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APP
userphoto
未登录

开通VIP,畅享免费电子书等14项超值服

开通VIP
甲午海战

  发生在1894—1895年的中日甲午战争,是近代中国命运的重要转折点。中国为求强求富进行的洋务自强努力,经此一战前功尽弃,近代日本则借此战的胜利迅速崛起。

  追溯中国战争失败的历史,尤其是反侵略战争失败的历史,看着中国军人的伤亡数字,看着一个个耳熟能详的中国地名落入敌手,心情无疑是极为沉重和痛苦的,如同揭开伤疤带来的锥心刺骨般的疼痛。然而,我们不应该因为逃避疼痛而不去正视历史,一个国家和民族最可宝贵的精神,往往就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头迸发出来,无畏的牺牲勇气,可贵的抗争精神,都充盈在这场战争中。

  与甲午战争陆地战场兵败如山倒的局面截然不同,正如日本方面自己所述的那样,日本在海上遇到了真正的敌手。

  1888年创立的北洋海军,是当时中国唯一一支高度近代化(或称为西化)的武装力量。军官群体主要由新式学堂培训出来的专业人员组成,其中不乏具备西方海军学校修学经历的佼佼者,士兵群体也与陆军截然不同,都需要经历专门教育,而后层层考核逐渐选拔递升才能胜任舰上工作。在全盛时期,这支海军被誉为亚洲第一,拥有包括亚洲第一巨舰“定远”级铁甲舰在内的诸多留名世界舰船史的战舰,拥有训练水平媲美欧洲列强的海军官兵,每年北上南下巡弋在海参崴至新加坡间的辽阔海域,猎猎龙旗,昭示着中国海上力量的存在。

  然而不幸的是,这支海军的全盛时期也是她衰败的开始。国家政策的不明确和不持续性,使得北洋海军自建军以后渐渐落寞,经户部禁令,停止了武备更新添置。如同一台计算机,买来的时候虽然是潮流巅峰,但是主政者不懂得需要连续投资,不断升级换代以永葆青春,数年之后,原本的亚洲第一巨舰就会被归入淘汰之列。

  与此同时,与中国海军原本处于同一起跑线上的日本,则用倾国之力不断奋起直追。1891年,俄国太子访日时在前往琵琶湖途中遭遇日本警察行刺,酿成“琵琶湖事件”,俄日关系恶化。为了在俄国西伯利亚铁路修成和海参崴军港启用前抢占与俄国开战时的战略优势,占据朝鲜与中国东北进一步成为日本坚定的国策,为此军备投入越发加大。至1894年甲午战争爆发前夕,日本陆军已经完成了全面近代化,日本海军也超越了中国,一举成为亚洲第一。

  就在这样的局势下,中国北洋海军开始了与日本海军的恶战……

1、东学之变

  公元1894年,农历甲午年。

  这一年的春夏之际,因为不堪忍受政府的残酷压榨,朝鲜半岛爆发了大规

  模的东学农民起义,起义者将朝鲜近代以来痛苦命运的根源归结为吏制腐败和政治黑暗,以及西方列强尤其是邻国日本长久以来的欺凌,提出了发扬传统的儒家东学,驱逐抵制东西洋西学,“主击倭洋”的宗旨,将维护儒家经典和民族传统作为起义的理论基础。在“除暴救民”、“逐灭洋倭”等口号号召下,东学徒众席卷城市,一路打击贪官,开仓放粮,响应者甚众,半岛为之震动。

  5月31日,起义军更是攻克了朝鲜南方重镇全州,兵指首都汉城,形势逼人。遭遇席卷而来的起义,朝鲜李氏王朝政府曾数次派兵镇压,甚至请求中国派出驻韩的北洋海军部分舰船帮助协同,出动了经中国武装和训练的西式新军——京军壮卫营前往戡乱,但都归于无效,一一铩羽而归。为尽快收拾近乎溃烂的局势,防止列强趁机插足干涉朝鲜内政,在中国驻朝总理交涉通商大臣袁世凯的居间建议下,朝鲜政府经过权衡,决定向中国照会乞援,请求宗主国直接出兵帮助戡定内乱、绥靖局势。

  朝鲜半岛自古以来曾长期是向中国岁修职贡的属地,过问这个传统属邦的内政,在当时清政府看来无疑是天经地义的既有权力,但是紧邻着朝鲜半岛的东瀛岛国日本也对这块三韩之地窥伺已久了。自明治维新以来,国力日盛的日本随着自身实力的不断膨胀,受限于本国国土狭小资源匮乏,急欲挑战原有的东亚格局,扩大所谓“生存空间”,“开拓万里波涛,布国威于四方”,实现向大陆扩张领土的野心。为寻求进军大陆的跳板,朝鲜半岛上政治腐败国力积弱的小国朝鲜,自然而然成为其首先征服的目标。日本政府于1882年、1884年先后分别挑起壬午、甲申事变,企图利用朝鲜的亲日派,以及朝鲜大院君李昰应与国王李熙、王后闵氏之间的矛盾,促成朝鲜国内发动政变脱离中国,建立亲日政权,但是由于中国在两次事件中都采取了较为激烈的强硬措施,加上朝鲜政府内亲华派的极力抵制,使得日本始终未能得逞。

  当时的中国政府上下尽管目睹了日本接连挑起衅端,开始认为日本“终为中国永久大患”,但出于珍惜中法战争结束后难得的和平局面,以及对于蕞尔小国日本自古以来的轻视,认为日本无论多么外露嚣张,终究不过是夜郎自大而已,在对日外交上采取了尽可能妥协的和平政策。面对早已磨刀霍霍的东邻,中国还是天真地抱着东亚兄弟同文同种,应当共同团结抵御西洋外侮的幻想。

  1885年,为解决前一年甲申事变的遗留问题,中日双方在天津举行谈判,涉及朝鲜宗主权的很多关键事项,中国都逐一做了让步。事后签订的《中日天津会议专条》中有这样一条规定,“将来朝鲜有事,两国或一国派兵,应先行知照对方”,等于已经默认了日本势力在朝鲜的实际影响力。

  早在朝鲜半岛爆发东学党起义时,清政府已经预感到朝鲜政府可能无法招架,会前来乞援。围绕这一问题,清政府内就是否可以出兵已经在先期讨论。普遍的意见是,如果中国军队直接进入了半岛,大有可能会刺激到对朝鲜觊觎已久的日本,难保不会引发出什么事端。但是,如果置属邦的乞求于不顾,似乎又不符合驾驭万邦的祖制,有伤体面,而且在国际上也会动摇朝鲜是中国属国这一既有的事实。

  左右为难之际,第一线的朝鲜事务主管官员、少年气盛的驻朝总理交涉通商大臣袁世凯致电北洋大臣李鸿章,积极主张出兵入朝。袁世凯认为,《中日天津会议专条》中只规定了如果中国出兵,必须“知照”日本,但并没有赋予日本同等的出兵权,而且袁世凯声言,根据他自己与日本驻朝外交官员的接触情况来看,日本“重在商民,似无他意”,信誓旦旦地保证日本绝对不会横加干涉。受袁世凯错误判断的左右,当6月3日朝鲜政府的乞援照会正式递达到京后,清政府便做出决策,放心大胆地出兵朝鲜。主持北洋一带对外交涉以及海防、军事事务的北洋通商大臣、直隶总督李鸿章,自然成为出兵计划的具体执行者。经奏请,朝鲜政府乞援的当天深夜,李鸿章即命令直隶提督叶志超等部的淮军精锐两千余人,以及北洋海军军舰准备赴朝,同时下令轮船招商局商船北上听用。

  仅用两天时间,中国的先头部队就束装准备完毕。6月6日,从天津芦台等地调集的淮军以及天津武备学堂见习军官共计910人,由山西太原镇总兵聂士成率领,乘坐火车到达大沽。下午6时,全军连同所带的九十余匹军马、4门金陵机器局造60毫米口径行营炮都登上招商局“图南”号商船,当日夜间7点在北洋海军“超勇”号巡洋舰护航下,作为先头部队在朝鲜牙山湾内的白石浦里登陆,中国驻日公使汪凤藻随即将出兵情况通报日本政府。两天后,直隶提督叶志超统率赴朝军主力淮军正定练军等部1555人在山海关一带集结完毕,携带4门87毫米口径火炮,分乘招商局“海晏”、“海定”两艘商船先后开赴朝鲜。与此同时,北洋海军的“济远”、“扬威”、“平远”、“操江”等军舰先后抵达朝鲜沿海,分驻牙山、仁川、大同江等各要害口岸,控制局势,保护侨民。一时间龙旗猎猎,水陆并进,这是中国自明末援朝战争以来,又一次大规模地用兵朝鲜半岛。

  然而清政府完全没有预料到的是,中国所采取的这一系列行动,其实堕入了日本政府预先布设下的圈套。对朝鲜半岛图谋已久的日本,从壬午、甲申两次事变被挫败后,就积极扩充军力,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机会再掀波澜,实现彻底控制朝鲜的企图。1891 年发生的琵琶湖事件,又进一步刺激了日本对朝鲜和中国东北的贪欲。

  仇日的东学起义发生后,日本政府判断这是挑起事端的难得良机。5月31日起义军夺取全州的当天,日本政府即以陆军大演习为名,开始紧急征集日本各港口的商船,预先做好运兵朝鲜的准备。次日,日本内阁正式通过出兵决定,国内开始进行总动员。6月5日更是设立了以明治天皇为首的战时大本营,东瀛三岛的战争机器已经完全开动起来。为将中国军队拖入朝鲜半岛,挑起战争借口,日本驻朝外交官员多次会见袁世凯,进行诱惑欺骗,积极怂恿中国出兵。

