妻子的无私奉献。这是一幅感动人心的图画,是一首断人心肠的诗歌。家中没有柴火,妻子就眼巴巴地看着门前的大槐树,等着叶子飘下,然后捡去当柴火。曾经的千金小姐,曾经的名门贵女,为了诗人,落魄至此,读之,怎不令人断肠?

今日俸钱过十万,与君营奠复营斋。人世间最伤心的事,莫过于子欲养而亲不待;人世间最悲苦的事,莫过于跟自己同患难的人享受不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当诗人发达了,有钱了,可是,最爱他的那个人,却已经再也没有了。空留悲思,一切的一切,都已经回不去了。

人生若只如初见,如果能够回到当初,那该有多好。我不认识你,你不认识我,那么,就不会有悲伤,就不会有离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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