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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文浩:红星照我去战斗


作者简介:董文浩,微信名,浩子。中共党员,副团职军转干部,陆军中校,大专毕业,山西省万荣县皇甫乡前小淮村人,现退休定居运城市。


红星照我去战斗

□ 董文浩

四十二年前的那个初春,村口崖头上的迎春花含苞欲放,高中刚毕业的我和大我三岁的姑姑在家复习功课,准备参加恢复高考后第二年的全国统考。爸爸回来告诉我,县里来了接兵的。我心中向往已久的当兵梦,一下子被点燃起来。我缠着爸爸带我去公社找到部队上负责接兵的刘助理,表达我渴望参军入伍的激动心情。奶奶、妈妈见了部队上的人,喜的心里乐开了花。在以后等待出发的日子里,妈妈每天变着花样为我做饭,拉着我去左邻右舍家去串门,从小巷口一直走到村东头、村南头。我的乡亲父老们,这家几个鸡蛋,那家几个果子,还有麻花、柿饼、煮饼,这些平时舍不得吃的好东西,一股脑地放到我的手里。日子过的不宽裕的乡亲,从层层包裹的手巾里,这个拿出一块、那个出五毛的硬塞给我。乡亲们的真诚和祝福,温暖了我的心田。
 
妈妈的定儿要走了。一家人千叮咛万嘱咐,从不写东西的妈妈,饱含深情为儿赋诗一首:“儿从军母欣慰,卫国要有凌云志。尊首长爱战友,苦和累全不惧。勤学习苦钻研,知冷暖要果敏。不思亲友紧握枪,全心全意保国家”。妈妈珍贵的亲笔,我一直珍藏着,珍藏在心里,伴随我以后成长的道路。
 


老家小县城,一群刚换上新军装风华正茂的热血青年,掩饰不住兴奋和期盼的眼神,等待即将踏上军旅生活的征程,同样等待的还有他们的至爱亲朋和县乡领导。公社的杨部长,村里的民兵连长赵家胜和妈妈弟弟、未来的岳父母一家也在送行的人群中。天蒙蒙亮,送兵的老解放卡车从县城的大街上缓缓驰过。我站在车厢一头极力搜寻我的亲人们,我看到爸爸妈妈一众人跟着车队不停地和我挥手并对我说着什么,我一句也听不到。亲人们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家乡的山水田园渐渐远去,我的脸上不由落下几滴滚烫的泪珠。踏上西行的列车,青春和梦想从这里启程。告别家乡,带着亲人贴心的叮咛和期盼,雄心勃勃、满怀憧憬的我们,期待接受军营的洗礼,在人民军队这座钢铁熔炉里百炼成钢,走出一片人生新天地。
 

解放军某医院办公楼

我们当兵去的部队医院,隶属总后军事医学科学院,为我国的核试验服务。在西宁市西关营区的大门口,两边站满了穿绿军装的男男女女。一阵咚咚响的锣鼓和“热烈欢迎新战友”的热情欢呼声中,绿色军营敞开胸怀,迎来了从千里外黄土高坡来的十五名万荣子弟。刚下车的我们,还不适应高海拔缺氧的气候,一个个头重脚轻,晕晕乎乎,被带到医院专为我们腾出的一栋筒子楼里。二楼里住着几户人家,最里面的一间大房子,就是我们的临时的宿舍。一排单人床板拼起的大通铺上,铺着麦草做的厚床垫。卸下一身行装,铺好床铺,我们满怀激动的的心情,等着部队首长的亲切接见。


在医院的战士灶,我们吃的第一顿饭炸酱面,是政治处冯主任亲自安排的,紧够了吃。在我们老家乡下,一年吃不上几回肉,一进部队大门就有肉吃,美的大伙私下直说,这在家是过年哩。

星期天,蔡班长领着我们这批新兵去澡堂洗澡。从小到大,乡下娃那进过澡堂子。望着里面热气腾腾,雾气弥漫,满是白晃晃身影的水池,我们一头雾水,摸不着北,半天不敢动弹,连衣裤都不敢脱。一个个穿着军用大裤衩,瞄着老兵的样子,像下饺子似的依次跳入大池中。那池里的水很热很烫,一个一个又慌又忙爬上池边来。一番热水泡热气熏出来后的小新兵,出来时一个个红光满面,精神焕发。只是万荣小伙穿着大裤衩泡澡堂的滑稽表演,成了很长时间医院里那些城市兵口中闲谈中的笑柄,让大家心里很是不甘。
 