  6月8日,就在中国总兵聂士成部陆军进驻牙山的当天,早有准备的日本随即派出先头部队登陆朝鲜,并不顾中朝两国的强烈抗议,长驱直入进抵朝鲜首都汉城四周,蛮横地宣称既然中国已经出兵,日本也有同等的出兵权力,并拒不承认朝鲜是中国的属国。此后,由日本陆军少将大岛义昌率领的兵力达七千余人的混成旅团也从本土出发,源源不断地登陆朝鲜半岛。至6月16日,日本混成旅团先头部队四千余人到达朝鲜,兵力上完全超过了驻朝的中国军队,而且控制了汉城、仁川等重要城市,势头咄咄逼人,朝鲜局势在一夜之间发生了剧变。

2、“致远”舰 邓世昌

  值得记忆和尊敬的是,在有些部位已经如同炼狱一般的“定远”舰上,为了制服炎魔而冒着生命危险在露天甲板上四处奔走抢救的人群中,除了大量的中国海军官兵外,还有一些外籍顾问的身影。这些洋员不同于传统中国近代史书籍中那些欺骗乃至欺负中国人的洋人,黄海海战中北洋舰队的外籍雇员群体表现出了高度的敬业和勇敢精神。大火燃起后,双耳已经在先前的炮战中震聋的德籍炮术顾问阿璧成(Albrecht.J)立刻奔向最危险的首楼顶部甲板,冒着有毒的烟雾和纷飞的弹片,与中国官兵们一起架设消防水泵奋力救火。

  原本在主炮台上作战的英籍顾问尼格路士(Nicholls)也很快赶到这里,奋不顾身加入救火的队伍。在日本炮弹集中攻击的首楼顶部甲板上,尼格路士不幸被弹片击中倒卧在地,这位英国人知道自己受伤过重,坚决不愿进入救伤所包扎,要求留在甲板上和他的战友们在一起。生命即将消逝的一刻,尼格路士想起了远在英伦故乡的爱女,然而家庭团聚的天伦之乐已然只能是一场梦了,默默向同乡戴乐尔口述完对女儿的殷殷期望后,这位忠于职守的外籍顾问瞑目而逝,成为海战中第一位将生命献给黄龙军旗的西方人。“语及其女,及对伊之愿望,乃卒。”

  正在司令塔内忙于指挥操舵,以使军舰尽量躲避日方攻击争取灭火自救机会的“定远”舰管带刘步蟾,猛然发现在他的左侧,广东人邓世昌指挥的“致远”舰靠拢了过来。排水量仅有2300吨,没有任何竖甲防护的穹甲巡洋舰“致远”驶到了“定远”之前。

  “致远”舰管带邓世昌,字正卿,广东番禺人(今广州市海珠区),少年时因英语功底好,被选入了本不招收外省学生的福建船政学堂,为学堂第一期驾驶班学生。毕业后由于省籍原因,绝缘于海军留英计划,却因此在同学中最早担任军舰管带,具有了大量的实际业务知识。

  被李鸿章选入北洋海防后,邓世昌任事勤勉,治军严格,而且不带家属不在岸上购建寓所,终日在舰上居住,与四处购房纳妾的“济远”舰管带方伯谦等形成了鲜明对比。从军27年,邓世昌仅仅回过3次家,其中最长一次不过7天,甚至慈父去世时,也因为时值中法战争,考虑到海防大局紧张,而毅然背负“不孝”之名没有归乡,只是在住舱里一遍遍手书“不孝”二字。这些不随大流,显得特立独行的作风,越发使得邓世昌遭到闽党军官群体的排挤憎视,“不饮博,不观剧,非时未尝登岸。众以其立异,益嫉视之”。

  此时见到旗舰身处险境,在千钧一发之时,这位长久以来孤独落寞的将领指挥着他的战舰毅然决然驶出,与如狼似虎的日本第一游击队展开炮战,“致远”舰在用自己并不厚实的身躯默默地为旗舰遮挡着炮弹!不知道在那一刻,公认为闽党领袖的刘步蟾是否会被这位一向被闽党军官集团排斥的外省籍将领所感动。紧接着在“定远”舰右侧,由林泰曾、杨用霖指挥的“镇远”舰也挺身而出,与“致远”舰并力抗击日舰,共同护卫旗舰。

  借助“致远”、“镇远”不惜生命换来的这段宝贵时间,阿璧成等在“定远”舰上与火魔搏斗的官兵们获得了成功。身处弹片纷飞毒烟弥漫的首楼顶部甲板上,这些英勇的官兵毫无畏色,用水泵不断抽取舰底的海水,再通过梯道舱口注入下方的舱室。在几乎就要将军医院变成储水库的时候,大火终于被扑灭,“定远”舰万幸躲过了一场劫难。“阿璧成以其个人模范的行动站在枪林弹雨中,启用水泵进行灭火,一直到他几乎灌满了那个房间”,挽救了可能“完全被毁掉或者严重丧失战斗能力”的“定远”。

  旗舰转危为安,“致远”舰却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与同样挺身而出的铁甲舰“镇远”不同的是,“致远”舰并不具备那么强大的防护力。为了掩护旗舰,与第一游击队4艘战舰炮火抗对战的过程,对于“致远”舰而言无异于是生命慢慢消耗的过程。“致远”舰的舰体已经有多处被击穿,其中一些伤口出现在水线附近,海水大量涌入舰内,穹甲甲板的斜坡与船壳板相交构成的“V”字形的水槽里已经积满了海水,“致远”舰内的损管人员在利用一切工具努力排水,但舰体仍无可挽回地发生着倾斜,此时已经出现了将近30度的右倾,这对任何一艘舰船而言,都是足以致命的险情。

  面临生死抉择的关键性时刻,邓世昌做出了一个令整个战场都为之惊叹的决断:“倭船专恃'吉野’,苟沉是船,则我军可以集事!”邓世昌决定驾舰冲向正在自己左舷外驶过的日本第一游击队。此后战场上出现的事迹几乎是现代每个中国人都耳熟能详的,在黄海的波涛上,遍体鳞伤严重侧倾的“致远”舰如同是一匹孤傲圣洁的独角兽,迎着硝烟弹雨,不断加速,加速,掉转航向无畏地向日本第一游击队直冲而去……

  关于黄海大东沟海战中“致远”舰冲向日本第一游击队的含义,一直以来比较普遍的解释是,邓世昌想要指挥“致远”舰撞沉日本联合舰队最新锐的军舰“吉野”,与之同归于尽。如果联系到北洋舰队在这场海战开始时所采用的乱战战术,我们将能做出另外一种更具理性的诠释。

  19世纪海战中出现的乱战战术,其要点就是在战斗中尽量逼近敌舰,扰乱敌方阵型,从而实施以冲角和鱼雷为主要手段的近距离乱战,这种战术对于火力上不如敌方的北洋舰队,无疑是较为适用的。但是大东沟附近海面的炮战已经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北洋舰队仍然未能实现冲乱日本联合舰队阵型的目标,反而渐渐陷入了被动交火的不利局面中。此时身受重创的“致远”舰突然高速冲向日本舰队,邓世昌可能是已经估计到自己的军舰支持不了太久,与其无谓的沉没,不如尽最后的力量放手一搏,争取冲乱日本第一游击队的阵型,更大的希望是能乘乱利用冲角或鱼雷取得击沉日舰的战果。

  “吾辈从军卫国,早置生死于度外,今日之事,有死而已!”

  冒着密集的弹雨,邓世昌屹立在飞桥甲板上,大声激励着将士们。对这位人格高峻的舰长,全舰官兵都发自心底地给予尊敬,同仇敌忾的怒吼声响彻“致远”舰上空。由于“致远”舰是从第一游击队的舷侧冲击而来,而且这艘军舰是北洋舰队序列中航速最高的军舰,此刻机舱内采用了强压通风,航速甚至能够超过20节。日本第一游击队感受到了巨大的威胁,150毫米、120毫米等速射炮弹不断射向“致远”舰,在四周的海面上形成了阵阵水柱,“致远”舰正在冲向一张火网,这是中国近代海军史上最壮烈的一段征程。

  令人扼腕痛惜的是,就在即将逼近日本第一游击队的一刻,伴随着轰然巨响,“致远”舰舰体中部发生爆炸,升腾出巨大的火球。“致远”的舰首首先开始下沉,舰尾高高地竖立在空中,螺旋桨仍然在飞速地转动……不到10分钟,这艘英勇的战舰就从人们的视野里消失,北洋海军损失了第二艘战舰。

  有关“致远”舰沉没的原因,一直以来传统的说法是被日本军舰发射的鱼雷击沉,但是“致远”沉没时与日舰的距离尚未进入鱼雷的有效射程,否则“致远”舰也极有可能早已向日舰发起了鱼雷攻击。另外根据日方关于黄海大东沟海中的资料进行分析,由于当时的鱼雷性能不够稳定,放在舰内有可能被敌弹击中引爆,而且日本舰队始终刻意拉开间距,避免与北洋舰队近距离作战,根本没有鱼雷作战的计划,因此海战前日方各舰都纷纷将鱼雷投入水中,“致远”舰被日方鱼雷击沉一说显然是不靠谱的。

  近年来在参考西方与日方史料的基础上,逐渐形成了关于“致远”舰沉没原因的两种新的解释。其一认为海战时“致远”舰的鱼雷发射舱中弹,鱼雷被引爆,最终导致军舰爆炸沉没,“各舰(指北洋海军)于发射管中都装有鱼雷,临战时得机便可以进行发射,但第二发则只是置于装弹台……后来'镇远’因害怕自己的鱼雷对本舰造成危险,而把准备发射的鱼雷沉入海中数枚……'靖远’也因同样理由,将鱼雷急速射出……不知'致远’及'经远’是否采取同样行动。'致远’招致之突然大祸,据传可能是由于舷旁鱼雷发射管破裂。”

