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录

今天了解龙门西竺心宗在鸡足山的传播情况，主要是依据全真道龙门派第十一代宗师闵一得( 1758 ～ 1836) 所撰《金盖心灯》，其中的《龙门正宗流传支派图》以纪传体的形式介绍了从第一代龙门律师赵道坚至十四代一百多位律师或宗师们的生平事迹和法脉传承: “吕仙之道传丘长春，长春以不嗜杀人一语感动元太祖，盖本吾儒之说托之道家以救世者。弟子赵虚静克绍厥学，嗣为龙门派。”［7］( P． 160) 明确提出全真道龙门派尊丘处机为祖师，以其修道的陇州龙门山为名，奉丘处机弟子赵道坚为创派宗师，形成了“龙门正宗”的传承体系。其中卷六《鸡足道者黄律师传》介绍了西竺心宗的来龙去脉:
鸡足道者，来自月支( 鸡足，滇南山名。月支，西方国名，即古之氐国。懒云子⑤谓滇南土人相传元初已有此道者，不知其来自何代也) 。休于鸡足，自称野怛婆阇，而无姓名字号。野怛婆阇，华言求道士，所精惟斗法。顺治庚子( 十六年) ，始至京师，观光演钵。昆阳王祖赠姓曰黄，命名守中，且曰: “汝但住世越百三十秋，大戒自得。”遂促返，仍持斗秘( 按《钵鉴》亦载有鸡足道者自称野怛婆阇，与上文所记大约相同) ，精勤不怠。管天仙闻迹而师之，命名太清( 《管天仙传》列次篇) 。岁庚戌( 乾隆五十五年，距顺治庚子正一百三十年) ，余往谒，携有大戒书，道者见而喜曰: “交易之( 谓以其西竺斗法传懒云子，以易大戒书也) ，则两得也。”遂止宿三月，梵音得道者则手录大戒书，悬昆阳王祖像，泣拜而祝，转顾余曰: “西竺至宝，汝已易得，善护正宗，戒亏则力薄，王祖灵在，悉知悉见也。”余亦泣拜而受之( 此道者之所以称黄律师也。愚按懒云得其斗法，奉为西竺心宗，归纂《大梵先天梵音斗咒》，凡十部，计十二卷，刊传于世。按《斗法》所称，图哆律师，即黄律师也) 。起促余返( 时懒云子服官滇南，盖仍返至滇省也) 。至半途，总制富公( 名纲) 遣使往迎，及使返，述子已逝，余曰不然，盖行五假法耳。岁戊午(嘉庆三年) ，果有见子于四川青羊宫者。
此西竺心宗开派祖师也，实为龙门正宗八代律师。则其从前之神奇灵显，种种异迹，自无足据以为重者，且撰者曾亲炙之而不详其来，休鸡足始于何代。但据昆阳《钵鉴》中语，即续以往谒一节 事实，极简净、极明亮，神人传文，体裁亦如是也。⑥
闵一得在《持世陀罗尼经法·源流》中对龙门西竺心宗的印度之源与中国之流进行了说明:
伽陀正宗，启自先天薄伽梵，应运付授勇精进如来，如来以是咒力，获证现在世释迦文佛，佛又应运付授妙月长者。长者深信受持，广为他说，利乐度诸有情，是为正宗二代。遗有记云: 汝递承传，启有素宗，副事正法。核即西竺心宗，承自铁牛圣僧，圣僧授诸妙梵菩萨，是经是咒，流布震旦，谓自三藏玄奘者奉诏翻译其文耳，运至元代，我师野怛婆阇，承由月支入滇，休于鸡足。溯为素宗百叶宗师留守待承，直至乾隆壬子秋，小子入侍，梦想不到，得受素宗心学，始明三教传本一贯，法天象地，不外身心，而所行运，还之返之，一秉自然，若少杂作，便堕旁门。原其入手，以至成圆，不外念净焉耳。师为伽陀副事竺宗前派百叶，小子僭承，得名真仙，乃为竺宗后派一叶，千钧丝发，危何如之! 惟愿薄伽梵佛，护念宗祖，妙月长者，承衍鸿德，悲愍百叶图哆宗师，承启大愿俯垂，覆护东土信心，幸甚! 幸甚! 爰为谨述源流如左。⑦