新训生活拉开了序幕。我们也从筒子楼,搬到了医院最高的建筑办公楼四层一间足有二百平的大房子里。这天,在学校里从未当过班长的我,被院务处刘助理指定为新兵班的副班长,班长就是接我们来的四川老兵蔡小华。我们十五名新战友,来自皇甫公社的有十一名,古城、汉薛的各两名。其中,与我同公社同出一个校门的有8名。年龄最大的二十一,最小的不足十八,有几个还是我的学长。别看当时同乡表面上不说什么,其实心里的想法,我也能看出一二,凭什么就让这小子来领导我们。


“嘀哒,滴—滴哒…”。每天清晨,嘹亮的军号声响过,在蔡大班长带领下,在“一二一”出操的口令和“一、二、三、四”的呐喊声中,我们开始了一天的训练生活。新兵班的生活,一切都是新的。点名,连名带姓,要回答“到”。凡遇见穿四个兜的,要喊“首长好”,行军礼。医院里到处是穿四个兜的男女老少,一路走下来,喊的口都干了。吃饭前要列队唱歌,开饭要等一声令下,才能动筷子。晚上十点熄灯,必须准时钻进被窝,还不许说话。睡觉没有枕头,把换洗衣服用包袱皮裹好就当枕头了。邻铺的红续战友,刚点着烟,恰逢刘助理来查铺,慌乱中把手缩回被窝。第二天一早,我的被子上莫名其妙出现一个烟洞。每周日晚的班务会,每个人挨个汇报个人生活训练情况,推荐好人好事。其实,蔡大班长心里明镜似的,就是走个程序。我们主要听他来一番讲评和总结,这才是重点。白天,我们在训练场上摸爬滚打,夜晚,围坐在一起学习三大条令,学唱军歌,用革命理论武装头脑,爱党爱军爱国、为人民服务、共产主理想教育,那是必需的。

 
叠军被,是军旅生涯的必修课。蔡小华班长,早我们一年当兵,四川宜宾人,人很精干,长的慈眉善眼,平时不见对人发火,待我们亲如兄弟一般。他演示叠被要领时,全神贯注,动作十分娴熟。折被、压被、掐被、抠被角,柔软厚实的棉被,在他手上转眼间叠成方方正正棱角分明的豆腐块。他看人时的眼神,和善中带着一丝严厉,像在告诫我们这些新兵蛋子,今后一切行动都得听他的指挥。这不,我们这几天开始了风风火火的“豆腐块大战”。万荣人以“七十二争”著称,生性爱捣鼓,几个兄弟各显身手,用水把被子面洒湿,里面的棉花掏实、压薄,把边线捏出来,一番动作,愣是整出一外型方整棱角分明的豆腐块来,还蛮像回事。班长见状,脸上第一次露出满意的笑容。内务卫生要求很严,从铺床单到豆腐块的被子,从脸盆牙具到鞋帽大衣腰带的摆放,从衣服、毛巾的折叠到水壶背带的缠绕,一点一滴培养军人的优良作风。白净的床单和齐刷刷军绿色豆腐块,处处透露着整齐划一、令行禁止的军营文化特色。
 


给内务“整形”后,该给自己“整形”了。队列训练是军训中最苦的。一天下来,常累的腰酸腿疼,趴在床铺上就不想动弹。我们以前在校园里也练队列,那叫花拳绣腿,哪能与正儿八经的解放军比,光甩胳膊踢腿就够让人整一壶的。刚开训,我的战友队列里左右脚迈错,胳膊跟腿一顺,后面人踩着前面人脚后跟,左右转转错方向的不少见,一旁观训的大院军嫂小孩常忍不住指指点点。班长不厌其烦的给我们喊口令,做示范,纠正动作时,手里不忘拿着一个小木棍,按照标准一个一个从脚到头,抠我们的动作。农村兵肯吃苦,挺胸抬头,向左、向右、向前看,齐步、正步、跑步走,说话得喊,唱歌得喊,口令得喊,训练得喊,卯足了劲儿练军姿,挺着腰杆摆臂踢腿练队列。十天半月下来,不见了当初的松散拖拉样,站有站姿,坐有坐相,走有走样,喊声如雷,雄赳赳、气昂昂,颇有份革命军人的精气神。
 