  另一种解释认为“致远”的沉没是因为舰内进水过多,海水漫进了锅炉舱引起大爆炸所致,“其时轰然有声如裂帛者(指'致远’沉没),恐即其汽锅之爆裂也”。相比第一种传统的解释,后两种解释的可能性更高,但“致远”沉没真正原因的考证确认,还需假以时日。“致远”舰沉没后,管带邓世昌落入海中,仆从刘忠游近递来了救生圈,被邓世昌用力推开,“左一”号鱼雷艇赶来相救,这位刚烈的舰长“亦不应”,“以阖船俱没,义不独生,仍复奋掷自沉”。最后连邓世昌平日豢养的爱犬“太阳”也来试图救助自己的主人,这只忠实的动物不忍心自己的主人下沉,“衔其臂不令溺,公斥之去,复衔其发”。满眼热泪的邓世昌毅然抱住爱犬,追随自己的爱舰一起沉入海中,为的是一个中国海军军人的尊严。这一天,刚好是邓世昌45岁生日。战后邓世昌和“致远”舰的壮烈事迹很快传遍整个国家,成为中国近代海军史上不朽的丰碑。

  “致远”舰沉没时,这艘巡洋舰上一共有252名官兵,除了7人以外,包括英籍洋员余锡尔(Purvis)在内的官兵都长眠在黄海之底。其中能够确定姓名的有:管带邓世昌;帮带大副陈金揆;鱼雷大副薛振声;二副周展阶、黄乃模;三副谭英杰、杨澄海;总管轮刘应霖;大管轮郑文恒、曾洪基;二管轮孙文昱、黄家献;三管轮谭庆文、钱轶;管轮洋员余锡尔(Purvis);枪炮教习沈维庸;正炮弁李兰;副炮弁阮山玫、陈书;雷弁张清;正头目宁金兰、王在基;舱面正头目周细;水勇副头目张学训;管旗头目王德魁;雷匠张成、边仲启;一等水勇梁细美;二等水勇蒲青爱、杨振鸿、龙凯月、杨龙济;水勇李信甫、匡米生、匡米方、任新齐、邹道铨、陈可基;升火劭鸿清、王春松……

3、花园口登陆

  日本大本营作出组建第二军攻占辽东半岛的战略时,即明确准备利用北洋舰队在旅顺修理无法远出的机会,由海上运兵到达大连湾一带沿海登陆,首先攻占中国的金州城(今大连市金州区)切断旅顺后路。为此需要在靠近金州的海岸线上寻找一处合适的登陆地点,具体勘查登陆场位置的任务便交给了联合舰队。

  9月24日至28日,恰好是日本第一师团在铁路上奔波的时候,联合舰队派出了“鸟海”与“八重山”两艘军舰到大连湾至长山群岛一带进行勘查。为了不暴露整个登陆计划,勘查活动进行得极为隐蔽,军舰都停泊在较远的深海,勘查人员乘坐火轮舢板到近岸处查看,经过几天的调查最终在大连湾东北方向发现了一片荒凉的海滩——花园口。

  花园口位于北纬39度30分,东经122度40分的位置,今天属于大连市下辖的庄河市,海滩涨潮时水深可以达到3米,而且即使落潮时浅滩也仅有不到2里的宽度,便于大运输船就近停泊,减少运兵舢板来回转运的距离,可以使得陆军能快速上岸。261更为重要的是,经过现场侦察发现花园口一带岸上没有中国陆军驻防。(现代的一些中国研究者往往习惯以花园口不设防为由指责古人,但是花园口当时只不过是辽东海岸上一片不起眼的荒滩而已,时人并无法预知未来日军会在那里登陆。而且倘若中国军队真的在花园口设防了,日军想必就会去找另一处没有设防的海岸登陆,届时某些研究者又会说那一处海岸形势更险要,清军只知道在花园口布防太过愚蠢了。)并且该处距离旅顺较远,可以减少遭到北洋海军舰只袭击的危险。伊东祐亨得到报告后随即电告大本营,推荐将花园口作为登陆首选地点,同时命令“扶桑”舰舰长新井有贯海军大佐和“千代田”舰舰长内田正敏海军大佐组织水兵到朝鲜岸上砍伐树木,预先为登陆准备搭建临时栈桥所用的木料。综合观察日本海陆军的行动会给人一个深刻的印象,即统筹安排极为得法,计划详密,环环相扣,与当时中国军队的情况恰好形成鲜明对比。

  由于需要等待运送混成第十二旅团的船只返航,第一师团在广岛逗留了近一周时间。10月15日日本第七届议会在广岛开始召集,同日第二军准备乘船出发。16日拂晓,铿锵作响的跑步声踏碎了广岛的清晨,在因为戒严而显得空空荡荡的城市里,一队队全副武装的日本士兵从位于广岛各处的宿营地汇聚向宇品港码头,成了一片黑色的潮水。由宪兵严密把守的码头旁,商船吞云吐雾等待出发,军乐队在卖力地演奏进行曲,港内的其他船只则都一律悬挂起了意在向出征军人致敬的满旗。

  广岛是日本战时大本营所在地,因此驻在广岛的日本各级官员都来到港口送行,目睹如此大的场面,很多出身乡间的日本士兵为之激动不已。当日出发的运兵船共有“横滨丸”、“长门丸”、“名古屋丸”3艘,俱是征用的邮船公司商船。当军队和物资都转运上船后,礼服冠戴的第二军司令大山岩等人出现在众人目光中,乘坐经过特殊装饰的火轮舢板登上商船。大山岩为首的第二军司令部人员乘坐“长门丸”,山地元治等第一师团司令部人员乘坐“横滨丸”,就在前一天日本天皇还与第二军的高级将领共同进餐,并赐给大山岩宝刀和骏马,以此鼓舞士气。此时,这些日本军官大都趾高气扬不可一世,满心想着去中国土地上夺取战功建立勋业。

  10时30分,第一批出发的人员全部登船完毕,伴随着岸边人群的狂呼呐喊,以“横滨丸”为首,“长门丸”、“名古屋丸”拉响汽笛陆续驶出宇品港,此后不久又有13艘满载日本军队的商船从宇品港出发,16日当天总计出发了16艘运兵船。第二军剩余的人员和物资分别在17、18日与19、20日再分为两批出发,其中一、二两批运输船的目的地都是联合舰队位于朝鲜大同江口的渔隐洞锚地,最后一批船则直驶花园口登陆点。

  10月19日下午4时开始,运送日本第二军的运输船逐渐到达渔隐洞锚地,一时间锚地内船满为患。21日清晨,伊东祐亨在旗舰“桥立”上与第二军司令大山岩、第一师团长山地元治等陆军军官召开陆海军参谋会议,通报情况、协调制定具体登陆方案。出乎伊东祐亨预料的是,陆军在会上竟然对海军早已确定的花园口登陆点提出异议,海陆军遂发生争执。

  陆军的观点认为花园口距离进攻目标金州城过远,进行如此长距离行军难免不被中国军队发现,可能因此造成金州城防御加强的不利局面。而且从花园口前往金州的路途上还横亘着3条无法涉渡的河流,工兵架桥将会进一步阻滞陆军行动的速度,提议在尽可能接近攻击点的目标登陆,陆军最后指定的登陆点为花园口西南方的貔子窝。

  海军对于陆军提出的观点全盘反对,坚持花园口才是最佳登陆位置,理由是陆上行军诚然是困难的事,但是如果不能安然登陆,则一切都无从谈起。海军结合多次对辽东海岸侦察得到的情报进行分析,认为如果在距离金州过近的海岸登陆很可能会遇到中国陆军自岸上的阻击,貔子窝一带已经发现有中国军队活动的踪迹,而且一旦被北洋舰队发现了后果更不堪设想。另外,貔子窝一带水深太浅,滩涂纵深大,大运输船只能停泊在距海岸5里以外,如此一来舢板来回转运一次就有10里,费时费事,因此海军坚持宁肯登陆以后陆军多走些路,也必须在海军容易实施登陆的地方上岸。乘客拗不过司机,激烈的争论进行到入夜后,陆军无奈同意了在花园口登陆的方案。

  10月22日午后4时,联合舰队高速通报舰“八重山”、装甲巡洋舰“千代田”以及炮舰“鸟海”、“筑紫”、“磐城”率先从锚地出发驶往花园口,伊东祐亨之所以选择这几艘军舰作为先导舰,主要是她们先前都参与过对辽东海岸的侦察,此次故地重游可谓轻车熟路。根据事先制定的方案,5 艘军舰到达花园口外海后将散列排开为后续的运输船队充当路标。另外,“千代田”舰将派出陆战队上岸侦察,如果发现有中国军队驻防就发射二三发火箭报警,倘若登陆场安全则在高处竖立日本国旗为号。

  花园口是一处荒凉的海岸,零星散落着十几户中国人家,平日耕田牧海过着安闲的田园生活。时值初冬来临,田地里的收获已经结束,各家各户门口都堆着一垛垛的玉米、大豆,带着几分寒意的海风不断从村中掠过,夜幕降临后各家便都早早安歇。凌晨时分,一些警觉的村民听到了户外有不寻常的密集脚步声,其中还夹杂着怪异的言语,几户人家豢养来护院防贼的狗也都交相吠叫起来。

  10月23日凌晨3时38分,“千代田”舰陆战队的50名步兵和一名信号兵在海军少尉浅野正恭指挥下分乘两艘舢板船靠近了花园口岸边。为安全起见,浅野正恭只带了十几名士兵登陆,潜入村庄后发现并没有任何中国军队驻扎的迹象,随即一面在村口布置岗哨,一面在村庄右侧的小土丘上竖立起一面刺眼的太阳旗。

  10月24日的太阳升起时,花园口附近的海面上出现了一幅这里前所未见的景象!在由“高千穗”、“秋津洲”、“桥立”、“千代田”、“严岛”、“浪速”、“扶桑”、“葛城”、“金刚”、“高雄”、“大和”、“武藏”、“天龙”、“海门”组成的强大护航舰队伴随下,以“名古屋丸”为首,包括“摄州丸”、“和泉丸”、“松山丸”、“丰桥丸”、“福冈丸”、“三池丸”、“南越丸”、“釜山丸”、“宗谷丸”、“大洋丸”、“东英丸”、“宇品丸”、“广岛丸”、“横滨丸”等运输船的庞大船队抵达了花园口外的预定锚地。

