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者，善之首，人之本

文/王武厚

我们有一个名字颇为高端大气的五人群——“常委群”，文中所及诸君皆为本群成员，也是本人的同窗好友。

群主、“常委”w君的父亲，我们尊敬的W老伯父仙逝，享年92岁。W老伯父1948年中学毕业，1952年加入中国共产主义青年团，1954年加入中国共产党。他服从组织安排，一生奋斗在临潼及周边区县，长期担任乡镇及部门党政领导工作，直至退休。老人家爱党爱国，勤勤恳恳，胸怀坦荡，淡泊名利，平易近人……2019五月一日辞世，五月三日告别仪式，五月四日入土安葬。适逢五一节四天小长假，子女和亲属免于告假，也少了劳顿。人们都说，这些都是老人家的刻意安排，倒也确实符合老人家生前一贯的风格，令人敬佩。

w老伯父是在卧床不起十七个月后离世的。这期间老人家已经基本失忆，意识模糊，好在是消化系统尚且正常，不短饭量，所以精神还是不错的，但这也势必大大增加了侍候的难度和工作量。w老伯母已经九十岁高龄，自理能力必然有限，也是期颐人瑞。多年来，两位老人一直随W君在县城居住，从扶上扶下，到推上推下，再到常伴床前……六十岁左右的儿女们照顾两个九十多岁的老人，本来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更何况还有一个卧床不起呢！

我们那个在乡镇及部门担任党政领导多年的、已经退休的“常委”L君是个注重传统文化、特别是孝道文化的有心人，他认为不孝顺父母的人，是绝对交不过的。用他的话说：“连父母都不孝敬的人肯定是个白眼狼，还指望他把别人当回事哩！”他特别欣赏孝敬父母的人，听了他和w君的交流后，敬慕之情油然而生。

W君兄弟姐妹家境都不错，老人家的儿女媳婿，个个孝顺贤惠，孙辈亦十分懂事……儿女们虽算不上很富有，但凭他们的经济能力特别是平时给父母花钱一贯毫不吝啬的作风，请个稳当的人帮忙照看老人家，不论从哪个方面讲，完全可以十分肯定地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况且，在现今社会，给失去自理能力的老人请个护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甚或说还会得到人们的羡慕和赞誉的。但W君的说法是：作为儿女，我就是要在亲人需要床前服侍时，欣然享受倚床陪伴的这个过程。我们的W君本来就是个沉稳持重一字千金的人，更是个一贯做的多说的少、而且做的比说的不知要好多少倍的人。

L君在群里看到W老伯父去世的消息时，已经是五月二日下午了，但他毅然辞去了孩子们安排的举家游玩，当天就从首都赶了回来。足见L君的重情重义和对于W君孝亲情怀的赞许。冲着L君从首都专程赶回，加之平时“常委”们也都各忙各的，鲜有聚会，这个机会肯定是不会轻易放过的。最年轻的“常委”H君当仁不让，全程安排了这次活动的餐旅。大事一毕也就到了晚上，H君亲自驾车把“常委”们拉进一家小馆，吃串串喝小酒。因下午有事，中午用餐时没有喝酒，晚上小饮几杯是免不了的。

刚一坐定，H君就征询“常委”们：诸君，谁都有啥“癖好”，谁这两天还有啥“特殊情况”？“常委”D君嗔笑道：吃啥呀，你这些老哥到了这个年纪，浑身都是麻达，医生说这个要少吃，那个要忌口，麻烦得很。H君回应道，那就说明你身体好着呢，再看医生给你说“想吃个啥就吃啥，想浪就浪，那你才真正麻烦了。”L君给H君竖起大拇指：“说得好，说得好！”H君强调说，我的观点，今儿大家来个怂管，该吃就吃，该喝就喝，我当然还有个该抽就抽哩。十句当一句，趁还能行着哩，放开喝，大胆咥，再甭和自己过不去了。大家也就“哈哈哈……”地谝开了。

我和D、L二君的意思是找个避静的地方，拼两个素凉盘，能下酒就行了。正说着鸳鸯锅就上来了，H君这是生怕别人抢了他的机会，我们三个会心一笑：只好就这样吧！

杯子一碰，“常委”们的话匣子就打开了，互相关照问候之后，少不了为世乒赛上国乒的卓绝成绩和突出表现喝彩，特别是为孙颖莎王曼玉两位小将的王者风范大赞一番。一直都争不了气的国足也就再一次带灾，又被“常委”们怪怨了……很快话题就与W老伯父有关了。听了老人家的生平简介，大家对老人家的修行赞不绝口，感想颇多，直呼堪称楷模。诸君一致认为，这都是老人家经过几十年的修行，从而深入到骨子里、渗透在血脉中的内在文化素养，不是说学就能学得来的……感叹我们今辈子是达不到那个高度了！话题自然又转到了W君服侍老人的事情上了。

几年来在首都当爷带孙子的L君，不无贊叹地叙说着W君孝敬老人的事例。说起L君，人家到底是当了多年的官了，加之又有对W君的独家采访，说话有理有据，概括性很强。L君说话间不住地啧啧赞叹W君：他是我见过的境界最高的、真正的孝子，实在难能可贵，敬佩，敬佩！