当年新兵训练用枪

盼望己久的钢枪发下来了。我们训练用的步枪,是从兵站部那里领来的。那枪有点老旧,枪管的瓦蓝消磨的不见影子,有的枪托上还用一块铁皮包裹着,只有那刺刀闪着逼人的寒光。这批枪械,经受了上世纪六十年代对印反击作战的战场洗礼,今天扛在我们的肩头,继续新的使命。在办公楼前的大操场,营门北侧的空地上,十八、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练刺杀、射击、投弹,个个生龙活虎,朝气蓬勃,挥汗如雨,人人都不甘居后。射击训练,最能勾起新战士的魂来。瞄着瞄着准头,手就不安分起来,拉枪栓、扣板机声不绝于耳,瞄着瞄着,时间久了抱着枪犯起了迷瞪,有好显摆者,弄了块半截砖头,吊在枪管上。我是守规矩的人,班长怎么教就怎么练。班长不在的时候,也不敢张扬,我那帮知根知底的兄弟们,他们背地里有的是法子让我不得不倍加小心。练枪最认真的要数同村的红续,投弹投的最远的是顺才和向宾。手榴弹投掷,拼的是力气,那两位老兄体壮如牛,一点也不费劲,出手就是四十米。可怜我空长了一米八的大个子,使出浑身的劲,最多投个三十米,在大家面前抬不起头来,副班长当的我都不好意思。


在部队最紧张的事莫过于紧急集合了。我们当年睡的大通铺,人挨人,挤着挺暖和,摸黑打背包可就热闹了。每当夜晚来临的时候,战友们保持高度的戒备,裤子自然是不会全部脱下,连背包绳都事先打好结卷成一卷,放在枕边。打背包,不允许开灯,要求在五分钟的时间内,所有人员全副武装跑到楼下的操场。头一次紧急集合,兄弟们丢三拉四,洋相百出。有找不见衣服急的大叫的,有背包上忘插上鞋的,有挎包毛巾忘带的,有衣扣子上下错位的,有提着裤子跑的,更有摸黑穿错鞋的。紧急集合的哨声响过,大家一跃而起,冲将出去。


出营门沿西围墙穿过医院后面的人工河,一路跌跌撞撞,最后到一处山林里停下来。刘助理和蔡班长集合队伍检查,兄弟们气喘吁吁,一头热汗。有的战友背包跑散了,是抱着被子听讲评的。返营途中,我一摸头上的军帽不见了,心中一惊,跟班长请假返回寻找。和战友打着手电,沿出发时的路线一米一米排查下来直到小树林里,那顶军帽此时地挂在一个小树丫上。回到营区,打开背包,豁然一只袜子冒了出来,再看脚上,光着一只脚,悄无声不敢言语,回头望战友们,还好没引起大家关注。一次严肃的军事行动,事后成了大家以后茶余饭后的笑谈。


第一次站岗,有一种特别神圣的感觉。身穿绿军装,肩挎钢枪,无人处,摆一通从电影上看来的威武造型,自我陶醉一番,感觉好像也威风八面起来。新兵站岗最怕半夜三更。夜深人静,正是睡意正浓的时候,叫醒睡眼惺松的战友,把温暖留在悟热的被窝。一弯明月下,大地静悄悄的,查哨的干部走近警卫目标,暗处的哨兵突然发问:“口令”!答“长江”,再答“黄河”。哨位上的士兵,顶着高原的风雪的侵袭,一团热火,忠实地履行自己神圣的职责,守卫一片祥和和安宁,守护一轮旭日冉冉升起。

那个年代,部队的粮油肉蛋菜实行定量供应。医院得益于处在省会和当地牧区的便利,牛羊肉供应较为充足,我们吃的鸡蛋,是装在铁皮桶里抽取了蛋清后的纯蛋黄液。休养灶的军用罐头、冻猪肉、冻鸭、冻海鲜,那东西是给休养人员吃的,与普通官兵一毛钱关系也不沾。碧绿色的蔬菜在当时很稀缺,医院组织官兵开展轰轰烈烈的大生产运动。在医院的空闲地上,我们撸起袖子加油干,种下了一垄垄土豆,加起来足有三亩地。在病区大楼南的一块高地上,搭起了当地驻军第一座塑料日光大棚。我们在大棚里栽上黄瓜、豆角,也栽下一片绿色的希望。棚里的小苗一天天长大,黄瓜开花了,豆角长起来了,辛勤的付出换来餐桌上令人垂涎欲滴绿的亮眼的美味。