  作为第二军的第一批登陆船队,自23日12时15分从大同江出发后,除了途中遇到一艘差点误以为是北洋海军军舰的俄国军舰外,整个航程一切顺利,看到花园口村庄中飘扬的太阳旗后,登陆行动立刻大模大样开始起来。日本陆军在花园口的登陆方式与淮军在大东沟的登陆方式类似,都是将运兵船载运的人员物资散乘到各个舢板内,再将四五艘舢板串联在一起用火轮舢板拖带直驶岸边,如此往返转运。很快海面上出现了多达280艘舢板以及22艘火轮舢板(联合舰队各舰所属16艘,商船所属6艘),穿梭往来热闹非凡。

  以日本第一师团步兵第一联队第一中队为首,日本陆军开始纷纷上陆,“身着蓝衣黑裤的中国人,三五成群站在山丘上,手搭凉棚眺望我军登陆;当看到我军靠近时,中国人争先恐后地狼狈逃跑。看到这种怪相,舢板里人人捧腹大笑”。在日本第二军登陆的同日,日本第一军也发动攻势,从安平河口突破了中国的鸭绿江防线,日本对于中国本土的侵略作战就此开始。

  24日开始至27日的4天时间内,日本第二军军部及第一师团等作战单位基本登陆完毕,登陆兵力24049人,随即开始向金州方向进军,意图首先占领通往金州路上的要地貔子窝。貔子窝位于金州至大孤山的道路上,设有驿站,是一处重要的交通枢纽地。

  以往的中国著作大都认为第二军在花园口的登陆行动持续了半个月,实际是对日本史料的误读,真实的情况是自27日以后起卸上岸的大都只是粮草辎重了,此时日本第二军的登陆部队已经逼近貔子窝。值得注意的是,10月26日在威海驻泊的北洋舰队得到有日本军舰在成山头附近出没的消息后,丁汝昌立刻率舰队出海搜寻,而北洋舰队这一行动被负责在威海方向侦察的日本军舰“浪速”、“秋津洲”舰发现。伊东祐亨担心北洋舰队此举是准备前来攻击运兵船,遂一面强化登陆场防务布置,一面率领优势舰只前出至长山群岛至海洋岛一线巡弋。现代中国对于日本第二军的花园口登陆曾有一些评论,认为当时如果北洋舰队从海上进攻日本运兵船必能置日军于死地,但是这些论者似乎忘记了日本联合舰队的存在。

4、荣成湾登陆

  日本山东作战军海运到大连湾集结后,联合舰队与山东作战军便就登陆的具体问题展开协商,最终决定让陆军原地休整3天,从1月19日开始起分三批运送山东作战军前往荣成湾登陆。具体安排分别为1月19日、20日和22日各一批,其中19日的第一批运兵船将由联合舰队军舰护航,之后联合舰队主力负责在威海湾外监控北洋舰队,因此后续的两批运兵船就没有任何军舰护航。

  整个运输登陆行动的步骤为:1月18日凌晨,“吉野”、“秋津洲”、“浪速”3舰首先从大连湾出发,前往登州实施佯攻,完成后于19日下午开航荣成方向,寻找大队会合。继之,1月19日凌晨“高千穗”舰出发赴威海侦探北洋舰队情况,如果北洋舰队在威海湾停泊,“高千穗”舰就在完成侦察后往登州方向与“吉野”等舰会合。倘若出现北洋舰队不在港中等特殊情况,“高千穗”必须立刻往大连湾方向寻找联合舰队旗舰报告。

  在第一游击队分作上述两批出发后,“八重山”、“爱宕”、“摩耶”、“磐城”4 舰作为先导舰,于19日清晨出发,必须在1月20日凌晨3时前到达荣成湾外海适当位置,为后续的舰船指示锚泊区位置,同时派出陆战队首先登陆切断荣成通向威海的电报线。比“八重山”等4舰略晚,“筑紫”、“赤城”、“大岛”、“鸟海”、“天城”5艘炮舰作为第二批先导舰出发,必须在1月20日清晨5时前抵达荣成湾龙须岛附近海面,做好炮火支援陆军登陆的准备。

  联合舰队本队与第二游击队作为第三批出发,由伊东祐亨亲自统率于1月19日中午离开大连湾航向荣成湾。到达登陆场后,各舰必须立刻卸载所有的机动汽艇和木制舢板,派往运输船队帮助摆渡陆军。随同联合舰队本队和第二游击队出发的还有“西京丸”、“江户丸”、“相模丸”3艘武装商船,以及联合舰队的军用运输船和征用来帮助运载补给物资的中国帆船。紧随其后的是联合舰队的第三游击队和庞大的运输船队,第三游击队的“天龙”、“大和”、“武藏”、“葛城”4舰混编在运输船队内作为运输船的向导舰。最后出发的是联合舰队的鱼雷艇队以及鱼雷艇母舰“近江丸”、“山城丸”,定于20日上午8时前到达荣成湾外海。

  顺利抵达荣成湾后,联合舰队本队和第一、第二游击队、鱼雷艇队将立刻开往威海湾口,实施阻吓,防备北洋海军出港。从18日凌晨起,驻泊在大连湾的日本联合舰队和运输船队便陆续开始行动,综观整个计划安排,可谓严丝合缝。

  1895年1月20日凌晨,日本联合舰队的先导舰“八重山”、“爱宕”、“摩耶”、“磐城”最先看到了成山头灯塔射出的光柱。绕过海流湍急,暗礁林立的东方好望角成山头后不久,龙须岛海域便立刻出现在日本海军眼前。按照预定部署,4艘日本军舰在荣成湾外的海面上一字散开,5时30分“八重山”、“爱宕”、“摩耶”各派出一艘舢板,每艘搭载海军陆战队士兵和电信兵13人,另外乘坐“八重山”的山东作战军先头侦察部队的3名军官和9名士兵也下到舢板中随行,由“八重山”舰分队长海军大尉大泽喜七郎率领划进荣成湾,向大雪覆盖的岸边前进。

  时值冬季清晨,天色还未破晓,刺骨的寒风在不断呼啸,空中飘洒着雪花,3只舢板悄悄划过冰冷的海水,靠近了龙须岛附近落凤沟西侧的海滩。岸上四周空无一人,远处的村庄除了村外的松树被海风吹得沙沙作响外,听不到任何异声,心中窃喜的大泽喜七郎大尉急匆匆催促士兵们上岸。有着在花园口成功登陆经验的日本军人,都感觉此次将会是辽东旧事的重演,从大连湾出发时一直紧绷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松弛了下来。

  日本官兵开始纷纷翻身跃出舢板,踩着没膝的积雪大胆前进。突然间,不远处的树林中传出一声清脆的枪响,之后便接二连三开始密集的射击,子弹在日本官兵的头顶飞过,死亡的恐惧一瞬间从四周压到日本军人面前。让日军始料未及的是,戴宗骞事前派赴龙须岛一带设防的3哨绥、巩军,竟然会冒着严寒在野外彻夜警戒,这在甲午战争时的中国陆军作战中是少有的特例。日本舢板划向岸边的全过程都完全被这些中国军人看在眼底,一支支毛瑟枪黑洞洞的枪口早已瞄向了上岸的“倭子”们。受到突如其来的打击惊吓,大泽喜七郎大尉顾不上观察周边的中国军队实力情况,立刻大呼撤退,周围的士兵边用步枪胡乱还击,边艰难地在雪地快跑向海边的舢板。

  等候在舢板中的日本水兵见势不妙,赶忙射出一枚火箭,向远处海中的军舰报警,同时利用架设在舢板船头的机关炮实施火力支援。看到日军都退入舢板逃离,海滩东侧960米以外落凤沟方向传出了沉闷的火炮射击声,绥、巩军预先布置在那里高地上的4门75毫米克虏伯行营炮开始射击,一轮枪炮互射后日军最终逃离。

  荣成湾滩涂上发生激烈交火时,日本第二批先导舰炮舰“筑紫”、“赤城”、“大岛”、“鸟海”、“天城”刚好到了荣成湾外海。看到冲天而起的报警火箭,几艘军舰露出舷侧炮火,一起向岸上猛烈射击,实施火力压制。呼啸而至的炮弹将荣成湾海滩一带炸得硝烟四起,主要由炮舰组成的日本先导舰的火力对于300多名中国步兵,可谓是压倒性的。首次感受到近代战争炮火之残酷的3哨绥、巩军,丢弃行营炮,不支溃散而去。原本驻扎在荣成县城南门外的参将赵得发部河成左营之前已经移扎到落凤沟,听到海滩传来的可怕炮声后,这支由挑河的民夫组成的“军队”也立即作鸟兽散,迅即没了踪影。

  荣成湾已经没有了任何中国军队。

  “八重山”舰的舢板又重新划回海滩,仍然由大泽喜七郎大尉率领,惊魂甫定的这些日本士兵再次登上海岸,立刻前往不远处的道路破坏电报线,割断了成山头通向威海的电报联系。300多名绥、巩军官兵虽然没能阻止住日本军队的登陆行动,但是他们的阻击迟滞为成山电报局换取来了宝贵的应急反应时间,当日本士兵冲入成山电报局时发现,有关日本军队登陆的电报已在电报线路中断前发往了威海。

  随着日本运输船团大队到来,荣成湾外的海面上到处都是小山般的舰船,更远一点的海中,还有一些英国、俄国的军舰在徘徊观战。上午8时许开始,登陆行动全面展开,满载士兵的舢板被三五成队串联在一起,由一艘艘机动汽艇拖曳着驶向海岸,整个荣成湾海面上瞬间几乎被各式各样的舢板塞满。舢板中的日本士兵一边不停地向手上呵气,一边在好奇地观望眼前的一切,这是他们从未体验过的中国的寒冬,这也是他们本无权任意践踏的异国土地。荣成湾旁有座名为点将台的小山,正是它遮挡住了烈烈海风,使得荣成湾在海风暴烈的冬季能够风平浪静。相传曾为抗倭将士点将出征之所的小山无助而悲伤地俯瞰着眼前的情景,今天它充当了敌国侵略军的避风墙:白茫茫的海滩、雪原上已经到处都是身着黑色大衣的日本陆军,一堆堆为了取暖而架起的篝火在雪地间燃起,山东作战军的军官们呵斥着各自属下的士兵们尽快归伍列队。浅滩上,“八重山”等军舰的水兵正在努力搭建临时栈桥,运输船队的停泊场四周,还有一些水兵在布置预防鱼雷攻击的阻雷防材。至1月20日下午1时,19日出发的首批运兵船已经全部登陆完毕,日本山东作战军终于踩上了中国山东的土地。

  1月20日上午,烟台东海关道刘含芳向李鸿章报告了一条重要情报,“今有铭右军正营哨官张平远之胞弟张平才来烟称……十八日过大连湾,倭船大小约六七十只,又有马步兵拨装上船云。”354尚未等李鸿章做出多少判断,北洋海军提督丁汝昌发来的急电又到了这位老人手中,“顷成山电,倭船四十只在荣成湾开炮,后容再报!”