闵一得在《持世陀罗尼经法·度师野怛婆阇传》中特别提到，野怛婆阇“元初入鸡足，休于优钵罗舍。精研密部薄伽梵教外别传，妙月宗祖，百叶孙群，称鸡足道者。”［8］( P． 553) 这里的“元初”，如果不是记载有误，就是道门中为说明修道者长生久视而经常采用的夸张之词。《金盖心灯》中说，清顺治十六年( 1659) ，鸡足道者赴京师观光演钵，以此为机缘而拜白云观住持王常月为师。王“契其德”，赠姓曰黄名守中，但未向他授龙门戒律，只是预言将来“大戒自得。”
王重阳是全真道创立者，那么，丘处机才是把全真道推向鼎盛的重要人物。元代时，全真道各派中唯有丘处机一系的传承脉络尚可考见，以龙门派为号自北向南传播。笔者认为，龙门派应创于元代，兴于明代，但真正在产生影响还是在明末清初第七代律师王常月的弘法传戒活动时。［9］王常月( ? ～ 1680) ，俗名平，号昆阳，山西长治人，弱冠而笃心向道，后于王屋山遇赵真嵩，拜之为师。王常月受戒后曾隐居华山修道，直到清顺治十二年( 1655)才离华山上北京，先挂单于灵佑宫，又移住白云观任主持。王常月眼见当时“玄门零落”的状况，乃仿照佛教沙弥、比丘、菩萨三戒制定出初真、中极和天仙“三坛大戒”，改革过去丘处机“单传秘授”的旧制，实行公开传戒收徒。“丙申( 1656) 三月望日奉旨，主讲白云观，赐紫衣凡三次，登坛说戒，度弟子千余人，道风大振。”［10］( P． 52)
王常月希望通过严行戒律来阐扬道教信仰的神圣性，提升道士的道德水准，以恢复早期全真道所倡导的“功行俱全”的正面形象，到北京的第二年，他就以“国师”身份开坛于京师传戒说法，推动了全真道的复兴。
鸡足道者黄守中正是于此时拜王常月为师，成为全真道龙门派第八代“守”字辈传人，后禀承师志，又回到滇南鸡足山，将龙门心法与佛教密宗相结合。鸡足道者“时已通华言，退与管天仙、张蓬头、王金婴、王袖虎、李赤脚、云大辫、李蓬头、王大脚辈互相砥励”［8］( P． 553) ，这些龙门西竺心宗诸师大多曾在云南鸡足山活动，影响一时。
到清代中叶时，浙江金盖山人、全真道龙门派宗师闵一得中科举而步入仕途，但因本性淡泊名利而喜好修道，到处云游参师访道。当他穿着官服来到云南后，专门于乾隆五十五年( 1790) ⑧携带着王常月所传戒律书，前往鸡足山去拜见鸡足道者。闵一得传给鸡足道者龙门三大戒，而鸡足道者则将“西竺斗法”传授给闵一得。闵一得遂在鸡足山上住下，两人互教互学，各有所得。鸡足道者则得到“手录大戒书”。鸡足道者见实现了王常月所说的“大戒自得”的预言，转而要闵一得使“西竺心宗”发扬光大。后来，有人在四川青羊宫者见到鸡足道者，《度师野怛婆阇传》也说: “迟至九秋，蜀吏某来云: 仲秋望日，遇师( 鸡足道者) 于峨嵋鹿洞，眠食谈论，无异平时。师状貌视等五旬，两目常垂，偶一开视，晃同电掣，洞烛脏腑，能令人默。常月余一食，食惟橡实斗许，不言饱。声发如钟，复如雷，故于诵持陀罗尼有若金铁声，而韵从海起，泛泛洋洋，无起无灭，宛若潮来。人数数学之不得，师盖由养而致。”［8］( P． 553)
闵一得回到湖州金盖山后，绝意仕途，重修纯阳宫，住古梅花观四十余年，承龙门宗风，著书立说，不仅在《金盖心灯》中为鸡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