L君叙述着前几年经常见W君推着老人转悠，近两年时间更是取消一切活动，寸步不离地陪伴老父亲于床前的事情。W君不仅仅给老父亲喂水喂饭，翻身擦洗，将老父亲扶起又让躺下……照顾好起居，还对老父亲语无伦次的话语，洗耳恭听，耐心应答……问他为啥不请个人帮忙照顾老人，W君说：“我就是要享受这个过程！”

也是的，请个护工，能给老人擦洗，翻身，喂水喂饭……但是，能耐心倾听老人语无伦次的话语吗？能呼应老人思维混乱的回忆吗？能理解老人前矛后盾的问题吗？能安抚老人孤单无助空虚的心理吗？能满足老人祈望亲人陪伴的需求吗……只有儿女能，因为儿女是老人的至亲，对老人的生活和工作经历以及性格爱好最熟悉，最了解，最能满足老人的精神需求！

W君不请护工，亲力亲为，就是要享受床前服侍陪伴亲人到最后的过程，这是什么精神、是何等境界……人生不就是由许多过程组成的吗，怎样看待每个过程，决定着怎样对待每个过程，表现出来的就是一个人的精神境界。

是呀，亲人不能自理逐渐老去是一个过程，我们呱呱坠地长大成人是一个过程。这两个过程是每个人必须经历的，都是需要别人照顾呵护的！我们需要时，我们的父母做到了，当父母需要时，我们也应该能做得到。我们的W君是做到了。

告别仪式上，W君就显得比较平定，没有像一般告别仪式上常有的，子女亲属因留有太多遗憾而悲天悔地。亲人离世，悲痛自然难免，但表现在w君身上更多的是理性地、从容地对待和处理老人后事，诚恳答谢宾客。我想，W君肯定要少些“子欲孝而亲不待”的遗憾！

我是在回老家的路上接到D君的电话，才知道W老伯父去世消息的，D君当时正在老家陪伴老娘。D君是一个缜密严谨的人，他的说法站位还是比较高，条理清晰，善于表达，在自然、流畅、真诚的语言交流中，使人深受教益：忠孝仁义是中国基本传统道德规范，若要谴责一个人，最容易引起公愤的就是不忠不孝不仁不义。而孝，针对的是父母，是对待生养你的至亲长辈。中华文明几千年，从古至今，孝一直排在所有善行的首位。在道德观念纷杂的地球上，孝道是很多国家共同的道德标准之一。在当今社会，能否孝顺父母仍然是考察其品行的首要因素。孝当竭力，非徒养身，鸦有反哺之孝，羊知跪乳之恩，岂无远道思亲泪，不及高堂念子心.……D君不愧是长期从事党的政治理论教育和研究工作的，加上多年担任区县组织部门的领导，又经常给区上领导作像十九大精神等重大理论讲座哩，谈吐就是不一样，连背书一样一套一套的。

H君见我和D、L二君又说起了阿斯品林和他汀，一边给我们几个夹着牛羊肉和鱼丸，一边嗔怪到：我就服了几个老哥了，再没啥说了，衰老是自然规律，人老了就叫他老么，咋这么瓜的，你还想把衰老当病治哩！D君呵呵着说：照你这么说，有个麻达就甭管？H君挥动着他那舞文弄墨的纤手，果断地说道：不是甭管，要管，我给你开个千金方，白天口服“跟着感觉走”，晚上含服“随心所欲”，药引子是“怂管”。“常委”们笑喷。

H君接着又给“常委”们添酒，并提议再碰一下。D君说，这都提议了几下了，还碰哩。H君说：怂管二字放光芒！L站起来说，好，再随心所欲一下！“常委”们不约而同齐声说：“怂管”，咣当干了。

H君是我们几个的小兄弟，是个重情义的热心人，谈吐风趣睿智富有哲理，还比较调皮，几个老哥谁都拿他没办法。他常常在众人捧腹大笑中不知不觉就把问题挖到了根底，交代的一清二楚。就像他搞文学创作似的，能吸引眼球，能抓住人心，润物于不觉中。H君不愧为作家，不光说得好，做得更好，但今儿只能听他说。

有人认为，孝敬老人只要舍得钱，钱，这仅仅是人生某个阶段的一个方面的需求，对于自理能力不够的老人来说，给上五百块钱，没有给一包卫生纸有用。而对于意识丧失，甚或弥留之际的亲人，需求更多的是限于精神层面上的，也就是说，给钱百万，比不上一个有质量的陪伴！陪伴才是最好的孝敬，W君做到了。H君还说，W君把陪伴亲人看做是一种享受，能陪伴父亲十七个月直到最后，这让我们看到了老人家是幸福的，W君是幸福的，这个家庭是幸福的！

是的，他们是幸福的。

认真对待、体验、享受人生每个过程的人，应该都是幸福的。

……

五月天，子时的临潼，夜空浩渺，五光十色的灯火，拥挤穿梭的车流，匆匆忙忙的路人……文化路太小了，人行道太窄了！我和D、L二君拒绝了H君车送，倘佯在马路上，从文化路最西头，走着谝着，不知不觉就到了中心广场。

到这儿必须分手了，再见！

2019年5月16日于宝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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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武厚，中共党员，中学数学高级教师。临潼区教育系统人员，散文散见于报刊杂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