  20日中午时分,李鸿章发出了他在日军登陆荣成后的第一份作战指示,“倭船大队在荣成湾开炮,势必分投登岸。龙须、倭、俚各岛防队单薄,恐难抵御。电线将断,马探驰报若何?容距威尚百里,山谷丛杂,东兵能否设防埋伏邀截,以牵制之?威防只能守炮台长墙,曷任焦系!鸿” 。

  同日,山东巡抚李秉衡得到荣成前敌警报后,一面电令驻守荣成的河防军统领阎得胜,命其率领分散在俚岛等处的几营河防军向荣成方向增援。同时仍不愿将烟台一带的精锐远调,只是命令驻扎在酒馆集的孙万林部向荣成靠拢。守卫威海南帮炮台群的巩军统领刘超佩担心河防军素质太差不足以支援荣成,于是亲率巩军1200人,携带2门行营炮,冒雪赶往荣成。但是未等这几路援军赶到,荣成县便已失守。

5、南帮炮台失守

  见到摩天岭上高高飘扬的日本国旗,威海南帮其余各炮台以及海中的北洋舰队,都意识到如果摩天岭被日方利用,日军就可以如同打靶一样居高临下逐个攻击剩余的陆路炮台。眼下的办法只有一个,就是摧毁已经失陷的摩天岭炮台。南帮陆路、海岸各炮台,以及海中的日岛炮台,所有能够转向摩天岭方向的火炮都接连朝此处射击。

  北洋海军提督丁汝昌率领“定远”、“靖远”、“来远”、“广丙”以及蚊子船等舰只,也驶到南帮炮台附近,猛烈射击。“敌军海岸各炮台全部把炮口指向陆地,这些海岸炮一齐发炮轰击,其猛烈程度是不可想象的。许多像杵一样的炮弹旋转飞来,形成交叉火力,炮弹碰到岩石上,岩石飞向空中,落到数百米远的地方……'定远’、'镇远’等8艘敌舰也开到海岸,轰击我军……我陆军虽然英勇,不惜生命,但岂能抵挡得住这样的巨炮呢?现在我们只好小心藏在炮垒里。小小的敌鱼雷艇也开到海岸,傲慢地向我们炮击。”

  攻占摩天岭炮台后,日军便向威海南帮陆路剩余的杨枫岭等炮台,以及南帮海岸炮台中划在长墙之外的龙庙嘴等炮台发起进攻。早经丁汝昌、刘超佩、张文宣等报告,认为无法坚守的龙庙嘴炮台,装备有210毫米、150毫米口径克虏伯要塞炮各2门,然而仅有40名官兵在驻守,基本上除了操作火炮外,再没有多余的兵力用于炮台防御。大口径火炮对于远方的敌军目标具有极大的威慑性,但是用这种武器来抵御已经近在眼前的大批敌方步兵,其效果是可想而知的。

  夺取摩天岭炮台中作战极为积极的日军步兵第十三联队第三大队第五中队的一个小队,在小队长泷口又次郎指挥下,协同神代清之进大尉率领的步兵第二十三联队第二中队(缺一个小队),越过摩天岭,一面追击从摩天岭溃逃的中国军队,一面顺势攻向了龙庙嘴炮台。事情的发展没有任何悬念,四十余名中国守兵大部溃散,日军几乎兵不血刃就占领了这处要塞。由于龙庙嘴炮台旁就是威海水雷营码头,当时北洋舰队军舰正在水雷营栈桥附近的海中用舰炮猛烈轰击摩天岭方向,夺取龙庙嘴海岸炮台的日军便突发奇想,准备利用中国炮台上的大口径海岸要塞炮来轰击中国的军舰。

  北洋海军提督丁汝昌最不愿意看到的一幕出现了。

  攻占龙庙嘴炮台的日军都是步兵部队,眼巴巴看着庞大的克虏伯要塞炮,不断发出啧啧惊叹,然而这种火炮的威力他们能够想象,但却完全不懂得操作,只能束手无策。不过刚刚战斗中有4名中国士兵被俘,于是日军便逼迫这4名中国陆军士兵用大炮轰击北洋舰队。

 正在忙于作战的北洋舰队显然没有注意到龙庙嘴炮台已经陷落,仍然在距炮台很近的海面上停泊。北洋海军旗舰“定远”舰上,黄海海战中受损的几门305毫米巨炮在十几天前刚刚修复,官兵们正在努力地装弹、瞄准、射击,突然一发巨弹从龙庙嘴袭来,导致主炮台再度受损。广东水师留用于北洋作战的“广丙”号鱼雷巡洋舰,也在北洋海军炮击陆地日军的序列中,尽管她的两个姊妹“广甲”、“广乙”都已经含恨逝去,但是她轰击日军的炮火看不出一丝的怯懦。“广丙”舰司令塔内,安徽怀远籍留美幼童出身的帮带大副黄祖莲正在指挥战斗,一颗炮弹命中司令塔的观察口,黄祖莲头部被弹片击中,当即殉国……

  ……炮台里有四名俘虏,我军遂胁迫这些俘虏给这个炮台上的巨炮装弹,命令他们炮击敌舰。敌舰就在距炮台百余米的近距离上。敌舰突然遭到炮击,其狼狈相不可名状,急忙调转方向向远处逃去。

  北洋海军舰上的官兵怎么也想不到,攻向他们的炮弹来自于自己陆地炮台上的火炮,而操作这些火炮的又是原本应该手足襄助的陆军兄弟。龙庙嘴炮台东北方不远处,是威海南帮海岸炮台群中的鹿角嘴炮台,装备的是比龙庙嘴炮台火力更猛的4门240毫米口径克虏伯要塞炮。由于驻守南帮的巩军兵力有限,为了防堵日军从陆路来犯,主要的兵力都抽往了陆路炮台和要塞,在这处海岸炮台内守御的仅仅剩下几门火炮必备的炮手而已,虽然炮台外围筑有长墙,但是没有配属兵力的胸墙一无是处。漫山袭来的日军步兵不费吹灰之力驱赶走了人数少得可怜的守军,鹿角嘴炮台上又出现了一面血红的太阳旗。

  这次日军可以不用逼迫中国俘虏来操作火炮了,通过联系,日本联合舰队派来了舰炮手和陆战队进入炮台,因为联合舰队的部分军舰上也装备有克虏伯大口径火炮,所以操作这种火炮对他们来说可以称为得心应手。

  鹿角嘴炮台的240毫米口径要塞炮炮口腾起白烟,向港湾中的北洋舰队军舰射击,接下去的一幕让日本人始料未及。见到鹿角嘴失陷,北洋海军各舰又掉转炮口向鹿角嘴发炮还击,旗舰“定远”射出的一颗305毫米口径实心弹竟然准确命中了一门240毫米火炮的炮管,以千钧之力将钢铁的克虏伯火炮拦腰击断。鹿角嘴炮台的日军望着残破的火炮面面相觑,可以想象如果射来的是一颗高爆弹,这里将会出现怎样的景象。较龙庙嘴、鹿角嘴两座海岸炮台的战斗更为激烈的是杨枫岭炮台战斗。攻陷摩天岭炮台后,上午9时55分,日军即利用摩天岭炮台内的中国行营炮居高临下俯射杨枫岭炮台,“8时55分,集合火力炮击杨枫岭炮台,然这座炮台抵抗相当顽强,持续猛烈地向我还击。”同时,日军步兵第二十三联队第三大队和野战炮兵第六联队第三大队绕道杨枫岭侧后发动进攻,日军步兵第十三联队第二大队则从摩天岭方向正面强攻。

  杨枫岭炮台属于陆路炮台,守军较多,为副将陈万清率领的巩军左营四百余人,左营又是巩军的老营头,战斗力较新募军强。面对优势日军的炮击和冲锋,陈万清毫不畏惧,身先士卒鼓励士兵还击。在日军压倒性的炮火攻势下,杨枫岭炮台周围的树木大都燃起了熊熊大火,犹如一座燃烧的火炉。中午时分,杨枫岭上传出一阵天崩地裂般的巨响,炮台内的弹药库不幸被击中爆炸,至此杨枫岭炮台大势已去,陈万清被迫率残部突围,途中遭遇日军伏击,陈万清被击中受伤。犹如一副快速垮塌中的多米诺骨牌,威海南帮炮台群的炮台在一个接一个快速失守。夺取了杨枫岭,近旁的谢家所陆路炮台又成了日军兵锋所指的目标。

  谢家所炮台是此刻威海陆路硕果仅存的一处炮台,装备150毫米口径克虏伯要塞炮1门,120毫米口径克虏伯要塞炮2门,由一名姓徐的哨官带领几十名新募兵驻守。位于谢家所炮台附近,还有一座名为百尺所的村庄,与普通的村落不同,百尺所村更像一座小型的城池,环村有一圈城墙遮护,村中驻守的是一个巩军新募营,由营官何大勋统领。

