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 母亲的计划

我这边规划八月回故乡的事，母亲那边竟规划起我回去之后的事，姐姐告诉我的。

姐姐说，回去之后，母亲打算带我和女儿回趟二姨家。其实，二姨早就不在了，还有二姨夫，他们都去世好久了。母亲说，带我们去看看二姨去世之前盖的新房子，敞亮极了，我没见过呢。

再看看二姨家的三哥，三哥得了病，现在不能干重活。提起三哥，我眼前浮现出一个人来，肤色是小麦色，常年劳作，太阳赐予的颜色。个子不算高，有些胖，听说后来一直很胖，只是听说，因为多年未见了。爱笑，一笑眼睛就眯成一条缝。我还记得他叫我的时候，笑眯眯地说：“二妹。”我在家里排老二，所以三哥就这样叫我。

还有那条河，多年前，去二姨家，二姨夫他们去那条河里给我们打鱼，我已经不记得鱼的味道了。

我还记得二姨家的大姐，多年前去的那回，看了一回这个姐姐，后来再听说，已经去世了。她得了先天性风湿心脏病，这病不好治，十八九岁时发现的，三十出头就走的。我还记得她的长相，和三哥很像，梳着一条长辫子，编成麻花辫。

母亲说，再去看看大舅家的哥哥姐姐，距离二姨家不远。大舅也早就去世了，多年前去看二姨时顺便也看了大舅。大舅瘦得厉害，因为他得的是癌症。后来再得到他的消息，也是去世了。我只记得大舅瘦的样子，像一根竹竿。

大舅家的哥哥和姐姐们对母亲很好，时常来电话，有时间也会来看母亲，我对他们有一些印象，但不是很清晰了，想想起他们的样子，却好像虚化了一般。

母亲还说，再去趟哈尔滨，看看老姨。老姨见的次数多一些，前几年，她身体还好的时候，我一回去，她就坐几个小时的火车赶来看我，现在，她的身体越发不好了，我一直说去看她，也没有真的去看，总是被各种事情耽搁。

母亲还说，我上大学时我们一家去太阳岛玩，这么多年过去了，再去看看。在我的记忆中，那是父母第一次带我们三姐妹出去玩，也是唯一的一次，后来，直到父亲去世，再没有一起出去玩了。

相册里还有那年拍的照片，我们都是花儿一样的模样、年龄，一转眼二十年过去了，孩子们是花一样的模样、年龄。

听姐姐说起这些，我忽然发觉，这两年带孩子们去了不少地方，却没带母亲四处走走。母亲这几年也不肯来我这里了，说是一坐车就乏，不想动。

所以，按照母亲的规划，我想，不如把这个规划变成一次旅行，给母亲一段难忘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