医院大院内的水泥大马路,自从来了新兵后,变得更干净了。每天天不亮,起床号还没吹响,就有战友悄无声息起床,抡圆了臂膀哗啦哗啦地清扫营区马路,后面的人急红了眼,抢过扫把,那可是新兵们表现争取进步的常用手段,哪能放过一件好人好事和班长口头表扬的机会。有战友戏称积圾要求进步的同乡为“扫帚星”,只要能出名,管它什么星。星期天帮灶,每个人都争着去,那大锅大铲大笨刀不属于我们。炊事班往往只会派些摘菜洗菜擦桌子扫地洗碗洗盆没档次的粗活。和老炊熟了,打饭时,碗里的肉比别人能多一块,好吃的菜份量足一点。


老兵事多,新兵信多。那年代通讯落后,一封书信路上走七八天太平常不过。写信、盼来信,一封千里家书,倾诉不尽无限的乡愁思念和温暖。新兵最高兴的就是家里来信,尤其是心中的那个她。清纯秀气含情脉脉的二寸小照,字里行间满满的思恋和甜言蜜语,能融化最硬的钢铁和最冷的坚冰。培元兄等人恁不地道,常捷足先登,抢过战友对象的来信,当着全班人的面高高举起,摇头晃脑、煞有其事的绘声绘色一番表白,惹得深受其害的战友恨的牙根痒痒的,引来一片叫骂声欢呼声,事不关己的其它战友乐得一次难得的心灵享受。以后,藏在心中的秘密不再是秘密,几乎每个人的情书,都成了公开的情书。有战友躲在一旁偷偷的抺眼泪,原来是想念千里之外的娘亲。虽然远离烽火的三月,一封家书却抵得上那干金万金。千里传书,乡情亲情爱情,军地两地情,如鸿雁蹁跹起舞,越过千山万水,激荡起士兵胸中的波涛,陪伴我的战友们度过了那段令人难忘的新兵班生活。

头一次领到六块五毛钱津贴,怀惴巨款的感觉真好。当年在我的老家一块钱能买一只老母鸡,一个小学生一年的学杂费才三五块。星期天几个小老乡请假结队上街,都市的繁华喧闹车水马龙和人民公园的小桥流水,让我们大饱眼福,街上的特色小吃,让我们直吞口水。空空两手回来的我们为省下五分钱公交车票钱,一路欢歌一路行。门口,大灶上飘来诱人的饭菜香,顿觉饥肠辘辘。老家的亲人,你们吃的饱穿的暖过的可好?我在部队挺好的,首长像父母,战友如兄弟,人民军队就像一个温暖的家。我爱家乡盛开的桃花,我爱火热的军营,为了你的明天更加美好,我愿驻守在这风雪边关。
 

   
团结、紧张、严肃、活泼,火热的新训生活落下帷幕。经过整训后的新兵,脱胎换骨,初步完成了由老百姓到革命军人的转变。受阅的时侯到了。靶场上清脆的枪声在山谷中回荡,靶纸上盛开出朵朵美丽的枪花。只见一道弧线划过,轰隆一声巨响,面前的大沟里瞬间土石横飞,很是震撼。小时候,我见过村里民兵土制的纸壳手榴弹,基本上伤不了人,解放军的裝备还果真是不同凡响。打靶归来,在晚霞映照下,战士们响亮的歌声直冲云霄,脸上漾溢的笑容无比灿烂。

天高云淡,艳阳高照。大院楼前,整装列队的士兵,此刻,脸上满是期待,等待最庄严的时刻到来。院领导在刘助理等人陪同下,向完成新训的新兵授红领章红帽徽。红领章红帽徽的历史,可上溯到中国工农红军时期。一颗红星头上戴,红星闪耀,红旗飘飘,旭日东升的人民共和国傲然屹立在世界的东方。红领章、红帽徽章伴随几代中国军人走过了人生中最美好的青春年华。今天,佩戴上梦寐以求的火红领章和红灿灿的帽徽,万丈豪情从心底涌动。十八岁的兵哥哥,用绿色的军装裝扮青春的岁月,把祖国的进步与人民的安危紧紧地联系在一起。万里征程上,誓言无悔,赤胆忠心,红星闪闪亮,照我去战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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