  日军步兵第十三联队第三大队的数个中队从杨枫岭攻击至百尺所村,在此守御的新募军不支退却,营官何大勋在混战中阵亡。日军遂逼近谢家所炮台,几十名清军士兵坚守不屈,最终大部阵亡,谢家所炮台落入敌手,威海南帮的陆路炮台完全沦陷。

  日军踏入战火蹂躏过的谢家所炮台内,突然发现有一名怀抱婴孩的中国妇女从兵舍闪过,正在往炮台外奔跑,于是立即追上将这名妇女用刺刀挑死,妇女手中的婴孩则被日本兵摔死在岩石上。不远处,力战阵亡的徐姓哨官双目未瞑,怒火熊熊的目光里仿佛也看到了他的妻儿惨死的这幕人间悲剧。甲午战争后,对于发生在谢家所炮台上的这幕暴行,日军竟然颠倒黑白,称当时是清军营官将自己的儿子抛弃,而被日军一名军官抱起抚养,日军军官在战地上抱养中国孤儿的鬼话就这样在日本国内传为美谈。

  威海南帮一座座炮台都冒着滚滚浓烟,太阳旗已经飘扬在威海的山谷间,此时的南帮炮台群,仅仅剩下了孤零零的赵北嘴炮台尚在坚守。在摩天岭之巅,作为此方向上主力的日军第六师团第十一旅团旅团长大寺安纯少将,率领随从登上炮台。望着海中的刘公岛,以及摩天岭远方低处的其他中国炮台,大寺安纯胸中洋溢着不可一世的豪迈情绪,夺取威海炮台的首功显然属于他和他的军队了。

  随第六师团行动的日本《二六新报》记者远藤飞云不失时机地凑上前来,对旅团长的赫赫战功加以夸赞,一面在采访簿上匆匆记录,一面让大寺将军摆出各种英武的姿态,以拍照留念。远藤飞云架好相机,大寺安纯摆出了他认为足够炫耀的姿势,正当相机快门将要摁响的时刻,一声惊雷在上空炸响,整个摩天岭炮台笼罩在了滚滚烟雾中。

  大寺安纯的副官在弥漫的硝烟里高声呼喊着自己旅团长的名字,然而没有任何回答,待四周的烟尘落定,这才发现刚刚不可一世的大寺安纯已经倒在血泊中,随军记者也在一旁痛苦呻吟。北洋海军的炮火准确命中了这里,对于舰上的炮手而言,瞄准攻击这样的固定标靶,简直是再轻松不过的事情了。日本官兵飞速将大寺安纯和随军记者用担架抬下摩天岭,赶往最近的野战医院治疗。

  随军记者腹部中弹伤势过重当场毙命,大寺安纯则因为胸口要害中了弹片,在抬往野战医院途中死去,乐极生悲的大寺安纯成了威海之战乃至整个甲午战争中,日本阵亡的最高级别陆军将领。

  从虎山口、南、北虎口一带败退的绥军统领戴宗骞,此时已经到了位于金线顶的电报局,虽然主管电报局的委员已经逃跑,但是几名电报生还是将十万火急的战报发往了天津。似乎预感到了什么,电文发出后,戴宗骞沉吟半晌,最终让几名已被远方的炮声惊得手足无措的电报生们各自逃命,自求多福。至此外地送入威海的电报只能由刘公岛上的海军电报局接收。

  本日早间,倭数道由岭入,巩军陆路台先失。西南路三虎口,苦战三时,亦撤退,南路长墙旋失。倭夺龙庙台,水师炮力击,倭死不少。现鹿角嘴、赵北嘴尚守。职道率队扼八里墩。倘南岸两台尚存,犹可支,倘再不守,倭兵船深入,陆路北台均难存,是职道毕命时,恐无后电。

  电称龙庙嘴台已失,余尚无恙,可知雨亭实有先见。雨亭电,鹿角嘴、赵北嘴台俱失。刘超佩避在何处?应将该镇及守台营哨官遵旨就地正法具报。顷已电奏,汝守八里台何益?应速设法雕剿南岸倭寇,使不得专攻水师,冀海军不至全灭。仍与雨亭和商,劝令冲出,设法保船,则失台之罪,或可少减。

  1895年2月4日上午9时58分,日军通报舰“八重山”从皂埠口锚地将“第六号”鱼雷艇前晚的侦察报告送到旗舰“松岛”,伊东祐亨大喜过望,一个更加毒辣的策略油然而生。既然防材硬性破坏难以奏效,防材东端留出的缺口只能小型舰船通过,那么干脆放弃大型军舰直冲入威海湾决战的计划,改用小型鱼雷艇通过防材缺口进入港中偷袭北洋舰队!

  命令由“八重山”带回了皂埠口锚地,伊东祐亨急不可耐地确定当晚就实施偷袭计划。由主要装备小型鱼雷艇的鱼雷艇队第二、第三艇队通过防材缺口入港偷袭,鱼雷艇第一艇队在威海湾外担任警戒,如机会合适,也应进港攻击。另外,火炮终于解冻了的第二游击队炮舰“爱宕”、“鸟海”、“赤城”、“摩耶”负责当晚在海湾口炮击吸引北洋舰队注意。炮舰“磐城”负责联合舰队与南帮日本陆军的联络,以便陆地炮台配合行动。本队、第一游击队在鸡鸣岛一线外海待机,以防北洋舰队逃出。

  一切部署妥当后,当天联合舰队军舰继续在威海湾外盘旋引诱,以防北洋舰队觉察偷袭计划。傍晚时分,担负主攻任务的第二、第三鱼雷艇队正式下达作战命令,此前世界海战史上还没有如此规模的鱼雷艇集群出击行动,加上鱼雷艇偷袭作战本身的危险性,当命令下达时,全场鸦雀无声。对于日本鱼雷艇的官兵而言,与其说是一次偷袭,不如形容成冒死一搏,因为谁也无法估计,这一去之后是否还能全身而退。

  时间一秒一秒过去,为了尽量选择最佳攻击时刻,直到5日的深夜2时,即月落前一小时,日本第二、第三鱼雷艇队才起锚出发。在此之前,“爱宕”、“鸟海”等炮舰已经在威海湾口开始了对日岛等炮台的佯攻炮击,借以牵制北洋舰队和刘公岛、日岛炮台,同时起到消耗守军精力的作用。

  因为第三鱼雷艇队先前曾多次对防材进行侦察,熟悉航路,因此排在前列。位于队伍最前方的,则是发现东口防材缺口的“第六号”鱼雷艇,其后依次为“第二十二号”、“第五号”、“第十号”、“第二十一号”、“第八号”、“第十四号”、“第九号”、“第十八号”、“第十九号”。偷袭兵力总计共10艘鱼雷艇,除担任第二、三艇队旗舰的“第二十一号”和“第二十二号”外,均为同型。第二艇队旗舰“第二十一号”鱼雷艇排水量80吨,法国诺曼底船厂建造,是1894年6月27日刚刚完工的新艇;艇长36米,宽4.01米,吃水1.19米,装有3汽缸3膨胀立式蒸汽机1座,配套使用1座新式的水管锅炉,功率1018马力,航速19.84节;装备1门47毫米口径哈乞开斯单管机关炮,艇首固定安装1具360毫米口径鱼雷发射管,雷艇中部和后部甲板上露天安装2具可旋转的360毫米口径鱼雷发射管。

  第三艇队旗舰“第二十二号”是德国造船工业的产物,和北洋海军的“福龙”号鱼雷艇同出自希肖船厂,1893年8月5日完工;排水量85吨,艇长39米宽4.81米,吃水1.07米,动力为1座3汽缸3膨胀立式蒸汽机,配套1座汽车式锅炉,功率926马力,航速18.84节;装备47毫米口径哈乞开斯单管机关炮2门,380毫米口径鱼雷发射管3具(1具固定安装在艇首,2具露天安装在甲板中部和后部)。

 凌晨3时20分,“第六号”鱼雷艇驾轻就熟地找到了东口的防材缺口,首先驶入,其余各艇鱼贯跟进,除“第十四号”鱼雷艇航行时距岸过近,在南帮龙庙嘴附近的暗礁处搁浅,以及“第十八号”鱼雷艇船艺不佳,未能通过防材缺口外,日军其余的8艘鱼雷艇均顺利进入了威海湾内。

  按照事前制定的计划,鱼雷艇入港后立刻遮蔽艇上一切灯光,改作双纵队缓速航行。正值冬季凌晨,除了海湾口刘公岛、日岛炮台和“爱宕”等军舰的互相炮击外,威海湾内一片寂然。3时50分,日本鱼雷艇队顺利到达预定攻击阵地,即威海湾中靠近南岸的杨家滩海面,而后各艇以两艇小队编组行动,右转航向8点(90度),以船头朝向刘公岛的四叠横队形式,做好了一切准备。

  北洋海军旗舰“定远”,今天停泊在刘公岛铁码头西南方不远处的深水海面上,她的战友们则由此向东,散布在刘公岛畔。为了指挥作战,提督丁汝昌连日来都在“定远”舰上坐镇。日本炮舰今天一改常规,从凌晨时分就发起炮击,使得“定远”舰上多次鸣响警钟,似乎预示着这个黎明将有特殊的事情发生。

  洋员戴乐尓在自己的官舱里设法入睡,但是凌晨以来接二连三的警钟、火炮声,已经让他无从睡眠。躺在军官舱里犹如摇篮般的小床上,戴乐尓辗转难眠,舷窗外月光渐渐隐去,他手中怀表的指针时间定格在3时50分上。

  “当、当、当、当”,一连串急促的警钟声再度响起,船外顿时一片喧嚣,近距离接二连三的开炮声让戴乐尓预感不好,立刻披衣起床,匆匆跑出舱口。此时,甲板上四处是忙碌的官兵,机关炮对着黑漆漆的海面不停地射击,桅盘里的探照灯也开始点亮,光柱在海面上来回扫视。戴乐尓登上尾部露天指挥台,手握望远镜四处观察,突然一个黑影出现在视线中——日本鱼雷艇。

