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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了这篇文言文,终于知道《声律启蒙》该怎么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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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律啓蒙》二卷,元祝明撰,皇慶二年始鋟版於陽平書院。依平水韻平聲三十韻,衍爲駢語,音聲鏗鏘,韻藻繁富,童蒙習之,自彬彬日進,故七百年來盛行不替。今其書猶有存者,俗以爲出清人邵陵車萬育手,傎矣。是書內頁又名《聲律發蒙》,後人並四明潘瑛景輝氏所續仄聲韻三卷,重雕行世,亦曰《發蒙》,皆與楊林蘭止庵茂所箸大異。蘭氏書僅二十韻,齊微不分,真文無別,不可從也。五卷本《發蒙》,見列庚居子《新鋟獵古詞章釋字訓解三台對類正宗》卷首,檇李周從龍并宋真西山《分韻四言對偶啟蒙》合刊,則曰《音律啟蒙》,謂爲「吾鄉吳太宰默泉公授」,其實一書也,皆萬曆中刻。又有單行之本,乃經劉節校補,正德中初梓,今存嘉靖萬曆二本。

祝明字文卿,號素庵,河北安平人,隱居不仕。没後,其弟子田實,閔其嘉言善行不傳,乃以付梨枣,其來亦舊矣。車氏未見元槧,大抵剿襲萬曆丙申《對類正宗》卷首本,而每改正爲誤,以俗僭雅。茲摭數例:上平二冬「春對夏,夏對冬」,車氏改「秋對冬」,以平對平,絶無是理;三江之「子嬰繫頸」,出《史記》,謬作「繫劍」;四支「花一樹,柳千枝」本與前後文義甚叶,車氏篡爲「四目頡,一足夔」,魯莽割裂;五微「瘦對肥」,乃作「飽對饑」,饑在五微,爲饑饉之饑,飢飽之飢,實在四支;八齊之「父子去官聞廣受」,車氏不檢校《漢書》原文,妄以父子爲叔姪;十二文之「菊耀對蘭芬」,語出《晉書·王湛等傳論》:「並蘭芬菊耀,無絕於終古矣。」臆對「菊馥」,字無來處;十三元「孫季閣,李膺門」皆崇才之典,謬爲「劉向閣」,是劉向校書天禄事,生聯硬對;下平二蕭「一聲杜宇,春朝忽在綠楊橋」本用蘇長公《西江月》詞,乃作「一雙鸂鶒,春朝頻泛綠楊橋」,立見淺俗;八庚「天北轉,日東生」,車氏不知斗樞北轉之意,易轉爲缺,是天非不滿西北,乃不滿於北矣。他若改竄文義、顛倒語序,隨意妄作者,斑斑皆是,豈欲掩其剽竊之迹歟?固無逃乎三光之鑒也。祝明元本下平三肴,「樵」在二蕭;九青韻乃有「燈」字;至萬曆丙申本傳刻之譌,如上平五微之「龍旗」實應爲旂;上平十二文之「百獸之尊」,本當作君,車氏俱襲仍之,一無考訂。元本十一真「苒苒六街塵」,庚居子誤以「冉冉一溪雲」亂入文韻,車氏刻爲「一溪冰」,尤謬相遠甚。然則何必有斯本耶?苟稍知崇古尊賢,亮不至於斯極也。

明高儒《百川書志》云:「《聲律啟蒙》二卷,元博陵安平隱者祝明文卿撰。自一字七字至隔句,各押一韻,對偶渾成,音響自合,共九十首。」素庵所箸,韻各三節,今《發蒙》單行之本韻各四節者,爲劉節增之。劉氏所增,宗於六經,本於聖道,璆玉可珍,理當必傳。至其改削尤多勝義,其人蓋真知詩者也。元本出韻之處,俱加訂正,一也;通首務求渾成,不似元本多有前後乏照應處,二也;下語雅馴典麗,非如元本偶有率對,若「牛對馬,犬對貓」之類,三也。劉節所改,每寓教化之旨。如祝明元本下平六麻,「優對劣,凸對凹」,固爲虛字成對,惟凸凹相聯,語傖俗而無深意,而况凹正音燠,固已失韻矣。訂作「優對劣,默對誇」,自蘊戒慎之意;元本上平九佳有「馬首不容孤竹扣」之語,然則至聖何必稱其求仁而得仁,太史公何必標之於七十列傳之首耶?劉氏改「馬首曾容孤竹扣」,乃契聖榘。善言不入,國之殃,一字之易,大道彰焉。故劉節改本,厥稱最善。

車氏書初名《聲律啟蒙撮要》,云撮要者,僅取五卷本平聲之部,以便童蒙習對學爲近體也。而合於祝明初構,豈其本意也哉。惟自車氏僞本盛行,祝劉古本,乃竟湮没無聞,可慨矣夫。乾隆時怡府重刻《聲律發蒙》二卷,尙以爲「前素庵先生安平祝文卿撰」,而未及匡救俗見,殊堪惋悼。僞本舊有湘潭夏大觀删補,王之幹箋釋,簡而不覈,約而未切。今坊間翻印,曰注曰釋者,蓋多蹈襲王箋,貽誤後學,曷可勝指,斯亦有心所同悼也。庚子歲,予遁跡海隅,思遣悶悶,暇則取劉節校補之本,標出入聲,誦唸之以示範初學,友人唐君培遠,屬更作校箋,因重取元刻清印本、萬曆丙申《對類正宗》卷首本、萬曆丙午《音律啟蒙》本參校釋詁,期在正其訛而訂其謬,徵實事以求語典,欲令舞勺取便,非敢望著作之林。劉節古本,雖啟發童蒙之作,而涵經茹史,直接聖道,音聲低昂中,教化寓焉。則拙注之成,何但令童蒙知有聲律事對,抑亦詩教之權輿也。

劉節字介夫,號梅國居士,大庾人。弘治乙丑進士,授兵部主事。劉瑾竊政,謫尹宿松,陞廣德知州,累官四川提學僉事,福建、浙江布政使,擢副都御史,巡撫山東,總督江淮漕運,晉刑部侍郎。卒年八十。直行亮節,無愧嘉名。節尙饒著述,若《梅國集》《寳制堂錄》《廣文選》《周詩遺軌》《春秋列傳》《兩漢七朝文藪》等,今多傳焉,而世莫知其學,徒令邵陵謬種流傳。噫!此余不得不起而大聲疾呼之也。或曰:邵陵亦書賈託名耳。然則辨明黑白,齊整是非,尤所當亟爲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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