  2月5日晚的鱼雷艇偷袭,虽然事后看来足以载入教科书,但在进攻当时,日本鱼雷艇队实际乱成了一团,或许这恰好符合了乱战战术的真谛。首先发动进攻的是第三艇队的旗舰“第二十二号”鱼雷艇。就在从杨家滩海面变做横阵的瞬间,司令塔内的日本士兵发现在刘公岛南方不远处有一艘大型军舰,由于船上有依稀的灯光,双桅杆双烟囱的特征被日军立刻辨识,“定远”!“第二十二号”鱼雷艇随即直扑而去。过于猛烈的动作,加上轰鸣的轮机声,立刻被日岛炮台附近的北洋海军警戒小艇发现,告警火箭在天空一闪。港中的北洋海军战舰均被惊醒,纷纷开火射击。遗憾的是,这些火光恰好给了日本鱼雷艇更进一步的目标指示。仿佛捅完马蜂窝的孩子,“第二十二号”鱼雷艇看到北洋舰队的剧烈反应后,可能以为偷袭要失败了,胡乱向“定远”舰射出两枚鱼雷后,立刻掉头往来路撤退, 途中又把舵叶撞坏,最后搁浅在南帮龙庙嘴附近,被北洋海军炮火击毁。

  日本鱼雷艇队的向导舰“第六号”艇眼看“第二十二号”从前方折回而不顾,继续顺路前进。当看到前方的军舰就是“定远”,准备发射鱼雷时,慌乱紧张的水兵竟然将鱼雷不慎滑出了雷管,功亏一篑。背着身后“定远”机关炮的猛击,“第六号”鱼雷艇带着六十多处弹痕亡命逃跑,于当天的清晨5时50分独自返回了皂埠口锚地。

  “定远”舰探照灯打亮后,日本“第五号”鱼雷艇被吸引,冲近以后射出一枚鱼雷,随后便加速撤退。与“第五号”鱼雷艇同小队的“第十号”鱼雷艇,在纵队航行时是第三艇队的队尾舰,凌晨4时从杨家滩海面开始发起进攻后掉队,遂四处寻找归队,无意中发现了“定远”舰。距离300米时,艇长中村大尉激动地大喊发射鱼雷,结果艇首鱼雷管出现故障,鱼雷无法施放,只露出了一段战雷头在外。于是“第十号”鱼雷艇高速左转,以甲板中部露天安置的鱼雷管再度发射,鱼雷击中了“定远”舰尾部。“第十号”艇随之高速撤离,艇中的官兵一片欢呼,但是之后就大都在纳闷为什么听不到爆炸声传来。

  第三艇队发起的第一波攻击结束后,第二艇队各艇继之而至,目标仍然是已经被发现了位置的“定远”舰。相比第三艇队,第二艇队大部分鱼雷艇的运气也极为不佳,包括领队艇“第二十一号”在内的多数鱼雷艇,基本或是搁浅,或是鱼雷射偏,唯有“第九号”鱼雷艇逼近了“定远”。

  戴乐尓在尾部飞桥上见到的正是“第九号”鱼雷艇,与“定远”相距至200米时,“第九号”鱼雷艇发射一枚鱼雷,但是不知所踪。艇长真野岩次郎并不甘心,冒着大小炮弹不断袭来的危险,继续指挥鱼雷艇逼近,到达50米距离时,“第九号”急剧左转,用露天甲板上的旋转鱼雷管向“定远”舰尾部方向射出一枚鱼雷……

  戴乐尓猛然感到脚底一震,“中雷”,这个不祥的词眼立刻闪现。鱼雷击中了“定远”舰左舷后方的机械工程师室,造成了一个长4米,宽约半米,直接延伸到船底的破口,海水滚滚涌入舰内。

  正在军官舱内休息的军官卢毓英回忆到,“……余心怦怦而动,乃急起披衣而下船舱,脚方离梯,时炮声忽止。猛闻有声如雷,其响为生平所未闻,全船震动,头上有物乱落如雨,仅见合船之人纷纷乱窜。余知为鱼雷所中,立久不能动,见隔堵螺丝竟抽离。方移步上舱,而船已侧”。

  “定远”舰是设计建造于19世纪80年代初的铁甲舰,设计时因为鱼雷兵器尚未普及,因而船底没有装甲防护,突遭鱼雷攻击,几乎无从措手。提督丁汝昌在飞桥上焦急万状,一改以往温和的形象,大声斥喊,要求锚甲板的水手立刻砍断锚链冲向东口。因为他知道,在“镇远”舰已经受损的情况下,“定远”舰对于北洋海军而言,简直可谓是精神和实力上的双重支柱,如果这艘战舰损失了,后果不堪设想。而且这两艘军舰都是光绪皇帝和清流党屡次三番要求不能触损的国之利器,一旦“定远”沉没,由此将在朝廷中引起怎样的奏参、抨击,其凶狠程度将更有甚于倭寇的进攻。


  甲板之下,水兵们在奋力关闭水密门,试图堵漏,抽水。舰尾150毫米副炮炮位上,黑洞洞的炮口直接瞄准了正在狞笑的日本“第九号”鱼雷艇。几乎就在“定远”舰中鱼雷的瞬间,150毫米火炮炮声响过,“第九号”鱼雷艇轮机舱中弹,机械师中妻之宗等3人当场毙命,4人受伤,机舱内仅幸存一人。然而“定远”射出的显然还是实心弹,并未在机舱内造成大的爆炸,锅炉中残存的汽力又让这艘鱼雷艇折返行进了一段航程,最后在第二艇队“第十九号”鱼雷艇拖带下,到达龙庙嘴岸边搁浅,艇上人员撤离。“定远”舰挣扎着在威海湾中航行,进水越来越多,船底倾斜越来越严重,丁汝昌最终痛苦地下令,前往刘公岛东部浅滩抢滩搁浅。如果将来威海湾能够解围,这样的处理能便于将来修复“定远”,同时搁浅在浅滩上,舰上的305毫米、150毫米口径巨炮仍然可以用来守口御敌。

  初十夜,月落后倭雷艇数只沿南岸偷入,拼死专攻“定远”,旋退旋进。我因快炮无多,受雷一尾,机舱进水。急将“定远”驶搁浅沙,冀能补救,作水炮台用……

  2月5日天明后,“定远”坐滩的情况已经众所周知,提督丁汝昌改乘火轮舢板到“镇远”舰,以“镇远”代理旗舰。损失了两艘鱼雷艇,换来重创“定远”这一辉煌战果的日本联合舰队则在酝酿更大的偷袭计划。

  “定远”舰犹如一条遍体鳞伤的苍龙,无助地坐困在刘公岛东部的海滩上。和早先因为入港不慎而受伤的姊妹舰“镇远”一样,“定远”的伤口也位于水下,此时无论是天气,战局形势还是威海刘公岛基地的技术条件,都已注定她已不可能在短期内被修复,这一对北洋海军实力和精神的双重支柱,先后崩塌。“定远”舰上的水兵们在军官的督促下还在拼命地抽水堵漏,但是丝毫没有用处,海水无情地顺着船底的破口汩汩冲入,吞噬着“定远”舰的生命力。

  到了1895年2月5日的下午,“定远”舰锅炉炉膛中最后一点火星也熄灭了,舰内陷入死一般的冰凉。夜幕逐渐落下,“定远”舰的居住甲板即主甲板下第一层甲板也成了一片汪洋,各种生活用品在水面上漂漂荡荡,包裹在零度以下的严寒里,“定远”舰上的官兵被迫走到主甲板上,寻找稍微能够遮蔽挡风的场所来捱过漫漫长夜。留在舰上的总查马格禄、洋员戴乐尓衣服被浸湿,已经顾不上级位尊卑,和水兵们一起挤进满是人员的炮塔里避寒。

  此夜船上之居苦极。吾等初不思一切用物将被漂去,其后知之已晚,无从设法使诸人就岸,因船上无小艇也。时温度在冰点下多度,风又厉甚。日记载予腰以下尽湿;予暴袜,后失之。然予经此夜,幸无伤损。予振臂上下,间与马格禄在船尾炮塔内之油布下相挤。予思众人状况,尚未至甚劣;彼等能相互挤迫,如群猴焉,唯有少数冻伤。

  黑夜里,威海湾口的防材附近又传出阵阵轻微然而不祥的轮机声,日本联合舰队的第二次鱼雷艇偷袭又将悄然开始。


7、噩耗

  2月5日上午,皂埠口锚地笼罩着胜利的气氛,在此停泊的日本联合舰队各舰甲板上拥满了雀跃的人群,一阵阵 “鱼雷艇队万岁”的欢呼声此起彼伏,第二、第三鱼雷艇队各艘鱼雷艇陆续返回。首度攻击竟然就重创了“定远”舰,鱼雷艇偷袭的效果远远出乎伊东祐亨的期望值,借此进一步坚定了联合舰队暂停使用大型军舰强攻威海湾,改用鱼雷艇偷袭的方法消耗北洋海军有生力量的决心。

  下午1时,日本各鱼雷艇队司令齐聚旗舰“松岛”的会议室,伊东祐亨下达了新一轮作战的指令。这次的主攻任务由凌晨没有参与战斗行动的第一鱼雷艇队担负,因为对日本海军最具威慑的“定远”舰已经被重创,此次攻击的目标遂扩大为整个北洋海军的主力军舰,即见到大型军舰就应攻击,而不用将目标局限于某一艘或某几艘指定的军舰。作为第一鱼雷艇队行动的配角,第二、第三鱼雷艇队负责在威海湾西口外警戒,防止北洋海军军舰出逃。同时命令三个艇队在行动中留意切断威海湾防材水雷群的连接电线,扫清联合舰队大型军舰来日入港的顾虑。

  令下,日军第一鱼雷艇队司令饼原平二少佐立刻返回了自己的旗舰“第二十三”号鱼雷艇,召集所部各艇艇长会议,传达命令。下午3时,第一鱼雷艇队又特别安排全部艇长乘坐舢板上岸,前往已为日本陆军控制的南帮鹿角嘴一带的炮台之巅,俯瞰海湾,熟悉地形和北洋舰队军舰停泊位置,为偷袭行动预作准备。根据5日凌晨的经验,这次偷袭的时间还是选择在凌晨月落时分。

  1895年2月6日凌晨,日本联合舰队第二、三鱼雷艇队首先来到威海湾西口海面警戒。紧接着,凌晨2时30分,第一鱼雷艇的旗舰“第二十三号”首先出发,从威海湾东口驶近鹿角嘴附近海面,寻找防材缺口,并布设路标,为后续艇指路。剩余的“小鹰”、“第七号”、“第十三号”、“第十一号” 在旗舰出发一段时间后,也鱼贯出行。各艘艇上鸦雀无声,军旗也都被收卷起来。汲取昨日有部分鱼雷艇被北洋海军掳获的教训,此次出发的各艇都预先将重要文件上缴到锚地的鱼雷艇母舰,以防泄密。

  正如北洋海军洋员戴乐尓描述的那样,6日凌晨酷寒异常,5艘日本鱼雷艇航行时,不断有海浪扑到甲板上,随即给甲板覆上了晶莹透亮的冰层,使得兵员在甲板上作战活动大受影响。航行未久,2时48分,领队的旗舰“第二十三号”寻找到了防材缺口。“第二十三号”鱼雷艇和昨日参加偷袭的第三鱼雷艇队旗舰“第二十二”号属于同级艇,是从德国订造在吴海军造舰所组装的。当日出发前,艇队司令饼原平二特意找了一艘抓捕来的中国木制渔船,拖带在“第二十三号”尾后。当到达防材缺口时,几名日本水兵蹑手蹑脚走过冰封的甲板,到艇后解开缆绳,将中国渔船锚泊在防材缺口南端,作为后续鱼雷艇的路标。手忙脚乱中,谁也没有注意到这艘路标船的位置安放得并不到位。

  站在鱼雷艇狭窄的司令塔内,饼原平二满意地听取属下关于目标船已经锚泊就位的报告,下令通过防材缺口。正当“第二十三号”沿着防材缺口前进时,艇身突然猛烈颠簸起来,暗夜虽然可以给日本鱼雷艇以掩护,但同时自然也会增加航行的难度,迷茫的操舵手竟然将鱼雷艇开上了防材。气急败坏的饼原少佐不愿去费力倒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下令加大马力前进,“第二十三号”鱼雷艇从半潜在水中的防材上驶过,上演了一幕惊险的杂技。虽然侥幸脱险,但是由此引起的声响已经惊动了港内的北洋海军,从四周的暗夜里开始有一些炮弹不断向此袭来。

  凌晨4时左右,第一鱼雷艇队的剩余各艇陆续到达东口的防材缺口附近。排在队伍最前的“小鹰”号,是当时日本联合舰队中少有的大型鱼雷艇,外形非常特殊,艇首有夸张的撞角,司令塔后的甲板上并列着两座烟囱。

  1888年建成于英国亚罗船厂的这艘鱼雷艇,拆散后运回日本,由横滨海军造船厂组装而成。排水量203吨,艇长50.29米,宽5.79米,吃水1.68米,动力为2座汽车式锅炉,2座2汽缸2膨胀蒸汽机,双轴推进,功率1217马力,航速17.8节。由于艇型大,“小鹰”的鱼雷装备在同队艇中可谓最强,共装备360毫米口径露天固定式鱼雷发射管4具,另配有2门四管诺典费尓德机关炮。显得与众不同的是,英国人还给这艘鱼雷艇设计了水线带装甲,位于轮机舱的两舷,厚度为25毫米,使得这艘艇的生存力更胜于一般的鱼雷艇。由于“第二十三号”布下的目标船位置存在偏差,当“小鹰”到达防材缺口附近时,也一头撞上了防材,但是没有像旗舰那般勇猛地“飞”过防材,而是倒车另找缺口,经过一番波折终于发现了缺口,通过防材。跟在“小鹰”之后的“第七号”、“第十三号”、“第十一”号3 艘鱼雷艇属于同型姊妹艇,和昨日击中“定远”的“第九号”是同级。“小鹰”号通过防材缺口后不久,“第七号”又撞上了防材,而且更为严重的是,在一番慌乱中,连接舵轮和舵叶的链条居然断裂。风浪中“第七号”犹如一片孤独的树叶,随波逐流而去,艇员一面跑到艇尾,用人力把握舵叶,以防鱼雷艇被海浪送上岸边撞碎,一面紧急修理,至天明时分才转危为安,以致未能参加本次偷袭。接连看到前列鱼雷艇受到路标船误导的狼狈之相,“第十三号”、“第十一号”总算聪明地改道而行,自己寻找缺口进入了海湾。由于“第七号”中途脱队,实际进入威海港内的日军鱼雷艇共计4艘。

  虽然北洋舰队已经警觉,各处的探照灯在海面上来回扫射,可惜始终未能捕捉到目标,相反探照灯光再次暴露了自己的战舰。对于夜间如何有效防御偷营劫寨,在那个时代各国海军都尚无妙法良招。日军第一艇队旗舰“第二十三号”首先发起攻击,当其冒险航行到海湾中部时,借着探照灯光,发现刘公岛方向中部位置有三个舰影,随即向其中最大的一艘接近。为了确保攻击的准确性,“第二十三号”并没有按照鱼雷攻击的规则行事,非但没有加速,反而在中国军舰射出的弹雨中以极为缓慢的航速靠近。一条白头鱼雷艇从“第二十三号”鱼雷艇艇首中央的鱼雷管跃出,划出一条寒光四射的白线,在击中目标的轰然巨响中,“第二十三号”加大马力,全速返航。紧随在“第二十三号”之后的“小鹰”也瞄准了这个目标,在这艘中国军舰猛烈的机关炮射击中,“小鹰”首先发射了艇首左侧鱼雷管的鱼雷,未中。进一步接近后又发射了右侧鱼雷管的鱼雷,在这艘中国军舰身上再度响起可怕的爆炸声……

  首先罹难的是北洋海军的装甲巡洋舰“来远”,黄海大东沟海战后,因为旅顺基地很快失陷,诸舰中受伤最重的“来远”舰始终未能修复,到威海卫保卫战时,她成了北洋海军诸主力舰中舰况最差的一艘。两条鱼雷接连命中了“来远”的左舷,在水线下各造成了直径分别为4米和1米多的破口,两个破口相距仅半米。水线下没有任何装甲保护,且舰内结构此前已经严重受损的“来远”,官兵们虽奋力抢救但终究未能抢救过来,在巨大的悲叹声中,满目疮痍的舰体向右侧翻转,露出了红色的舰底,最后整体倾覆在海中,与她的姊妹“经远”几乎是以同样的姿态告别了这支龙旗海军。由于灾难来得太快,“来远”舰内的官兵大都与他们的战舰长眠在海底,只有在露天甲板上的管带邱宝仁、驾驶二副谢葆璋等五十余人落水得救。

  “来远”沉没后不久,停泊在刘公岛铁码头附近的辅助船“宝筏”突然船身震动,也在爆炸声中沉没。关于击沉“宝筏”一事,日方海军档案中并没有鱼雷艇曾向“宝筏”或相似船只发起过攻击的记载,当时参战的各艇也没有领这个“功绩”的。根据日方军史的解释,“宝筏”的沉没,很可能是“第二十三号”、“小鹰”号在攻击“来远”时,某颗射偏的鱼雷所致。

  日军的“第十三号”鱼雷艇原本排在“小鹰”之后进入威海湾,但是进入海湾后,很快就被茫茫夜色阻隔,和“小鹰”失散,航行过程中一度遭遇了一艘北洋海军的哨艇,吓得其艇长再也没敢向刘公岛方向突进,在沿着威海海湾游历了一番后,无功而返。尾随其后的“第十一号”鱼雷艇中途与胆怯的“第十三号”分道扬镳,自己朝刘公岛方向冲击,迎着北洋海军战舰和刘公岛上的炮火,疯狂地一直冲击到了铁码头旁,向停泊在铁码头附近的北洋海军“威远”舰接连射出两枚鱼雷,锚泊中的“威远”舰无法躲避,被最后一枚鱼雷命中了右舷。

  “威远”属于老式的铁胁木壳军舰,防护力有限,威力惊人的鱼雷在“威远”右舷造成了一个高4.4米,宽5米的破口,爆炸位置的露天甲板也被炸得隆起,形成可怕的“人”字形。“威远”舰的型深不过5.93米,高达4米的破口几乎已经把舰舷完全炸开,如此大的伤情使得这艘战舰已经没有任何被挽救的可能,“威远”舰也含恨坐沉在铁码头旁。根据北洋海军军官卢毓英回忆,“威远”舰管带林颖启此前因为有事登岸,当晚并未在舰中,侥幸没有殉难。

  仅仅一个小时之间,北洋海军噩耗连连,3艘舰船相继罹难。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举报
打开APP,阅读全文并永久保存 查看更多类似文章
猜你喜欢
类似文章
【热】打开小程序,算一算2024你的财运
日军如何能够成功偷袭刘公岛
甲午海战中国半点赢的机会都没有
北洋舰队败在养兵无方
《甲午海战》(上):落后的技术装备和海防观念,如何铸成“甲午之殇”?
威海刘公岛“定远”舰,一段沉重的历史记忆
甲午海战后北洋舰队真的废了?
更多类似文章 >>
生活服务
热点新闻
分享 收藏 导长图 关注 下载文章
绑定账号成功
后续可登录账号畅享VIP特权!
如果VIP功能使用有故障,
可点击这里联系客服!

联系客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